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那是什么?
千果从袖子处拾起一根白色的毛发,从粗细长短软硬程度来看,像是猫毛。
于是她立刻联想到了万柳街的巷口里碰到的那个和服女人以及那只超能力猫猫。
这个沾了血的和服出现在了她和先生的蜜月行李箱里,沾到的猫毛很有可能是那晚的白猫身上的。
由此便可以推出…………
先生把她的衣服给别的女人穿了?趁她不注意的时候?
反正一定不是先生自己穿的,穿她的衣服用她的口红,去和奇奇怪怪的人做着什么恐怖的地下交易!
一定是她想多了!!
千果响亮地咽了咽口水,起身将和服按原样叠好放回行李箱,装作什么都没被动过的样子。
只要她自欺欺人得够快,就什么乱七八糟的可怕真相都追不上她!
于是千果露出了傻白甜的笑容,将屋子里都打扫了一遍后,自己的行李也打点好了。
——她要逃走。
做出这个决定让她容光焕发,不明白为何花了两天才想明白这件事情。她穿好衣服穿好鞋,现在是白天,阳光明媚的,先生肯定不会这时候突然回来,不用担心被他发现。
首先去开门,OK,门被锁死,她又去检查窗子,首选的便是客厅通向阳台的落地窗,外面好大一片明晃晃的浓蓝的晴天,就像谁在天上泼了一吨蓝油漆。
再往底下看,这房子是独栋,基本没有高度,跳下去完全没问题。
……不过奇怪的地方在于,如果先生真把她禁足,门锁了,难道不知道她可以从窗户逃出去吗?
千果没想太多,把行李箱费力地扛起,往窗外一扔……
哐!!!
行李箱狠狠地砸上在了什么硬物上又弹了回来。
千果懵了几秒,不可置信地跑上前,伸出手探向外边……
树叶和阳光的阴影覆在她手上,仿佛迷离虚妄的幻象。她翻身站上了阳台,企图去够那光影涌动的香樟叶……
指尖所到之处一无所获。
树叶像影子一样穿过了她的指尖。
她不相信,再次将手往更高处探去……
没有,什么都没有……她不断地摸索着,直到碰到了一个硬硬的开关。
啪地一声,她按了下去。所有的景象消失得无影无踪。
世界像是一瞬间失了明,一只大手狠狠按上了她的眼睛,除了茫然,就是黑暗。
千果再次按下了开关。
阳光树影重新交织,迎面扑来的虚假热浪与光度却刺痛了她才失明不久的双眼。
阳光……是假的。
她在原地愣了足足一分钟,然后关掉了开关,从阳台上下来,跑去了她的卧室。
果然,她在某个隐蔽的地方找到了同样的开关。
如果说阳光是假的,那么晚上看到的星星月亮也是假的,星月同辉本就不符合常理,先生还在电话里信誓旦旦地说最好的星星和月亮都给她摘来了……太阳也是假的,这屋子根本照不到阳光,先生连自己不喜欢的阳光都要造假,这里是个笼子!
原来都是假的。
假的,假的,全都是假的!这世界都是假的!
“好厉害啊……”千果居然笑了,笑得不敢置信。
他是假的吗?她是假的吗?婚礼是假的吗?夫妻生活是假的吗?
先生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连网,发现网也被断了,和被唯一的大门一样被锁得明明白白。
千果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意思,幽闭恐惧症正在朝她袭来,她只知道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可是她没有手机,没有信号没有网,联系不到外界,也出不到外面去,如何求救?
齐木的店就在对街,此时却感觉隔了一整条银河的距离。
……对了,中也君的枪!
中原中也说过只要一开枪就能知道她的定位,用他的异能估计把门给强行破开并不成问题。
可是她去翻自己的包,翻了半天都没找到。
枪不见了。
应该不会是在路上掉的,那就只能是被人拿走了。
问题是谁会拿走呢?先生吗?
千果突然感受到一股毛骨悚然的肯定。
她抬头看了看钟表,折腾到现在已经快五点了,直觉告诉她最好在天黑前逃出去。
可是笼子已然被焊死,如何逃?以前师傅跟她说过,万物皆有缝隙,那便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这么大的房子肯定会有一个通风口,如果拆开的话说不定能有通向外界的出口。
就在千果准备开启密室大逃脱的游戏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叮咚。
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也就显得铃声十分突兀。
是齐木吗?还是鸟束?小命?哥哥?不管是谁都仿佛像是一棵救命稻草,千果几乎是跑着去接听了话筒:“摩西摩西?”
