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千万不要自责。”
“我知道你肯定想说你绝对不会,那就当我自作多情好啦。此时此刻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已经很开心很感激上天了。”
“我原本其实挺害怕的,但是听见你的声音之后好像忽然就没那么怕了。”
“谢谢你一直对我那么包容,也谢谢你救过我那么多次。虽然我觉得你每天口嫌体正的很可爱,但以后还是别那么傲娇了,不然可能真的会交不到女朋友的。” 温绵的语气越发的轻松,甚至跟他开起了玩笑,可是徐晏和却觉得自己再也听不下去了。
“不要再说了。”他沉着声音,没好气的说道:“我绝不会让你死的,绝不。”
“好像没办法了……”手机里传出她有些慌乱的声音:“是春浦大桥!车已经停下,来不及了。”
“再见了,徐晏……”
通话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例子和Sable灌溉的20瓶营养液,情词灌溉的10瓶营养液~感谢樱之落、废物小点心、来钓鱼呀、娃娃灌溉的营养液~谢谢大家~
感谢妖怪抓走叻和木子厦的地雷~
第111章 第六周目(十一)
“雨怎么越下越大了, 从刚开始就听见警车的声音一直在响,你觉不觉得好像离我们越来越近了?这大雨天的警察叔叔还得抓贼,也真是辛苦。”女孩好奇的看向车窗外已经被雨水模糊的后视镜, 试图寻找着警车的身影。
“妍妍,你稍微往后点,我看不见侧方的车了。”开车的男生向右侧看了一眼, 提醒她道。
谁知一转过头, 就发现前面的那辆车突然减速停了下来, 幸亏他火速踩下刹车,这才堪堪避免了一起追尾事故。
“卧槽!前面这司机有病吧, 突然在大桥中间停车,发什么神经!”男生忍不住怒火中烧, 要不是下着大雨, 甚至都想要下车去跟前面的车理论理论。
那个叫妍妍的女生拍了拍他的胳膊, 安抚道:“可能是突然抛锚了吧,别生气, 我们绕过去不就行了。”
“哎, 那个司机怎么下来了?她要去干什么?”
“啊啊啊啊啊她怎么跳下去了!”
两个人坐在车里眼睁睁看着有个年轻的女人从前车的驾驶座上下来,走到桥边,翻过了大桥的栏杆, 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妍妍猛地推了一下身边傻眼的男朋友:“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报警啊!”
谁知这边还在打着报警电话,被询问着具体地点, 那边就已经有好多辆警车赶到了。
现场迅速被封锁,妍妍和她的男朋友也被请出车子了解情况,很多特警已经入水开始搜救。
被留下了解情况的目击者们没有一个见过这种大阵仗,心里都在猜测着刚刚自杀的人可能是哪里来的大人物。
出租开到了再也无法前进的地方, 徐晏和就猛地推开了车门,不管不顾地穿行在车辆的间隙中往大桥上跑去。
“人呢?还没找到?”徐晏和双手撑在大桥的栏杆上,向下方涛涛的江水望着。因为过于用力,他手指的骨节都开始泛起了白色,甚至在微微颤抖着,整个人已经被大雨浇透,看起来狼狈不已。
一旁的特警队长沉默地垂着头,回了声“是”。出现这么重大的失误,他怀疑自己的职业生涯大概要走到头了。
因为他们是离春浦大桥最近的队伍,所以才会被派来完成此项任务,可是不曾想钟秀路口遇上了大规模粉丝追车事件,给交通造成了巨大拥堵。尽管他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但还是为了疏解人群保证警车通行而耽误了将五分钟的时间。
就是这迟到的五分钟导致了他们没能及时赶到救援。从目标落水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二分钟了,没有意外的话,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只能祈祷上天,希望能有奇迹发生。刚这样想着,他便听见江面传来一片骚动的声音。
人,终于被找到了。
温绵被平放在了地面上,把她救上来的特警对队长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徐晏和跪在她身边伸手去摸她脖颈上的脉搏,又俯身听了听她胸口的心跳,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
“去问下救护车怎么还没到!”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二话不说开始给温绵做心肺复苏。
“温绵!温绵!”徐晏和一边给她做着胸外按压一边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可是躺在面前的人却毫无反应。
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一直在交替进行着,徐晏和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雨水顺着他刘海的发梢流淌下来,随着他剧烈地按压动作,一滴滴落在温绵双目紧闭的脸庞上。
就好像他在哭一样。
“你给我坚持住!不许死听见没有!你那些话我绝对不会帮你传达的,要想告诉他们你就自己起来去跟他们说!”
