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会忘记有关法官的事情, 只有他能记得。
还不够可疑吗?
明明小白早就暗示过她,他要不然是能帮她的人,要不然就是凶手。
当时小白让她多与裴深一单独相处,就是为了能让她早点弄清楚他的身份。如果他想要杀她,那就给他机会, 只要他杀了她,她下一轮重生就可以化被动为主动。
她简直太傻了。
她当时根本没想到会存在两个凶手。因为裴深一帮她找到了前两周目里杀她的凶手, 她自然而然的就觉得裴深一是值得信任的人。
可谁能知道温染不过是想要她自己的命,而裴深一是想要她全家的命。再说既然裴深一已经知道她被杀以后会重生回来,他怎么可能会当着她的面让她知道是他杀了她。
裴深一本来就是犯罪心理学的专家, 是警方的特聘顾问,以前曾在抓捕无差别杀人犯与连环杀手方面有过非常非凡的成就,为什么花费大量时间的情况下单单就是抓不到谢家灭门和梁溪案的凶手?
她以前竟然从没有对此怀疑过!
警方为何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却一直无法抓到这个犯人?如果将犯人与裴深一的名字画上等号, 那这个问题就变得相当容易解答。
裴深一是这方面的专家,想要做到完美犯罪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他真的想要杀谁, 警方如何能轻易找出凶手,更别说他还可以从中干预调查方向。
温绵双手报膝,将头埋在了膝盖里, 重重地叹了口气,为自己的轻信与盲目。
可是为什么?
如果凶手是裴深一,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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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广场,温绵与小白面面相觑。
好像在玩什么123木头的游戏一般,一时间两个人谁也没动。
半晌,小白才露出一副认输的表情,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把吉他立在了一旁,对着温绵无语问道:“你怎么又死了?”
“我就知道!”温绵哀怨地瞪了他一眼,随后踩着高跟鞋蹬蹬走了过去二话不说坐在了他旁边,也不管橱窗台上有多少灰尘。
“我每次重生发生的事你是不是都知道?”
“怎么可能?说的我好像是跟踪狂一样。”小白立即反驳道。
“不承认算了,每次都装作不认识我真是太过分了。”
小白没有接话,而是在一旁幽幽道:“你明明说你找到凶手了,还以为你能就此解脱,谁能想到你又被杀了?”
他懒懒的瞥了温绵一眼,面露同情地说:“你这也太惨了。”
“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小白喃喃自语般感叹了一句,又颇为八卦的问道:“上一回你有没有看到是谁杀了你?”
“没有。”温绵摇摇头,看向小白说:“但我觉得我好像知道是谁杀的我了。”
“谁?”小白问。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遇见了无法被法官篡改记忆的人,我的那个导师?”
“就是帮你找到凶手的那个教授?”小白面露惊讶, “你为什么觉得是他?”
“之前裴深一给我催眠治疗时一直都放的同一首曲子,后来我只要一听到那首曲子就会很快陷入深层睡眠,而凶手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来杀我的时候是吹着口哨的,吹得就是那首曲子,答案难道不是显而易见吗?”
小白:“他既然知道你会重生,吹口哨不是更容易暴露吗?再说这么做对动手好像也没有什么实际性帮助吧。”
“不知道,但我本来对口哨声是毫无印象的,在被催眠的时候才想起来,我想我当时肯定是在昏迷,只有潜意识里才记得这件事。估计裴深一也没想到给我催眠的时候会留下他的破绽。”
“而且我发现,之前他给我催眠之后,都会特地让我忘记我在催眠时的记忆,让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催眠的时候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这难道不也相当可疑吗?”
“他还特地给我留了暗号,让我带给这周目的他。”
“什么暗号?”小白颇感兴趣的问道。
“什么天空是白的,但云是黑的。”温绵说完秀眉一皱:“根本搞不懂是什么意思,可他听完了竟然立即决定要帮我寻找凶手,你不觉得奇怪吗?”
小白摊手,轻飘飘的附和道:“是挺奇怪的。”
温绵想了想又道:“可是还是有些地方让人有些想不通,既然裴深一能够有机会催眠我,他为什么不选更方便的方式杀我?难道是因为对杀人方式有着什么特殊的执着么?”
