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帝百思不得其解间,楚祁栾也无语的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自小情绪起伏就不大的缘故。他父皇母后总是喜欢打趣他,试图看到他破功。
以前他有几次不耐烦,便满足了他们一次,自此被他们抓住了把柄,老是爱用那件事来吹嘘。还几次试图用类似的办法,想再看一次。
他深悔那次的“失足”,从此不论他们如何逗,脸上都保持一个表情,却是更勾起了他们的兴趣。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两个为老不尊的再加上老是赖在他府里的那个傻蛋三个人,曾经偷偷在私下打了赌,看谁能让他破功。还各自都压了珍惜宝贝,那段时间他受到的骚扰简直达到了人生之最!
不过到最后他们谁也没得手就是了。
第64章 灌汤包
等楚祁栾到的府上, 苏妧早已用好了晚膳,坐在寝殿窗台边的小窝里就着被新竹绿夏挑的极为明亮的灯火翻看着话本。
听见外边突然传来的骚动,以及隐约传进耳中的“见过殿下”的声音, 苏妧心中一喜, 将手中话本往桌面上一盖,撑手就要出来找鞋穿。
新竹绿夏赶忙上前帮她穿好了, 顺便还给她整了整衣衫。
苏妧不管还在她身上忙活的两双手,一穿好鞋就抬脚走了出去。
楚祁栾恰好也走到了寝殿内, 他将身上的披风一解,顺手就递给早早站在一旁侯着的侍女, 正好看见了快步走来的苏妧。
说了这么多次他也知道她这个毛毛躁躁的毛病大抵是改不了了,伸手扶了她一下,还是忍不住念叨:“你这急躁的性子何时能改上一改?!万一摔了可怎么是好!慢上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我又不会丢了!”
苏妧早知自己又会挨上这么一遭,不过经历惯了的她脸皮也不是当初可比了, 只吐了吐舌:“我这不是习惯了嘛......好了好了, 先不说我了,你在父皇那边可用过晚膳了?现在饿不饿?”
“吃过了。”楚祁栾伸手扶了她一把,带着她往室内走去,“不过现在也消化的差不多了, 可有什么吃的?”
他和康乐帝那是全心都在商议的事情上了, 胡乱用的那一点还是赵皇后看不下去他们这么糟蹋身子,亲自带了吃食,盯着他们用的。他们用了一些应付一二便继续了, 赵皇后也拿他们俩没办法,知道他们俩父子都是一样的脾气,干起事情来眼里就没其他东西。所幸肚子里有了东西垫着, 她也不担心他们的身子糟蹋了,干脆便放手不管。
这段时间他又一直都在用脑,肚皮里的那点东西早早就被消化了个干净。所幸肚皮给面子,没在妧儿面前叫出来,不然当真是要不知怎么办才好了。不过这饿的烧心烧肺的,不用一些怕是要今夜无眠了。
苏妧早早就料想到了这样的场景,早早就亲自动手包了几只馄沌,不图其他,就看中了一个“快”字。
包好好只需往滚水里煮个一分钟就可以捞起,哪个吃食能有它这么又快又好吃?
至于为什么不让他吃些糕点垫垫,人饥饿时,还是滚烫咸鲜的食物更为熨帖。
她早早便嘱咐了宝珠,只要一听见响动,就立马将馄炖煮下去,小厨房离的又近,就楚祁栾和她说话的这点功夫,宝珠已经让人端来了刚刚煮好的馄炖。
正欲说话的苏妧把已经吐到嘴边的话语咽下,用下巴指了指侍女的方向:“呶,这不就来了吗?”
楚祁栾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看到了那尚还冒着热气馄炖,鼻尖也嗅到点点香味。想起之前吃过的味道,他立马便是口舌生津。对苏妧笑道:“还是夫人疼我!”
苏妧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麻的浑身一抖,轻拍了下他的小臂,嗔道:“肉麻死了,快去吃吧!”
楚祁栾从善如流地去了餐桌旁,也没松开一直拉着苏妧的手,带着她一起坐了下来后才松了手。
他现在吃馄炖已经试验出了自己最爱的口味,加了满满两大勺醋和两勺辣椒汤后,用勺子轻轻推了两下拌匀后,才舀了一粒放进嘴里。
这一次苏妧放的馅料并不是纯猪肉的,而是捞了几只活蹦乱跳的青虾,趁着鲜活剥了壳,挑了虾线后,以整颗虾仁配上点点剁成泥的猪肉,放进特意切的大张的混沌皮里包好。
隔着混沌皮被生生汆熟的虾肉不失弹牙,又因其在被制成馅料前还个个生猛,被滚烫热气和汤中含有的微微酸辣一衬,只觉满口生鲜。
楚祁栾手上不停,接连送了小十只入嘴后,胃中有了底,动作才渐渐缓了下来。
这时,制作速度比不得馄炖的灌汤包也被宝珠遣人送了上来。
这倒不是她托大不愿受这个累,而是术业有专攻,这个小侍从送的又快,盘子里的食物还能分毫未动。但若是让她来送,是绝没有这样的功夫的,怕还要前怕狼后怕虎的,小心翼翼的挪动,生生误了美食的最佳时间。
尤其汤包这种食物,温度流失一分,风味也要跟着流失十分的。又何必强出头,左不过她有这门子手艺,主子们也绝不会忘了她就是。
楚祁栾却不知他们心中的这点官司,他现在的目光都在那笼刚刚上桌的灌汤小笼包上。他有些好奇地用筷子轻戳了戳小笼包,果不其然地看见它随着他用力的方向duangduang地抖了两下。
这包子皮擀的薄可透光,被高温一蒸里面的汤汁也看的一清二楚。刚才在那个小侍托着它走动间,他就隐隐看见里面似有水意,这么一戳,果然如他所料。
他难得有些好奇,刚好身边就坐了一个此道高手,问道:“妧儿,这是......包子?里面的水是怎么包进去的?”
