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娇娘(上)——偏方方
时间:2021-11-18 00:42:34

  “快了快了,说是再有几日就能到。”魏公公笑着说道。
  皇帝幽怨地看了看他:“你上次也这么说的!”
  魏公公讪讪一笑:“那不是……遭遇大雪封山,突然走不了了吗?”
  回来的天气比去时更冷了,大雪封山的次数也更多了。
  原本按照大军急行军的速度,二十号就能抵达京城的,可一日拖一日,把小年都拖过去了,仍是不见大军的影子!
  皇帝颓然地瘫坐在椅背上:“小神医再不回,母后怕是这辈子都不会理朕了。”
  皇帝错了,娇娇回不回,庄太后都不想理这个傻儿子了!
  竟然把她的娇娇弄到边塞去了!
  她当初是怎么没用被子捂死他的!
  碧水胡同那边,一家人也是盼顾娇盼到度日如年。
  顾娇离开的当晚他们都睡下了,是第二天萧珩才将顾娇去了边塞的消息告诉他们。
  姚氏差点当场晕过去。
  边塞在打仗,她的女儿怎么去了那种地方?
  顾琰习惯了顾娇的存在,突然她走了,顾琰只感觉自己是被人砍了一半带走了。
  顾小顺也很担忧和难过。
  他从小与顾娇一块儿长大的人,他与顾娇相处的日子最长,分开的时候最短,因此几人中,其实属他最不习惯。
  小净空一觉醒来,发现顾娇不在了,差点哇哇大哭,随后他就看见了顾娇留给他的信,再随后他把眼泪统统憋了回去。
  娇娇不在京城,他哭了也没用。
  他要把小眼泪留着,回来了哭给娇娇看。
  萧珩如今在翰林院与刑部同时任职,刑部的消息比翰林院灵通,但凡前线有什么动静,刑部都能与兵部最先知晓。
  说是公务所需也好,说是私心也罢,萧珩这两月在刑部的日子多过于翰林院,他拆开了不知第几封信函。
  “又大雪封山了吗?”
  邢尚书一边写着奏折,一边问一旁在一旁整理信函的萧珩。
  萧珩将信函收好,语气如常地说道:“嗯,在沧州一带耽搁了。”
  邢尚书蹙了蹙眉,说道:“沧州离这儿少说七八日的距离,年前大军怕是回不来了。”
  后日就是除夕,就算大军马不停蹄也赶不回京城了。
  萧珩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飞雪,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边关苦寒,硝烟弥漫,京城却未受到战火的影响,大街小巷,贩夫走卒,商铺林立,人群络绎,繁华似锦。
  碧水胡同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贴上了窗花与对联,他们家也贴了。
  今年林成业与冯林都回了幽州过年。
  家里人不少,却依旧让人感觉冷清,不知是因为少了他们俩,还是因为少了顾娇。
  小喇叭精不再叭叭叭了,姑婆也不找街坊邻居打牌了,姚氏的小儿子三个月了,却乖乖的,不哭也不闹,活像是家没有小奶娃似的。
  小净空站在门槛内,一双小手臂伸直了飞在身后,小身子扑棱出去,小脑袋朝着两边的巷口望呀望。
  娇娇。
  他要娇娇。
  门口传来马车的声音,小净空兴奋得迈着小短腿儿奔出去,哒哒哒地跑了一阵才发现回来的是坏姐夫。
  小净空的小脸一沉,失望地说道:“怎么是你?”
  萧珩走下马车,点了点他脑门儿:“怎么不是我?”
  “哼。”小净空撇过脸。
  “走了。”萧珩对他说。
  小净空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一步三回头。
  萧珩走在前面,不回头也知道他在干嘛:“别看了,娇娇今天不会回来。”
  小净空问道:“为什么?”
  萧珩道:“大雪封山了,大军走不了。”
  小净空:“那娇娇明天能回吗?”
  萧珩:“不知道。”
  小净空:“后天呢?后天是除夕,我的生辰,娇娇能赶回来和我一起过吗?”
  萧珩“你又不是除夕生的。”
  小净空叉腰跺脚:“方丈说我的生辰是除夕!那就是除夕!娇娇给我过的生辰也是除夕!”
