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娇娘(上)——偏方方
时间:2021-11-18 00:42:34

  顾瑾瑜若是嫁入高门,陛下也将如虎添翼。
  从利用价值上看,就该把功劳给顾瑾瑜。
  至于说事故,等证据出来,定安侯府定然是要负责的。
  陛下犹豫:“但这会不会太委屈那位大小姐了?”
  魏公公语重心长道:“他亲爹都不觉着委屈,陛下替她委屈什么?她注定是侯府的弃子,对侯府没有助力,对陛下也没有。”
  陛下自嘲一笑:“那朕还是明君吗?”
  魏公公道:“陛下舍一人,救万民于水火,何来不明?何来不善?”
  “陛下!”一名小丹童在门外道,“您该服用丹药了。”
  陛下给魏公公使了个眼色。
  魏公公会意,扬着拂尘来到门口,伸出枯瘦的手,扯着尖细的嗓音道:“给杂家吧。”
  “是。”小丹童跪在地上,双手将锦盒递给魏公公。
  魏公公拿着丹药入内:“陛下,先别批奏折了,把丹药服了。”
  小丹童伸长脖子,他看不见里头的场景,只能依稀从窗纸的身影上看见陛下将丹药服下了。
  他满意地退下。
  他一走,陛下便冷哼一声,将压根儿没服下的丹药扔回了盒子里,一脸嫌弃道:“处理掉!”
  “是。”魏公公接过丹药收好。
  “陛下。”
  陛下耳根子没清净一小会儿,又有小太监来了,“淑妃娘娘给您送补汤来了。”
  鹿肉十全大补汤。
  得。
  又是邀宠的东西。
  后宫本就粥多僧少,僧还好久不去了,哪个女人受得了?
  可陛下也很无奈呀!
  魏公公想笑又不敢,憋得好不辛苦:“陛下再忍忍,那位小神医不是说您两年不发病便能高枕无忧了么?已经快一年了。”
  提到小神医,陛下的神色缓和了些。
  宫里待着闷,他决定出宫走走。
  他是微服出宫,只带了魏公公一人。
  主仆两个穿着寻常老爷与管事的衣裳,堂而皇之地走在大街上。
  普天之下见过皇帝真容的人不多,二人并不担心会被认出来。
  走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看万家灯火,看百姓丰衣足食,陛下心底的郁气总算消散不少。
  “哎呀!”
  陛下走着走着,一个小团子摔了过来,咕溜溜地滚到他脚边。
  魏公公吓得够呛,一把张开双臂:“护驾!”
  陛下无语地看了魏公公一眼:“是个孩子。”
  小团子拽着面前的衣摆站了起来,拍拍小屁股,低头一看:“哎呀!我的鞋!”
  他的一只虎头鞋跑没啦!
  那是他最心爱的小鞋鞋!
  他哒哒哒地跑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鞋,急得叉腰又跺脚!
  陛下被他憨态可掬的小样子逗乐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净空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的大人,他仰起小脑袋望向对方,想了想,说:“这位帅伯伯,你看到我的鞋了吗?”
 
 
第205章 打假
  帅伯伯,这称呼太有意思了。
  皇帝第一次被人这么叫,那么阿谀奉承他的话,都抵不上这孩子的一句帅伯伯。
  这孩子似乎并不怕他,虽说他是微服私行,可常年坐龙椅,早已练就了一番龙威之气,寻常人见到他都会生出一股忌惮。
  他蹲下身来。
  魏公公阻拦:“爷!”
  皇帝抬手制止他,示意他闭嘴,他在小净空面前蹲下,与小净空平视。
  这孩子长得太漂亮了,圆乎乎的小脸,葡萄般的大眼珠,小眉毛英气得紧,小鼻子小嘴儿也好看得不像话。
  上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孩子还是阿珩小时候。
  对着这样的孩子,没人能摆起谱儿来,皇帝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温和的笑:“你叫什么名字?”
  “净空。”小净空背着小手手,歪着脑袋想了想,抓着自己的小衣襟说,“我是国子监的学生。”
  皇帝被这孩子萌坏了。
  每个小表情和小动作都可爱极了。
  夜色太暗,他没太注意看,只是第一眼觉着他的衣裳有些眼熟,可也没去往国子监蒙学上想,毕竟蒙学的孩子都是六七岁,这小团子看上去还不到四岁。
  他乐了:“你真是国子监的学生吗?国子监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学生?”
  小净空理直气壮道:“我就是!我真的是!我我我……不信你考我!”
