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千金交换之后/交换人生——向重逢
时间:2021-11-14 00:38:33

  季长宁抬起胳膊,状似无意地用衣袖拂过眼角,故意撇过头不看纪然,怕对方看到自己的失态:“不为什么,反正早晚都是要说的,姓薛的不是看不起你吗?那我偏要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
  将薛妙妙最骄傲的家境踩碎,在她最看不起的人面前,狠狠踩碎。
  杀人诛心。
  季长宁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纪然口中的“侮辱爸爸”是哪个爸爸,等反应过来是季爸爸后,她发现就算薛妙妙被揭穿身份,眼中的仇恨一丝不差全部落在纪然身上,季长宁知道纪然不是个会惹事的性子,那只能是旧怨。
  季家不富裕,甚至没有一张大床可以让她自由翻身,可季长宁嘴里吃着生日宴上由大厨烹饪的意面,心里想的却是昨天晚上聚餐时季爸爸做得清汤挂面。
  一把面,一点葱花,一个荷包蛋。
  温暖的妈妈,温柔的爸爸,以及满眼善意的大伯一家。
  自奶奶去世后,是季长宁几年来吃过的最可口的一顿饭。
  没有人可以在她面前欺负纪然,更没有人可以侮辱她来之不易的家。
  汽车在城中村的入口减速,在季长宁的指挥下停在破旧的三层小楼前。
  抬头望去,三楼还亮着灯光,等待有人回家。
  纪然忍不住抬头,似乎从摇曳的灯影中看到了客厅里正在等待的父母。
  季长宁提上装运动服的袋子,下车走了两步,不知想到什么,转回来敲敲纪然这边的车窗。
  纪然摇下车窗,不明就以对上季长宁堪称恶狠狠的目光,只不过对方眼眶微红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
  季长宁双手撑在车窗两边:“受了委屈就要说,谁欺负你你就跟家长告状,今天那个姓薛的不是要跟纪家合作吗,合个屁,凭什么欺负你还让他们赚钱,你就去告状,学会了吗!”
  纪然:“……”
  季长宁重复:“学会了吗!”
  纪然:“学会了,学会了。”
  得到回应,季长宁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留给纪然一个潇洒犹如醉酒的背影。
  季长宁很开心,她一步迈过两个台阶,兴高采烈地跑到三楼,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季妈妈的声音:“老季,去看看是不是宁宁回来了。”
  万家灯火,终于有一盏是留给她的了。
  **
  锦华园的纪家别墅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回来。
  纪然下意识从衣服口袋里找钥匙,翻了半天没翻到,才想起别墅是用指纹和密码开锁的。
  昨天靠谱的纪大哥已经告诉纪然密码,也录入了指纹。
  纪然在黑漆漆的门前站了许久,轻轻呼出一口气,摸索着打开客厅的灯,换好鞋,疲惫地摊在沙发上。
  不知道是不是睡太多的缘故,纪然并不困,她合上眼休息一会儿,打开手机给萧潇发消息。
  萧潇秒回:“收到,然然你好好休息,晚安!”
  纪然回复:“嗯嗯,晚安。”
  返回微信界面,纪然反手扣下手机,在寂静的客厅中不期而然想起季长宁临走时跟她说的话。
  “受了委屈就要说!”
  “谁欺负你你就告状啊!”
  告状这个词距离纪然很遥远。
  在季家的时候,她深深的知道告状并没有用,在学校被孤立,班主任想帮她,也无法强制同学们跟她玩耍,就算真的受到伤害,最后不过被几张超市卡压下。
  纪然不知道该笑自己还没几张超市卡值钱,还是该感慨自己总是值几张超市卡的。
  今天萧潇的生日会上,薛妙妙低声下气地恳求让纪然脑海里那个自初中时代就留存下来的阴影轰然崩塌,使纪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反抗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
  纪然就着瘫倒的姿势歪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大挂钟,已经十一点多。
  以前在季家,无论是谁太晚回来,都会打个电话问,方便温上饭菜。
  纪然翻开手机,手指在“大哥”和“爸爸”两个名称上纠结良久,最终点开纪大哥的聊天框,打字问道:“你们……今天几点回来啊?”
  **
  公司里,连夜审批国外分公司计划书的纪大哥揉揉鼻梁,手机叮咚一声,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手机,看见备注名后立刻挺直腰身,他站起来风风火火出门,来到纪父的办公室,连门都没敲直接进去,严肃得好像下一秒纪家就面临破产危机。
  纪父被他吓了一跳,用同样凝重的神情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纪大哥把手机放到纪父面前,微信的聊天页面上只有一句话。
  【然然:你们……今天几点回来啊?】
 
 
第7章 
  纪家父子俩面对女儿和妹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双双眉头紧锁,如临大敌。
  纪父死死盯着聊天界面,手指放在聊天框中的省略号上,如同做阅读理解:“这个省略号是不是表达了什么?”
