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欺骗的后果
谢明月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平常给我娘熬得这个药她喝了有用的啊。”
她情真意切,又是由众人照料着长大,众人看见她哭忍不住叹气。
姜莞笑嘻嘻的:“那你娘可真厉害。”
谢明月恨不能杀了姜莞。她自觉错就错在丧失了警惕心,没想到竟然有个识货的突然来到村子里,也没想到姜莞向来从不早起的人今日起得早。
都是她不曾防范,不然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有纰漏的。
谢明月在心中诅咒姜莞暴毙而亡好将她的事遮掩过去,可惜祸害遗千年,姜莞好端端地站着,还用那种令她讨厌至极的眼神看着她。
谢晦开口总结:“带药去镇上就知道是什么功效了。”
孙叔叹口气,用复杂的眼神望着谢明月,最后点点头,将手收了回去,一篓药也被收了回去。
其余村民们心里有了疙瘩,他们尚未给出的草药这下子也不想给出去了,都存着要拿到镇上让医馆里郎中鉴定一番的心思。
他们不信谢明月了。
他们宁愿这些都是草,并不能卖出什么价钱,也不能接受谢明月一直诓骗他们。过去两年,他们给过她的不明草药数不胜数,若都是能卖钱的,他们简直要被谢明月气死。
姜莞转身踱到谢晦跟前阴阳怪气:“哎哟,你好心疼她呀,想为她拖延时间是吗?”
谢晦看她。一本正经:“你昨日说了,话不必说得太明了。”
姜莞被他气笑了:“昨日怎么不见你说这个,去死吧你。”她看出谢晦有意要保谢明月,一时被恶心得不行,连看一眼他也不愿意。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要村民们去往村外自然会知道谢明月做了什么,这是再怎么辩解也没用的。
她转身要走,又觉得这么走了不解气,狠狠给了谢晦一脚,心中舒服许多。原来揍谢晦她就会开心啊,姜莞发现了让自己开心的窍门,丢下一地烂摊子走人。
谢晦动了动嘴唇,究竟什么也没解释。
谢明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众人,只在一旁一边哭一边想对策,却发现所有路都走不通。除非她一开始不曾存过私心去骗村民们的药材。
谢晦回头看姜莞离开,淡淡道:“各家若没需要交换的,我们便趁早出发;也能在城中多待一阵。”
村民们也没有继续交换的心思,纷纷收了东西站好,要随谢晦一道出村。
谢明月看着众人,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又想谢晦愿意为她转移话题,心中一定有她,一时又是心酸又是欢愉,说不出的滋味。
她眼睁睁地看着村民们离开,在众多留下来村民们的各色目光中,哭着回家去了。
她一到家,脸上什么眼泪都没有了,只有对姜莞的恨。在院中调整了好久情绪,她才又做出一副哀痛的样子,推开房门向屋里去。
房内一片昏暗,依稀能看到床上躺着个裹了厚被子的人影。
“娘。”谢明月开口叫道。她对原主的娘并没有什么亲情,只是知道原主的娘对谢晦有恩,她才伺候着这位重病在床的母亲。虽然不是很走心,但也是伺候了的。
谢明月的娘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明月。”
“哎,我回来了。”谢明月答应。
“我要去方便。”她娘道。
谢明月咬了咬唇,还是长出口气,过去将她娘从床上抱了起来,将她扶着靠床坐好,而后为她穿好鞋。
她强忍着心里的躁郁,半扶半搀地送她娘方便。
一切了事,她扶着她娘重新躺下,说起话来:“娘,我有事要求你。”
谢母笑笑,很虚弱道:“哪里有什么求不求的,你是我闺女,同我客气什么?”
谢明月松了口气,对谢母的态度更好,这个女人虽然一身是病,但对女儿却是真心的好。她想的果然没错,只要她开口求,她娘一定会答应的。
谢明月放心地道:“我……我想让咱们过上好日子,从其他邻居那里要了许多他们不要的草药,想等着我长大些能出村子了拿去卖掉还些钱。”
谢母静静听着她说,没说什么。
谢明月便继续道:“但是今日有人将我白拿人草药的事揭开了,我怕极了,说是将药熬给您喝的,您喝了有用我才要的这些药,您可一定要帮我遮掩啊。”
她想的倒清楚,将一切都推到孝道上。只要她娘一口咬定这药就是有用,她就有脸面。
谢母沉默许久,才咳嗽两声道:“那些邻居不要的草药,他们为何不要?”