那头没有呼吸,她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摩西摩西?”她又问了一遍。
“是我……”
漫长磁性的声音如同一具艳丽的尸体轻声吟颂死亡的歌谣,让她这回一下子便认了出来。万事皆休。
“我来还老板的衣服了,可以帮我开一下门吗?”
未挂断的话筒掉落在半空轻轻荡着,千果不自觉地一步一步往后退。
然后她转头,看到一只窥伺的彩色瞳孔藏在门口的钥匙孔里。
第27章
日本正式迎来了台风季。整个东京都都被笼罩在雨雾里。
在燃堂力从ICU出来后被推回病房, 齐木楠雄等人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可惜双颌正畸手术做的时候要全麻,面部下半部分所有神经都被切断了, 基本一周都说不了话。燃堂又是个智商不太美丽的, 哼哼唧唧哦啦哦啦了半天, 最后歪歪扭扭在纸上画了几笔,众人才知道他是想吃拉面了。
“不行哦,力,医生说了术后一周你都只能吃流食。来, 喝碗汤吧。”燃堂的妈妈把煲好的鸡汤送到儿子嘴边喂下去, 眼泪便流了出来。自家傻儿子为了去救一小男孩结果被狂犬病毒患者给狠狠咬掉了下巴,伤及了骨骼,才被送到医院抢救。
目睹一切的鸟束零太吓得把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喊来了, 尤其是齐木楠雄。人是抓起来交给警察了,但是燃堂的伤,即便是用了时间回溯,时限一过也是白搭, 他不是神医,该治还是得治。
齐木楠雄面无表情地瞧着顶着一张猪脸的燃堂力,手上还在吊水,正常人恢复期要三个月,燃堂体质好或许时间会缩短。
燃堂没了屁股下巴等于没了灵魂,齐木用透视看到了,燃堂拆掉绷带后……会颜值大增。
一码归一码。
燃堂是他的高中同学, 是他为数不多的重要的朋友。齐木楠雄不想做什么维护世界和平的超级英雄,但若是敢搞到他身边的人身上来,他就不能忍了。
这两天他基本没闲着,除了帮忙照顾燃堂,去了很多地方用了很多方式搜集了很多公开未公开的情报,过滤掉虚假信息,基本可以肯定,超能力失效绝对不是他自己的问题,而是社会真的出现危机了。
未知感染源,未知生物体征,传播途径还未确认,街上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戴口罩了。
不过好在发病症状非常清楚,就是失控发狂爱咬人,全国的实验室都在致力于发现这种疾病的病原体可都一无所获,除此之外还有不明原因的人口失踪事件,许多事件加在一起,让民众对政fu的质疑声越来越大。
甜品店已经关门两天了,没有他的超能力那俩人根本就什么都不会做……哦不对,现在成了三人:)在他去蹲千果蜜月的时候,店里已经不知不觉多了一位太姓员工了,而且拖他的福店里生意蒸蒸日上,白天蹲妹子晚上就去街头调查,这两天更是要么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他旁边美其名曰合作,不一会儿又一个人消失,若不是齐木有心灵感应,真的会被他烦死。
“好了,力,妈先走了……最近多找了五份工作得去还贷款,让朋友们陪着你吧。”一百多万日元的手术费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并不是小数目,一场意外之灾给了单亲家庭许多负担。
……真是个多事之秋。
齐木不知道千果那边怎么样了,应该还在度蜜月吧,这两天在照顾燃堂这边没顾得上她。不管怎么说,用千里眼找找看什么情况吧……
“啊啊啊唔唔呐呐呐……”床上的燃堂又开始叫唤了。
说是几个朋友轮流照顾,但是鸟束窝在一旁看黄书,海藤笨手笨脚不擅照顾人,亚莲不会控制力道,最后还是齐木最靠谱。呀嘞呀嘞,无奈,齐木只能停止了斗鸡眼前去照看。
……
今天的雨下得很大,台风肆虐,高楼欲坠。
雷声轰隆地滚过大地,任由雨水哗哗响遍全球。
到了傍晚时分,天地被瀑布般的降水量和喧哗声所覆盖,已经听不见任何一滴雨滴单独砸在地面上的声音。
偌大的屋子里却安静得吓人,无风,无声。只有隐约急促的呼吸声。
仿佛不小心瞥见了诡秘万花筒里的世界,千果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才会在钥匙孔里看到那只……美瞳。
那些曾经看过的恐怖电影的画面就像幻灯片一样在脑中闪过。她闭了闭眼,再睁开,什么都没有,果然是幻觉。
但是耳边的应该不是幻听。
话筒仍然吊在那儿,连着长到窒息的电话线,像是上吊的尸体。
千果咽了口唾沫,大概是没怎么喝水,嗓子干涩,又泛着腥。
过了好几秒,她才重新走到电话跟前,接起了话筒:“你好,今天先生不在家。”
那边果然没有挂断,听到她的回复,轻声叹息:“是这样吗……那你可以帮我转交给他吗?”
