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晗嗤笑一声,他不认为天界会对他和月泷手下留情,现在伤几个人又有什么所谓。
司命只觉得一个眨眼,温晗就要飞掠过自己身边,甩开他们,往惩戒台而去。司命急忙回过神,冲上去将人拦住。
“何必着急,待会你也会被绑在那柱子上接受天雷的。”不行,现在他还不能过去,重头人物还未登场。
天雷?月泷现在如何受得,温晗越发心焦,剑势逐渐变得凌厉危险。
月泷很快就被带到了惩戒台,对面的观刑台上竟然站满了士兵,再朝上看,天帝竟然也在,战神正站在他的身旁,头顶一时雷云滚滚,汹涌的战意一触即发。
若只是因命数或师徒之恋而惩处她,根本用不上这么大的阵势。
知道月泷望惩戒台正中间高耸入云的石柱看去,已经有一个人被锁在了上面。
定睛一看,竟然是月无脩,她不是被苏拒带走了吗,怎么会被抓来了这里?
但不管为何,月泷瞬间就明白了,此番陈兵在此,天帝战神俱在,哪里是处理她的罪过,分明剑指的是魔族和魔尊苏拒,而她不过是个配菜。
很快,她就被和月无脩锁在了一起。
接着有仙官出列,历数她的罪行:“南离山主青晦君之徒月泷,擅自下凡,搅乱人间命数,妄顾伦常,与其师温晗苟且,依据天规,着罚三十道天雷,以儆效尤。”
流程倒真是认真地走了一遍,只是上头的天帝和战神无甚反应,根本不在乎。
仙官话音刚落,她们头顶的雷云就开始蠢蠢欲动。
第68章 反悔
那日,在白琢津和月泷之间昨晚选择后,月无脩被苏拒带离了魔窟,回到魔界。
月无脩既然舍弃了月泷,便不会允许自己再多想,后悔是最无用的东西,唯有往前看。
至于苏拒向她承诺之事,在没有确实发生之前她是不会相信的。但此刻除了跟他走,已经没有了其他办法,至少,要先将自己治好,才能想之后的事。
苏拒将月无脩一路抱着,自然从她下垂的眼睑看出了她的不快,只可惜江岐的孩子必须死,他已经放过她一回了,如今的他已经比从前冷酷太多。
月无脩被安置在了苏拒自己的宫殿里,将她放在床边坐着,苏拒半跪在床下,将头轻轻靠在了她的膝上。
月无脩微微不适地动了动,有低沉的声音响起:“陛下别动,让我靠一靠。”
他找了她好久,如今看人安坐于身前,心中的疲累终于可以释放出来了。
“陛下一开始为何不愿随我走?”问起这句,他就有委屈漫了上来,明明他才是陛下最应该信任的。
月无脩不愿跟他走自然是不愿意被他桎梏住,但此刻也只能随意扯个借口:“梁国之事还要我说吗?那是我月家的心血。”
但这话果然有效,苏拒马上就心虚了。
“鬼医和那棵桃树可带回来了?”他这话是问的后面的魔物。
“是的,魔尊大人。”
月无脩听见苏拒的话,扯了扯他的袖子:“你说要救白琢津,我想看一看。”
苏拒扭头看她,柔声道::“好,我这便救她。”
桃树和鬼医都被带了上来,按照鬼医说的,苏拒催动法力,一点点分割开白琢津和桃树。
鬼医则在一旁看着,用丹药保住她的性命,让白琢津不至于失血过多彻底死掉。
费了许多时间,白琢津终于被从桃树上完全割下,整个过程诡异而血腥,即使是曾经身为帝王的月无脩,看着也是皱紧了眉头。
将活人当桃树赏玩,康同着实该死!
苏拒自然注意到了她眼中的不虞,说道:“我会亲手杀了他的。”月无脩点点头。
接下来就是重新替她全身敷上助生长血肉的药草,这是个费时的功夫,落在了鬼医的身上。
人尚在昏迷中,苏拒问:“陛下可是要在此处守着她醒过来?”
不,月无脩不想看见她醒过来,指责自己或者后悔的样子,于是说道:“我们走吧。”
“好。”苏拒满意得笑笑。
回去的一路上,苏拒还是抱着她,“为何不让我自己下来走?”月无脩不习惯被人抱来抱去的。
“我与陛下分开了十几年,陛下当知道臣有多苦。”苏拒将人揽得更紧,“现下是片刻也不想分开。”
听了他这话,月无脩疑窦更深:这样的他,会当自己离开,任由命数安排吗?
