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花白的眉头一拧:“如此说来,她肚子里的种真不是你的?”
顾侯爷一怔:“什么种?”
顾老夫人没好气地说道:“她怀孕了,一个多月。”
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孩子,结果却是个野种,可把顾老夫人给气的!
顾侯爷神色冰冷地看向凌姨娘。
他虽不喜欢凌姨娘,但并不代表他会允许凌姨娘给他戴绿帽!
凌姨娘方才早已气地晕过去了,这会子才幽幽转醒,结果一睁眼,便对上顾侯爷的死亡凝视,她一个哆嗦,险些没再次晕过去!
她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床沿上抓住顾侯爷的手:“侯爷!妾身没有怀孕!妾身没有!”
顾侯爷冷冷地抽回手来:“怀没怀,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妾身真的没有啊——”凌姨娘冤枉死了。
这可比被姚氏下毒、反而让人认为是她使苦肉计那一回冤枉多了。
她心心念念都是这个男人,从十几岁便开始仰慕他,为了嫁给他,她机关算计,她怎么可能会背叛他?!
她哽咽道:“侯爷,别人不相信我没关系,你一定相信我啊!”
可惜了,顾侯爷不信。
凌姨娘大叫:“是夫人!一定是夫人!是她动了手脚!她昨天给我泡了花茶,花茶有问题!”
“那花茶是我的!”顾老夫人怒了。
凌姨娘忙道:“我是说……她在泡茶的时候动了手脚……她给我的茶……下了药!”
“有让人怀孕的药吗?”顾老夫人表示自己活到这把岁数,从没听过有这种药!凌姨娘当她是傻子吗!
这自然不是让人怀孕的药,只是强行改变人的脉象而已。
凌姨娘比较惨,她不仅脉象改了,还产生了药物的副作用,连早孕的症状都对上了。
凌姨娘又转头望向顾老夫人:“母亲!您不记得我吃过绝子药了吗?我怎么可能会有身孕?”
顾老夫人冷哼一声道:“许是药效过了呢!”
绝子药的事顾侯爷倒是头一回听说,不过这都不重要了,这个该死的女人背着他偷腥,怀上了别人的野种!
气死他了!
凌姨娘见二人都不信她,咬了咬牙:“好,你们都不信我,都认为我背着侯爷偷了男人,那你们倒是把那个奸夫找出来呀!”
她又不像姚氏,有个什么老相好!
顾侯爷叫来黄忠,让他去找凌姨娘的奸夫。
“都什么事儿啊,这是!”黄忠硬着头皮去找。
他第一个搜查的地点是凌姨娘的住处,倒不是他怀疑奸夫藏在这里,而是这里既是凌姨娘的起居之地,那么必定会留下一丝蛛丝马迹。
而就在黄忠前踏进院子的前一瞬,一道娇小的小身影翻墙跃了进来。
她来到凌姨娘的院子,打算把凌姨娘的“罪证”放进去。
结果,她看到了一个人。
顾长卿。
顾长卿也是刚到。
窗帘密不透光,屋子里暗沉沉的,但顾长卿还是一眼认出了顾娇。
俩人大眼瞪小眼,懵逼了三秒。
顾娇:“我来放点东西。”
顾长卿张了张嘴,轻咳一声,严肃道:“好巧,我也是。”
顾娇:“……”
顾长卿:“……”
顾娇:为毛每次干暗戳戳的勾当都会发生这种状况?
她不配一个人做任务吗?!
顾娇默默地把老祭酒伪造的证据放进了抽屉。
顾长卿也把自己的那一份放了进去。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
顾娇:“还是别放一起了。”
顾长卿:“说的也是。”
二人同时将自己的证据拿了出来,一个放到衣柜里,一个放在枕头下。
“黄忠来了!”顾长卿听到了院子外的动静,赶忙提醒顾娇,打算带她出去,结果扭头一看,哪里还有顾娇的影子!
顾长卿:……倒也不必。
松鹤院里,凌姨娘已经回过神来了,姚氏能陷害她无非是借了老夫人的方便,她真想把手伸进她院子却是不可能的事。
否则,她哪儿还用在松鹤院给她下药?
搜吧!
她倒要看看黄忠能搜出个什么名堂!
“侯爷!老夫人!搜到了!”
