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再犹豫,迈步跨了过去。
荀萱轩走在后头,在经过从知身旁时,那笑容温婉的女子凑到她耳旁说了一句话,“你能感受到你体内的血脉不稳吧?”
不待她反问,从知继续道:“去罗云森林一趟吧。你们会在那里得到答案。”
说完,她只觉得背后被人一推,她一头栽入身前的通道中。
*
眼前是一道刺眼的光亮,荀萱轩不禁抬手给自己遮了遮。
她脑海里还回荡着从知对她说的话,千万个疑问困惑着她。
从知是怎么知道她是血脉不稳而不是别的什么?
但不可否认,这种感觉与她先前经历了两次都不同。
第一次是在她被燕央措诓出“炼血之术”时,那时的她也感觉到略微的经脉臌胀,但后来被风狼一追,她灵气运行正常后也就没事了;
第二次是在归树村执行任务期间,那颗金丹进入口中,灵气顿时充满丹田,她也有了经脉臌胀的感觉。
但在那一梦之后,这种感觉也就没了,而且她多了一种玄妙的感觉——她似乎能感受到周遭妖兽的血脉之力了;
而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她暂时还没找到解决之法。
荀萱轩很想直接睡过去,以此麻痹身上的不适,但她怕燕央措担心就也没敢多睡。
她想,去罗云森林撞撞运气也不是不可。
第86章
邀约
曲潭殿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呼,引得在座的人皆掀了眼皮。
霎时间,数十双眼睛看向发出声响的人,那人惊汗连连,指着水幕却说不出话来。
众人收回视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邹长老前一秒喜不自胜,下一秒就为自家弟子捏了一把汗。
只见十方水幕其中一个出现了只巨型的八眼蜘蛛。
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孟家主到底是五大家之一的掌权人,心里哪怕是惊涛骇浪也不能轻易叫旁的人直接看出来了去。
他面上不显,心底早已经把他往日最看好的儿子骂了个千百回。
从知的尸身是由他们孟家处理的,他自然知道她的妖身是什么?
八眼金魔蛛——八双重眸,全身布满金纹。
水幕中的八眼巨蛛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没有全身布满金纹。
这显然是用了那秘法。
五大家作为传承久远、负责守护一方灵脉的家族,他们有着如玄天宗这样的宗门都不曾掌握的秘法。
这融合术是孟家独有的一种秘术,它能让使用者获得妖兽的某种特殊能力。
但这种并不是无害的,使用的次数多了,人的神智会被侵蚀殆尽,最后只剩妖兽的本能。
当然,这也不是完全无救的,用亲人的血液制符能让人短暂恢复神智。
只要守住神智,再把融合的部分从身上剜下来,以后不再使用那种能力,这人也算是勉强保住了,
看样子,孟堂应当是把人控制住了。
孟家主没由来地松了一口气。
到底是下一辈里还算出挑的孩子,他还是有些心疼的。
*
五方秘境中,徐琛捂着破碎的捕兽袋一阵心疼。
他不敢在孟绍祺面前大放厥词,跑到孟堂身旁抱怨起来,“孟堂,你这二弟也太能折腾了。我这捕兽袋可是玄级的,市面上见一个少一个了。你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徐琛指着自己已经破了一个洞的捕兽袋,一副上门讨债的债主模样。
他的声音不小,与他们相隔十米远的荀萱轩都能清晰听见,更何况那离他们只有几米远的孟……巨蛛。
荀萱轩实在不知该怎么称呼他了,忍不住挠了挠头。
燕央措见了,抬手按住了她作乱的右手,又抓着她压了下来。
“想什么?再挠就成鸡窝了。”
他眉心微蹙着,难忍她如此邋遢,直接把人拉到树下重新帮她束起了发。
细软柔顺的发丝从指间滑过,如缎如绸,让人一不当心就抓不住。
荀萱轩被他折腾了许久,注意力一下从“她该怎么称呼孟绍祺”,以及“从知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一类问题中回过神来。
她僵着脖子,试图用余光瞥一眼站在她身后的燕央措。
无奈地,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只让他的一角衣摆入了眼,她踌躇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好了吗?”