没得到月无脩的回应,他又问起来别的事情:“陛下想让白琢津留下还是……”
苏拒在问她的意见。
月无脩看着他深黑色的眼,说道:“她于我有大恩,可以治好之后,送她回人间好生安顿吗?”她对于白琢津除了感恩她舍命相救,再无其他。
这回答让苏拒甚是满意:“那就听陛下的。”陛下以后有我就足够了。
又很快,有消息从先前的魔窟传来:月泷没有死,被人救走了。
月无脩无声地松了口气,月泷能得救,她只有庆幸,旁的也做不了什么,决定将人抛弃的那一刻起,她们就再无关系,她从来不是个回当娘亲的呢。
苏拒倒是有几分失落,话中带着不满:“哼,她倒真是命大。”
对此月无脩也没有说什么,因为接下来,就是要替她拔出彼岸花药性的时候了。
魔界是不可能有灵泉的,所以苏拒圈了一处仙族的地界,将居于其中的仙人通通赶跑了,气焰嚣张至极。
这件事自然也传到了天帝的耳中,因为殿中原住那处的苦主正在和他哭诉。
众上朝的神仙也是议论纷纷,甚至有意气盛的,当即就要请战出征,却被天帝止住了,他是个极珍惜羽翼之人,若于魔界贸然开战,只怕元气大伤,难以压下别族。
就在殿中诸仙义愤填膺之时,司命却只想暗道一声: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散议后,他留了下来,向天帝献了一策。一时间,殿内只余了司命的说话声。
“那女人,当真有如此大的能耐?”天帝俯视着座下的小小仙官。
“陛下,这个月无脩便是当年魔族灭国的缘由,只要拿住了她,苏拒必然大乱,他尚压不住整个魔族为一个女人跟他作战,届时前来与战的魔族数量必不足为惧。”
然而天帝却不答话,他在考虑一个女人的安危能否真的左右魔族,或者魔尊。
此时,云荧天妃走了进来,说道:“怎么说了这么久,我们还去不去昆仑?”声音软柔又带着指责,竟是半点不害怕这个六界帝王。
天帝无奈地说:“阿荧,还在议事,莫闹。”
话是这么说,但看到了他的阿荧,天帝的决议也很快就做下了,他觉得试一试也无妨:“暂且听你的,派去拿月无脩之人,你可有推举?”
司命拱手:“小仙愿领命前往拿下月无脩。”
“既如此,有何要求,你可与侍令仙官道来,来日她上惩戒台的罪名,也由你定下了。”毕竟天界自诩正义,没有平白抓人的道理。
“是。”说完司命便退下了。
出了殿外,司命步步走下重重阶梯。九重天翻滚的祥云,与重重宫殿的神光相映照,神圣庄严,看见他的眼里,却是沉郁得化不开的黑雾和血气。
很快了,很快他就能重新做回她的苏郎。
仙地灵池之中,月无脩扶着苏拒的手,一步一步地走下了灵池,又看了身侧的人,问他:“你也跟着下来做什么?”
苏拒十分理所当然地道:“臣要随陛下投入轮回,自然也得去一去晦气。”
月无脩看着他满身的魔煞之气,表示十分的不赞同,他的晦气可不是灵泉泡一泡就能去的,怕是得送去佛祖座下,念个几千年的经文才够。
“对了,以后不要再叫我陛下了。”她早已和那个位置无关。
苏拒笑:“好,那臣叫什么?”
“随你。”月无脩不甚在乎。
“阿脩?”他玩味喊了一声,记得江岐喊过,又觉不好,“脩儿?”
月无脩倒没这么多心结,说道:“可以。”
“脩儿,脩儿……”苏拒一面喊着,一面靠了上来,将人搂住,抱坐在他的腿上。
月无脩推开他乱动的手:“我……我还在泡着灵泉……”
“左右不影响效用。”苏拒将她抗拒的话都吞了下去。
*
司命这次领了命,并没有客气,将想着可能有用的法宝都借了来,用隐匿了气息的法器进了魔族把守严密的仙地。
这地方屋舍并不多,最大的一座显然就是他们的落脚之处,而旁边也确实有一汪灵泉。
司命走了进去,着意在主屋之中寻找,果然让他发现了一个放着妆奁的女子房间,和其他被魔族侵占而显得杂乱不同,此处瑞脑消香兽,云纱锦被,一看就是为着重要的人准备的。
苏拒定然是将月无脩安置在了这件屋子。
司命在妆奁处挑挑拣拣,随意丢了一支玉钗,将自己进来时用的隐匿气息的法宝变成了玉钗的模样,而他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侍女,只待合适的时机,将玉钗戴到她的头上。
但司命还是要注意远离苏拒,魔尊的能力足够一眼看出他的伪装,那隐匿气息的法器在苏拒面前的时候是没有用的。
这日,苏拒罕见地没有亦步亦趋地跟着月无脩,她独自泡完了灵泉,回到了寝室之中,
收拾好自己,她往苏拒平日处理事情的地方走去。
这是她最后一日浸泡灵泉,她要去问清楚苏拒接下来的打算。
走到屋外,就听见了那为白琢津医治的鬼医的声音,他医治好白琢津后,苏拒就差人把她送回了人间。
现下,他们在屋内说的是月无脩的情况。
月无脩不知为何,没有继续往里走,而是站住了脚步,在外头静静地听着。
“女帝已浸泡灵泉足七日,如今只要再辅以驱瘟一类的丹药,便可安心进入轮回了。”这是鬼医那略显苍老的声音。
苏拒的声音响起:“本尊要你,让脩儿重新回到她的肉身之中。”
肉身?月无脩听得此言,皱紧了眉头,他竟还藏着她的肉身。
“这……女帝会答应吗?”
