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琛不知道传言是不是真的，众人皆云——这位燕家长老的脸色拉得愣长，比寻常人家的锅底还黑。
反正，这位燕家长老后来便记恨上了邹长老以及玄天宗。
徐琛的音量不算小声，围在周围的玄天宗弟子都能听清，更何况是走在前头、修为分神期的燕家长老？
听自己的人生污点被系数道出，他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随后，他没再多走几步便停下，转身对众人假笑着道：“抱歉各位，小仙还有事。燕家为玄天宗的安排的落脚点就在不远处的川溱苑，再往前走几步便是。小仙就先告辞了。”
不等话音落下，他收起笑容，转身快步离去，丝毫不理会有些懵的玄天宗众人。
被突然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刚听得起劲压根没注意燕家长老，更没细听他刚刚说的话。
不知是谁先开的口，只听他对带队的长老问道：“邹长老，徐师兄说的可是真的？”
一言惊醒梦中人，众人纷纷围上前，七嘴八舌地发问，丝毫没把落脚的事放在心上。
没走远的燕家长老听着他们的发问，以及仇人乐呵呵地解释，气得直吐血。
*
次日一早，天光微亮，一众参加秘境试炼的弟子聚集在燕家的祭台附近。
五张太师椅一字排开，座上自左到右分别是孟家家主孟诚、苏家家主苏弘、燕家家主燕穆、徐家家主徐雅宁、郑家家主郑荣。
荀萱轩揉揉惺忪的睡眼，顺着众人的视线往台上看去。
只见一位身穿幻色大袖衫、墨绿色齐腰襦裙的美人半倚在太师椅上，羽扇轻摇，看着恬淡闲适，但眼底却不带半分情绪，就如一个冰雕的人儿。
她一时间看呆了，就连周清雅喊她也没快速回过神来。
原著所言非虚，徐家家主果然是一个谪仙美人，只可惜她修的是无情道，那双纤弱柔美的葇荑下不知亲手葬送了多少真心。
娄苍看着高台上万分熟悉的那道身影，眼底闪过一丝阴狠，蜂拥而来的爱意很快把双眸填满，不留一丝痕迹。
他就像所有人一样，沉溺在徐雅宁的美色中，只有刚刚那一瞬的异样神色在昭示着他与旁人的不同。
高台上，徐雅宁如有所感，视线朝玄天宗看去。
视线在接触到自家晚辈后，又重新收了回去。
初阳升至半空，祭坛渐渐燥热起来。
燕穆不再耽搁，他起身开始主持大会。
五刻钟过去，燕穆自觉得差不多了，大手一挥，众人面前皆悬停了一方玉牌。
玉牌上篆刻着古老的图腾，据说是先祖留下的物件，能在秘境中锁定众人的位置，为手持玉佩者应下出窍期妖兽的全力一击。
荀萱轩唯恐把这贵重物件弄丢，一拿到就匆匆收入储物袋中，妥善保管起来。
很快，玉牌分发完毕。
五大家的家主纷纷从太师椅上站起身，走向祭台中央最高的石柱。
他们各自把手中的玉珏按在石柱的凹槽上。
顿时，金光大盛。
乌云笼罩半片天幕，狂风大作。
雷声自云层深处传来，银紫色的雷电劈落在石柱上。
分立在石柱周围的家主顺势抬手朝石柱注入灵力。
五大家家主的灵力大多接近大乘期巅峰，威压随着灵力的注入溢散。
有些修为不高、意志力也一般的弟子从中败下阵来。
荀萱轩一手护着周思卉，一手紧抓着燕央措衣摆。
她刚刚险些被狂风掀翻，抓着燕央措的衣摆这才好了些。
半晌过去，狂风渐渐停歇，威压随乌云退散，众人眼前出现了一道光幕。
青紫色的雷电萦绕在光幕的周围，中间是由空间法则撑开的通道。
率先进入的是丹虹府参加试炼的一众弟子——上一年丹虹府在秘境试炼中猎杀的妖兽数量最多。
随后是蝉月宫的一众女修，而后才是玄天宗。
荀萱轩是跟在燕央措身后进的秘境。
她在跨入光幕的一瞬，便觉得脚下一空，迅速往下坠。
荀萱轩拼命稳住身形，但很快又失去控制。
她就像一只断了翅膀的乳燕，扑棱着却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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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古怪
众人跨入幻境后，位置是不定的。
先前就有丹虹府弟子掉进了长鼻猴的花果山，脚才沾地，就被一众莽撞猴子围得严严实实。
百八十只手可劲扒拉，作势要把他这只奇怪的猴子扒光。
只一息，那名弟子便退出了秘境试炼。
荀萱轩感受着迅速下坠时的失重感，小脑袋瓜迅速转动着，她思索着自己的炼器成果中还有什么能用在此时救急。
