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啊,”沙罗指间夹着九代目的徽章,“彭格列,认识吗?”
“居然是彭格列家族的人!”他后退了几步,强颜微笑,“对不起……哈,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这位大人多多谅解。”彭格列家族,他也只是在传闻中听说过而已,为什么会到这个小地方来?而且看徽章,这个女的恐怕在家族内地位还不低,善于钻营的他脑袋疯狂运转着,听说彭格列最近才发生过一次叛乱,为首的是那个什么……门外顾问?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关联?不行,他一定要把这件事报告给小姐!
黑西服的人又如潮水般退去了,留下东倒西歪的一地椅子。
沙罗一转头,就对上了露伴炯炯有神的目光,“看不出来,难道你是Mafia家族的大小姐?”
“和你无关好吗,我哪里像大小姐了。”她捶了对方一拳。
“也是,哪有大小姐靠速食食品度日的。”“你说什么?!”
走出教堂,沙罗发间的香槟玫瑰依旧润泽娇艳。
“你说那个女孩身上有彭格列的徽章?”吹了吹指甲上的灰尘,蜜色肌肤的莱雅大小姐正穿着比基尼在做日光浴。
“千真万确!”地上的男人不敢抬头,只能盯着地板说道,“我亲眼看到她拿出来的。”
“那就不奇怪了,”玛利亚·莱雅翻过身,让背面也由阳光均匀地照顾到,一旁的女仆立刻用掏出防晒油,用洁白细腻的双手帮她涂抹,让她舒适地眯了眯眼,“真是难得啊,西西里的情报商不在西西里待着,居然跑到北意大利来了。”
“而且还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她舔了舔唇,尤其是还特别对她胃口。
如果之前还只是可有可无的一场艳.遇的话,她现在反而有些势在必得的意思了。
“喂,”她斜睨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去把电话拿来,我要和‘热情’的人联系。”
第51章
“剃刀党*把刀片缝进帽檐里, 谁冒犯了他们就摘下帽子甩向敌人,把对面的脸都刮出血来,然后他们就成为了伯明翰的Mafia, ”沙罗跨坐在椅子上修剪着指甲, “在被誉为Mafia故乡的西西里, 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故事。”
“失望了吗, ”她抬眼看向曲坐在椅子上的岸边露伴,“神秘的Mafia就是这么来的。”
“在没有历史沉淀之前, Mafia只不过是形成团体的街头混混而已,就和池袋的独色帮一样。”她小心地收集起了剪下的甲片,扔到垃圾桶里, “如今意大利……不, 在全世界首屈一指的Mafia,彭格列, 当初也是由一个自卫团发展而来。”
露伴往手上的笔记本又添了两笔,“为什么听你说起来就那么无趣呢,似乎一切都只是水到渠成的结果,就没有更加暴力的冲突了吗。”
“现实往往就是这么没意思嘛,越是探究才越会失望,”沙罗开始打磨修剪后的棱角了,“有趣的只是人们的想象而已。”
她伸手,“看完的话可以还给我了吗。”
露伴这才把已经被翻来覆去观察的徽章放回那白嫩的掌心,“总觉得你在敷衍我。”
“嗯,”不料沙罗居然毫无愧色地点了点头,“被你发现了啊。”
“果然!”露伴笔尖在纸页上划过一道长长的痕迹,“你这家伙,总是这么让人生气。”
“还有你还没回答我最早的问题呢, ”他放下笔记本,用胳膊撑起颈部,“你和那个彭格列是什么关系。”
“这可是机密啊,整个西西里的Mafia都没几人知道。”沙罗白了他一眼,“一定要说的话,我就是受过他照顾的一个普通人吧。”
“普通人,”露伴拉长了声音,“普通人会这么了解Mafia的密辛?”
“你一定要我说出来吗,我和Mafia关系匪浅的事实,”吹了吹指甲上的灰,沙罗从椅子上站起身,“你没注意到吗,我的作品在宣发上的盛大阵仗。”
“不会吧,”露伴睁大了眼睛,“意大利的Mafia还能影响到日本的文化产业?”
