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说话不算话!你怎么能给他排这个人?说好了排个新手!你银子都收了!”
朱允慢悠悠地说道:“先纠正一点,银子是交给武场了,我可没中饱私囊,再者,三级以内都可以相互比斗,我没有违背武场的规矩。”
老何捏紧了拳头:“但你说好了……”
朱允无辜道:“我是说了,可那个人临时有事不来了,他放了我鸽子我又有什么办法?这会子能顶上的只有刀山客了。你若是担心他输,就让他麻溜儿地跳下台,刀山客总不会下台去追着人打,武场会制止他。”
武场的一切比斗只能发生在擂台上,一旦下了擂台,不论是何缘故比斗都将终止,并宣布留在台上的一方胜利。
事已至此,老何再恼怒朱允也没办法与他争执下去,他得赶紧去提醒顾小公子,别真与刀山客对上。
赶紧认输得了!
输掉的银子他来掏!
没错,与泰和武馆不同的是,这里的决斗者赢了有分账,输了也是有罚钱的。
罚钱从最初的押金里扣,扣完后将失去来武场决斗的资格。
顾娇的押金是老何给的,老何没打算找顾娇要。
要说老何为何如此紧张,还得从刀山客的实力说起,他是上个月来地下武场的,短短一个月的功夫便打败了二十多位高手。
他只差最后一场便能往上晋升一级了。
可想而知,这一场他会打得多凶猛了。
刀山客人气太旺,将西擂台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所有人情绪高涨,老何费了老大的力也死活挤不进去。
他急坏了,在人群中蹦起来朝顾娇挥手。
顾娇看见了他,也冲他挥了挥手。
“下来!”老何改为招手,见顾娇不懂,他指了指刀山客,又指了指顾娇,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意思是——他会杀了你的!赶紧下来!
顾娇哦了一声,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赶紧KO掉这个刀山客,赶下一场。
好,她懂的。
老何没看懂这是啥手势,但顾娇冲他点头了,这应该是明白他的意思了?
锣鼓声响起,对决开始!
所有人都发出了狂热的呐喊:“刀山客!刀山客!刀山客!”
刀山客动了动脖子,捏响拳头,轻蔑地朝顾娇走来。
老何急了:“怎么还不下来?你下来呀!下来!快下来——”
唉。
怎么这么着急啊?
好叭,如你所愿。
顾娇足尖一点,身子如鸿雁一般轻盈掠起,一拳朝刀山客砸了下去!
刀山客也亮出了自己铁锤般的拳头——
就听得嘭的一声,有人倒地了!
呐喊声戛然而止,场下一片倒抽凉气!
倒地的不是那个瘦瘦小小的少年,而是威猛雄壮的刀山客!
一拳……
他只打了一拳!
刀山客倒下,顾娇的身子也轻盈地落下,单膝跪地,拳头抵住擂台地板,落在了刀山客的身旁。
擂台四周鸦雀无声,就连老何都哑巴了。
是、是不是他看错了?
倒下的人其实是顾小公子吧?
刀山客怎么会倒下呢?他还没打呢,他、他、他不出来了,老何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眼泪直冒。
他终于接受刀山客被顾娇一拳击倒的事实了。
他趁着所有人愣神的功夫,挤进人群,来到擂台边儿上,对打锣的武判道:“还不快敲锣?赢了!赢了!”
老何担心刀山客只是马前失蹄,一会儿爬起来会把顾娇揍趴下,赶紧结束比斗,这样刀山客就不能再动手了。
事实证明老何多虑了。
武判敲锣后怎么也叫不醒刀山客,最终还是叫来了两个武场的伙计把人抬下去的。
老何浑身被冷汗湿透了。
这也太刺激了。
这之后,顾娇又打了两场,对上的对手实力不如刀山客,赢得相当轻松。
一个人一天三场是武场的极限,顾娇不能再打了,只得叹息一声下了台。
她倒不是好斗,只是这是目前恢复前世实力的最佳方式,再者也能顺道挣点银子。
这次押注她的人少,赔率很高,但由于她级别低,分账少,所以到手也就才十两银子而已。
顾娇不着急。
她将银子收好,扶了扶脸上的面具,转身出了账房。
“这小子不错。”朱允笑着说。
顾娇没打算在武场多做逗留,她早上答应了小净空,下午去国子监接他放学。
她迈步往武场外走去,快走到门口时,一个护卫打扮的年轻男子来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雄……”
他约莫是想叫雄霸天,却又羞耻地觉得这名字叫不出口。
他咬咬牙,道:“雄公子,我家公子有请。”
顾娇刚想说不去,话到唇边记起自己小哑巴的人设,无奈掏出小本本。
这时候她就开始眼馋顾承风的变声技能了,要是自己也能学男子说话,岂不是省事多了?
