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自己要适应，要适应。这个冷兵器文明就这种生产力水平啊。
段璃璃看了看那石磨，还推了推。她力量大，推得很快，把老头吓一跳：“仙姑力气真大，跟武者差不多了。”
段璃璃说：“这个就这么着，把骡子套在这儿是吗？”
“是是。”老头笑呵呵的。有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从小养尊处优，也是没见过这种东西的，都当个稀罕。他估摸着仙姑也差不离。
段璃璃下一句问：“老大爷，你这磨卖吗？”
老头：“……？”
“我想买下你的磨，回家自己磨去。”段璃璃说。
她估摸着就是她自己推，都比老头家的骡子快。这效率真心受不了。
“不卖，不卖。吃饭的家伙什呢。”老头说，“仙姑要想买，去找石匠订一个。”
段璃璃问明了镇子附近就有石匠，还真心动了。主要是老头这边效率实在太低。
老头以为做不成生意了，脸上流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段璃璃不忍心，给了他500斤，说：“磨好了送到璃璃家杂货就行了。您知道璃璃家杂货吗？”
老头笑得满脸褶子：“知道，知道。咋能不知道，仙姑开的嘛。”
这个面粉磨好了段璃璃也不必带回去了，就直接留给铺子做胡祥和小栓的口粮了。
她骑上修罗，离开了磨房，没多久看见了小栓在街上跑着。小孩蹦跳着跑，那神情有点像地球城市的孩子了，不像一开始那样小心翼翼畏畏缩缩了。
段璃璃喊住了他：“你跟掌柜说我去趟采石场。”
然后朝着老头告诉她的方向出了镇子，沿着山脚下的路走了几里地，绕过一片都是岩石的山壁就看到了采石场。
地上搁的都是石料，段璃璃看到了很多石磨的半成品，大大小小的都有。
场地里有七八个赤着上身的男人，拿着锤子凿子正叮咣叮咣，很有韵律。
看到来了个骑着银狼的女子，都停下手里的活看稀罕。场主是个健壮的汉子，上来上招呼：“可是璃璃家的段仙姑？”
她已经这么有名了吗？好在段璃璃也习惯仙姑这个称号了，她问：“我想买石磨，有现货吗？”
“有，有。仙姑想要多大的？”汉子问。
地上摆着很多石磨的磨盘呢，大小号都有。但其实段璃璃一进来就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了。她伸手一指：“我想要那台。”
在场子靠里面的位置，有一台组装好的石磨。比镇上磨房里的那个大了不止一圈。
汉子一看就乐了，说：“那个不是卖的。”
他说：“那个尺寸，牲口拉得费力，不实用的。是俺们做来镇场子的。”
段璃璃说：“让我试试行吗？”
汉子当然不会说不行。段璃璃就走过去推了推，果然是比老头老太太家那个沉了很多。骡子和牛什么的拉起来可能真的费力，但对她应该不是问题。
“除了推起来费力，功能上没什么问题吧？”她跟场主确认。
“那肯定没问题。”场主说，“每样零件都是没问题的，就是磨盘做得大。”
段璃璃拍拍超大号石磨：“那我要了，多少钱？”
场主问：“仙姑是要运到那里？这个太大，不大好运。”
段璃璃说：“不用运，我自己直接带走。”
场主和匠人们也都听说过璃璃家那个段仙姑会袖里乾坤之类的法术。匠人们都停下来瞧着。
场主说：“正常的大号石磨是4两，这个……仙姑看六两可行？”
段璃璃来之前问过磨房老头了，他家那个只是中号的，3两银子买的，还是分期付款。大号的的确是4两左右，场主挺实在。
说实话，她来到这镇上，碰到的大多商家都是诚信做生意的。当初那个企图宰她的木器店，后来跟胡祥说起来，胡祥对镇上的各家店铺都熟悉，也说“他家就那样，客人都知道了，生意一直就不好，只能宰新客了”。
活该生意不好。
段璃璃跟场主交割了现银，然后在场主和匠人们期待的眼神里，把那个超大号石磨收进了仓库里。
大家轰然叫好！还用力拍巴掌！
段璃璃：“……”
总觉得这个仙姑的人设立得好像歪了。本来是想借用这个人设摆出高冷的姿态，好控制跟别人的社交距离的。
