想着,燕央措无奈地撇了撇嘴,握着长剑的右手又紧了几分。
正当燕央措思索缘由时,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野。
那正是他两天前才放生的那匹风狼。
只见那匹巨狼坠在群狼的后方,威风凛凛的狼王架势,让人无法把如今的它与先前被云纹炎莺一个火球砸得生无可恋的可怜模样联系起来。
燕央措轻笑。
他想,他找到了狼群攻击他们的原因了。
冤有头债有主,伤它的不是他燕央措,怎么就恨上了他呢?
不是蠢,就只能说这狼王路走窄了。
燕央措摇首叹息,拉着孟堂跃上树梢,又随手翻出个捕兽袋抖了抖。
一只圆浑的胖啾从袋中滚出。
孟堂正眼一瞧辨认出了它:“云纹炎莺!”
胖啾见有人认识自己,骄傲地鼓起胸膛。
燕央措桥准时机,朝那轻弹了一下。
红色的毛球立刻飞出了老远。
“去,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云纹炎莺刚要瞪眼,突然意识到对面是谁,急急地收回视线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哦!是那头狼。
它正要吐出个火球,把那头巨狼吓退。
结果嘴一张,一团黑烟冒出,连个火星子都没。
想象中的炙热感并没有落下,风狼迈着因为血脉压制而打颤的腿朝空中的胖啾张口咬去。
云纹炎莺浑身一愣,撒丫子就往燕央措那儿飞去,一路上唧唧啾啾地喊着救命。
也就在此时,那风狼好似注意到了他,它当即扬天长啸一声,周围的群狼也跟着附和。
顿时,山林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的狼嚎声。
孟堂挠了挠头,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糟了,是狼王朝群狼发布攻击命令。”
话音未落,狼群展开飞扑,于霎那间打破寂静。
燕央措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出剑,凛然剑气以他为中心朝四周散开。
群狼瞥了一眼倒在地上苦苦哀嚎的同伴,纷纷退缩。
孟堂垂眸看了看燕央措手中的长剑,两颊闹起了窘迫的红晕。
昨日他就听闻峰里来了一位剑修,还是那个修炼神速的外门弟子。
如今一看,被他拉进来的人恐怕就是那位新来的师弟了。
他已经吃了好几次脸盲的亏了,怎么还是不长记性呢?
一个姓燕,一个姓言。
他怎么不问问就把人拉进来呢?
哦!
他想起来了:当时他心急,一心只记挂着完成任务,便再没问一句。
这下好了,他自己闹了个乌龙,还让新来的师弟无辜地受了他一路白眼。
孟堂不禁摸了摸鼻子,为自己鲁莽的行为感到羞愧,驱赶风狼的动作也变得更卖力起来。
他单手揪起巨狼的后脖颈,一拳挥向风狼脆弱的腹部。
在血脉压制下,群狼双腿打颤,实力因此下降了下降了许多。
几个来回,被两人揍得丧尸行动力的巨狼瘫倒了一地。
燕央措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但他也懂得四面楚歌才是折磨人的最好法子。
因此,他一直在狼王的周围晃着,就是不靠近它。
长剑破空发出的声响在它的耳边萦绕。
狼王再也扛不住了。
它仰天长啸,向燕央措冲去。
一个时辰后,那群风狼被二人联手收拾得乖巧听话。
燕央措只觉得不解气,抓着狼王,也就是那只不懂得感恩的风狼狠狠地修理了一顿。
某只一点忙也没帮上的胖啾则在帮腔作势,闹腾得紧。
孟堂看了看围着他们飞的云纹炎莺,又看了看燕央措狠绝干脆的动作,连着倒吸了好几口凉气,内心不由自主的开始掂量怎样的道歉才能显得更有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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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又采一朵花花~
很快原著男女主就要出现了~
让荀萱轩要大展拳脚的时机到了!
冲冲冲!
第19章
归树村(二)
温热的山风卷过蒸腾的水汽,带着湿热扑面而来。
狼群聚集的地方遍地是“黄金”,有个别的还会藏在土层之下,让人防不胜防。
比之更无孔不入的还有那滔天的恶臭,闻着就令人作呕。
燕央措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面色阴沉且苍白。
他停下脚步,目光锁定正走在前方的孟堂,用神识传音问道:‘我们不是去做任务吗?来这里做什么?’
“做任务啊。”孟堂回答得理所应当。
闻言,燕央措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里除了这些“黄金万两”,他是一点也没看到任务所在?
