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千年计算的时间单位和思想记忆让他陷入了极端的混乱,再次睁眼时,居然已经天亮了!
“啊齐木,你醒啦!”
鸟束零太那张蠢脸放大在他面前,齐木楠雄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竟然蜷成虾米状躺在楼上的休息室内。他按着脑袋从沙发上坐起,问,我怎么在这里?千果呢?
“还千果什么啊千果!千果早就回家了!倒是你,听太宰那家伙说你昨晚居然在紫藤树下晕倒了??”鸟束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你说什么??齐木迅速地理了一下思绪,发现脑袋还是一片混乱,史无仅有。不论如何先确认千果的情况再说,千里眼!
一大早的用千里眼有点犯晕,但齐木还是准确定位到了真田家,鸟束说的没错……才怪!寻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千果的身影。
既然如此,齐木摘下了一边抑制器,强制扩大心灵感应。
在千果家人的思想中,齐木得知到了,千果昨晚并没有回家,因为说丈夫来接她了……
丈夫!来接她!
齐木的脸上瞬间布满阴霾,早知道先前就不该保险起见而对她家人隐瞒,应该直接把她丈夫是人渣这一讯息强制输入。
昨晚,十有八/九千果是被那个鬼舞辻无惨控制了,在他面前都敢为所欲为,齐木简直不敢想象脱离了他的视线范围千果会发生何等可怕的事情。
齐木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决定联系灶门炭治郎,是时候该把一切信息共享了。
而就在他准备传声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了掌心红色的痕迹。
他摊开手掌,发现手掌上被人写了一段血红的文字……
【想让她平安无事,就不要试图与我作对。】
……
齐木楠雄看着看着,笑了。
笑得危险,瞳孔中泛着冷光,看得对面的鸟束零太一脸惊恐。
很好,敢威胁他?
你到底惹到了怎样一个人……马上就会让你知道。
·
同一时刻,某间地下密室。
千果从噩梦中惊醒。
没有光,没有气息,陌生的空间。
这是哪儿?
“你醒了…”
暗处的声音一响,千果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明明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却让她的心骤然冰凉——和室内冷得窒息的空气一样。
她不断地往墙角缩,身上盖的毛毯被踢到了木床下。
一只苍白的手捡起毛毯,重新覆在了她微微发抖的身体上,从头顶轻轻落下的声音如同天鹅绒一般温柔。
“不要着凉了啊……我的夫人。”
第34章
大概是地狱。
千果不是没想过会和他再次见面的情景, 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短短时间内她无数次想过这个画面, 会不会激荡,会不会发疯会不会愤怒, 会不会回首前尘落下眼泪。
会不会死。
只是没想到今天雷雨大作的时候, 她在散发腥味的鬼屋一般的房间内终于与他相逢, 是无动于衷。
她看到陌生的房间布置,看到不透光的玻璃窗上的血色掌印,看到苍蝇在墙壁上发愣;空气中有福尔马林的味道,身下是床, 很小, 很硬,床单的颜色可疑。
她的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狠狠打了个冷颤, 往床的角落缩去。
“不要着凉了,我的夫人。”他捡起了掉落在地的毛毯,动作轻柔地将那其重新往她身上盖去,仿佛最体贴不过的丈夫。
……丈夫。
千果只觉得可笑。
“鬼舞辻无惨。”她机械地叫出这个拗口的名字, 直勾勾地抬起眼皮,“你是叫这个名字吗?”
胆敢叫出他大名的家伙几乎都意味着毁灭,但鬼舞辻无惨轻笑了一声,意外地没有生气,血亮的竖瞳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像看一只奇异的小兽。甚至下一秒,他还眯起了眼睛, 语气危险。
“你是听谁说的呢?”
“……”
“我不喜欢一个问题重复两遍,回答。”
千果双唇紧闭。
无惨没想到这柔软小白兔居然刚得很。
虽然很不爽,但既然他的计划进行到现在整体还算顺利,也不妨多陪她玩玩,总之她终究都只能是他的所有物。
“我更希望你记住的,是我告诉你的那个名字呢。”尾音下降,像是一声叹息。他白纸般的双手捧起她的脸,去亲吻她那饱满的双唇。
千果厌恶地别过头。
她记得,她当然记得。她还记得他“诚心诚意”的房间,枕套上精心挑选的“太阳”味道;还有埋藏着残肢断臂的肉块手臂,以及最后差点把她掐死的魔爪。
这一躲,彻底激怒了无惨。
“你最好给我明白一件事。”无惨捏着她颧骨的手渐渐收紧,稍稍再用力她的骨头便会碎掉,他暧/昧地凑近她的耳边一字一句道:“你,还有你的家人能好好活到现在,不过是因为我大发慈悲。你最好对此心怀感恩。”
他大概是第一次对她如此坦诚。
这坦诚是赤/裸/裸的勒索,无比无耻的真实。
这真实像是镣铐一样扣住了她的身体和四肢,心脏仿佛高空跌落般坠入腊月的湖水,那彻骨的寒冷激得她头皮发麻。
她一直陪在身边的到底是怎样一头怪物啊!