苏妧含笑道:“哟,眼神不错嘛,的确是包子,不过它叫灌汤包,里面包着的也不是水,是猪皮冻。”
楚祁栾大奇:“这猪皮冻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苏妧对他翻了个小白眼,道:“大少爷,你今天是饿傻了不成?你也不想想你自己什么身份,猪皮这种东西向来被视为贱物,哪里会有人敢把这东西送到你的桌子上?”
楚祁栾一讪,也不敢回话,伸手夹了一只想要尝尝。
苏妧只是想埋汰他几句,但他若是当真因此受了伤,她可还是要心疼的,连忙给他递了个碟子,提醒道:“先别用嘴咬,当心烫着,先把包子放到这个小碟子里,夹个口子出来,小心吸两口汤或着把它放出来再吃。”
楚祁栾乖乖听话,不过他也是个会吃的,当然知道这汤放出来了就没了在里面的味道,他第一次品尝哪里愿意将就?却也乖觉地将它夹了个口子,再将嘴凑上去,小心地啜了几口。
刚啜了两口他的眼睛就亮了,接着几口就将这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包子下了肚。
包子皮被宝珠使了大力,被揉的软糯柔韧,配上里面浓郁醇香的汤汁,一口下去鲜味就从喉咙直直冲到了天灵盖。肥瘦配比得当的纯肉馅经历无数刀的斩断糅合,已经融为一体,蒸熟后鲜香却不见丝毫腥气,显然被处理的很好。且肥瘦相互调和,黏润却不粘牙,是极好的味觉享受。
苏妧看着他三两下就吃完了一个,显然极为喜欢,心里也高兴的很,指点他:“也不一定是这样空口吃,你可以蘸下醋碟,会有不同的味道哦。”
楚祁栾也不是个只愿墨守成规的,恰好边上就放着用来给他调馄炖的醋瓶,当即便给自己倒了一小碟,再尝了一个。果然与之前的滋味大不相同。
他正打算吃下一个,却突然注意到了那边杵着手看着他的苏妧,想了想,夹起一枚包子,用碟子护着递到了她的嘴边。
苏妧眉眼一弯,也不拒绝,将小脸凑过去,就着他的筷子把包子轻轻咬开个口子,小心翼翼地吸完里面的汤汁后,才大口大口地把它吃完了。
看他还有给她夹一个的想法,才嗔道:“这是给你做的,我又不饿,吃一个尝尝味道就是了,不用夹给我吃了,你快自己吃饱吧。”
闻此,楚祁栾也没一定要将这个包子喂给她,伸着的手转了个方向自己张口吃了。随后加快了用饭的速度,将剩下的那点馄炖和包子都吃了个干净。
吃完最后一口后,他将手上餐具放下,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显然这一顿吃的极为满足。
苏妧招了招手让人来将这里的残局收拾干净,看他这懒洋洋的样子也是哭笑不得,知道他也累了,便让他坐着休息了一盏茶的时间,然后就强压着不愿动弹的他去漱了口。
这里可没有什么根管治疗烤瓷牙什么的,若是这一口好牙坏了,那可真是没了任何补救办法了。
更何况,苏妧想起上辈子的那口牙。因为嗜甜的缘故,她不过二十来岁一口牙就被蛀了个干净,每每痛起来,她都恨不得把它们拔了个干净完事。
后来在做根管治疗补救的时候也是痛的她恨不得满地打滚,躺在那张牙医工作的小床上的时候,一双脚是实在控制不住,基本是牙医动一下她的脚也跟着动一下。真真是让人看足了笑话。
所幸牙医也是见多识广的,在给她做完后还安慰她不要太当回事,他连反应更大的都见过了。这话在那时也是给了她好大安慰。
这痛起来要人命的疼,一回就把她教乖了,自从她穿到这个身体上,是早刷中刷晚刷,只要吃了东西,那是再懒都得爬起来洗干净。生怕那种痛感再来一遍......
楚祁栾也了解她这个习惯,说起来自从他们成婚以来,他感觉他也要被带成一个刷牙狂魔了......