除非……
他急忙摇头,把这十分危险的想法甩出脑袋。
一丝半缕臭气顺着他动作时不慎留出的缝隙钻进鼻腔,熏得他连连作呕。
孟堂没料到燕央措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他急忙走上前在燕央措的身上施下一道法诀,暂时封闭了他的嗅觉。
见燕央措的情况终于有所缓解,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燕师弟,以后这种日子还长着。我于舞勺之年,当初来清御峰的时候也是像你这般,习惯就好了。”
习惯就好了?!
燕央措即便喘着粗气也忍不住瞪了孟堂一眼。
他燕央措不怕死,但是有洁癖。
若是知道清御峰内门弟子的日常任务是铲屎、堆肥、施肥、养花,哪怕是要他像荀萱轩说的那样成为一个嗜血的怪物,他也绝对不会来。
一想到这些都是他苦心积虑“求”来的,燕央措只觉得喉咙一紧,又重重地咳了起来。
其实,他从恐吓于轻阳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在计划离峰一事——无论是在清御峰的那一场斗兽,还是在空地上的那场与风狼的战斗……
他是成功了,但也只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罢了。
听着咳嗽与干呕交杂的声音,孟堂看着脸色发白的燕央措,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只是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不同,内门弟子享受着各峰的给予的优待,是不能离峰的。
即便他是玄天宗客座长老的老来子也没得到更换内门弟子身份的殊遇。
想着,他忍不住拍了拍燕央措的肩膀,缓缓道:“其实,相比于清符峰与清器峰,我们这已经是相对轻松的了。
传言,清符峰的内门弟子每天至少要抄三百个张符文,写到手腕脱臼是常有的事。
清器峰则更甚,他们为了完成每天磨出三根细针的任务,不眠不休,没个停歇。
而我们只需花费两个时辰、挑满一箩筐就可以了。
这么一想,是不是就觉得心底平衡了?”
孟堂说着,自己也有些捉摸不准,语气自然也就弱了下来。
连说话的人都无法说服自我,又怎么能说服别人?
在燕央措看来,前者考验的仅是耐性,而后者考验的却是他的全身心,二者是不可比拟的。
所以他是为何会跳进这火坑的?
燕央措陷入沉思。
当初他选择清御理由很简单——
弟子众多,行动自由,每日外出的人数是五峰之最。
这恰好能掩饰他每个月定期离宗的行径。
可如今看来,这又能比他继续呆在清剑峰强多少呢?
燕央措不禁摇首叹息,对清御峰内门弟子的敬佩之情上升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
*
就在燕央措陷入沉思的这段时间里,孟堂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他看出了燕央措的执着,也清楚这件事对他来说有多大的挑战。
可时间不等人,太阳不知何时已经攀升至头顶的到了正上空。
孟堂仰头看了看太阳,又偏过头去看了燕央措一眼,最终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道:“燕师弟,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正午的太阳毒,待水分蒸发光,我们哪怕把这一片的都捡了,也完成不了任务。”
一石激起千层浪,燕央措的脸色更臭了。
他强压下内心的抗拒,剑指在空中画诀,利落地把味觉封闭。
随后,他又在一个一个捡与操控灵力一次性捡完之间作了选择——哪怕耗尽灵力很危险,他也要选择了后者。
打定主意后,燕央措先是念了一遍清心诀,待心情稍稍平复后,他开始全神贯注地摆起了聚灵阵。
燕央措踱步到一处空地上,以自己为中心,先是在乾位、艮位、巽位分别放置三颗中品灵石,而后又在兑位、坎位、震位又各放下一颗中品灵石。
随后,他闭上双眸,调动体内的灵气引起阵法的共鸣。
不多久,一道浅金色的光从坎位出发沿着灵石设下的顺序流转,最后重新汇入坎位。
也就在此时,光芒大盛,聚灵阵成,空气中的灵气受到阵法的催动朝他涌来。
燕央措深知低级聚灵阵的时效,便不作休整地把周身的灵气发散出去。
灵气把目标物稳稳托起,又快速地移动到箩筐的上方,把目标物扔下。
数十支灵气齐齐动作,场面相当壮观。
孟堂见状,下意识地夸奖道:“燕师弟厉害。这么壮观的铲*场面,我还是头一次见。”
话音未落,燕央措输送灵气的动作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片刻后,他的动作愈发地快了起来,只剩空中的一串残影。