结果这些习惯了“武者”存在的人，非但一点不惧，还特别喜欢往上凑，特别喜欢看热闹。实在叫人郁闷。
段璃璃带着石磨回到了铺子里，胡祥和小栓已经把所有的花皂都分装在盒子里，摆上了货柜了。
还有段璃璃新出品的新款货品，也都上架了。
这两个人手脚真麻利啊。段老板非常欣慰。
“怎地去采石场了？”胡祥问。
段璃璃就吐槽：“说是要磨十天呢。”
胡祥诧异问：“东家到底带了多少麦子？”段璃璃说：“差不多十石左右吧。”
胡祥道：“那差不多的。咱们镇上没有大磨房。最近的水磨房也在靠近县城那边了。”
乌桐镇附近也没有什么良田，此地土壤实在一般般，幸好能生长油桐树，成了支柱产业，镇子才发展得比较繁荣。
段璃璃问：“是那种用水车带动的那种吗？”
“正是。那种可快得多了。”胡祥说，“夏收之后，几乎是通宵通宵地点着灯，一架水车联动好几台石磨，昼夜不停。”
段璃璃又想剁手了，想买水车！水车配她那个超大号石磨，多好啊！
可惜一问，乌桐镇这里没有。
乌桐镇只有条小河，带不动水车。这边也没有做和卖的。
【水车，我要水车！】段璃璃暗暗给系统反馈，【我要水动力！】
自来水管都给了，别小气，下次【制造】升级一定要给我水车！
第110章 （人间的烟火…）
段璃璃告诉胡祥：“我留了五石麦子给刘家磨房。跟他说了磨好了送到这边来,你们收着就行了。”
胡祥说：“嚯，够我俩吃一年了。”
“那是。咱们自给自足。”段璃璃问，“肉是不是吃完了？”
胡祥说：“是,不敢放久，怕坏。”
“唉,就是储存麻烦。”段璃璃说,“我带了新的肉来。”
胡祥笑道：“小栓又得开心了。”
段璃璃今天自己单独跑了一趟乌桐镇,觉得这个时间和距离,对她来说相当于在大城市通一次勤了，可以接受的。
她说：“要不然这样吧,我一个礼拜……不是,我七八天来一趟给你们送肉。”
胡祥问：“方便吗？”
段璃璃说：“我自己一个人的话就方便。”
胡祥不在乎肉。有肉吃当然好,没肉吃也不会死。再说他现在的薪资水平也不是吃不起肉。
而且，她东家似乎很喜欢“自给自足”,她好像根本没想到想给他们肉吃其实可以让他们自己去肉铺买,然后走铺子里的帐就行了。
她不是小气的人,她肯定是真的没想到这一茬。
不过胡祥不打算提醒段璃璃。如果来乌桐镇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话，胡祥当然愿意让她定期地来。
因为段璃璃对铺子来说,不仅是老板、东家，还同时是货源、劳动力！
眼看着中午了，小栓说：“我去烧饭。”
段璃璃说：“你烙饼就行了,我带了菜来。”
那可简单了，小栓洗手和面烙了三人份的饼。
段璃璃拿出了四菜一汤：炭烧猪五花,小炒牛肉，西红柿鸭蛋,一个清炒的青菜，汤是奶白色的萝卜丝鱼汤。
那个炭烧五花肉是一大块五花肉横切纵切切成了棋盘状,但是又没有完全切透，皮还是连着的。用筷子夹住轻轻一扯，就扯下来一块方方的烤肉。
小栓第一块吃到嘴里简直惊呆了：“唔唔、唔、唔……”
不会说话了。
胡祥好很多，吃完一块，惊叹：“这个怎么这么好吃？这个皮怎么这么脆？”
段璃璃炫耀：“小诀窍就是烤到差不多的时候拿出来，在皮上刷一层醋接着再烤一会儿。要不刷最后这层醋，皮不会这样焦脆。”
胡祥也没工夫说话了，先吃再说。
一个大小伙子，一个半大孩子，吃起来说不出谁更猛。
段璃璃发现小栓特别会烙饼。他现在烙的饼比第一天的时候好吃多了，主要是因为舍得放油了，饼就香了。
这饼劲道，卷着小炒牛肉吃特别过瘾。
最后再喝碗鱼汤，一看那两个，都仰靠着椅子背抚肚子。桌上四个盘子空了三个，青菜那盘是被段璃璃吃掉了三分之一。
作为厨师，没有比厨艺被人欣赏更让人欣慰的了。
餐桌和水井都在凉亭下，水井里往外冒着丝丝的凉气，像一个天然的空调，还挺舒服的。
“我和小栓每天吃完饭就在这乘会儿凉。”胡祥说，“各家铺子中午都是歇业的，除了饭铺。”
小栓去洗了碗，看掌柜和东家说话，很自觉地避到前面去了。段璃璃趁机问胡祥：“他还行吗？”