第65章
转眼间, 时间已到冬至。
苏妧趴在窗台边,看着今年下来的第一场雪。
她前世生长在南方,常年最深的雪也不过到脚踝处, 哪里看见过这样的鹅毛大雪。可不就兴奋的不行。
刚才她还趁着绿夏新竹不备, 冲出去好一阵撒欢儿,才被被她这个动作骇的险些心都蹦出来的两人联手其他侍从“抓”了回去。
还硬是灌了她一碗煮的酽酽的红糖姜水, 苦的她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也因此,新竹绿夏两人不敢再对她有一点的掉以轻心, 不管做什么事都至少要留下一个人不错眼地盯着她,生怕她什么时候又跑了出去。
苏妧鼓了鼓脸, 知道自己怕是没有再偷跑出去的机会,遂放弃了这个想法,趴在窗台上看起风景来。
发现她似乎放弃了这个想法后, 新竹绿夏在心中不约而同地大大松了口气:小姐向来古灵精怪,之前待字闺中时有主母、规矩在头上压着还好。如今被太子殿下宠的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而且她终归是主子, 真的想要出去她们两个丫鬟也实在没这么大的本事能拦得住她,如今不过是仗着一点情分,知道她们是为了她好罢了。
但她若是当真染了风寒,她们心中心疼是其一, 还有一点就是, 苏妧本人十有八九不会怪罪她们,但她们还是少不了一顿排头吃。
她的背后还站着一尊更大的佛!届时就算是她也捞不出她们两个——她自己在那人放下脸来的时候,也得听从他的指挥。
她能自己放弃对她们来说实在是个大好消息。
......
苏妧这边正透过透明的窗户, 欣赏着园中的雪景。
尤其是栽的那两株红梅。
在花匠的巧手修剪下,树身被引导成了他想要的形状——美人,和她的丈夫。在厚厚的雪被上显得极为引人注目。
稍矮一些的那株风姿绰约, 点点开的艳丽的梅花也被花匠巧妙运用了进去,成了点缀美人的头面色彩。斜斜的一根枝杈,是她轻挽秀发的素手。较高些的那株像是在为她插簪,又像是在为她挡雪。
就算是苏妧这样想象力匮乏的人。都看出了其中的情谊。
她想着想着原本放在窗台上的一双纤手就不由自主地纠缠到了一起。如今看着这树她才突然想起,楚祁栾那家伙别说是和她做描眉画眼这种闺房之乐了,就算是插簪他也没给她做过!!
若不是今日突然看见这两棵树,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竟然连两棵树都不如!!
突然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她,呼吸都不由急促了一倍。
这自然逃不过新竹绿夏的注意。
‘小姐这是怎了,怎么看起来突然不高兴了?’
‘我怎么知道!我不是和你知道的一样多吗,没事,看起来这火气应当不是朝着我们来的,小心些就没事了。’
这边眉目传情结束,苏妧的雪景也赏不下去了。
她双手一撑,整个人就离开了窗台边,狠狠往背后小窝里一躺,却难以静下心来,不停地翻身。如今罪魁祸首不在眼前,她也只好生生闷气了。
也许是夫妻之间的心有灵犀?往日不到晚膳时分就难见人影的楚祁栾今日竟早早地就回来了。
一跨进寝殿大门,窝在窗台炕上的那小小一团就撞进了他的眼中。他挑了挑眉,将沾满了风雪的大氅交给候在一旁的侍女后,便抬步走了过去。
这时的苏妧正背对着他,他又特地放轻了脚步,并示意新竹绿夏二人莫要出声,等走到她身边后才突然开口:
“哟,这是谁家的小可怜啊,怎么窝在这里生闷气?跟哥哥我走好不好啊?保证你快活似神仙!”楚祁栾和她成婚这么久,早就知道她一生气就爱把自己团成一团窝在被子里,如今虽不知道她在气什么,但按他的经验来看,十有八九就是他!因此早早逗她笑散点火气准没错!
果不其然,突然被这么来了一下的苏妧瞬间被逗笑了,虽然很快地就收了回去,但原本冲天的怨气,此时最多也就剩下了一半。
她懒的接茬,卷了卷被子继续缩着。
“怎么了这是......”楚祁栾坐在她边上,好一顿哄劝,才哄的她终于愿意搭理他。
苏妧猛地坐了起来,满脸委屈地看着他:“是今天才发现我居然连一颗树都不如!”她伸手指着外边的那两株树,“你都没给我插过簪!还......还骗的我,骗的我......”骗的她倾心!天下还有比她更傻的人吗!!
楚祁栾哭笑不得,竟是吃起了一棵树的醋!也知道这种事情上不能和她掰扯,很快地就认了错:“我的错我的错,是我疏忽了,不知现今太子妃娘娘可愿赏脸给个弥补的机会?”
苏妧冷哼一声:“可算是想起来弥补了......”最后还是同意给了他这个机会。
新竹绿夏见此,知机地退了出去。
......
楚祁栾将她的妆奁搬来,放在了一边的小几上。
想想从中挑了一支黛笔,他曾多次看见她自己或新竹绿夏用这玩意儿在眉上描描画画,不过一会儿就成,想来是最为简易的一步了。他第一次做还是要先从简单的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