黄忠捧着两个匣子疾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凌姨娘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顾侯爷与顾老夫人打开了匣子。
二人先开的是顾娇给的匣子,在那个回府的梦境中,凌姨娘一直都在悄悄地寻医问药,为的就是治疗自己的不孕之症。只不过凌姨娘很小心,每次看过的方子都会立即销毁掉。
顾娇重新给她伪造了一份。
老祭酒手法很好,还懂做旧,十几年前的方子都给做出来了。
除去方子外,老祭酒还一人分饰二角,写了几十封缠绵悱恻的情书。
老祭酒家境贫寒,出人头地前曾靠着写风月话本赚束脩银子,常年销量第一,文笔妥妥哒!
第188章 下场
顾侯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些字一看就是凌姨娘的笔迹。
凌姨娘自己都懵了。
有那么一瞬,她怀疑自己失忆了!
她怕不是真写过?
这个奸夫当然是不存在的,为了让整个故事更加合情合理,老祭酒最后以十分悲怆的口吻写了一封二人之间的绝交信。
大致是说——这种见不得光的日子我受够了,我再也无法忍受你回到另一个男人身边。再见了,吾心中所爱。不要来找我,我会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带着我们两个人的回忆了此残生!这些信是我曾在你的世界停留过的证明,我希望把它们留给你,珍重。
好叭,连凌姨娘的手里为何捏着自己写的情书的坑都填上了。
如果没有凌姨娘的情书,那么就只能算奸夫的一面之词,凌姨娘不承认是写给她的便是。
正是有了她的亲笔回信,这个风月故事才有了代入感与说服力。
顾侯爷:难怪找不着奸夫,原来奸夫已经离开京城了!
顾侯爷七窍生烟,不仅气凌姨娘绿了自己,也气那奸夫的文笔居然比自己好辣么多!
这种肉麻唧唧的句子他就写不出来!
……摘个小抄,以后写给夫人!
顾侯爷对于凌姨娘给自己戴绿帽的事绝对称得上愤怒,但这会儿他还能分神,就说明在他心里凌姨娘的分量并不怎么重,纯粹是男人的面子问题。
相较之下,反倒是一旁的顾老夫人气得不轻。
凌姨娘也太不知廉耻了,家里的男人不好么?非得去外面偷腥!
外头哪个野男人比得上她儿子?
她浑身颤抖地指着凌姨娘的鼻子:“亏我从前还认为你是个好的,待你像亲生女儿一样,吃穿用度样样不少你的,你虽只是个姨娘,可你在府上过得比正室夫人还风光!到头来,你就是这么回报侯爷的?”
凌姨娘心道,是啊,比正室还风光,那还不是因为她喝下了绝子汤?如果她也生个儿子出来与顾长卿三兄弟争夺府中家业,老夫人还会这么器重她么?
这话她没说。
说了顾老夫人也不会感到惭愧,只会认为她不知廉耻、不知足,当初是她求着要进侯府的,也是她自愿喝下绝子药的,说什么都不如侯府与姐姐的孩子重要。
难道她是在放屁吗?
其实凌姨娘还真没说过这些话,可顾老夫人只愿意自己想要相信的,她就是认为凌姨娘说了。
喝绝子药时,凌姨娘也曾睁大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委屈地看着顾老夫人。
她没拒绝,是因为她拒绝不了,绝不是她心甘情愿。
然而顾老夫人就是要它将曲解为自愿。
顾老夫人可以容忍凌姨娘陷害姚氏,但她绝不允许凌姨娘对不起自己儿子。
凌姨娘悲痛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您难道不明白吗?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侯爷的事?”
证据确凿,顾老夫人不听!
凌姨娘当年给姚氏泼的脏水,如今十倍地泼回她自己身上了。
凌姨娘的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好,你们说我怀孕了,那我倒要看看十个月后我生不生得出一个孩子来!”
但,她真的还有十个月的时间去证明肚子的真假吗?
顾侯爷打开了第二个匣子,里头竟然是两本账册。
第一本是侯府的账册,显然不是明面上的公账,而是凌姨娘的私账。
上头记录了凌姨娘挪用侯府的银子多达二十万两!
要知道,顾侯爷一年的俸禄也才几百两而已,他不吃不喝也得五百年才能攒下这笔银子。
这笔银子中,一部分是让她贴补了娘家兄弟。
比起落魄的姚家,凌姨娘两个分出府单过的兄弟可是过得滋润多了,凌姨娘随手一给便是上千两。
也是这一刻,顾老夫人才觉着姚氏比这个姓凌的靠谱多了,至少姚氏不会拿侯府的血汗钱去贴补娘家。
还有一部分银子是凌姨娘兑换成金条存进钱庄了,这是属于贪墨给她自个儿的。
顾老夫人简直不知道她存这些私房钱做什么?难不成是打算和那个野男人私奔吗?