  此时此刻,纪大哥相当难得地理解了父亲的脑回路:“嗯,然然受委屈了。”
  纪老父亲鞠了一捧泪,苦情剧不停在脑海上演。
  乖乖巧巧的纪小然蜷缩成一团小声抽泣,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来浸湿地板,然而家里没有人陪她,纪小然一边哭一边试探地问大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太可人疼。
  纪父被自己的小剧场感动得眼泪汪汪:“然然为了不让我们担心,默默把苦和痛咽下,孩子怎么能这么懂事呢。”
  纪大哥安慰:“然然刚到家,她不信任我们是应该的。”
  纪老父亲语气更加悲愤:“不行,我们得护着然然,这口气要是咽下了,岂不是欺负咱们纪家无人?”
  纪大哥重重点头。
  萧潇的生日派对结束后,纪大哥和纪父就收到了纪然被初中同学欺负的事情,得知姓薛的那姑娘家跟纪家一个子品牌有联系时,当即通知子品牌的负责人取消连合作都算不上的分店计划。
  可惜时间太晚,前情旧事查起来有些慢,只能等白天上班后才能知道纪然初中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纪然真的受到过实质性伤害……
  纪家父子交换了一个肃杀的眼神。
  纪大哥重新点亮已经熄屏的手机,问道:“所以我们几点回家?”
  纪父:“……”
  纪父:“上什么班,收拾收拾现在就回!”
  **
  锦华园,对自家父亲和大哥没有丝毫了解的纪然打死也想不到,人的思维可以从一个省略号发散到那么远的地方,她安静等待二十分钟,没等到纪大哥的回复。
  看来休息日工作也好忙啊……
  纪然艰难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对季长宁口中“他们父子俩都是工作狂”的说法有了新的认知,她活动活动肩膀,准备上楼休息,没等跨上台阶,手机振动一下。
  是纪大哥的回复到了。
  【大哥:预计凌晨十二点左右到家。】
  过了一会,又一条消息传来。
  【大哥:抱歉。】
  纪然满头问号,不懂突如其来的“抱歉”是什么意思,思考良久,她忽然笑起来,似乎通过手机屏幕上平平无奇的两个字触碰到了对方的想法,是在抱歉忙于工作而没能陪她吗?
  有了准确时间,纪然放下手机,脱掉风衣,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门,里面食材不多,大多是速冻食品和各类方便面,甚至还有两瓶老干妈,其中一瓶已经吃去大半,无一例外保质期很长。很少见绿叶菜,土豆两个,胡萝卜三根,外加一把豆角,以及一块冻得邦邦硬的五花肉。
  晚上不宜吃一些刺激性的食物,对胃不好。
  这样想着,纪然从冷冻层拎出一小袋小米,打算做个养胃小米粥,再带上两个土豆一根胡萝卜,准备焯水拌个小凉菜。
  纪然把五花肉放冷藏层解冻,希望第二天有空做个豆角焖面。
  她很喜欢季爸爸的豆角焖面,热腾腾一出锅,香味三里外都闻得见。
  纪家厨房不怎么用,器材和调味料倒是一应俱全,灶台旁边还有一个电磁炉,都拾掇得干干净净。
  先刷洗电饭煲的内胆,简单淘洗一下小米,加一定比例的水,按下煮饭键。
  煮小米粥的同时,纪然没找到削皮器,只能用菜刀小心翼翼地把土豆和胡萝卜削皮,擦丝器倒是好找,纪然一边擦丝,顺便在电磁炉上坐上一锅水。
  纪然的厨艺是季爸爸教的,当时已经结束求医,回了老家,季妈妈要上班,季爸爸卧病在床,由于背部的大面积烧伤不敢起身,纪然饿得不行,又害怕用煤气,季爸爸便用口述的方式,指导纪然用电磁炉做菜。
  等季爸爸能下地,厨房就不属于季家剩下那两位女士了。
  土豆丝冲洗到没有淀粉,混着胡萝卜丝在滚烫的热水中焯至断生,迅速捞起来过凉水,这样拌出来的凉菜才能脆生生的。
  纪然随便找个了盆,加入一应调味料,想到冰箱里剩的小半瓶老干妈,猜测纪父和纪大哥应当能吃辣,便加了勺老干妈增加辣味,最后从架子上拿出一个瓷碟,将拌好的土豆丝堆成一个冒尖尖的小山。
  刷了厨具,拾掇好垃圾,将使用过的调料归位,纪然伸了个懒腰,用纱网把土豆丝盖起来。
  电饭煲中的小米粥初现香味,倒计时归零后会自动跳转保温。
  忙完一通,纪然有些犯困,仔细检查没有遗漏后,上楼休息。
  她打开中央空调,没有关客厅的灯。
  **
  十二点零五,纪家父子准时到达锦华园。
  黑沉沉的天幕下,客厅灯亮如昼,仿佛在迎接晚归的游人。
  火急火燎的纪父放缓脚步,心脏重重一跳。
  很久了,已经很久没有灯在等待他回家,久到当他站在家门口时,还疑惑是不是走错地方。
  随之,他眉头微蹙,立刻猜出灯是谁留的,心疼道:“这么晚,然然还没睡吗?”