竟然用家人的性命来威胁她!
“真是可惜啊,夫人,我本来,是真心实意想和你过平静的生活的。”
无惨似乎对她发白的脸色很满意,手上的力度顿时松下来,温柔地用指腹摩挲她死气沉沉的脸,一手往下,掐住了她的腰肢。
“可是,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他将她从床上连人捞起,近乎狂暴地来到了那扇印着血掌印的窗子前,“刷啦”一声打开,带着一股末世狂欢的劲头,对她说:“你看!”
一股灰尘扑面而来,千果呛了两声,里面似乎是个实验室,数不清的骸骨堆在角落,正中央的桌台上躺着一堆看不清形状的身体组织,身上连着数根管子,一直连到旁边摆满的冒着诡异液体的瓶瓶罐罐。
千果的胃开始疯狂地痉挛,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听到他说:“看到那是什么吗?那是象征永恒的希望,和恒星是一样的东西。”
“等它完成的那一天,我就会变成最完美的生物,而有幸作为我妻子的你,也将被我施予同等的荣誉。”
“我们……”千果的胃抽搐着,想说我们早该离婚,想用世间最恶毒的词汇去辱骂他,却难以启齿一个字。下场难以预知。
他的声音如一条滑腻的舌头钻进她的耳道:“我们永远在一起。”
人生就是泥沙俱下,一损俱损。
新婚、蜜月,过后的短短几天却如同无休无止的死亡过山车,她被捆绑在车头,演绎着精彩绝伦的劫后四部曲:震惊,否认,愤怒,抑郁。前三个越来越短,最后一个越来越漫长。
她在他黑色岩浆一般的攻略之下无处可逃,极不情愿地想起了曾经虚假做作的点滴。
那时她觉得“先生”一定会对她很温柔,但现在只觉得恶心。好比两条鱼纠缠,又凉又腥又黏又滑,它们的眼睛看不到彼此,也看不到自己。
抵达危险的警戒线前,她犯了一个错误——狠狠咬下了他的嘴唇。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杀了我吧。”
他瞬间面露凶光,几近狰狞,把她压倒在实验台上,鲜血淋漓的唇肉鼓动,咧嘴,寒声:
“我爱你啊。”
这不是千果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三个字,不同于上次的惊讶感动,这次她感受到了极大的瞬间恐惧,像提前一秒预知地震,然而身处之地无法躲避。炙热的情话盖棺、落定、入土,上面种起腐烂的花,打着伞,下大雨,不要再去挖下面的骸骨。
无惨带有剧毒的血液滴在她的齿间。
她慢慢地变冷,变硬,这是外在。内里她总是柔软的,温和的,表里不一害她痛苦,这过程被迫而漫长……
那是一本烂账。
剪掉长发的某年冬天,有个身着素衣的少女曾在一个人的门前痛哭流涕。
他关着门不让她进去。
「大人,您吃药吧,父亲他真的已经很努力在制药了,您不要着急,请努力坚持到他成功的时候啊……」
十一月的风割伤了她的脸,他的冷漠地让她自己开门进来。
他们家宅子颇大,却空荡荡连个仆人都不见了。门没人守,少女拥门进去,月明星稀,夜凉如水。她见到他身影瘦削地坐在床榻的角落,对她虎视眈眈。
榻前放着早已凉掉的药,他怀里揣着个小盒子,里面是要付给医生,也就是给少女父亲的银票。
少女将连帽往脑袋后撤下,露出毛茸茸的头顶,跪坐下来,在他身旁,将篮子里的汤药递给他。
他苍白病弱的脸上满是阴翳与防备,闻了口汤药苦涩的气味,狠狠将手里的盒子丢向她,凶问:「你是谁?!」
她被那盒子砸了脑门儿,很疼。
她听父亲说,那个产屋敷家的少爷快病死了,绝症,整日整夜靠药吊着一条命。为了给他续命,父亲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医术。
少爷脾气非常暴躁,所有的家仆都对他敬而远之,听说一不小心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她揉了揉脑袋,不卑不亢地说了自己的名字。
他又朝她吼:「放下药,滚出去!」
「您请不要生气了,生气对您的病不好。」
那时少女十五岁,觉得他很可怜。