“温绵,给我活下去!听没听见!”
“活下去!”
老天,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求你救救她吧。
然而神似乎并没有聆听他的心愿,直到温绵被抬上救护车,她的心跳都没有恢复。
徐晏和坐在她的身边,神色麻木而空洞地看着一旁的医生们抢救,水顺着他的发梢衣角滴落在救护车的地面上,渐渐蒸发出绝望的气息。
只有他那只一直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还能依稀辨出他不肯放她走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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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一边做着心脏彩超一边对陆凉道:“这样看你没什么事啊,心脏很健康,你是感觉怎样的不舒服?”
“有些疼。”
其实是疼的好像要裂开一样。
陆凉在公司开会的时候忽然感到心脏一阵剧烈的疼痛,冷汗直冒,虽然很快恢复了正常,却被员工们强行押到了医院检查。
医生皱了皱眉,问道:“疼的感觉持续了多久?”
陆凉回忆了一下,对那种难受还心有余悸:“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大约就在四十分钟前,持续了一两分钟。”
“那有可能只是因为你最近没有休息好,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医生抽了两张纸巾给陆凉,让他起身,示意他擦干净胸口的耦合剂,叮嘱道:“回去好好休息,不要熬夜。”
“谢谢医生。”陆凉拿着报告走出了彩超室,对着等在门外的秘书晃了晃:“我就说了没事。”
经过急诊室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跟秘书说了句你先回去,便朝着那个身影走了过去。
他看到徐晏和一个人坐在抢救室门外的走廊上,浑身都湿透了,T恤和裤脚还在向下滴着水,看起来失魂落魄,狼狈极了。
“晏和,你这是怎么了?”陆凉抬头看了眼抢救室的亮灯,心里忽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谁在里面?”
徐晏和疲惫地抬头看了陆凉一眼,随后避开了他的视线,沉默地看向地面,过了半晌才哑着嗓子回答道:“是温绵。”
陆凉手中的报告单直接落到了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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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深一到达医院的时候,抢救室的灯还在亮着。
他的着装与平时并无不同,但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的发丝与平常相比着实可以算作有些凌乱,说话的时候还在微微喘息着,一看就是匆忙之中赶来的。
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微微皱着眉头,那张温和斯文的脸上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冷厉。
从出现他便没有看过陆凉一眼,径直走向徐晏和,说道:“温绵绝不会自杀,最后陪在她身边的是你对吗?告诉我,是谁做的。”
徐晏和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道:“她要我帮她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裴深一抿了抿唇,来回踱了几步,似乎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最后一拳打在了走廊的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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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徐晏和觉得自己可能再也做不了医生了。
他说过一定不会让她死的,可她还是死了,连她他都救不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根本失去了做医生的意义。
他有些麻木地看着裴深一掀开了蒙在她身上的白布,看着温染抱着她的尸体流着泪不肯放开,看着沉默站在一旁的陆凉仿佛木偶一般,只觉得没意思极了。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这样说着,他便转身离开了。
温绵葬礼的那天,阳光出奇的明媚,和她离开的那天一点也不一样。
纪念堂里来了很多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甚至还有一个泰国的富商,听说是专门从国外赶来参加她的告别仪式的,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把自己的交际圈搞的这么广泛。
徐晏和抬头看了看透过叶片的缝隙射下来的阳光,好像那个也比面前的墓碑来的吸引人的多。
许多人都在哭。
她的家人尤甚,温绵的母亲几乎要哭到昏厥。
薛瑶那个女人,他一直以为她是冷酷无情、流血不流泪的代表,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看到她哭的这么惨,就仿佛是她的半身死了,连她眼底的光似乎也随着温绵的离开彻底熄灭了。
陆凉自她走后就莫名生了场病,甚至连今天的葬礼都来不了。
他觉得自己也应当感到悲伤的,可是却流不出任何眼泪。
只是心里空荡荡的,就像是胸口被人开了一个空洞,让他失去了喜怒哀乐的能力。
她喜欢的那个人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仿佛他只是来参加一个普通学生的葬礼。如果不是在医院里看过他的失态,徐晏和觉得自己或许要考虑一下是不是要找个什么方式替她出一口气。
还是算了,就算真的如此,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徐晏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责怪他。
她说要帮她带几句话,她说救不了她也没关系,可是他知道,她说的每句话其实都是在向他求救,她在说,“救救我,徐晏和”。
可是他什么也没做到。
为什么他不能再努力一点呢?
