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越没看过,他一边诚实回答,一边拿出了手机搜索,匆匆几眼看完简介,很沉默地笑了笑,片刻后,说:“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略作思索,他看着江渡说:“我送你回家吧?”
江渡看他往停车场方向走,自己却不动了。
魏清越回头,江渡动也不动地说:“我想上去看看你的家。”
“不怕我□□你了?”魏清越开起玩笑,江渡勉强笑笑,脸色很差,他立刻后悔非常,想起她的身世,觉得自己这玩笑开的实在太过混蛋,他敛了敛神情,说,“对不起啊,别往心里去。”
手重新被魏清越牵住,他掌心干燥,有力,江渡却一手心的汗。
进了电梯,魏清越冲她无声一笑。
他的家实在太大了,又宽敞又明亮,江渡站在门口微微一愣,魏清越给她找出一双女式拖鞋,她低头看看,再抬眼时,狐疑而警觉。
拖鞋很新,从来没人穿过。
“我住进来时,所有日用品都买了两份,我一份,你一份,我想万一哪天有机会带你来,用着方便。”魏清越淡淡跟她解释,江渡这次彻底愣住,她整个人,在看到拖鞋上未剪商标时真正松弛下来。
她一直喜欢着他,想念着他,但她不是没长脑子的傻子。
洗过手,江渡打算用纸巾擦的,魏清越直接给她一条新毛巾。
“来,给你看看我们的家。”他忽然说“我们”,江渡的心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酸了。
“主卧,看到没,你的梳妆台。”魏清越触碰了下手机,窗帘缓缓打开。
除了床,衣柜,主卧里有个梳妆台,是为江渡准备的。这些年,魏清越坚持认为这栋房子,江渡会来住,他当时在装修时咨询了张晓蔷的意见,问她女孩子都需要什么。
他把江渡按到梳妆台面前坐下,镜子中,人影模糊,魏清越略尴尬咳嗽一声:“估计阿姨看没人用,一直没给我打扫这块,回头我要说说她。”
“这是我的吗?”江渡反手握住他搭在肩头的手,魏清越说句“当然”,又领着她,参观开放式厨房、卫生间,最后去的书房。
书房尤其大,一张长长的实木书桌在最中央,书架则做了整整两面墙。
角落里放着一盆高高的植物,绿叶鲜嫩,魏清越虽然不爱整理家,但对书房格外照顾,一次也没忘记给绿植浇水。
“这面墙放我的书,这一面是你的,等我赚的更多点,我们换个日式枯山水小庭院,当然,也不纯粹是,算是加入这方面因素,”魏清越开始说未来的设想,打着手势,给江渡比划,“大概这个位置有棵主景树,对了,我给你看我自己设计的效果图,你有什么意见或者想法,我们可以聊聊。”
他拽江渡到客厅,先打开电脑,又翻出自己画的草图,一脸的兴致盎然。
图有点潦草,但软件搞出来的效果图很清晰,魏清越为此研究了很久《日本造园心得》。
“你喜欢吗?你要是不喜欢日式元素我们可以换,我考虑的是,中式庭院占地面积太大,不现实,看得见风景的房子你住起来心情应该会更好,希望我没猜错,你喜欢自然,我们可以种一棵梅中图书馆跟前那样的树?”魏清越认真问着她的意见,说着莞尔,“我跟你一起住,不会再黑漆漆的像个人吓到你。”
江渡捏着他的手稿,没去看,也没看电脑,她只是静静看着魏清越。
他眼睛里光芒四射,他的计划里,她一直都在。
江渡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魏清越能维持住这种狂热,他可以做到十二年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把她当作就在他的身边,在他的生活里。
她眼角慢慢溢出眼泪,魏清越本来在跟她解释每一处设计理念,一抬头,怔了怔。
江渡就这么看着他,眼泪直流,大颗大颗往下滚落。
空气中漂浮着最后一次值日的尘埃,用力一吸,就能全吸到肺里去,尘埃生出的遗憾和悸动全都吸到肺腑深处。
“那我们结婚吧。”她抽了下鼻子,终于抢先他一次,把这话说出来。
魏清越怔了几秒,嘴角先是轻轻一扯,继而,他笑出声,一直笑,笑到带起咳嗽声,咳嗽声又带的他眼睛湿湿的,软软的。
他道:“这种话,还是男人先说比较好,你怎么还跟我抢起来了?傻子。”
这个晚上,江渡留了下来,她当着魏清越的面给老人打电话,装作很平静的样子:“我在魏清越这里,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她火速挂掉电话,耳朵红红的,胸膛起伏着。
江渡从沙发上站起,走到巨大的落地窗那,魏清越眼神一直跟着她。
她看着外面的灯火,也看到身后魏清越走过来的身影映在玻璃上,一步步靠近。
呼吸慢慢屏住,江渡觉得牙齿都在打颤,声音是什么力量硬生生从嘴里拽出来的:
“魏清越,你什么时候卖身?”