  萧珩笑了,没与他争辩,而是停下脚步,揉了揉他长了些许头发的小脑袋:“进去吧。”
  第二天一大早,小净空便坐在了门槛上,他从天亮等到天黑,等得自己都成了一个小雪人,还是没等到娇娇回来。
  顾琰走过去,将小家伙牵了进来。
  过了今晚子时就是除夕了,大军依旧被围困在沧州的雪山中,这个年注定是回不来了。
  夜里,一家人坐在堂屋烤火。
  忽然前院传来敲门声,几人齐齐一怔。
  “娇娇!”小净空第一个冲出去。
  然而来的并不是顾娇,而是周阿婆,她是来送饺子的。
  “谢谢周阿婆。”小净空礼貌地接过篮子道了谢。
  他提着篮子回了堂屋。
  刚坐下,院门又被人敲响了,这次是顾小顺冲了出去。
  顾琰也想冲的,奈何他是个小病秧子,跑不过他俩!
  可惜这回也不是顾娇,是六婶儿,六婶儿是来送春卷的。
  当院门第三次被敲响时,是暗卫甲冲了出去,他接收到了来自小主子的眼神杀,要么抢门要么死!
  哎呀好残忍!
  “……赵大爷,多谢您了!”
  暗卫甲拎着一篮子鸭蛋回了堂屋。
  所有人齐齐叹了口气。
  院门是虚掩着的,顾娇回自己的家并不需要敲门,所以其实众人清楚地知道来的不是顾娇。
  只是他们依旧会忍不住去期待。
  “都去睡吧。”萧珩对众人说。
  众人心事沉沉地回了各自的屋。
  看来这个除夕,娇娇是真的回不来了。
  萧六郎将堂屋收拾了一下,他暂时不困,便去书房看了会儿书,依旧是那本燕国的国书,他看了快一半了。
  只是今晚他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
  除夕对他来说曾是人生最重要的日子,是他来到世上的日子,也是他“死于”那场大火的日子。
  很巧,都是子时。
  萧六郎看了眼墙壁上的沙漏。
  又到子时了。
  他合上手中的书册,来到了寂静的院子,看着那个顾娇亲手扎的秋千,怔怔的有些出神。
  咚!
  有什么东西撞在了院门上。
  萧六郎回过神来,蹙眉看了看,迈步朝院门走去。
  房嬷嬷临睡前将院门插上了,萧六郎顿了顿,将门闩拿了下来。
  他拉开朱红色的院门,一股凛冽的风雪猛地灌入。
  而这漫天风雪后,一道身着青衣小身影靠墙横坐在门槛上,一只修长的腿屈着,捏着马鞭的手搁在膝盖上。
  她的青丝被风雪吹乱了,嘴唇也干裂了,满身风雨,风尘仆仆,形容有些狼狈。
  她脱力地靠着墙角,大口大口地喘气。
  仰头用她那双被风沙弥漫过却依旧清澈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他,弯了弯唇角,说:“生辰快乐啊,萧大人。”
 
 
第524章 深夜温情
  她说这话时胸口微微起伏着,尽管竭力平复呼吸,却依旧上气不接下气,可见这一路是有多拼了命的在奔波。
  她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所以才会撞到门板上,发出那一声咚的声响。
  她自是不愿叫萧珩瞧出自己的狼狈来,于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坐在硬邦邦的门槛上,靠着冷冰冰的墙角,她却丝毫不知她的疲倦早已写在了她的脸上。
  饶是如此,她看向他时,眼底也依然闪着光。
  风雪天地间肆掠,寒风呼啸凛冽。
  萧珩的心口却仿佛被一股滚烫的热浪所充斥,血液急速奔涌,呼吸却屏住。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她狼狈的小身影。
  济城大雪封山,十万大军停滞不前,然而她孤身一人翻山越岭,冒着疾风寒雪赶在他生辰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萧珩饱读诗书,满腹经纶,这一刻竟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感受。
  他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甚至有点儿发疼。
  他什么也没说,可他的眼神又分明什么都说了。
  一个他自己都不在意的生辰而已。
  为什么要赶回来?
  为什么不乖乖地等着风雪过去?
  为什么不与朝廷的大军一起?
  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不过是他不在意的东西,有人替他在意了而已。
  萧珩心中动容,面上并无任何情绪变换,他迅速脱下外袍,蹲下身来将带着他体温的外袍裹在了顾娇的身上。
  顾娇的身子被一股巨大的温暖包围,与温暖随之而来的是独属于他的男子气息与幽香。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一丝被冻僵的小鼻音道:“你真香。”
  萧珩看着她冻得通红的小鼻尖:“你都冻成这样了还闻得出我香不香?”
