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母被问愣了,擦擦眼泪才说:“是梁朝,今年是天奉三年,你问徐瑶?这是谁?你怎么了,别是撞坏了脑子吧?”
千凝隐约确定。
这个梦境构建的现实,是嵇无靖的第一世,这一世的他,是大梁的皇帝,还活到一百零三岁!
等等,千凝又追问:“陛下……几岁登基?”
徐母怀疑了:“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得叫大夫来看看,你是不是脑子哪里不对。”
千凝掐了掐掌心,感受到一丝疼痛,她连忙拉住徐母,说:“娘你告诉我,让我算算,我再考虑进宫。”
听到女儿松口肯进宫,徐母神色稍霁,说:“算什么?陛下十七岁登基的,你要算什么?”
千凝实在顶不住这追问,赶紧说:“唉,我头疼。”
徐母瞪她一眼:“你可别再做傻事!”又叫丫鬟去喊大夫,徐母虽然骂徐漾,但也爱她,她没醒来,大夫就还在厅堂等着没走。
趁着这间隙,千凝要了枚镜子,发现这张脸,和自己现世长得一模一样,这也好,不会有陌生感。
不过脸是自己的,身上的衣物饰品就不是了,至少她的储物袋就不见了。
还好菜菜说时间流速不一样,大约七天,不然,肯定会叫储物戒里的千玖久等。
接着,她整理目前的信息。
已知这个时间段,是嵇无靖的第一世,嵇无靖十七登基,今年年号天奉三年,大概还没改过年号,所以他二十岁。
而这一年,沈誉似乎才十几岁?她记得,他说过他游历过人界与修真界各个小界,所以沈誉很可能在梁国。
而陆决,这一年,他从天之骄子堕入泥地,也是在这一年,彻底觉醒煞骨。
啧,看来浮世的时间选择上,必须选“东西南北”四人交汇之点,千凝突然顿住,不对,北呢!天臧呢!
完蛋,她对天臧的了解,可是等于无啊,东西南还有点头绪,天臧怎么办?
菜菜说过,梵音宗的大本营在人界,所以天臧一定在,只是在哪就不肯定。
不管了,到时候去佛寺啥的问一问,应该能有点线索。
这般想好后,千凝打算第一个找的,就是嵇无靖,南。
她自己有现世的记忆,嵇无靖应该也有,还好她穿成徐家嫡女,不然皇帝在深宫中,她还不确定自己要怎么遇上。
所以,在确定身体无碍,送走大夫后,千凝对徐母笑了笑:“我要进宫。”
徐母一方面是觉得,徐漾有点不对劲,但另一方面,又欣喜于她的想通,便没有深究,立刻去找徐大人。
而这一次,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得多,皇帝再没有压下封后一事,反而给出指令,要尽快完婚。
瞧,这和现实里的嵇无靖第一世的不娶,就不一样。
千凝知道这消息,松口气,看来嵇无靖也有记忆,并且也有方式能感知,她是徐漾。
千凝习惯地问菜菜:“他怎么发现我是徐漾?”
安静了好一会儿,千凝才发觉,菜菜不在,不由拍了下额头。
而皇宫的要求,是一个月内,用最快的速度完婚,这可忙坏礼部,但没人敢提异议,毕竟关于九五之尊的婚姻大事,朝堂已经吵了三年,贬罚了好些人,上个月,陛下一怒,更是让所有人心惊胆战,这个月。突然改了风向,是天大的喜事。
接下来,就是确定婚期,千凝心里急,好在陛下比她更急,居然能定在二十天后。
也得是嵇无靖的专断无情,不然,哪个臣下肯由着皇帝胡来。
二十天,千凝把宫中规矩学个遍,终于,被迎进宫中,待接受朝廷命官和官妇的朝拜时,千凝隔着眼前的帘子,斜觑了眼站在自己跟前的男子。
男子穿着大婚的红色喜服,身姿挺拔,这么多人盯着,她动作不敢太大,只看到他肩膀,没能看到他的脸。
不过也猜得到,应当就是嵇无靖的模样。
千凝心想,可以了,找到南,嵇无靖又是至高无上的身份,再找其他三人,能有一些便利。
要是菜菜在,还得接她一句吐槽:“其实我是二婚。”
第一婚要算到魔界去。
终于,千凝应付完命妇那边的宴席,先回到寝宫。
她打量一眼寝宫,有宫女进来给她揉肩,喂她吃了点羹,又给她补妆。
那宫女有意讨好她,一切做得小心翼翼,千凝对她笑了笑,宫女立刻就脸红了。
接下来,千凝又是等待。
她本来放空精神,还以为至少要等到天黑,却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听到门外传来行礼声:“陛下。”
千凝立刻精神起来。
只见门被推开,候在房内的女官,还要迎上去,一只手挥了挥,她们不敢再说什么,男人道:“给她更衣。”
听令,女官们帮千凝拆卸朱钗,稍顷,她们束手退下。
更衣时,他就站在远处,千凝只能看着他的身影,这会儿,脚步声终于渐近,千凝吸口气,刚仰起头,却倏地对上那双眼睛。
嵇无靖确实还是那副模样,但他眼沟略深的双眸,有明显的不一样,有一种少见的冷肃,仪态俊拔,持重又矜贵。
不得不说,无怪乎徐漾会将芳心交付与他,嵇无靖的样貌姿态,本就能轻易吸引姑娘的倾慕,何况是这般权力在握,至高无上的身份。
只是,他身上,是受帝王家教育熏陶,才可能有的气质,和乡野出身的嵇无靖,用一张皮,却不像一个人。
千凝心口一紧,有一瞬,不肯定他是不是十三。
他抖了下下摆,在床沿坐下,目光笔直地盯着她,须臾,他手指挑起珠帘,目光从她的额角,逡巡到她的下巴。
不想再耗下去,千凝直接问:“你是不是十三?”