很快,箩筐在他的一通操作下被填的满满当当。
燕央措见状,开始汇聚灵气,把箩筐缓缓托起、御剑离去,只给孟堂留下一个背影以及一句“再见”。
*
燕央措回到小院时,胖兔子仍在梦里左手一只盐焗鸡腿,右手一只烧鹅腿,一口接着一口吃得正香,三瓣嘴砸吧个不停。
岂料,香香甜甜的美梦突然就被一股霸道的臭味取代,手中的鸡腿和烧鹅腿突然都不见了,眼前只剩一碗臭得呛鼻的臭豆腐。
不是说臭豆腐不好吃,只是这味……
有点过分真实了。
荀萱轩挣扎着睁开眼,迷迷瞪瞪地朝四周看去,鼻子翕动,试图搜寻出臭味的源头。
锁定味道传来的方向后,胖兔子缓缓起身,一路跟随气味直到燕央措的跟前。
胖兔子仰头盯了燕央措许久。
那呆愣模样仿佛被眼前的事实吓呆了,连张着的嘴巴也忘了收回。
燕央措见胖兔子一副不愿置信的可爱模样,心底郁闷消失不见,嘴角勾出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抬手拨了拨她头顶上的呆毛,又戳了戳兔子惊掉的下巴,打趣道:“怎么?看呆了?还是喜欢这个味道呀?”
胖兔子听着耳旁的低语,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睡意全无。
她不知道燕央措这一大清早地到底去做了什么,竟然臭得像掉进粪坑一般。
‘臭死了。’
在胖兔子意识到自己一时失察真情流露时,燕央措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
一人一兔的视线相汇,胖兔子福至心灵地从中看出了燕央措掩藏极深的恶意,顿时便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面对燕央措袭来的双手,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闪躲开来。
见燕央措露出不悦的神情,胖兔子呼吸一滞,转身跳下茶桌,慌不择路地朝她的小窝跑去。
意料之外地,荀萱轩并没有听见身后传来追逐的脚步声。
她顿了顿,却又不敢肯定,脚下的速度没有丝毫要慢下来的意思。
远远地看着就像一个雪球正朝房间角落里的软垫滚去。
胖兔子回到小窝后,先是缓了缓,才慢慢转头看向燕央措。
只见他依旧坐在茶桌旁,眼睑低垂,拎着茶杯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不见动作,宛若被一圈低气压团团围住。
好半晌,他终于动了。
他先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把手上的茶杯又放回到桌面上。
随后,他又拎起一旁的茶壶,作势就要往七分满的茶杯添茶水。
荀萱轩见状,惊呼道:‘水满了。再倒就要溢出来了!’
经她提醒,燕央措眨了眨眼睛,一副刚回神的模样。
他朝荀萱轩笑了笑,又拿起了茶杯。
然后又顿在了半空。
眼看着上一幕又要重演,荀萱轩不禁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嗯?”燕央措好似没听见一般,只是单音节地应了一声,眼睛仍旧顶着雕窗出神。
荀萱轩无奈,只能在此开口问道:‘你今天早上去做什么了?’
话音刚落,只听燕央措发出一声沉沉地叹息,抬手掩面,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见他的这股模样,荀萱轩心底的八卦之魂彻底点燃了。
她坚信,能让燕央措表现出这副模样的一定是个能人。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胖兔子自以为消声无息地凑到燕央措身旁,把他从上到下,从左往右地细细打量一遍。
可令她惊讶的是:燕央措除了隐隐透着一股异味外,身体并没有展露出任何不适的异样。
荀萱轩不解的同时又多了一分猜测——
难道这不是燕央措又一次请君入瓮的计谋?
回想以往她被坑的经历,以及燕央措的秉性,她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极大。
想着,荀萱轩便作势要溜。
也就在此时,一只沉默的燕央措开口了,他低声叹息道:“小没良心的。我一大早出去,惹了一身脏臭是为了谁?”
说着,他用余光扫了一眼正侧身听着的荀萱轩,又继续道:“一晚吃尽六箱干草。旁的不知,还以为我养了一只吞金兽。”
燕央措言语中的哀怨不像是装的。
难道他真的是给她赚买草钱去了?
想着,胖兔子的回窝脚步顿了顿,转身朝燕央措看去。
她问道:‘你说真的?’
燕央措闻言,故作受伤地抚上心口,神情戚戚的反问道:“你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