夜色浓,一寸寸,一寸寸沉的更深。
身后的人影站定,他的回答非常干脆,就像他一贯的作风:
“今晚。”
当然,男人不忘补充:
“如果捉刀客同学愿意。”
第41章 女孩子比天鹅绒还要柔软……
女孩子比天鹅绒还要柔软。艳丽的玫瑰, 反复绽放,凋零,密封的浆果迸裂。她在海潮退却时, 问他身上的伤还疼不疼。
被心火煎沸的一寸舌尖上, 怎么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魏清越只是反复亲吻她的头发。
江渡把他后背抓伤,所以, 他第一件事是把她的手放在光亮下看, 哦,江渡的指甲该剪了, 粉嫩的指甲, 像花瓣一样,但很明显, 主人没怎么认真修剪过,也没有像同龄时尚的女孩子,去做漂亮的指甲。
“我帮你剪指甲好不好?”魏清越问她,他身上有一点也不美观的疤痕, 遍布在紧致的肌肉上。江渡说好,在他肩上那块疤上轻轻亲了一下,脸又热又红。
魏清越摸摸她的脸, 然后下床,找出指甲刀, 开始给江渡剪指甲。
她的手像没长骨头,颜色像上好瓷器,和身体一样,魏清越一直都惊讶于她的白,一个人, 可以生的这么白,但此刻却像颗香甜的水蜜桃。
半月形的指甲屑掉落,他动作小心翼翼,不忘问她:“我剪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好像。”江渡低着头,两侧全是如云般蓬松的头发,笑意深藏,让他看不见自己的脸。
魏清越不信:“胡说,我这哪里剪的不好了?”他把她手摊开放在自己掌心上,大拇指一捏,扬高了,对着灯光,“只有这么漂亮了,换个人都给你剪不出这么完美的弧度。”
江渡脸还是很红很红,她小声说:“你一直这么自恋的呀?”
魏清越不屑笑一声:“我这怎么能叫自恋呢?客观事实而已,我想做什么都能做好。”
“那你创业公司怎么还倒闭了呢?”江渡继续小声说。
魏清越一脸云淡风轻:“高价卖身,不是每个人都值这个价钱的。”
江渡目光轻轻往旁边被子上一落,她说:“哦,你这么值钱的,我没什么钱怎么办?”
“什么?”魏清越短暂地迷糊了下,他睡袍不好好穿,松松垮垮,人好像反应过来了,把江渡脸一扳,眼神赤忱又暧昧,呼吸往她面上喷洒,“要是你的话,我不要钱,我给你钱好不好?我的钱全都给你。”
说话跟喝醉了似的。
江渡使劲才能抿住笑意。
魏清越却又掣回身子,他把刚剪的指甲屑一点点捡起,拿纸巾包住,放进了床头柜。
江渡拽拽他:“包这个做什么?”
魏清越笑笑,抽屉合上,他起来给她倒了杯温水,他走哪儿,江渡的目光就到哪儿,魏清越光着脚,在地毯上悄无声息。
等她喝好水,他又重新压下来,按住她肩头,卧倒。并开始摸她,床似乎坍塌下去一大块。
江渡不敢看他的眼,呼吸越来越急。
可魏清越却皱了皱眉,他突然说:“床单好像湿了?你没感觉到吗?”
江渡满脸通红,僵硬地推开他,坐起来,说:“好像是的。”
魏清越把衣柜拉开,拿出新的一套床单被套,砸江渡脸上,问她:“我最烦换这些了,你行吗?”
江渡扯掉床单,脑袋露出来,头发乱的像鸡窝。
她开始换床单,换被罩,力气还是那么小,抖落不开,落到床上皱巴巴的。
魏清越本来抱肩看着,也就看了几秒,走过来,挨着她一挤,就把她挤到一边去了:“还是我来吧。”
他力气大,被单铺上去时,带起的气流凉凉的,扑到面上。
换掉的床单上,有小小一块暗红色印记,非常小,魏清越动作停顿,探究地送到眼底,还没细看,被江渡一把抢了过去,她抱怀里,抿唇说:“洗衣机在哪儿?我去洗。”
魏清越就笑,笑的像一根烟明灭模样。
见她往阳台去,他手臂一拦,不让她走,眼神莫名就充满了挑逗意味:“没问你呢,感觉还好吗?”
江渡一猫腰,想从他臂弯下钻过去,被魏清越拉回来困在衣柜旁的角落里,他身子俯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把那团成团的一堆床单被罩什么的直接从她手里扯走,丢地上,一脚踢开。
“洗什么,不洗。”魏清越横抱起她,压在床上,一面捏她的耳垂,一面低声说,“你想不想研究下我?”