千果一咬牙,心想果然。
虽然不知道那个有毒教主是怎么找到他们家的,但眼下的情况可谓是狼前虎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今的警察效率真让人不敢恭维,一个邪/教组织都调查不来。
“不用了,你走吧。”千果说完便想挂断。
“对不起…”电话那头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千果停顿了一瞬,听到他又说:“那天是我不对,对你做了过分的事,作为惩罚,我的教徒全都被杀了……”
“……”千果眼睛微微瞪大,僵在那儿没说话,也没挂断,没法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我知道这是对我的惩罚,我认了。但是我也从来没想过害人……”
千果听到这儿,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面上还得尽量冷静:“你说你没想害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却把我劫去飙车,害我差点掉下悬崖,害我朋友中毒进院,桩桩件件,哪件不在害人?奉劝教主大人一句,自首吧,轻点的判个有期徒刑,然后重新做人吧,拜托了!”
她挂了电话。
电话又响了。
“你说的我都认,但是……”他似乎料到了她会重新接听,继续用他那极具蛊惑力的嗓音轻叹道,“我就实话实说吧,其实……我那天是因为想威胁无惨大人,才不得已劫持你的。”
“你在说什么?”千果的细眉紧紧拧着,“什么无惨大人?那是谁?”
“啊,抱歉…”那边似乎意识到说错了话,改口道:“我是说……岚君?也就是你的丈夫。”
千果抿着唇,一条僵硬的直线。
“真的很是烦恼,我之所以叫他大人,是因为我曾经在他手下做事,结果那时候被敌家拆了老底,公司破产,老板卷了我们的钱自己跑路了,我当时身无分文只好去搞传教来糊口……”
“……”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我不该对无……对老板心怀怨恨从而对他的妻子下手,事实上我十分尊敬女性,当时对你做那样的事也不过是为那一时愚蠢的报复心,不是故意针对你的……你能懂我意思吗?”
“我懂。但我不信。”
“千酱,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呢?”
“相信与否并不重要,还有我跟你不熟,请不要用这种亲呢的称呼,谢谢。”千果简直受不了他这种仿佛认识了她一辈子的语气。
“对不起……夫人。我错了。”他又开始道歉,“我现在真的一无所有了,我来也只不过是想还老板的衣服而已……”
“……”
“我真的,只把衣服还了就走。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
千果一直没有说话,因为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喂,你。”她低声朝话筒开口,她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和一个不熟的人说话,甚至连和熟人都没有过,带着某种冷嘲的意味,“想还衣服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能自己把门弄开把衣服送进来。”
“……诶?”
“你不是有超能力么?就是这个意思,你看着办吧。如果你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话。”千果暗暗咽咽口水,丧心病狂的打赌让她心脏开始砰砰跳。
他对这个提议没有任何异议,只问道:“真的吗?只要我能破开?不论这房子会变成什么样?”
“嗯。”千果云淡风轻地应着,一边在心里迅速拟好了计划,若是他真能成功把门弄开,那她就放血,把他搞晕后再逃走。她按下免提,一边从柜子里翻出了口罩准备带上以免一会碰到他放毒。听天由命,不论前进与否都是危险,不如一试,“当然,你做不到就请放下衣服立刻离开。”
“呵……”那头似是传来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