后来她时常帮父亲给他送汤药,送自己偷偷做的蛋羹,然后开始隔三差五地在父亲眼皮子底下跑来陪他说话。他仍旧爱生气,她逃到卧室一头,他很暖和地睡在床上,从眼睛里挤出冷漠的光来,罩着她,牵着他的冷酷来收留她,然后把她扣死在怀抱里,极度虚弱,却有体温。
他的冷酷和热情是双重的威胁,针扎一样钉在皮肤上,流在唇齿间,冰火两重天。
这是灾难性的,是一次恶意满满的信念摧毁。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执念正在窥视着她,等待着她,召唤她做凶残的事情。
“你到底……活了多少年?”千果被强行灌入的记忆搅地痛不欲生,指甲抠在他硬邦邦没有温度的胸膛,划出铿锵的声音来。
“看到我们的前世了吗,夫人?”无惨满意地露出血淋淋的笑,“你是注定要成为我妻子的,你注定只能被我捆绑在体内。”
“我从不相信什么前世。”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不过是臆想出来的东西,就算真的发生过,和现在又有什么关系?早就不复存在了,无惨先生!”
过去发生的那些像是一具无头艳尸,它本该是美丽的,却因为失去了头颅而成为一堆毫无意义的器官,让人厌恶又害怕。
这尖锐的话语让无惨暴怒,眼中血色的竖瞳裂开道道碎痕,碎痕一直爬上她的脖子,又到下巴,千果猛然间感觉到一股恶寒而无法抗拒的力量开始与她的意志争夺控制权。
来了,又要来了。他又想占掉她的身体了!
千果用力睁着眼,全力保持自身的意识,可是那股力量却迅速涌上身体,涌上四肢。
趁意识被肉/体的力量全然侵蚀的前一秒,千果用全部力气挥出了拳——
哐!!!
她看见无惨在她面前像坍塌的石头一样哗啦啦裂了一地。
震惊之情不足以用任何言语来表达,千果瞪着有生之年最大的眼睛,看着地上不断跳动的血色肉块。意识重新回归,她强忍着恶心将实验台上的瓶瓶罐罐全数抡到了地上,有腐蚀的液体溅到肉块上,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逃,赶紧逃!
千果明显感受到了那股企图控制她的力量的变化,似乎是随着无惨的状态而发生变化,这会已经尽数退下去了。可她找不到门,也找不到窗,找不到任何出口,这是个密室!
回头望去,那堆肉块已经开始慢慢拼起来了,不能等到他复原,没时间了!!
四周都没有出口,鬼怕日光,所以这里应该是地下,那么突破点就是……上面!
千果抬起脖子,正正巧巧对上了头顶通风口……的一双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千果嘹起了嗓子发出压抑已久的尖叫,却不想对方也放出了同样的惊叫。
哐啷一声,通风口从上面被打开,掉落的灰尘扑了千果一脸。
她猛地咳嗽了几声,再抬头,看到一双恶意满满的彩色瞳孔里是一种近乎惊讶的神色——
“你怎么还没有死啊??”
第35章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不过短短两天前, 同样的囚禁, 同样的雷雨天,同样的突然造访。
但是心境早已天差地别。
“你怎么还没死啊??”童磨朝她发出灵魂一问。无惨大人不是早在悬崖边把她掐死然后吃掉了吗?
一看到他的瞬间千果第一反应就想戴口罩, 可惜身上没带。谁知被吓一大跳后以自己都无法料想的速度迅速平缓下来。
恐惧早已毫无意义, 她已经经历过有可能是最糟的事情了, 她现在应该能正视死亡并且还能大声笑呢。
“你想知道吗?”千果一边盯着实验台那边肉块的再生进度,一边壮着胆子朝永远神出鬼没的童磨提条件,“你把我弄出去,我就告诉你。”
“啊嘞?”童磨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 趴在通风口处好整以暇地观赏她,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救你呢?”
因为你唯恐天下不乱杀人不眨眼丧心病狂永远猜不到下一秒会做出什么,还不如碰碰运气。千果说:“因为你变态。”
童磨笑容加大:“嗯嗯嗯这个理由非常好,所以我拒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