“而且他为什么要杀我,根本想不出来动机。”
“总而言之,你有够倒霉的。”小白总结陈词,拍了拍她的肩膀,用一副很没诚意的语气安慰道:“想那么多不都是白想,一切还只是你的猜测而已。想办法让他当面杀你,才能有正确答案吧。”
温绵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他了,他怎么也不可能当面杀我吧。”
“也是——”小白拖长了调子说,“他身份做的太高,我原本还以为他和我们共边,但听了你的判断感觉也不是没有可能。”
“等等……身份做的太高?共边?”温绵语气迟疑,一脸疑惑道:“再加上法官和预言家,难道我们是在玩狼人杀吗?”
“嗯——这么理解好像也没什么错。”小白毫不正经、懒洋洋地说:“你就当是在玩狼人杀好了。”
温绵对他翻了个白眼:“小白,你能不能正经点,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是和当初洛嘉一样,不能说吗?”
小白往身后的橱窗上一倚,打了个哈气道:“能说早就说了好嘛——”
自从那天离开,温绵基本上都躲着裴深一走,就怕让他看到自己,他那可怕的如同读心术一般的能力,她实在没有什么自信能在他面前做到滴水不漏。
说不准他一见到她就知道她在怀疑他,弄不好会改变主意决定先弄死他们全家,再去解决谢家。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说服父母先去其他国家先住上一阵,暂时避开他再说。她可不想在父母的安全上冒任何一点点险。
研究生当然也不能读了,温绵现在只求赶紧把试考完,让她能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去泰国找顾霆来帮她再次解决问题。
毕竟考试周前突然请长假也太可疑了。
为了找出裴深一灭门的动机,私下里温绵还暗中花钱找人调查了他的背景。结果发现他跟她家根本就没什么交集。
裴深一有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他的母亲是中英混血,外公是英国一个著名的古董商人,当初他的外婆去英国留学的时候认识了他的外公,于是就留在了英国。
他的父亲也是出身古玩世家,与他的母亲是在伦敦一场拍卖会上认识的,后来两人陷入热恋结婚有了他。
他小时候是在英国长大的,直到小学毕业才跟着父母回了国。事实证明她和裴深一的人生轨迹除了东大之外没有过任何交集,即使曾经都读过格致,时间上也刚好岔开。
往上数三代,两家之间,什么恩恩怨怨、爱恨情仇的……
通通都没有。
难道裴深一只是毫无理由的单纯想要杀她全家么,就像日本一个推理小说中那个主角一样,做临床犯罪学家接受警方委托协助杀人案件的调查,只是因为他内心一直追求极致的犯罪,甚至有杀人的想法?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日子就在她不动声色躲避裴深一的过程中渐渐过去,到了考试周。
东大所有年级的期末考试都集中在这几天,由于大家每一科考试的地点基本都不相同,所以下课铃一响,总能看到成群结队的学生冲出各个建筑,在楼与楼之间迅速移动。
社会心理学一考完,温绵就收拾了东西迅速离开,她走的时候看到裴深一还在讲台上收集试卷,周围围了好多学生。
刚出知行楼,准备去博雅楼考接下来的实验心理学,就收到薛瑶的信息,跟她说中午考完直接去1号餐厅集合,还问了她社会心理学考的如何。
前前后后都是人,稍显拥挤,就算想走快点都不行,温绵索性低头一边回她一边跟随着大家向前走着。
忽然,她停住了脚步。
其实在低头看向自己腹部之前,她的大脑还是在停滞的状态,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直到看到腹部上露出的刀柄与奔涌出来的鲜红血液时,她才好像突然意识到了疼痛。
而直到她倒在了地上,周围好像还没人真正发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能以为她只是身体不适昏倒在地,还有人上前来轻轻推问她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帮助。
也许是过了几秒,也许是过了几个世纪,她听到了一阵惊恐的尖叫。
周围人几乎是瞬间退离了她的身边,以她为原点,空出了一个圈。
靠,现在是什么情况?