苏拒嗤笑一声:“你只管找法子,她是不会知道的。本尊找了这么久,又怎么可能再轻易放她离开……”
为了保持肉身不腐,苏拒在她口中放了梁国的灵珠,但怕珠子会不慎遗失,他又用了无数珍贵的药材来养着,所以即使没了灵珠,这副肉身也依旧鲜活如初。
苏拒轻捻着她的发梢,目光寒凉:“陛下当与我永世相伴。”
而这一切,都已经让屋外的月无脩听见了,冷脸地听完,她又无声无息地退了回去,只当没有来过。
原来,从头到尾他根本没打算让自己摆脱此世。失望吗?算不上,她本就已经不会相信任何人。
当月无脩一脸冷寒地走回来,司命知道他就要成功了。
第69章 又逃
泡足了日子之后,苏拒也并不着急带月无脩回魔界,反正他已经占了此地,让月无脩在这里养着,比在魔界的恶土更好。
月无脩从苏拒那边回来后,冷冷对侍女说道:“我要休息一下。”
司命知道她一定是听见了什么东西,才会有这般情绪。
当然,要是她没有听见,自己也会给她使一个幻术,只不过这样可能会被苏拒发觉,更危险一些。
他上前为月无脩卸下那件能遮掩气息的发钗之后,趁她不注意,又将原来的发钗给替换了回去。
“去取躺椅来,摆在走廊上吧。”她不想闷在屋里床上睡。
在檐廊下小憩的喜好,似乎是在她做太女时养成的,在沧州她也是如此。
“是。”司命将躺椅摆在她指定好的地方。
猜到苏拒不久之后就会过来,为了避开他,司命退了下去,月无脩并没有去理会他去哪。
灵池上烟波浩袅,月无脩躺在池边走廊的摇椅上,在晃晃悠悠中闭着眼睛假寐。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沧州的那个小院子,院墙那头穿来白琢津开嗓的声音……
脸上落了一只手在轻轻地抚摸着,月无脩状似无觉,轻轻地蹭了一下。
苏拒声音放弃,生恐惊扰了她:“没睡着吗?”
她缓缓睁开眼睛,问:“你去哪了?”
“去找之后你要用的药。”声音仍是轻轻的。
“是吗。”月无脩喃了这一句,又闭眼睡去。
她先前听到了苏拒真正的成算,此刻听到这话只想冷笑,心里已经有了出逃的计划,对于苏拒的亲近,心中也生出了反感。
但她却隐而不发,表面上更是顺从着苏拒,就算他要留宿也只是推拒几句后便随他去,不过是降低他的警惕。
苏拒将她抱起,自己躺了上去,让她睡在了自己身上。月无脩仍旧闭着眼,过了些时候,好像真的睡着了。
苏拒也半阖了眸子,一下一下顺着她乌黑的长发,心道: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了。
翌日天明,苏拒有事先起床离去了,月无脩看着窗外的升起的日光,她现在不能出去,避着日光,是鬼应该做的。
又想起了从前她是女帝的时候,率先起身,要去处理朝政的人是她,但苏拒也会陪她起来。
如今情况倒转了过来,苏拒只亲吻着她的额头,叫她多睡一会。
她不应该再等了,起身下床,月无脩召来守在屋外的侍女。
门被打开,接着又被关上。司命自觉地去替了那侍女的缺,站在屋外听着。
“这几日怎么不见魔坤将军?”月无脩问的是负责护卫魔尊的魔兵将领。
侍女低头答话:“魔坤将军在仙地的外围守着,以防有敌进犯或是有遗漏的仙族。”
“人手可够?”她不动声色地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