“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再怎么有天赋也不会有这种待遇的,”她打了个响指,“背后确实有人在帮忙哦。”
不过并不是组织或者彭格列在出力,当时只有贝尔摩德一个在看过她的作品后赞不绝口,于是利用其克里斯的好莱坞女星身份帮她谈下了宣传事宜。
虽然这样一来,关于她是克里斯私生女的流言就愈演愈烈了,但这可能也是对方想要看到的结果。
这个不老魔女,已经在为下一个身份铺路了,沙罗拿着喷壶给窗沿上的香槟玫瑰洒上水珠,奶油色的花朵在威尼斯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不过它的寿命大概也就在这一周了吧,即使现代的鲜花保鲜技术再怎么发达,也没法强留终将枯萎的生命。
没有办法的。
“喂,你是要淹死这几朵玫瑰吗,”露伴抬手拿走沙罗手中的水壶,“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在想露伴你会不会被我的身份吓一大跳啊,”沙罗转身倚坐在窗台上,外面就是没有护栏的四层高楼,她弯起了眉眼,“发现合作伙伴是Mafia公主的感觉怎样?”
风从窗外吹入房中,吹起了沙罗长长的裙摆,吹散了香槟玫瑰馥郁清甜的香气,也吹乱了沙罗的一头乌发。
“感觉不怎么样,”露伴突然双手撑在沙罗身旁,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近,一下子突破了友人间那适宜的亲密距离,“毕竟是个固执、讨厌、坏心眼还和我针锋相对的家伙。”
绿翡翠和紫水晶如果放在一起能合成怎么样的饰品?沙罗想象不出来,也许是相性实在太差,没有哪个工匠会把这两种宝石放在一起吧。
可是如果是一块无暇的绿翡翠里映出了紫水晶的模样呢,沙罗知道,此时自己的眼里也一定被绿翡翠占满,他们从彼此的瞳孔中窥见自己的眼睛。
“但在我这里,她也只是这样让我毫无办法的家伙而已,”他们额头相抵,露伴双手揽住沙罗的腰,把少女从窗户上抱起,短暂的腾空后,他们的位置发生了一个翻转,沙罗被放回了屋内,“是名叫森下沙罗的可恶合作者。”
……
“订好的餐厅快到开店时间了。”沙罗这样说。
生火腿被切成透光的薄片,卷起来就像一朵盛开的蔷薇,红白相间的纹路比大理石还要美丽。主食是海鲜墨鱼汁意面,作为威尼斯的特色风味,虽然卖相稍显猎奇,但从海鲜中提取的精华已经完全融入了意面当中。
“其实墨鱼汁烩饭的味道也很不错的,下次可以试一试。”卷起面条,沙罗建议道。
“是吗,不过说到西餐的话,”露伴也用叉子卷起漆黑的面条,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应该配上那个的吧……”
“就是奶酪。”“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有注意到你。”露伴的手被路过的一个男子不小心划了一道。
他深橘色的发,“我不知道自己的钥匙露在了外面,非常——抱歉,您不介意的话……”
露伴皱眉看着自己有些出血的手背,“算了,”他看着浅浅的伤口,如果不及时去医院的话可能就愈合了,“算我今天倒霉。”
那人似乎也只是客气了一下,立刻离开了沙罗和露伴的桌子。
“奶酪啊,”沙罗看了一眼那个略显奇怪的人,“可以来一份呢。”
他们走出了餐厅。
这个餐厅在院子里也安排了几个座位,玫瑰丛与攀缘的凌霄花掩映之下,沙罗能透过影影绰绰的藤蔓看到有人坐在白色圆桌旁,桌上摆着正在运作的电脑,似乎在处理公务的样子。
可是谁会在高级餐厅里工作呢?
“我们接下来的安排是去乘坐贡多拉吧,”看了一眼时间,露伴催促道,“走吧。”
“好,”沙罗脚步一转,就跟上了已经迫不及待进行写生的他,厚底的凉鞋在砖石上踩出清脆的声响,“贡多拉很容易翻船,你可别太激动啊。”
水波荡漾,摇摇摆摆的小船上,沙□□脆把腿架上座位半躺下来,头发披散到露伴肩头,有几根晃晃荡荡飘到他的画纸前。
露伴没好气地瞪了沙罗一眼,却被对方已经半阖起的眼噎住,最终还是轻轻伸手,把她的发丝绕到耳后。
沙罗的呼吸逐渐规律起来,今天天气正好,没有毒辣的阳光,只有带着一丝海洋气息的微风不断地吹拂着,温柔而惬意。
她的头一点一点,突然往下倒去,这让她猛地惊醒。
使劲眨了眨眼,沙罗才彻底清醒过来。
咦……她的靠枕,啊不,岸边露伴呢?
“小姐,已经到岸了。”摇船的人回过头来,“您可以下去了……不好意思您的同伴呢?!”
“他可能中途觉得有点热下水游泳去了吧,哈哈。”沙罗胡诌一句,立刻觉得自己手臂一疼,目光下移,发现自己口袋里居然多了个什么!