不过,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顾娇改变了注意。
她唰唰唰地写道:“银子。”
护卫一愣。
顾娇特别认真地写道:“不给银子,不去,出场费,十两。”
护卫:“……”
主子有令,必须把人请到,护卫肉痛地掏出十两。
顾娇揣上银子,很给面子地去了。
不曾料到竟然又是一间挂了葫芦的屋子。
顾娇已经打听过了,这种挂了葫芦的屋子一般都属于榜上前三十的高手,当然了,这些屋子是可以通过某些特殊手段获得的。
譬如买下那名高手,同样也能获得这间屋子的使用权。
顾娇想到了顾长卿,不知他是属于哪一种。
顾娇进了屋,屋内的男人一袭褐色锦衣,戴着一张玉质面具。
这种面具好看是好看,但是太沉,打架容易掉下来。
看来这个男人不是来武场打架的,这间屋子十有八九是他通过买下高手的方式获得的。
“雄少侠,请坐。”男子客气地指了指自己下首处的椅子。
他一开口,顾娇就听出他是谁了。
没想到这个地下武场如此藏龙卧虎,侯府世子顾长卿来,昭国皇子秦楚寒也来。
秦楚寒就是宁王。
顾娇认出了宁王,宁王却暂时没认出顾娇。
顾娇不动声色地坐下。
“雄少侠是喝酒还是喝茶?”宁王客气而不失清贵地问。
顾娇拿出小本本,认真地写道:“我还小,不能喝酒。”
宁王一愣,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还小,就能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比武打斗?
宁王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这种小孩子他还应付得了,他笑道:“好,上茶!”
一个下人给顾娇上了茶。
很快顾娇发现一个问题,这个面具是没露出嘴巴的,也就是说,她要喝茶就得摘面具。
等等。
这个宁王在和她讲客气还是在试探她摘面具?
顾娇写道:“我不喜欢喝这种茶。”
宁王笑了笑:“不知雄少侠喜欢什么茶?”
大概是觉得不论顾娇说出多名贵的茶,他这里都拿得出来。
顾娇面无表情地写道:“折、耳、根。”
宁王:“……”
“是我招待不周,下次一定让人准备……”宁王看了看那三个字,有点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这种叫做折耳根的东西。
他表情恢复得极快,温和地说道:“雄少侠是第一天上擂台?打得不错,我很欣赏雄少侠,想和雄少侠交个朋友。忘记说了,我姓楚。”
顾娇:我信你才有鬼了。
宁王语气随和,表情温和:“不知雄少侠可是京城本地人?”
顾娇挑了挑眉,唰唰唰地写道:“怎么?不是的话,你要给我买宅子吗?”
宁王又给结结实实噎了一下。
虽说一座宅子他不至于送不起,但被人这么开口……弄得他很尴尬啊。
宁王喝了一口茶,垂眸笑了下:“若是雄……霸天少侠……”这名字他真是差点儿叫不出口,“没地方住,倒是可以先到我府上来。”
顾娇写道:“我不寄人篱下。”
宁王笑了笑:“这怎么是寄人篱下呢?雄少侠若是愿意,可以做我的护卫,那便是我府上的人了,我会给你置一套单独的别院。我府上风景很好,雄少侠不妨考虑一二。”
能做宁王府的侍卫是多少人求之不来的,况且侍卫也有等级之分,一来就独院而居的从前根本没有过。
宁王等着顾娇来问他的身份。
但是……是错觉吗?
他怎么感觉对方的眼神有点小嫌弃?
顾娇撇了撇嘴儿,搞了半天才只给一个小别院。
仁寿宫畅睡无阻,谁稀罕你的宁王府?
顾娇起身离开。
护卫拦住顾娇:“我家公子的话还没说完!”