  皇帝其实也不知道蒙学到底学什么,就按照自家胖儿子的水平考了他一段千字文与三字经,结果小净空双手抱怀,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出这么幼稚的题,是不是瞧不起我?”
  皇帝:“……”
  二月的夜风还很凉,小净空丢了一只鞋,小脚脚站在冰凉的地上,冻得他够呛。
  他把右脚放在左脚的鞋面上,可这样一来他就站不稳了,东摇西晃动的,小脚脚一下子落在地上,他又迅速将小脚脚抬起来,放回左边的鞋面上。
  如此反复。
  皇帝忽然有些心疼他那只小脚脚。
  皇帝弯身,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魏公公吓了一跳!
  陛下!您在做什么?
  您是一国之君,真龙天子,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抱一个民间的孩子?
  小净空突然感觉自己变高高了。
  他在帅伯伯怀里对了对手指,不能让陌生人抱抱。
  但是抱一下下好像也没关系……
  帅伯伯看起来不像坏人。
  在昭国素有抱孙不抱子的说法,因此皇帝连自己儿子都没抱过,如今却抱了个民间的小娃娃。
  原来小孩子的身子这么软,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
  “你住哪儿?”皇帝和颜悦色地问。
  小净空指了指医馆。
  他是住碧水胡同没错啦,但是他现在要去医馆,他的小伙伴都在医馆。
  “爷……”魏公公担忧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道:“无妨。”
  国子监附近,治安还是很好的,何况他也想看看天子脚下是不是当真海晏河清。
  “奴才来抱吧。”魏公公伸出手。
  朕连江山都扛得动,怎么可能抱不动一个孩子?
  皇帝拒绝了魏公公,抱着小净空去了医馆。
  皇帝并不知这是收纳了事故患者的医馆,小净空给指的是后门的路,直接就进了顾娇的小院。
  院子里,秦楚煜正在大快朵颐地吃东西,丝毫没料到亲爹还有三秒抵达现场。
  他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杯瓶瓶奶,吸溜吸溜,美得直冒泡。
  “楚煜!”小净空唤他。
  “哎!”他顺嘴儿应下,一抬头,差点儿没给呛死!
  皇帝和魏公公也看见了秦楚煜。
  秦楚煜:“父父父……”
  魏公公:“七七七……”
  皇帝:“闭嘴!”
  二人老老实实闭了嘴。
  小净空看看帅伯伯,又看看秦楚煜,莫名感觉二人的表情不太对。
  “你们认识吗?”他歪着小脑袋问。
  他不问还好,一开口,秦楚煜吃味儿了,长这么大,他都没被父皇抱过呢,怎么便宜了这小子?
  秦楚煜壮胆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没有太阻拦的意思,清了清小嗓子说:“他是我父……亲。”
  “原来是你爹呀!”小净空恍然大悟。
  在乡下,皇帝的年龄孙子都好几个了,不过小净空在家里辈分大,而且他见过许粥粥的爹(许粥粥是老来子),许爹爹比楚煜爹爹的年龄还大,所以小净空对于这件事的接受度还是挺高的。
  小净空扭着小屁股从帅伯伯怀里下来。
  秦楚煜这才看见他的脚,原来是没了鞋子才被父皇抱回来的,他心里好受了些。
  小净空道:“你爹爹真好看!”
  秦楚煜礼尚往来道:“你姐夫也好看!”
  丝毫不觉得坏姐夫好看的小净空:“……”
  小净空蹦进了娇娇的屋,拿了一双新的虎头鞋给自己换上。
  顾娇的院子最多的就是小净空的东西,从衣裳鞋子到玩具,一应俱全。
  皇帝一出现,秦楚煜就变得格外局促,点心也不敢吃了,奶也不敢喝了,就那么怂哒哒地站在那里。
  要说秦楚煜生平最怕的两个人,一个是舅舅宣平侯,一个就是皇帝。
  其实俩人都没揍过他,反倒是萧皇后偶尔气急,会拿了戒尺打他手心。
  皇帝也挺郁闷的,他这会儿是真信那小家伙是国子监的学生了,还和自家儿子是同窗呢,可为毛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和一个四岁的孩子玩到一块儿去?
  还有天都这么黑了他竟然不回宫。
  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儿,皇帝还是没给儿子难堪。
  很快,许粥粥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净空你跑去哪里啦?”
  小净空哒哒哒地跑出来,叉腰晃脑:“就说你追不上我吧,略略略!”