“别催。”
燕央措自从接了帮荀萱轩束发这任务后,眉心就没松开过。
那发丝就如同它主人一般不受约束,偶尔让他感到无力却又气不起来。
燕央措自荀萱轩化形后就打定主意要养她一辈子了,也不求她回报什么。
这种想法很不像他。
他自小就不愿欠人因果——谁得罪了他,他定叫那人偿还;若那人于他有恩,他定会在物质上报答他。
荀萱轩算是他第一个不想计较过多因果的,他乐意让她欠着,又或者他欠着她的。
这导致他总是分辨不清荀萱轩在他眼中的身份。
因为他只有对至亲之人才会不计较因果,不会忍不住地想撇清关系。
但荀萱轩与他除了有灵契在,顶多算是个亲近些的朋友。
即便他在某种程度上,“非礼”她了。
燕央措的内心是复杂的。
他不想拘着她,但若让她就这样随着命定之人去了,他又是不悦的。
烈阳高照,蝉鸣阵阵。
在五方秘境内,时间好像从秋季倒回了夏季。
燕央措越想越发懵,最后只得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撒开手中的长发。
随缘分去了。
“你自己来吧。”
燕央措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与先前那句“别催”比起来,已经好多了。
荀萱轩憋着笑,小手在脑后轻轻一握,及腰的长发便被她牢牢抓了起来。
她松开闲着的左手扯了扯一旁人的衣角,道:“我没发带。”
燕央措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已经被她抓起来的头发,嘴角抽了抽,暗道:果然,猴子还是得靠猴大王才能收拾得了。
他虽一言不发,但行动上却不见懈怠——他重新绕到她身后帮她把头发都绑了起来。
事毕,燕央措看了一眼被高高束起的黑发,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们这边头发绑完了,徐琛那边有关储存孟绍祺的事也解决了。
史成与周思卉商量了一下,就着报废的捕兽袋稍作修补。
结果,他们不仅把它给补好了,还给捕兽袋升了级。
众人欢天喜地,这下孟绍祺出不来了,他们也就能正式开始试炼了。
也不知道徐琛从哪里套来的消息,他一字不错地将各个宗门的进度报了出来:
“丹虹府:杀金丹期妖兽十只,筑基期妖兽二十三只;采得千年年红莲参一株,三百年沧海藤一株……
蝉月宫,金丹期妖兽七只,筑基期妖兽五只,活捉三只;采药,紫玉花一簇,梵柳草一从……”
夜晚凉风习习,吹得篝火明明暗暗。
众人神情莫名地听着徐琛如宴会上的司仪唱着各方进献的“谢礼”。
出发前他们可说好了要为宗门争口气,拔得头筹,然后宗门开库任他们挑一样走。
但如今,他们在白雾秘境中耽搁了许久,这距离一下就拉开了,这叫他们怎么比?
“比个屁!我们都走一天了,半只妖兽的影子都没见着,晒得人都秃噜了一层皮。”史成扔了手中的草杆子,满脸愤恨。
闻声,众人纷纷看向史成。
背锅大侠往日安静得很,如今一开口,倒是声如其人。
史成不好意思地摸了把鼻子,解释道:“妈了个巴子,往日我看你们都斯斯文文的,也就不好意思开口,这次我他……”
“妈”字卡在喉头,他话锋一转,语气瞬时又软了许多,“我实在忍不住。”
荀萱轩见他有些窘迫,当即摆出大师姐该有的模样气度,摆手道:“无碍无碍。”
燕央措率先轻笑出声,随后接二连三地跟着笑了。
他们也不知道为何笑,但气氛如此,情绪到了也就笑了。
*
次日,决定好要咸鱼的一行人,在五方秘境中,组成了一支画风奇特的观光旅游团。
一人说一个道听途说的奇景,然后在秘境中展开地毯式搜寻。
有男女主这种倍受天道宠爱的气运之子作队友,他们一路上没遇到危险还捡了不少灵药,捡得荀萱轩双眼放光。
至于为什么是她两眼放光?
单纯羡慕呗。
荀萱轩屁颠屁颠地跑向周清雅,缠着她又在她身上蹭了蹭,随后大声许愿道:“求求老天爷赐我一颗寒冰晶吧!”
她的行为惹得燕央措发出一声嗤笑。
荀萱轩到底不是天道偏爱的人,她是一颗也没捡着地出了五方秘境。
入目的还是那五柱一碑一石台,只是周遭的氛围变了。
因着他们走得最远,所以出来得最晚。
邹长老挥手朝他们招了招,“快来,大家都等着呢!”