谢明月一下子答不上来,想着既然都坦白了,就全敞开了说,于是道:“因为他们不知道那些是药,只以为是什么没用的植物。我看见了便求着他们下次进山帮忙多摘一些,他们就会多帮我带,也没要我钱……”
谢母嘴唇颤抖:“他们为你摘了多久的药?”
谢明月一咬牙:“两年有余。”
谢母长出一口气才让身体的颤抖有些好转,几次开口都没能成功。
谢明月看着谢母骤然难看的脸色,心说不好。
谢母好一阵咳嗽,吓得谢明月急忙给她拍背倒水,生怕她被活活气死。
谢母脸色通红,气恼地看着她:“你糊涂啊!村子里向来互帮互助,你明明知道那些是药材,却能心安理得地直接收下,甚至驱使他们为你白白采摘更多,你哪里将他们当邻居?你在吸他们的血!”
谢明月狡辩:“母亲,待我将这些草药卖了,自然会将钱分给大家的。”
谢母定定地看着她:“你果真会如此吗?”
“那是自然。”
“你现在将这些年你得的药材从谁处得来还回到谁处去。”谢母冷着脸道。
谢明月不可思议:“娘!你若让我送回去,旁人如何看我?我不是不打自招了知道药效诓骗他们去摘么!”
谢母哭道:“咱们村子向来是互帮互助的!你那时候没了爹,年纪还小,多亏村子里的人帮我许多,咱们娘俩才能活下来。你如今明知是稀罕物,却要为私利对同村说谎,你便能保证事情一辈子不败露吗?一旦败露,就像如今这般,旁人如何看待咱们呢!”
谢明月被她哭出火气,又有求于她,只好做出赞同的样子说起自己委屈:“我也是想多赚些钱给娘瞧病,并不是有意欺瞒大家。娘觉得我错了,我将药材都还回去,您一定要为我说话。”
谢母认命地闭上眼,最后点点头。
谢明月终于笑开:“我就知道娘最疼我!”
谢母却没有任何笑意,忧愁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最后蜷缩起身子费尽气力向内一躺,背对着谢明月道:“你现在就去将药材送了吧。”
谢明月自觉已经百般讨好她,她还这样难伺候,摆脸给自己看,实在可气。不过自己有所求,她还是耐着性子道:“是,娘。”
谢母背着身子又道:“不要再骗我。若叫我知道你又骗了我,我不会饶你。”
谢明月听了这话极不舒服,仿佛她是什么时常骗人的骗子。再不舒服也只能忍下,她本来真打算阳奉阴违,面上答应,实际却不去送。但她娘这么一说,她便不敢骗人了。
两年下来,她几乎攒了四分之一屋的药材,如今要一一送回去,不说工程量大,更是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在割肉。
谢明月又恨起来姜莞,若不是她,自己根本不至于沦落至此。
如今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结果,谢晦是向着她的,她再用孝道做借口,众人哪怕不信,明面上也是过得去的。
至于这些村民日后如何看她,她并不在意。终有一日她和谢晦会一起离开这里,与这些人不再相见。
……
巴东城内,谢家村村民们蜂拥在医馆前唉声叹气,个个愤恨。
谢晦看着众人神色,最后道:“此事,请诸位不要与婶子提起。”他虽未明说婶子是谁,众人却都明白他说的是谁。
村民们稀稀拉拉地点头。
但有的被骗后却不忿:“若不与她娘说,我们过去那些药草如何讨得回?”