顾老夫人快给气死了!
最后剩下的一万两银子就记录得比较有意思了,不知挪作了何用,只记录了几个下人的名字。
“张德……”顾侯爷念叨着这个名字,总感觉有些耳熟。
黄忠道:“侯爷,是不是那个小张子?”
顾侯爷沉思:“小张子?”
黄忠解释道:“张不倒!千杯不醉万杯不倒的那家伙!喝酒挺厉害!从前管库房的,之后在先夫人跟前儿赶了一年多的马车!”
这么说顾侯爷便有印象了,爱喝酒,总误事儿,后被小凌氏给打发回库房去了:“他还在府上吗?”
“在呢!”黄忠说。
“那这几个呢?”顾侯爷把账册递给黄忠。
“这几个都在,这个叫柳春儿的嘛……”黄忠不大确定。
“她不在了!但是老奴知道她住哪儿了!”顾老夫人的心腹嬷嬷在帘子外说道。
黄忠与心腹嬷嬷分头去找人,账册上的大部分下人都找到了,有几个不知去向,但也不影响最后的调查。
顾侯爷当着凌姨娘的面与他们对质。
他们起先不承认。
顾侯爷冷声道:“不承认也可以,这上头写的,你们拿了多少银子,立刻给本侯还回来。若是还不上,就权当是被你们偷了,本侯这就报官!我是侯爷,我报官抓进衙门的人,只怕没有命再出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杵了。
张不倒最怂,第一个磕头求饶:“侯爷开恩呐!奴才说!这笔银子是凌姨娘给奴才们的,她让奴才们在府里还有京城各处散播夫人害死了先夫人的消息!”
“她还让奴婢打碎三公子最心爱的砚台,嫁祸给小公子!”一个嬷嬷道。
“她让奴才在二公子与三公子面前说,侯爷有了新夫人就不会要他们了!新夫人的肚子里若生出个儿子来,侯府就是弟弟的了!”另一个嬷嬷道。
这几人中,有近身伺候过顾承风与顾承林的。
顾承风与顾承林对姚氏存了极大的偏见,一方面是来自顾老夫人与凌家,另一方面就是这些奴才的死命挑唆。
但他们挑唆得极有技巧,都是凌姨娘在背后指导的,既能让两兄弟听进去,又不会把下人们供出去。
一个小厮道:“还有……关黑屋子那一次……三公子力气没那么大,门没关死,是凌姨娘让奴才去把门关死的……”
这件事连顾承林自己都不清楚,他真以为是自己把门关死了。
顾琰拉不开门,心疾发作,差点死在里头。
而顾侯爷也险些将顾承林三兄弟打死。
顾长卿总在老侯爷身边,凌姨娘不好朝他下手,便将控制的手伸向了顾承风与顾承林。
每每二人在顾侯爷那里受了委屈,哭着爹不好,他们再也不要爹了时,下人都会说:“不是侯爷的错,侯爷从前待你们也是极好的,都是姚氏给你们生了弟弟,侯爷才不理你们了。”
两个孩子将所有怒火发泄在了顾琰身上。
可怜顾琰小小年纪,一蹦一跳地去找哥哥,换来的却是哥哥们的凌虐。
顾侯爷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了,他站起身来,一脚踹上凌姨娘的胸口,将她整个人踹翻了过去!
凌姨娘重重地摔倒趴在地上,嘴角吐出一口血来。
真正寒心的时刻是现在。
在相信她怀了别的男人的野种时,他都不曾这般动怒,然而她不过是小小地对付了一下姚氏与顾琰,他便如此大动肝火?
那个贱人和她儿子不是没事吗?
他们不是活儿得好好儿的吗?
难道是为了那二十万两银子?
呵,她在这个家当牛做马,连做母亲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她不值得这些钱吗?!
“你为什么这么做?”顾侯爷不解地看向凌姨娘。
“为什么……”凌姨娘笑了,“当然是因为侯爷你啊……”
从我摔下阁楼,被你接住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要嫁给你了。
可为什么你是我的姐夫啊?
我看见姐姐和你在一起,嫉妒得整个人都要疯掉!
姐姐死了。
姐姐生前对我很好。
可我不难过,一点儿也不。
因为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
顾侯爷让人把凌姨娘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