十四人对了一眼视线,快步跑向邹长老。
在确认弟子人数到齐之后,五位家主收回了灵气,通道关闭。
燕穆往前走了三步,清了清嗓子道:“这次试炼……玄天宗十四位弟子破白雾秘境有功,丹虹府一弟子牺牲。……公平起见,这次试炼就不作排名了。”
荀萱轩本是听得混混沌沌,一听燕穆最后一句话,整个人就清醒了。
她眨了眨还有些迷蒙的睡眼,压低声音问道:“这是,我们并列第一的意思吗?”
邹长老笑着捋了一把胡子,道:“也可以这么理解。”
荀萱轩顿时眼前一亮,她仿佛看到了寒冰晶在向她招手。
刹那间,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燕央措心念一动,正要问她“是不是他短了她的”,下一秒,一个小厮走上前来。
“燕公子,老爷想请您到花间苑叙叙旧。”说着,小厮往台上的燕穆看去。
燕央措自然也顺着视线看去。
他看了看台上的燕穆,一双薄唇微扬。
不知几分凉薄,又是几分真情?
他们的确是叔侄关系,但他们显然不熟。
那声“小措”叫得他直犯恶心,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如果他当真想与他亲近,这么多年,他有的是机会。
如果这个人真的值得亲近,文姨为何还要带着他一路跋山涉水走到与安南相隔千里远的铜辽?
思及此,燕央措不禁皱了皱眉,心生嫌恶的同时又忍不住好奇:
这个人会找他说什么?是真的寒暄,还是别有目的?
文姨当年的死是否与他有关?那些下人是奉命行事还是恰有其事?
这个人会不会为套近乎跟他说许多有关爹娘的事情?阿爹、阿娘是怎样的人?
他能不能从他嘴里打听到燕家这些年到底在找什么?是与娘有关么?
接二连三的问题绕在他心头打转,燕央措动了动嘴皮子,应道:‘好。’
第87章
发现身份
自从得知他们能拿到宗门赏赐之后,十五人皆是欢天喜地的,甚至胆大地要了一壶清酒。
觥筹交错间,一片轻松愉快的氛围,只是话题不知怎的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八眼巨蛛身上。
是李甲开的头,他问:“徐师兄、孟师兄,那只蜘蛛怎样了?”
“还回去了吗?”李乙补充。
“还了。”徐琛搁下酒杯,借用余光打量了孟堂一眼,见他没有露出为难的神色才继续道,“我还得了一笔赏金。”
说着,他拍了拍腰间有些鼓囊的储物袋。
“妙啊!”李甲称赞。
李乙不甘自弱,添了一个字,“真不错。”
众人紧随其后,开始大肆拍马屁。
徐琛后知后觉,捂紧荷包,满脸警惕,“怕了、怕了,这顿我请。剩下的钱我还得攒着……”
“当老婆本?”不待他说完,李甲自然接上。
徐琛闻言,两颊发烫。
他急忙摆手,慌张解释道:“不是。我是在攒钱给阿雪打造个护身的铠甲。”
李甲李乙两个清符峰弟子,对法器最是不熟,他们显然对护甲无甚概念,害的徐琛好一阵解释。
好不容易事解释清楚了,他人也渴了。
正端着茶盏正要饮上一口,李甲作势就又要开口询问。
徐琛实在是怕了,余光扫到燕央措,顿时灵光乍现——他把话题转移到了“如何养灵宠”上。
不仅如此,他还顺势一递,将话头甩给了燕央措。
“燕师弟,这几日怎么不见你放你的灵宠出来?”徐琛问道。
“她近日贪睡,不愿动弹。”燕央措面不改色地胡诌。
“也对。兔子快冬眠了,难怪最近看这胖了不少。”徐琛满脸认真地说着。
燕央措朝正低着头、神色不明的荀萱轩看一眼,憋笑憋得肺疼。
荀萱轩听着周围人的点头附和,字字都化作了箭,直直地扎向她。
都说了,“胖”字就是女孩的痛穴。
此刻的荀萱轩犹如万箭穿心,恨不得当场变作兔子模样,叫这群人好好看看。
但她不能。
情急之下,荀萱轩被温热的茶水呛得咳了两声,急忙摆手,道:“我先回房了。”
她话是这么说的,见没人跟上来,一个闪身入了燕央措的房间。
片刻后,燕央措的房门被顶开一条门缝,一颗圆圆的脑袋从后面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