顾娇大手一挥,唰唰唰写道:“十两银子的时间到了,再听他说话,得加价!”
第380章 温馨
宁王在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加价。
为什么还要考虑一下,并不是他加不起这个价,而是他这个少年不按套路出牌,他感觉再谈下去的意义不大。
虽说他是出于这一层面的考虑才不加价,但难免让人怀疑他是小气舍不得加价,方才被一句“你要给我买宅子吗”支配的尴尬感又上来了。
明明是初次见面,这个小少年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和彼此的信任还值不了一座宅子,可最后总给人一种错觉是宁王自己吝啬给不起这座宅子。
宁王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经历这种进了不甘心、退了又憋屈的境地。
宁王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嘴,正要开口。
顾娇高冷地抬起小手,冲他比了个行了别说的手势,随后在小本本上写道:“考虑时间结束,再会!”
宁王目瞪口呆,什么叫考虑时间结束了?他才犹豫了一下下怎么就连选择的权利都被终止了?
从来只有他叫停别人,还没有别人叫停他的。
这句话的杀伤力实在是比“你要给我买宅子吗”、“再听他说话,得加价”还要可怕!
原本他是打算晾着顾娇,挫挫顾娇的锐气,那样下次再交谈起来就不至于陷入那么被动的境地,可谁能料到对方连加价的机会都不给了!
宁王只感觉一棒槌打在自己胸口,满脑子飘过一句话——他该早些加价的!
顾娇说到做到,写完那句话便收好自己的小本本,头也不回地走了。
任宁王的护卫如何挽留也不改心意。
宁王是不大可能与她动粗的,捏紧拳头,忍住身体微微的颤抖,最后问了她一句:“雄少侠下次何时再来?”
顾娇没有回答,她已经走出去了。
宁王一把靠上椅背大口大口地喘气,要说生气也不算太生气,江湖少年嘛,难免有些狂傲之气,宁王的心胸没这么狭窄,不会像太子那样因为谁对自己不尊敬便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他一贯是很能包容这些有才能的幕僚或江湖侠士的。
可今天这个……
宁王想说自己不生气,只是心里被人一口气插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刀而已!
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人!
他没透露自己身份,所以对方如此大胆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噎人的手段……真是闻所未闻!
“水!”宁王说。
护卫忙给他拿来茶水,宁王一口气喝了半壶才总算将心底的憋闷冲散了些,他对护卫道:“你去打听一下,这个雄霸天是谁介绍来的。”
地下武场地势隐蔽,一般人找不到这里,基本上都是靠熟人介绍或是武场的人四下挖掘。
打听这个并不难,护卫很快便回来复命:“回主子的话,是一个叫老何的分掌柜。”
分掌柜是体面的叫法,其实就是地下武场请来拉人的,他们通常在京城的各大武馆出没,寻找武艺高强的苗子,然后将其带到地下武场来。
每个他们带来的人,日后擂台分账都会有他们的一份。
宁王给了护卫一袋银子:“你去和他交代一声,下次雄霸天来了,让他去府上通知我。”
“是。”护卫应下。
宁王说的府上自然不是自己皇子府,是另一处府邸,宁王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护卫一边去找老何,一边心道这个雄霸天真是小刺儿头啊,跟了主子这么久,没见他在谁手里这么噎过。
宁王是诸多皇子中最优秀沉稳的一个,智勇双全,才高八斗,乃众皇子之表率,今日的表现确实有点出乎意料。
他回去了得好生琢磨琢磨,下次争取不要再如此被动。
顾娇从水仙绣楼出来,雇了辆马车去国子监。
时间刚刚好,小净空放了学,顶着满头大汗跑出来。
蒙学的学生已经摸清他的规律了,平日里比夫子还高冷,一旦降智回三岁小孩就一定是家中的姐姐来了。
顾娇正站在路边的大树下,琢磨着下次宁王来找她时她该怎么收费。
庄家那么有钱,宁王作为庄太傅的外孙,应当不缺银子。
这是一盆金韭菜,要好好割。
“娇娇!”
小净空朝顾娇扑了过来,抱住顾娇的大腿。
顾娇一秒收了思绪,看向化身自己腿部挂件的小团子,将他拎了起来,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问道:“今天又赛跑了吗?流这么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