江渡的手慌慌从他掌心挣脱开,他的指引,非常危险,她窝在他的控制之下止不住颤抖,想把眼睛闭上。
魏清越看看床头灯,把它关了,在黑暗中咬住她耳朵说:“别这么怕我,宝宝。”
他学她外婆,喊她宝宝。
江渡的心坍陷的跟床似的,她忽然说:“魏清越,我好高兴啊。”说着,就想哭了,人在黑暗里胆子似乎大了些,“你高兴吗?我想知道你高兴吗?”
魏清越鼻腔里逸出笑:“傻子。”
“你高兴吗?”江渡又问。
“高兴。”他狡猾地暗示她,“要是你愿意研究研究我,我会更高兴。”
于是,江渡被迫深入研究了一下他的身体。魏清越说,我得投桃报李,也得研究研究你不是?
第二天醒来时,魏清越的手机响个不停,江渡没醒,他起身拿着手机去阳台接电话,临时有个行业沙龙需要他出席。
魏清越想骂人。
他第一次觉得工作真他妈操蛋,沙龙,沙龙,沙龙个头啊。
说好的三五天不下床呢?
他现在已经下了床,还得弄吃的,找衣服,配鞋子,床上还有个宝宝需要照顾。
魏清越去翻冰箱,冰箱里除了矿泉水牛奶和运动饮料什么都没有,全是液体。
他刚想起来他的厨房一次都没用过,有时候,家政阿姨会给他带自己做的便当,那是他唯一能吃朴素家常菜的机会。
最终,魏清越泡了泡面,让江渡起来吃饭。
夜里你侬我侬,深情款款,第二天一大早却让人吃泡面。
江渡对着泡面有些发怔,她吃不下呢,魏清越两手插兜,一副带着起床气的样子,他看她不吃,端过来,尝一口,说:“算了,别吃了,我下楼给你买早点,想吃点什么?”
他想起她外公,是美食家,江渡的胃其实是很娇惯的。
“那你买豆浆和煮玉米,”江渡想了想,“豆浆要加糖,我喜欢喝甜的。”
魏清越本来打算立起能照顾好女朋友,二十四孝最佳男友的人设,但发现有困难,他不会做饭,在美国留学学到的做饭技能早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早点买回来后,魏清越照例吃的很快,江渡挺斯文,她跟鸟一样在那慢条斯理地啄她的食,啃一口玉米,喝一口豆浆,玉米要细嚼慢咽,豆浆跟要品出什么特别滋味似的。
两人的磨合从早上就得开始,她不慌不忙,他喜欢速战速决。
魏清越盯着她,咳一声,说:“江渡,你吃饭一直这么慢的啊?上班不急吗?”
江渡认真说:“我不睡懒觉,有充分的时间吃早餐,朝九晚五,我家离公司又近,我也不喜欢在地铁上吃东西。”
……
魏清越笑着点了点头,还盯着她吃东西,眼神促狭一闪,说:“你是只鹅吧?”
江渡不解地看看他。
魏清越手遮在唇上,掩饰着捉弄的笑意:“课文里不是有篇丰子恺的《白鹅》吗?他那只鹅,吃饭三眼一板,怎么吃来着?不紧不慢的,什么先吃一口饭,再喝口水,最后吃一口泥和草,你就差我给你弄份泥巴混草了。”
江渡脸一红,看他眼里笑意越来越浓,终于,脸上露出一种四两拨千斤的淡然:
“我是鹅,可你是猪啊。”
魏清越很不满:“我怎么是猪了?”
“就农村喂的那种猪,一身臭泥,一听见有人投食了,就过来闷头狂拱,大吃大嚼,你知道猪食吗?主人搅拌好半天,猪吃就三分钟,就是你吃饭的样子。”江渡憋着笑,继续啃玉米。
魏清越“啧啧”两声,说:“我以为你多善良,这么记仇。”他起身,弹她脑袋一下走开,给她找出钥匙,上面挂着崭新的翠迪鸟挂件,塑料包装都没拆。
哗啦一声,丢到桌上。
“家里的钥匙,你拿一把。”
江渡掂在掌心,抿唇笑,魏清越却回身两只手臂撑在餐桌上,认真看着她说:“别笑了,咱们能吃的稍微快点吗?我先送你。”
“那好吧。”江渡不好意思说,“其实,我自己可以坐地铁过去,你不用这么麻烦。”
魏清越直起腰身:“我想麻烦,乐意。”
他可真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家伙啊,江渡暗暗想,魏清越已经去换衣服了,他今天要穿的正式些,衬衫配西裤,他个头最终停在189,非常高。
模样确实有些变了,以往,是那种单薄的少年气,而如今,俊挺又健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