她翻箱倒柜地翻找了许久，愣是没找出一个有用的仙器——全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为什么呢？
荀萱轩思忖片刻，有了答案。
她往日倚靠着燕央措，虽然练就一身还算过得去的符术，若真打起架来，燕央措永远是护着她的。
他习惯将自己立于安全之地，连带她也不曾遭遇宛若死劫的困境。
荀萱轩想着，不禁叹息。
她扑腾了两下，在空中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体，正面朝着直直坠落的方向。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成为下一个一息便离开秘境的修士，怎地也得撑到两息。
心脏搏动的声音聒噪地在耳畔回响。
荀萱轩抬手挡住迎面呼来的猎猎寒风，一双杏眼半眯着观察四周的情况。
也不知过了多久，至少长于两息。
荀萱轩终于看到了一抹青绿，似乎是密林遍布的重峦。
云雾环绕群山，为山色平添了几分缥缈，犹如山水画作中的描白。
景色很美，但荀萱轩现在可没心思欣赏，她咬紧牙关为自己过分短暂的试炼之旅倒数着。
十……九……八……七……
不待她将六说出口，一张过分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燕央措御剑朝她飞来，顷刻间，她便被一只宽厚的手揽入怀中。
“吓坏了？”燕央措试探着问。
荀萱轩知道他这么问的原因，无非是被她惨白的小脸与冒着涔涔冷汗的额头吓着了。
她乖巧地摇摇头，声音还没从惊惧中缓过来，说话自然也就带了些颤抖起伏。
“没。”她抿了抿嘴，“我缓缓就好。”
才说着，荀萱轩便睁着一双杏眼开始在打量。
先前她在高处并不觉得奇怪，倒是进了她才看清。
那白雾古怪得很，浓厚得让人看不清迷雾下的实景。
“燕家的家主并没说秘境中有此等白雾呀！”荀萱轩不解地挠了挠头，“这是正常的吗？”
她的后一句是对燕央措说的。
恰逢此时，燕央措御剑悬停在白雾上方。
他神色凝重地回答道：“不正常。”
话音未落，那白雾就好似有生命一般朝两人涌去。
丝丝缕缕无风而扬，好似触手一般要把两人从飞剑上拖拽下来。
燕央措见状，忙才空着飞剑又网上升了半尺，直到白雾再无法碰到他们一星半点。
他在进入环境后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尤其是在看到白雾后，这种诡异的感觉如野草遇着春风——猛地长。
两人挤在同一柄飞剑上，呼吸都带了彼此的温度。
但显然地，两人注意力不在此，他们尝试着用神识穿透白雾。
但显然地，他们并不成功。
探知的神识被一层未知的力量隔挡在外。
荀萱轩灵光一闪，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只蜂鸟。
此蜂鸟并不是活物，而是她闲暇时捣鼓出的炼器产物。
泛着金属光泽的蜂鸟羽翼轻震，无生命的小鸟迎风而起，在荀萱轩的操控下盘旋在白雾上空。
白雾平静无波，好似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一般。
“它好像只会对有生命的物体发起攻击。”荀萱轩说着便用灵力裹挟着一颗植物种子飘落到机械鸟的背部。
白雾在灵力褪去的瞬间蜂拥而上，机械鸟被吞噬。
一切都是那么地迅雷不及掩耳，她尝试着重新操控机械鸟。
无果，只能放弃。
燕央措带着她御剑飞离，但不知怎的，他们好似一直在原地转圈。
荀萱轩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太阳穴突突地疼。
此刻的他们在半空中，四处连云都不曾见着，更别说可能用作阵眼的飞禽。
高空中不存在阵眼，那阵眼只能藏在白雾之下了。
他们该怎么进去呢？
与两人一同陷入沉思的还有坐在太师椅上的五位家主。
自弟子们进入五方秘境之后，水镜无法在追踪到他们的踪迹，但星盘显示他们的确身在秘境之中。
此种情境着实诡异特殊，五位家主在位多年也不曾见着。
他们到底是五大家的家主，在临危不乱地反复使用了几次水镜追踪术后，才最终看到燕央措与荀萱轩的身影。
看着水幕中与上一任燕家家主燕致远有三分相似的脸，在座的人脸色各异，除燕穆之外多少带了些戏谑。
“这便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吧？”孟家主偏头看向苏家主。
燕穆派人照顾远在铜辽国的侄子一事并不是什么辛密。