为什么他就没考虑到会有意外情况的发生,当时不把周围所有的警察和消防都调过去呢?
他后来听说那天是因为一个叫江烜的明星在附近办活动,大量粉丝追车造成了交通拥堵,才导致了明明距离她很近的特警队迟到了那最重要的几分钟。
于是自出生以来,他第一次利用了权利公报私仇。娱乐圈里潜规则甚多,艺人原本没有几个是完全干净的,稍微一调查,便轻松将他送进了警局,全面封杀,估计到时候不在监狱里面呆个十年都出不来。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她再也回不来了。
葬礼之后,徐晏和的日子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假期里照旧在医院见习,宅家里打打游戏,好像温绵的离开对他没有一点影响。
直到开学那天,他出了实验室,独自一人,疲惫地拖着身躯在餐厅里坐下开始吃饭的时候,一抬头,恍惚间好像又看见她,如往常般一样不请自来地直接在他对面坐下,问他怎么又这么晚吃饭。
那一瞬间,不知怎么的,眼泪忽然就从眼睛里滑了下来,滴落在了面前的汤碗里。
徐晏和的筷子顿了一下,紧接着他便捧起了米饭,若无其事地夹着菜,一边流着泪一边大口大口往嘴里扒着饭,直到再也塞不进去,他才停住了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废物小点心、情词和京葭灌溉的营养液~感谢白老是猫的地雷~
马上就要完结了,先提前跟大家说一声~
第112章 第六周目(十二)
昏暗的灯光下, 调酒师轻轻摆动着身体,用着极其优雅的动作正在摇着酒,随后将酒杯推到了裴深一的面前。
裴深一静静地摇晃着酒杯, 已经忘记喝了多少了, 却奇怪地怎么也醉不了。
似乎是到了时间, 乐队开始在角落的舞台上调音, 一位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士随意地坐在了中央的高椅上,调了调话筒的高度,爵士乐起, 随后一阵清澈的歌声倾泻而出, 徜徉在安静的酒吧里。
Fly me to the moon, and 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s. Let me see what spring is like on Jupiter and Mars.
一滴泪从眼眶中滑落而下,裴深一愣怔地摸了摸脸颊上的湿润。
而后他忽然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自嘲与无奈。
端起酒杯,他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立即起身离去,只余一只空空的玻璃杯在昏暗的吧台上折射着微微的光茫。
从酒吧出来,他步行穿过楼宇的间隙, 穿过喧嚣的人群, 终于在中心广场停下了脚步, 低头看向正在弹着吉他的小白。
乐声戛然而止。
小白抬头看了裴深一一眼,拖长了调子淡淡道:“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来的, 看来你让她跟你说那句话也井不是在骗她。”
裴深一没有理会他的那句话,而是问道:“你知道她死了, 对吗?”
“看到新闻了,然而我还活得好好的。”小白耸了耸肩,语气轻快的继续道:“那显而易见, 我来来回回这么多次,全部变成了白费功夫,瞎几把折腾。”
“你确定她……再也无法复活了吗?”
“七日不是已经过了吗?虽然很遗憾,但我想是的。”小白低头拨了两下琴弦。
“你看起来似乎有点过于平静了吧。”裴深一走到小白身侧,直接在他身旁坐下,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穿着与这样的行为有多么格格不入。
“我已经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小白漫不经心地笑笑,回道:“若还是这样的结局,那便是她的命。”
“你坐这里干嘛?你要是想找人一起对她搞伤春悲秋的怀念,那我觉得你应该是找错人了,而且咱们好像也没那么熟吧。”
“之前我去找你,告诉你和温绵的过往,井不是因为上一次轮回里你的拜托,只是单纯为了那个丫头而已。因为她说她觉得自己喜欢你,所以我就帮帮她罢了。”
“是我错了。”裴深一摘下了眼镜,拿在手里,似是心不在焉地用衣角擦着,目光落在面前的地面上,黑沉沉的,他的表情像是在克制着某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