  这个年纪的小孩熬夜怎么成!
  纪大哥开门,迎面撞入暖烘烘的空气中,亮堂堂的客厅里并没有人影,只有没来得及收拾的卡其色风衣静悄悄躺在沙发上,无声诉说这栋曾经冷冰冰的别墅到底改变了什么。
  然后,他们齐齐闻到了不属于这个家的香气。
  米粥的香气。
  纪父连拖鞋都没换,大步走向厨房,他看见亮着保温灯的电饭煲,纪父的手不受控制一般轻轻颤抖起来,他拔掉电源,打开电饭煲,小米特有的醇糯香气慢慢悠悠飘散开来,转瞬间弥漫至整个客厅。
  纪大哥脚步一顿,小米粥绵软柔和并不具备侵略性的香气盈盈绕在鼻间,品尝过无数山珍海味珍馐佳肴的他,久违地在平凡又普通的小米粥前,深深嗅了一口。
  如同在幼时,每到饭点,他迈着小短腿,追寻着丝丝食物的香气,张开双臂,深深陷在名叫“母亲”的人的臂弯。
  那是任何大厨都无法做出的味道。
  他们总是习惯忙于工作,也习惯回家后面对黑暗,然而他们忘了,纪然的前十六年,不管什么时候回家,总会有一盏灯在等她。
  自责溢满心头。
  纪父沉默地拿出两个碗,如同每一个和谐家庭的父亲一样将粥填满,抽出两双筷子放在餐桌上。
  十一月的夜晚天气寒凉,碗中白色的蒸汽带来的温暖比夏天还要炙热。
  纪大哥上楼,在纪然门前看了看,从黑漆漆的门缝中确认纪然已经入睡后,脚步轻缓地下楼,小声说道:“睡了。”
  餐桌中央,纪大哥拿起纱网,看到了一碟凉拌土豆丝。
  大约是时间长了,小山的尖尖塌下去,橘红的胡萝卜丝点缀在土豆丝中,全天下的菜品都没有它漂亮。
  纪父一口粥下肚,明明吃过晚饭的胃饥肠辘辘起来,他夹起一筷子土豆丝填到嘴中,清脆可口,咸淡适中,有着他喜欢的老干妈的辣味。
  他想起妻子还在的时候,能慰藉疲惫的,不过一口热乎饭。
  窗外繁星闪烁。
  冬天快到了啊,可怎么比春天还要美呢?
  **
  周一两家请了假,带上各色证件办理户口,手续完成后,便只剩下等待了。
  周二正常上课。
  纪然谢绝了父亲和大哥接送的提议,跟季长宁约好坐公交上学。
  一天时间的发酵,足够纪家这桩真假千金的案子在文远传个几圈,到学校时不断有认识两个人的同学眼神忍不住往这边扫,抓耳挠腮想知道其中细节,又碍于大家实在不熟,只能远远看着。
  若只有季长宁那还罢了,她在学校人缘不错,加上是舞蹈社扛把子,跟三个年级都有相识的人,隔壁初中部也流传着她的传说,但她身边偏偏有一个纪然,自入学后稳坐第一宝座,深得老师们和校长喜爱,一向独来独往,周身一米内自带冷淡气场,寻常人等哪敢靠近。
  季长宁规规矩矩穿上文远的制服裙子,双肩包并不好好背,反正里头没有几本书,甚至连作业都没有,吊儿郎当随意拎起,跟纪然一起走进教学楼再各自分开。
  上个周期中考试,趁周末把卷子批完,昨天成绩单已经打印出来,贴在各自班级的墙上。
  季长宁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的名次。
  总分以3开头,位列倒数第一,比班里的体育生还低两分。
  体育生站在季长宁旁边,庆幸地说:“宁姐,幸好有你兜底。”
  季长宁:“滚。”
  体育生:“得嘞!”
  卷子昨天已经全部发下,语文历史凑凑合合,数学和地理几乎交了白卷,尤其是最后一天考的英语和政治,季长宁那时刚偷听到自己不是纪家的孩子,考场上浑浑噩噩,政治只蒙对几个选择题,而最擅长的英语竟没考进一百分。
  若是她还在纪家,考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然而在季家……尽管相处时间不长,但季长宁本能知道,这是一家试图用高考改变命远的家庭。
  因为纪然一直为此而努力着。
  季长宁回到座位,把书包随便塞进桌洞里,下意识抬起腿搭在桌子上,抬到半路想起自己穿的是裙子,一转搭成二郎腿,开始收拾起桌面。
  前两节课老师讲卷子,季长宁认认真真划好知识点,记下解题步骤和思路,争取跟上老师的速度,其他科目倒有提高的空间,只有讲数学题时听得季长宁昏昏欲睡,竖起耳朵努力半天也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同个题型换个说法立马扑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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