刚刚周围全都是人,温绵根本就不知道是谁拿刀子捅了她,别说看见凶手,估计凶手已经走出好几米远,她才意识到自己被人捅了。
这里没有任何监控,凶手捅了她之后还可以迅速湮没在人海里,又或许装作害怕一般此时正围观在她的周围,光是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别说周围的人,连她自己都没发现任何异常,凶手这次大概轻而易举的就能逃脱掉。
竟然还能想出这样胆大冒险的杀人手法,如果被杀的不是自己,温绵可能都想为他鼓两下掌,她自嘲的在心里天马行空的想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分散她的注意力,减轻那种让人无法忍受的剧烈疼痛。
可她真的太疼了,竟忍不住希望这个过程能快点结束。
如果能早点死亡,就不必再忍受此时的痛苦了吧?
眼皮好像越来越重。
好多人围着她,可是却没人上前。
在人潮涌动的人海里,竟还不得不忍受死亡的孤独。
就好像越热闹的地方总是越让人寂寞。
“喂!同学!看着我,别睡!”
迷糊中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温绵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挣扎着挣开眼睛,没想到竟然真的看见了徐晏和。
奇了怪了,怎么老是你?
虽然知道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但是为什么每次快死了的时候都能碰见徐晏和,未免也太有缘分了吧。
这血腥的场面,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他的从医生涯留下心理阴影。
徐晏和把书包垫在了温绵的脑袋下面,然后迅速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压在了她的伤口上。
米色的外套几乎是瞬间就被她的血浸红了。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腹动脉,怎么扎这么准。”
他一边压着温绵的伤口,一边抬头冲周围的人叫道:“你们都是些死人吗?愣着干嘛?快点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你感觉怎么样?”他重新低下头来,问温绵道。
“又疼……又冷……”温绵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一边倒吸了口凉气。
“正常,失血过多。”徐晏和说完又凶巴巴道:“再坚持一下,听见没?”
眼见她的眼睛要闭上,徐晏和立即用力地拍着温绵的脸颊道:“千万别睡过去,你会没事的,听没听见!”
死徐晏和,那么用力干嘛……脸都感觉要肿了,要不是知道他不认识自己,她简直怀疑他是故意的。
她强忍着腹部的疼痛,缓缓伸手握住了他正在拍打她脸颊的手。
面对死亡,她应该已经算是很有经验了。
现在的她整个人重得像是要沉入地低,冷的已经没有什么知觉了,凭救护车那种姗姗来迟的速度,她想她这次肯定撑不过去了。
可是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来得及做,真是有点不甘心啊。
“徐……晏和,帮……帮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徐晏和就看到她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滑落了下去。
“喂!睁开眼睛!听到没!我让你睁开眼睛!”
“想让我帮你,你就醒过来呀!”
“不许死!你不许死!”徐晏和一边死死的压住她的伤口,一边冲她大声喊着。
可是他心里也隐约清楚。
不会有人回应他了。
徐晏和,帮我告诉我父母一声,让他们马上去国外,再也别回来。
帮我告诉薛瑶,让她一定要和洛嘉分手。
还有……
作者有话要说: 温绵想对徐晏和说:How old are you?
谢谢棠宁小可爱的地雷,谢谢例子和鱼酱的营养液~
这两天不知为何,竟然多了新的小伙伴,收到了很多鼓励的留言很开心,很感谢大家~
虽然一直有让我很感激的不离不弃的小伙伴,但总体来说真的没什么人看,这种情况相当难坚持,感觉自己好像一直在做无用功...
第86章 第五周目(一)
死亡这种事情, 无论经历多少次,都是永远没有办法习惯的。
无边的寂静,黑暗, 恐惧,孤独……
奇怪的是, 心里好像没有那么怕了。
是因为徐晏和一直在耳边聒噪的命令她不许死吗?
啊。
想起来了。
这熟悉的感觉。
似乎每一次走在死亡的边缘,都是他在她的身边, 伸手拼命地拉住她。
可是,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和他说过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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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女孩子的尖叫声中,温绵猛然睁开了眼睛。
“肯定是陆凉来了,你信不信?我把他们叫过来坐怎么样?我想旁边的人应该不会介意和陆凉换座位的。”
薛瑶见温绵没反应,嘻嘻一笑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说完她便伸直了手臂举过头顶对着陆凉大力的挥了挥手。
挤在女孩子堆里的陆凉看见薛瑶冲他招手, 对周围的女孩低语了几句,她们便纷纷退开为他让出了一条路, 而跟在他身后的徐晏和则一脸不高兴,一副恨不得把陆凉后背瞪出一个窟窿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