谢晦道:“我会亲自讨要。”
村民们一听给出的药材有保障能要回,这才没那么愤怒,只是彻底厌恶起谢明月。
“谢晦啊,过去我们撮合她与你时还以为她是个好的,又看她相貌是村里最出挑的才如此,如今我们后悔极了,你可千万不要欢喜她啊!”村民们苦口婆心起来。
谢晦淡淡:“不会。”
村民们松口气,又不解:“那你清晨为她说话……”
谢晦:“事情闹大,婶子知晓,她身子不好。”还是为了报恩。
众人松了口气,倒是怕谢晦真被谢明月拴住,如今一听二人之间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才稍微放下心。
村民们又道:“这次还多亏女郎提醒我们,要不然我们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谢晦沉默,眼睫微颤。
“我们想谢谢女郎,不知道女郎喜欢什么?”村民们无从了解这位神秘的女郎,只好询问谢晦。
谢晦摇头:“不知道。”
村民们神情变了又变,最终化为一声叹息。他们欲言又止,最后道:“谢晦啊,你也不要总一心扑在读书上。”
谢晦没说话。
村民们卖出的药材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笔很大的进账,越是如此他们越恨谢明月欺骗他们。
众人还有些要在城中逛逛,为妻女添置东西的,也有要卖山货的,于是各自散开,约定未时一刻在城门口见。
谢晦自去还书,顺便将约定好时间抄录好的书上交。
老板为他结了银子,他握着银子一出门正好是扛着糖葫芦串走街串巷叫卖的老翁。
他叫住人,清冷开嗓:“老翁,我要两串。”
第83章 病重
出村子一行人回来时月已上枝头,蝉鸣声声成了人们归来路上的奏曲,听着叫人安心。
各人一入村便互相道别,各自回家。
谢晦远远看到家门前等着的谢明月,向着她去。
“谢晦哥!”谢明月见到他很开心,眉眼间尽是笑意,“你终于回来了,我在这等你等了许久,很担心你。”
谢晦开门见山:“那些药材。”
谢明月忙道:“我已经都各自归还了。”她还是留了份心眼儿,并没有悉数归还,留了小部分在手上以便哪日真从村子出去了能有个倚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谢晦点头,表示了然,绕过她要直接回家。
谢明月呆住,转眼间人就出现在她身后,她面朝空气问:“谢晦哥,你去哪?”
“回家。”
“等等。”谢明月以为他太累才要回去,但她话还没说完,“早晨多谢你信我,帮我说话。”
谢晦掌心覆在门上,听到她的话难得自省,思考自己说什么引她误会的话。他转过身看人:“我不曾帮你说话,你娘有恩于我兄弟二人。”
他声音冷冷:“既然你提到早晨之事,事情究竟如何你该心中有数。你虽然将药材还了,许多东西却还不回来了,好自为之。”
谢明月被他这一点,心凉了半截,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在谢晦面前露短,勉强解释:“那药确实对我娘身子有用,你若不信现在随我回家问我娘,她不会骗你的。”
谢晦只用眼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谢明月就知道他什么都清楚,自己如何解释都是徒劳无功。
谢晦转身进门,衣袍消失在门后。
谢明月不甘地看着关上的院门,听到门后他和谢明的说话声,忽然觉得可笑。
谢晦根本就是一块怎么捂也捂不化的冰!
谢明开心地大叫:“哥!你回来了!城里好玩么!”
谢晦将裹着糯米纸的糖葫芦递给他。
谢明的眼睛笑成两条缝,握着冰糖葫芦就是一口。
谢晦去房中将今日背回来的许多东西放下,才带着另一串糖葫芦出来,向着姜莞那里去。
姜莞有没有睡下实在很好判断,全村只有她这一间房子燃着烛火。
谢晦在门前停下叩门,门内很快传来脚步声,开门的是圆圆。
“谢晦哥。”圆圆已然叛变,完全和姜莞统一战线,对谢晦也不像过去那样崇敬,反倒因为他早上貌似替谢明月说话而不满。
“给女郎。”谢晦将糖葫芦递过去,圆圆下意识接住,他便转身走了。
圆圆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再看看已经走远的谢晦,最后还是将门掩上举着糖葫芦找姜莞了。
“女郎,刚刚谢晦哥送来的,说是给你的。”
姜莞刚沐浴完,赤脚坐在长毛地毯上梳刚被擦干的头发。闻言她转头瞥了一眼圆圆手上的糖葫芦,眉头一皱:“他给我的?”
圆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的。”
“我才不要,噫。”姜莞撇撇嘴,眉头一皱,“你吃了吧。”
圆圆为难:“谢晦哥说了,这个是给你买的。”
“我不要他的东西!”姜莞一手执梳子,一手握住头发,“别拿来恶心我哦,你不吃就丢了吧。”
圆圆为难:“如果谢晦哥问起来……”
“你谢晦哥没长嘴巴,不会问的。”姜莞满不在乎。
她打了个哈欠,不忍看圆圆为难:“你若是也不想吃的话丢了就是。”
圆圆忍不住道:“谢晦哥应当是为早晨的事道歉。”
姜莞笑笑:“可别自作多情了,我连多花一份心思生他的气都不愿意。”
圆圆听不懂,只能问:“那我可吃了?”
姜莞将头点得飞快,差点将自己点晕过去。
她已经做好好好睡一觉的准备,半夜外面下起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更加助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