嵇无靖些微愣了愣,不答,反说:“你不是徐漾,你是千凝。”
听到自己名字,千凝松口气,肩膀也微微松下:“是你就好。”
她赶紧解释:“我们现在在一个浮世的东西里,可能是梦境,这里是你的第一世……”
她话没说话,嵇无靖忽的用手指按住她的嘴唇。
口脂染上他的指尖。
千凝眨了眨眼睛。
下一刻,嵇无靖推了一下她肩膀,她仰躺在床上,他低头看着她,只道:“今日是我们新婚。”
千凝:“……啊?”
嵇无靖:“先洞房。”
第四十六章 主副意识
千凝反应并不慢。
她想往一旁躲, 嵇无靖的大手,箍住她两手的手腕,往她头上一压, 衣袖翻飞之间, 露出她如白藕般的手臂, 手肘线条,格外流畅圆润。
她用点力气,完全挣不动。
这个姿势, 自己完全被打开,露出最柔软的地方。
嵇无靖气定神闲,他低下头,那抹过她唇脂的手指, 点在她眼角下。
在那里,染开一点点胭脂色。
他眯起眼睛,低下头, 像猛兽在确定自己的猎物,在她鬓角,轻轻嗅了一下。
接着,他把眼睛定着她唇上。
他的喉线涌动, 他接触过的避火图, 让他清晰地明白,撬开这里,他能追逐她的舌尖,汲取香气,缠绵悱恻。
随后,还能拉开她的衣襟。
这般想着,他那只空闲的手, 顺着他的思维,大手往下,先掐了下她的腰肢,不盈一握,引他手掌发烫。
嵇无靖都没察觉,他的呼吸重了一点。
她大红色的凤袍内,是件白色的中衣,他勾住衽角,就要往下一拉,一瞬,他禁锢住她双手的手,被一下扒开。
——这关头,千凝试着用吸入空气,强化身体的方式,可能受浮世影响,前头一次没成功,好在第二次成功了。
趁着嵇无靖还没反应过来,她一个仰起,一头撞到嵇无靖头上。
撞完千凝头嗡嗡响,要命,她忘了这招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幸好,嵇无靖似乎被她这堪称粗鲁的举动慑住,他些微惊讶,后退一步,千凝连忙跳起来,赤着脚踩在地上。
嵇无靖抚了下额头,能摸到一块浮起的肿块。
这还是他这二十年来,受过的,最出其不意的伤。
他的面色不由沉下来,几乎能拧出墨汁。
千凝总算有点明白,这个任务也不容易,现在的嵇无靖脑海里,可能是两个人。
一个,是学了二十年帝王之道的男人,虽没开情窍,但受过教育,能辨是非,脾气霸道果断,另一个,是到了十八岁才隐约开窍,没有攻击性,在乡野野蛮生长的木头美人。
浮世对这个帝王而言,就是某天做了一个梦醒来,发现自己脑海里,多了乡野男子的所有记忆。
而千凝和徐漾,其实也是这样的。
千凝拥有徐漾的记忆,她翻找徐漾的回忆,会引起情绪共鸣,在浮世里,也相当于徐漾睡了一觉,多了一个叫千凝的姑娘的记忆。
不过,千凝成为这具身体的主导,她认为自己就是个体,所以压制过徐漾,掌控徐漾的人生,而嵇无靖不是。
嵇无靖作为第一世的帝王,拥有更强的心性,所以,他压制“十三”,“十三”变成一段突然嵌入他脑海的记忆。
他会被这段记忆影响,影响情绪,影响行为,一齐开了情窍,知道一个叫千凝的女子,又会以旁观者的目光,判断这段记忆。
他记得,就在不久前,出现两个男子,一个叫沈誉,一个叫陆决,十三的不安,让他知道,他们可能会夺走千凝。
危机感,便萦绕在他心头。
最终,他得到的判断是,既然他喜欢这个女子,就应当迎她入宫,让她当宠后,为他繁衍子嗣,不可能让别的男人再看她一眼。
就是这么直白的,赤.裸.裸的占有欲。
千凝往后又退了一步,头皮有点发麻。
她太难了吧!