她赶紧上岸,一手捂住口袋,转头走近了一家灯光昏暗的酒吧。
角落里,她抬头随便看了一眼吧台,对着侍应生招手,“来一杯贝里尼(bellini),谢谢。”
搅打白桃果泥的声音响起,沙罗这才松开了口袋。
一个小小的、墨绿色的脑袋从她的口袋里探出来。
“是替身攻击!”他的声音也变得细小起来,他努力了一把才从沙罗的口袋里爬出来,跳到桌面上,“可恶!一定是那个橘红色头发的混蛋!居然把我变成这样!”
这个小人就是岸边露伴了,当然——
是十厘米版本。
第52章
散发着白桃的甜美气味, 贝里尼是一款在威尼斯正当季的时令调酒,香槟的干爽气味与细腻的白桃果泥相互融合,产生了丰富的泡沫, 而主体部分也呈现出清脆温婉的粉红色。
当侍应生将这杯梦幻般的调酒放到沙罗身前时, 她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人。
十厘米的岸边露伴确实很好玩, 可以把他当做玩偶一样揣进兜里, 平时总是不说人话的嘴巴现在她一根手指就能捂上——如果不是他的身体还在进一步缩小的话。
众所周知,无论是什么, 越小就会显得越精致。缩小的视角下,很多东西都会在模糊中被人眼自动补全,露伴现在已经从一只手掌大的玩偶变成了沙罗可以捏在手心的饰品大小。
如果她愿意的话, 露伴不会比她今天早上在发间别上的碎钻头饰更大。
他们都认为这是替身攻击。
“那个橘发的替身使者!用钥匙划伤了我之后, 在我们没注意时发动了替身能力把我变成这个样子!”沙罗把波浪般的秀发披散,露伴就藏在她的发间, 因为人太小,声音也轻,不得不在她耳边说话。
沙罗有些不自在地伸手捂了捂耳朵。
露伴靠得太近,说话时的气息吹进她的耳朵里,还带着温热的感觉。
然而现在的露伴体量实在太小,她的手指轻轻一带让他不小心踉跄了一下。
小人儿紧紧抓住她的脖子,差点顺着这优美流畅的曲线一路滑进衣领之内。
“可恶,你这家伙不会小心一点吗!”露伴涨红了脸,咬牙切齿地揪住了沙罗几根头发。
“我知道了——”沙罗压低了声音,不和小人偶一般见识,“看起来被划伤是那个替身使者能力发动的条件。”
“我是在多拉贡上逐渐变小的,一开始甚至没有注意到。”露伴重新趴回了沙罗耳边,“直到我不小心把笔掉落, 过了好一会去捡的时候,却发现那笔变得比我的手掌还要大。”
他从上船起就在写生,期间沙罗这家伙自顾自靠着他睡着了,所以他才没有在笔掉落的第一时间弯下腰去捡。
虽然这个家伙睡得死沉死沉,估计没有磕到头的话很难醒过来。
“看来和你接触的物品也会一起变小,”看了一眼身上衣服也小了的露伴,沙罗垂眸,“但是脱离你的身体,物品就会停止变小。”
“而且,是替身攻击的话,”她指尖轻敲桌面,“就该有射程范围才对。”
“没错,而且我能感觉到,敌人——”露伴眼神凶恶起来,“离我们很近,就在这个酒吧内。”
“能悄无声息地跟在我们的多拉贡后,”沙罗舔唇,“他一定有某种办法让我们找不到他。”
两人对视一眼。
“他也缩小了!”
两人又同时开口。
酒吧总是喜欢昏暗的灯光的,无论是后现代的工业质感,还是古典主义的神秘奢华,昏暗的灯光能很好的营造一种迷离的氛围,把人们的情绪打开,然后他们就能更好地享受酒精带来的快乐。
贝里尼杯口的雪白泡沫逐渐消散,这杯酒已经过了它的最佳赏味期,然而沙罗并不关心这个。
她和露伴的时间很紧迫,说来好笑,两个替身能力都与情报有关的替身使者,此时却陷入了几乎一无所知的状态。
那个替身使者是谁,他又为什么要攻击他们?不能说毫无头绪,但沙罗始终有想不通的地方。
如果是冲她来的话,为什么会对露伴下手?既然能发动这样的替身能力,又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他们,而是让露伴一点点变小,两人身上加起来最重的伤口都只是一道划痕。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沙罗假装梳理耳旁的碎发把岸边露伴藏得更好了点,重新抬头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小姐,你是一个人吗?”他手中端着一杯酒靠近这个吧台的角落,“不知到我有没有这个幸运请你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