至于他们要为何在第一时间看向苏家主而不是燕穆？
因为燕穆这个亲叔叔一直蜗居安南，更别说亲自去见见小孩了，苏家主见过燕央措的可能性都比他大。
苏家主轻笑，抢在燕穆开口前答道：“是。前不久他拜入清御峰内门，与小琛…”
回想起记忆中那一身腱子肉的壮汉，他顿了顿，不好再在名前加个“小”，只能直道其姓名，“与孟堂，还是同辈同门的师兄弟。”
“好一代青年才俊，将来可得仰仗他们维护仙凡两界稳定了。”孟家主这一番话丝毫没把燕穆那一双子女纳入其中。
燕穆怎会听不出他们话中夹带的明嘲暗讽？
他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恰逢此时，荀萱轩掏出了机械鸟。
他抓准时机把话头重新引回到秘境试炼本身。
他们看着机械鸟悬停在白雾上空，又被白雾吞没无法再操控。
众人纷纷怀疑这白雾便是阻隔他们探视的屏障所在。
高堂上，五人皆陷入沉思。
能将神识阻隔在外，对靠近的活物会自主吞噬，此外，它还会把人迷困其中。
“燕家主，这是何物？”徐家的家主率先开口问道。
燕穆还没想清楚，经徐雅宁这么一问，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那点猜想顿时没了个干净。
他硬着头皮将心中的猜测道出，“这有可能是某种古老的阵法。”
“阵法？”苏家家主紧接着追问，“何种阵法？可有破解之法？”
燕穆不愿摇头直言自己不清楚，只能赔笑，“找到阵眼便能破除。”
他这话说得没错，只是任何阵法找到阵眼都能破除，就如玄天宗的邹长老那般，随意一剑便能破开。
众人听了虽挑不出错处，但说了等于没说，惹得空气静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以郑家家主的一声冷笑结束。
五大家千百年来都处在相互制约的状态，就如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
但一切在多年前那场祸事之后有了变化，燕家势微，剩余的四家碍于脸面，明面上相敬如旧，但暗地里就未可知了。
燕穆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把燕家在其他四国的势力从明面压到暗处，除了在于家的那一条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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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白雾秘境
燕央措并不知道他竟引起了五位家主的讨论，他此刻正尝试着让深市突破白雾筑起的屏障。
但无论他使用何种仙术法诀，白雾下的屏障一动不动。
忽地，平静的白雾再起波澜，燕央措瞥向一旁的荀萱轩。
只见她操控着灵力将一颗种子包含其中，随后迅速飘向距离白雾一寸高悬停。
这一次白雾没有翻腾，荀萱轩见状减少了裹挟的灵力。
果不其然，白雾翻腾如洪水涌先种子。
荀萱轩又试了几遍，直到储物袋的库存被她消耗一空，她也估摸出了白雾的厚度以及穿透需要的大体时长。
她转头与燕央措商量起来。
水镜无法传声，众人只见他们在嘀咕着什么，随后，燕央措便御剑飞向白雾。
白雾平静无波，但在长剑接触到它的瞬间起了异象。
嘈杂无比的飞鸟嘶鸣自天边响起，千万只云雀朝他们飞来，黑压压一片，看得荀萱轩愣在当场。
燕央措见状也急忙停止动作，右手摸向腰间的储物袋。
面对突生的异象，水镜前的众人皆为两人抹了一把汗。
燕穆眼底的神色微暗，率先想起了什么。
单是白雾，他不敢确定，可一旦加上兽潮，他便明白过来了——这是天山脚下的白雾秘境，一个十年前突生的秘境。
它是一位分神境界的大能死后，因执念而生的。
秘境每每出现必定伴随一阵兽潮，成群的妖兽结队冲向白雾，用生命打开一道口子供修士进入。
世人并不知这位大能是谁，因为各大门派并没有传出任何一位分神境长老长辞的消息。
于是，众人纷纷猜测：这应该是一位分神期散仙。
一个分神期的散仙能有多少保命的法宝、传承，众人不敢细想，贪念无益于修炼。
燕穆不是没有打过秘境的主意，主要是这白雾实在邪门。
它能吞噬一切活物，若非有兽潮开路，秘境之门无法开启。
十年来，秘境只开启了三次，只见人进，未见人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