  “嗯,就是香!”顾娇笃定地说。
  萧珩原本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想着她这一路的风险与艰辛,心情有些复杂与沉重,可让她这么一打岔,倒是哭笑不得了。
  萧珩将她放在腿边的红缨枪拿进来,又把她的小背篓解下来,一手绕过她后背,一手绕过她后膝,将她轻轻地抱了起来。
  “我可以走。”顾娇说。
  没忘记他的腿还瘸着,在家时,她连小净空都不让他抱的。
  “我也可以走。”萧珩说。
  顾娇眨眨眼看着他。
  萧珩抱着她站起身来,她能感受到他臂弯的力量,比她离开京城时强劲了些,更多了几分成年男子的力道。
  顾娇又看了看他的腿脚,意外地发现他走得很好。
  顾娇咦了一声:“你的脚不瘸了?”
  “没有。”
  某人一秒变回小瘸瘸。
  其实早好了,在与信阳公主解除误会打开心结后第二天他便能行走自如了,他原本打算在她的生辰之日给她一个惊喜,奈何某个丫头转头就跑了。
  很好。
  是要付出代价的。
  顾娇离开京城时是秋季,穿的并不多,而今已是深冬,一身棉衣加身竟然也没重多少。
  萧珩抱着她的胳膊紧了紧。
  家里的小家伙三个月了,不吃夜奶了,奶娘也就没必要再住这边,姚氏带着小家伙搬回了原先的屋子,东屋给顾娇留着了。
  玉芽儿每日都来打扫,被褥都换了新的。
  萧珩将人抱进屋,放在铺了垫子的椅子上:“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烧个炭盆来。”
  说罢,他转身去了灶屋,在灶膛里点了稻草与干柴,烧着后他将银炭放了进去。
  这些银炭是宫里送来的,全是上等的无烟炭,很容易点着,亦十分耐烧。
  等银炭燃烧的功夫,他往锅里倒了水,煮了一碗青菜鸡蛋面,并切了几片腊肠与腊肉。
  等银炭烧好时,面条也煮好了。
  他将面条端去了东屋。
  顾娇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这已经不是累坏,而是精疲力尽了。
  萧珩轻轻地摸了摸她额头,不烫,他稍稍放下心来,说道:“先吃点东西再睡。”
  “嗯……”顾娇含糊地应了一声。
  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确实饥肠辘辘的。
  她打了个小呵欠,夹了一筷子青菜喂进嘴里。
  然后,她一个激灵,整个人都醒了!
  萧珩将火盆端进来后才记起来外头还有一匹马,他又去将马儿牵了进来,拴在老祭酒那边的马棚里。
  他的动作很轻,没惊醒任何人。
  他回到东屋时,就见顾娇已经没有丝毫瞌睡了。
  没办法,相公的黑暗料理实在太提神了,效果堪比风油精。
  顾娇看着自家相公那张俊脸,秉承着秀色可餐的原则将一碗味道一言难尽的面条吃完了,一滴汤汁也没剩下。
  萧珩给她倒了一杯解腻的温水:“这一路可辛苦?”
  “不辛苦,我又不是去打仗的,我只是去做大夫!”
  话音刚落,哐啷一声,一把匕首自她袖中掉了出来。
  ——陈国容家的匕首,月古城的战利品之一。
  顾娇眨了眨眼。
  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面不改色地弯身去捡匕首。
  又哐啷一声,一支袖箭掉了出来。
  ——唐家弓箭手的暗器,唐岳山的贴身宝贝之一。
  她脸不红心不跳,淡定从容地将袖箭也捡了起来。
  刚把箭与匕首放在桌上,不小心碰到了小背篓,小背篓往桌面一倒,里头的东西哗啦啦地掉了出来。
  飞镖、战斧、流星锤、九节鞭……
  萧珩的眼神变得很危险。
  顾娇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我说是我捡的你信吗?”
  萧珩:“呵。”
  “我有东西送给你!”顾娇一秒转移话题,从小背篓里掏出了一个用布帛紧紧抱着的东西,递给他道,“打开看看。”
  萧珩还想追究一下她上战场的事。
  原本他以为她去边关只是去救落入敌手的老侯爷,可看她这副好似把陈国大军都给打劫了一遍的样子,分明没少上战场。
  顾娇才不给他机会追究呢,她果断打开包袱,将一本散发着历史气息的册子递到他面前。
  萧珩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
  那本册子上赫然是前朝的文字。
  本朝文字是根据前朝文字演化而来,字体与释义上都有了些许不同。
  顾娇将册子翻开。
  萧珩定睛一看,上面全是皇甫家的名字,他眸光顿住:“前朝玉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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