不行,她可不能退缩,她可是宫斗小能手啊!
她很快冷静下来,刚刚不明智的举动,一定已经惹怒这位帝王,那不如破罐子破摔。
她心里默念句,对不起菜菜,她还是赌了。
只要打破嵇无靖作为帝王的常规,让他和那个,生活的乡野的木头美人融合,那她接下来所有事,都会顺畅很多。
她也必须这么做了。
眼下,嵇无靖神色冷漠,不难想象,如果不是房间没剑,他可以能会拔剑杀人。
他扯了下嘴角。
千凝都能从他眼瞳里看出,大写的“这女人找死”。
当然,她没觉得自己撞他一下,就能撞出爱情的火花,在他张口喊人之前,千凝预判到了,一个大步跳跃上前,猛地捂住他的嘴巴。
嵇无靖想躲开,千凝却趁着这个动作,往他嘴里塞个圆丸,她用力推他额头,抬起他下巴,让他脖颈竖直立着,那东西就被迫一口吞下。
她动作实在太快,嵇无靖又因为与她的熟稔,下意识的没有设防,甚至被喂下东西前,似乎有什么拦着他的身躯,不让他抵抗。
好像在逼他,乖乖接受所有来自她的东西。
不再反抗。
这个意志,是来自“十三”。
末了,他终于回过神,用力推开她:“你给朕吃了什么!”
千凝没有拉开距离,她一鼓作气,抓住嵇无靖双手,学他那样,禁锢在他身前,只是他手腕大,她得两只手,才能摁住他的挣动。
紧接着,她一脚将他绊倒,膝盖跪在他脖颈处,嵇无靖瞬间察觉到窒息。
这点动静不小,屋外立刻传来太监拉长的声音:“陛下?可是有何吩咐?”
千凝瞪着他:“说你没事,不然……”她眯起眼睛,加大了一点点力气,威胁拿捏得死死的。
嵇无靖想反抗,只是,这女子突然力大无穷,他性命又在她手里,不是时候。
僵持了一会儿,在她松开脖颈的压制时,他扬起声音:“无事,你们都退下。”
门外再没有声响,千凝根本不敢放松警惕,这个嵇无靖可能暂时忘了,他有能打熊妖的外挂,所以她得抓紧。
为此,她手臂上浮现些许青筋。
她随手扯下他的腰带,用力绑住他的手,打了个死结。
及至此,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以千凝获胜落下帷幕。
占了先机,她脸上带着讪笑,才回答她给他吃的东西的问题:“我给你吃了什么,还用猜吗?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她现在禁住他,就是为了防止他叫太医,催吐什么的,她必须让他知道,东西在他胃里待上一晚。
嵇无靖道:“找死,徐家竟教出你这样的女人,你们徐家上下,都不想要命了?”
千凝:“你忘啦,你都知道我是千凝,不是徐漾,徐漾一家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嵇无靖愣了愣,露出困惑的神情。
有一瞬,帝王的他是完全压过十三的,可“千凝”二字,又一下把十三拉回来。
他又皱眉,命令道:“起开。”
千凝笑嘻嘻的,拿起一块布巾,塞进他嘴巴,一块不够,还塞了两块。
如果目光能杀人,嵇无靖一定会杀了她。
接着,她又扯下一条大婚的红绸,将嵇无靖的脚也绑起来,还有膝盖弯,大腿、小腿,以及两个手臂。
她忙上忙下,嵇无靖终于被绑成蚕蛹。
实在她不敢小瞧嵇无靖,这货真要发作起来,挣脱绳子杀了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是个挂逼,而她只是个柔弱的,无依无靠的女子。
绑好嵇无靖,想到这么个九五之尊,躺在地上,多不给人面子,千凝把床上的被子捧起来,摊在地上,推着将嵇无靖过去。
瞧她多贴心。
此时,嵇无靖发冠已经全乱了。
他发丝落在颊边,眼底漆黑,似乎寒冬腊月隐隐下雪的天,压抑着暴风雪。
千凝笑了笑,伸出手,捏他的脸颊:“别这样嘛,你以前多可爱啊,怎么能因为成了皇帝,就瞪我眼呢?”
大不敬,分外大不敬。
嵇无靖没法说话,继续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