  “他是谁?”许粥粥亲爹虽是朝廷大臣,可他没见过皇帝。
  “他是楚煜的爹。”小净空介绍。
  “哦。”许粥粥礼貌地打了招呼,“楚伯伯好!”
  许老爹只交代许粥粥要与楚煜玩耍,没说楚煜其实是皇子,许粥粥自然不知楚煜其实是姓秦。
  两个孩子并不知秦楚煜身份,看来是交了真朋友,皇帝的神色没那么严厉了。
  三个孩子又玩了一会儿,秦楚煜的宫人来接他回宫,几人甫一见到皇帝全给吓得半死。
  皇帝没说什么,打算带秦楚煜离开,院子外却突然传来几道妇人凄厉的嚎哭。
  皇帝眉心一蹙:“怎么回事?”
  小净空叹息一声:“是病人的家属啦。今天医馆来了好多病人,受了很严重的伤,他们家人很难过。”
  好多病人?
  皇帝的心里掠过一阵不祥的预感,他给魏公公使了个眼色。
  魏公公会意,去前面的大堂打听了一番。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妙手堂收治的居然是在工部衙门出了事故的衙役与工匠,足有数十人之多,楼上楼下都住满了。
  皇帝支开三个孩子,让他们进屋吃东西。
  听完魏公公的禀报,皇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赵尚书向他禀报事故时可没说伤员有这么多:“不是只有十几个,还大多伤得不重吗?说重伤只有两个,都已经受到了妥善的安置。”
  这就是皇帝为何下江南微服私访了,那些官员为了保住自己头上的乌纱帽,递到他这里的消息都是经过过滤的。
  一国之君被蒙蔽了视听,就会做出错误的决定。
  魏公公不敢吭声。
  早在赵尚书向陛下禀报时,他就猜到伤亡不止那么一点,估摸着陛下也猜到了,只是他与陛下都没猜到赵尚书竟然瞒了这么多。
  这就过分了。
  “朕亲自去看看!”皇帝沉声道。
  “不可啊陛下——”魏公公赶忙拦住他,那些伤者他一个太监看了都胆寒,陛下堂堂一国之君,不能去见那种场面啊!
  皇帝不顾魏公公阻拦,大步流星地往院子外走出,刚跨过门槛,与一道健硕的身影不期而遇。
  “顾都尉?”皇帝讶异。
  顾长卿是来看小净空和顾承林的,病房太紧张,顾承林被转移到了顾娇的小院,只是他一直躺在房里没出来,因此就连小净空几人都不知他在院子里。
  顾长卿也很惊讶,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皇帝?
  顾长卿拱手行了一礼:“陛下。”
  皇帝的目光落在他缠着纱布的左手上,问道:“你也去事发现场了?”
  顾长卿如实道:“是,臣在半路听到消息,便带了一队人马过去。”
  皇帝点点头,权当他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护送伤者,皇帝又道:“手还好吗?”
  顾长卿道:“没大碍,一点皮外伤。”
  皇帝定定地看着他:“你去了现场,那你应该知道当时的情况,你老实和朕交代,死伤究竟有多少?”
  顾长卿是军营的人,不参与六部的事,按理这个话题他也应当回避,可想到那么伤者,又想到顾娇为了救他们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他最终还是把心一横,毫不掺假地说了:“危重六人,重伤十三人,轻伤三十七人,还有一个……不知道抢不抢救得过来。如果抢救不了,死者一人。”
  皇帝只觉眼前一黑!
  饶是料到情况会比赵尚书口中的严重一点,却没想到如此严重!
  那个正在抢救的患者是被顾娇贴了黑布条的男子,他被判定为无抢救价值,然而一直到所有人撤离现场,他仍然没咽气。
  别的医馆不敢收他,顾娇收了。
  在六名危重患者全部脱离危险后,顾娇开始抢救他,到现在已经抢救了足足三个时辰。
  有无死亡,事故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所有人都焦虑地等待着,包括皇帝与顾长卿。
  皇帝是担心那条人命,顾长卿是既担心人命也担心顾娇的身体。
  顾长卿拿了个水囊过来。
  皇帝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过去多久,房门终于开了。
  顾娇走了出来。
  她浑身被汗水湿透,没了一处干燥的地方。
  顾长卿一个箭步迈上前:“你怎么样?”
  “他的意志力真顽强,暂时保住性命了,但还没彻底度过危险……”说到这里,顾娇才意识到顾长卿问的是她怎么样,她顿了顿,“我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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