“挺好的。养几年就是个大伙计。”胡祥肯定了小栓，“他也不敢偷懒耍滑，若离了咱家，再找不到这样的东家了。”
“嗯嗯，干活我没意见，反正吃饱穿暖不打就行了。”段璃璃托着下巴说。
胡祥笑了。
圆脸和酒窝就特别喜庆。让人看着舒心。
段璃璃觉得很放松。
她其实好久没有和人相处这么放松过了。自己一个人独惯了，连跟同学在一起都有点紧绷感。班里同学开玩笑说她是独行侠。
但是在这里，她其实跟本地人相处一直都还挺舒服的。
整体来说，大家的生活节奏缓慢，娱乐少，见识也相对少一些。有很多繁文缛节，乍一接触觉得挺麻烦的，但这些东西也约束着每个人。
习惯了就还挺好的。
胡祥又说：“那个西红柿炒鸭蛋真好吃，可以用鸡蛋炒吗？”
镇上养鸡的有，养鸭子的少。要鸭蛋得去乡下买，或者等乡下的村人挎着篮子来镇上卖。
“本来就应该是炒鸡蛋的。我没有鸡，只养了鸭子，只有鸭蛋。”段璃璃说。
胡祥顺口问：“怎么不养鸡呢？”
段璃璃叹口气说：“山鸡不好养，产蛋率也不高。我抓了两只了，后来都炖了鸡汤，红烧了鸡块。”
胡祥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问：“东家的鸭子也是抓了野鸭子养的吗？”
段璃璃说：“是呀。我还养牛，也是驯化了养的。牛好驯化，鸭子也挺好养的。就山鸡不行，特别警惕不爱接近人。”
胡祥又沉默了一会儿，劝段璃璃：“东家有空，还是多在镇上待一待吧？”
段璃璃：“……？”
胡祥叹了口气，说：“多吸点人烟，记得这世上还有人，还有烟火气。”
段璃璃：“？？？”
胡祥仰天长叹。“想养鸡，买几只小鸡仔回去不就行了吗？”他问，“或者是东家师门有什么特别的规定，只能抓野生的来养？”
段璃璃：“……”
段璃璃如遭雷劈。
她脑子轴住了啊！
明明，都已经在镇上买了那么多柴米油盐酱醋茶了，可是一说到养殖、产肉，她就跟“荒野生存”四个字干上了。
她脑子一直就没掰过来！完完全全轴住了！
前面有了声音，胡祥看着他东家一脸呆滞样，趁机脱身：“来客人了！我去看看！”
匆匆漱了口，快步往前面去了。
段璃璃捂脸。
真的，她哪怕住在深山里，也不必什么都靠野生的啊。
她之前还很想养猪呢，跑到过大战黑猪一家的山谷里偷看过。几头幸存下来的黑猪好像长大了一些些。
她真的特别喜欢吃黑乳猪肉。还叹息这黑猪在乳猪的阶段就已经太大了，想让它们长大到能繁衍的程度，就得像黑猪妈妈那样巨大，那可受不了，没法养。
唉。
前面好像来了不止一个人似的，反正有说话声。
段璃璃没管，就坐在井台旁乘凉。
中间看见小栓匆匆忙忙，从后面库房提了几提扎好的彩漆餐具，来来回回好几趟。段璃璃就知道胡祥又做成生意了。
她翘着二郎腿向后仰靠着，椅子前腿都微微翘起来，一晃一晃的。
附近能听到蝉鸣。然后基本没有别的声音，没有汽车轰隆隆和人声嘈杂。只有前面铺子里的声音模糊但能听见。
段璃璃好喜欢这种状态。
人间烟火气离她这么近，又有胡祥挡着，燎不到她。她乐意了就嗅嗅，感受一下，却不必身陷其中。
那些从前在网上看到的什么婚姻事业的烦恼啊、大学生租房被骗啊、职场油腻男上司啊、考研优先录取男生等等等等，那些烟火气里最糟糕的部分，在这里都没有。
这个状态太好了。让段璃璃觉得舒服。
胡祥送走了客人们，回到天井院子里看到他东家十分地惬意。
她把餐桌都收起来了，居然放了个躺椅在凉亭下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他无语，走过去说：“订单的货品可别耽误了制作。”
“做着呢。一刻都没闲着。”段璃璃撸起了外衫的衣袖给他看了绑在手臂上的铁锤。
“这是什么？”胡祥好奇地问。
“嗐，法器。”段璃璃懒懒地说，“开地呢，就用锄头；砍树呢，就用斧子，做东西呢，就用锤子。我早前都是拿在手里，后来才发现，绑在身上也行的。就一直绑着了，这样就从早到晚不停地制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