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娇娘(上)——偏方方
时间:2021-11-18 00:42:34

  信阳公主看向皇帝:“既然陛下知道了,那陛下打算怎么办?”
  皇帝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说道:“伪造圣旨的事,朕就不追究了。”
  信阳公主柳眉一蹙:“不追究了?”
  皇帝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没错,不追究了,她谋划的那些事,朕统统不追究了。毕竟不论怎样,她都是朕的……”
  “陛下,那是什么!”信阳公主打断他的话,指向皇帝身后。
  皇帝扭头看去。
  信阳公主猛地抓起龙床上的玉枕,一枕头将皇帝闷晕了!
  玉瑾惊讶:“公主!您干嘛打晕陛下?”
  信阳公主气不打一处来道:“不打晕陛下,等着陛下赦免那个女人吗!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陛下竟然统统不追究了!那不如我先办了她!先斩后奏!之后陛下想怎么处置随他心意!”
  “公主……”
  “你想说什么?”信阳公主问。
  玉瑾讪讪道:“我觉得陛下方才说的不是她,是他!”
  玉瑾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下他字。
  信阳公主古怪道:“他?”
  玉瑾道:“是啊!您想想您在问陛下打算怎么办之前,陛下说了什么?”
  信阳公主回忆道:“最近宫里发生的事他差不多都知道了,六郎的事皇后也和他说了……”
  玉瑾道:“六郎的事还能是什么事啊?小侯爷的身世啊!陛下说的伪造圣旨,是指小侯爷伪造了让您监国的圣旨,还有让人假扮您入宫,以及暗中谋划的一些行动,陛下是说小侯爷做的事统统不追究了。”
  信阳公主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皇帝被那对母女迷得团团转,她对陛下已经失去了基本的信心,所以才以为他说的是不追究宁安。
  信阳公主看着被自己一枕头闷晕的皇帝,牙槽隐隐作痛:“……草率了!”
  天牢是关押重罪犯人的地方,守卫森严,机关重重。
  而看守最严密的一间牢房里,被打断了双腿的宁安抓住脏兮兮的木板,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放我出去!我要见陛下!我要见太后!我是陛下最宠爱的妹妹!你们敢将我关在这里,陛下与太后知道了,一定会治你们死罪的!”
  看守的狱卒冷硬如铁,没有一个人为之所动。
  她抓起送进来的馒头猛地朝其中一个狱卒扔过去。
  馒头早已僵成了石头,砸在狱卒的背上,狱卒纹丝不动。
  “你们是死了吗!我是宁安公主!我要见陛下!”
  “我要见陛下!”
  “皇帝不会来见你,你死了这条心。”
  一道威严霸气的声音自走道的另一头徐徐响起,狭窄的牢道理瞬间充斥起一股令人臣服的气场。
  狱卒们齐齐躬身行礼。
  宁安公主怔怔地望着一袭黑金凤袍的庄太后朝她神色冰冷地走来。
  庄太后看着浑身是血的她,眼底不见一丝一毫的疼惜。
  宁安公主的心咯噔一下:“母后……”
  庄太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哀家说过,别叫哀家母后。”
  宁安委屈道:“母后……我是您的宁安啊……我不叫您母后叫什么……”
  庄太后淡道:“罢了,你爱叫就叫吧,反正也叫不了多久了。”
  宁安双眸含泪地仰起头:“母后您此话何意?”
  庄太后俯视着她:“你这么聪明,会不明白哀家的意思?”
  宁安哭诉道:“母后!信阳害我!他们都害我!”
  庄太后冷声道:“他们害你什么了?是害你背弃驸马回京复仇,还是害你接替静太妃的势力,勾结燕国人为祸我昭国功臣?亦或是害你行刺陛下,最终统统栽赃给哀家?”
  宁安的眼底掠过一丝慌乱:“母后……你不要相信他们……”
  庄太后冷漠地看着她:“事到如今,你大可不必装无辜,哀家来也不是为了听你承认真相,你承认与否,哀家不在乎。哀家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
  宁安咬牙,哽咽地控诉道:“母后根本就是偏心!母后从前不是这样的……母后从前最疼宁安了……自从那个丫头出现……母后心里就没有宁安了!”
  庄太后正色道:“哀家就偏心怎么了!需要得到你的允许吗!”
  宁安心口猛震!
  她万万没料到庄太后如此直接,如此坦荡,如此不留情面!
  宁安的泪珠子吧嗒吧嗒落了下来:“可是母后……我是你的宁安啊……”
  庄太后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真的是宁安吗?”
  宁安公主瞳孔猛缩!
  顾娇不必入宫,从医馆出来后便与萧珩一道回了碧水胡同。
  皇甫贤醒了,此时正坐在西屋的轮椅上发呆。
  小净空偷偷来瞄了他好几次。
  “他怎么了?”顾娇站在前院,透过半开的窗子望向皇甫贤。
  小净空小大人似的叹气道:“小哥哥想他娘了,小哥哥的娘对他不好,还打他,但是他仍然很担心他娘。我刚刚想了想,要是娇娇打了我,我也还是会很喜欢娇娇。”
  宁安一旦被定罪,受伤最大的就是皇甫贤。
  “我去看看他。”萧珩说。
  “算了,还是我去,我看看他的伤势。”顾娇把小净空交给萧珩,迈步进了西屋。
  夕阳早已落山,西屋内昏暗一片。
  顾娇拿出火折子。
  “别掌灯。”
  皇甫贤说。
 
 
第577章 身世
  顾娇收回了火折子,缓缓来到皇甫贤身侧。
  皇甫贤此时看似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殊不知在此之前他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抢救,他的残肢本就有伤,又泡了河水,伤口呈现大面积溃烂。
  净空说他睡了两天,那是因为净空只看见他从搬来这里睡的这两天,而在此之前,在医馆抢救他、等他度过危险期就用了三天。
  “还疼吗?”顾娇问,“你的伤口。”
  皇甫贤顿了顿,想说不疼,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一点点。”
  有轻微哽咽的鼻音。
  顾娇装作没听出来:“我看看。”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屋子里没掌灯,让她看也看不出什么。
  皇甫贤没拒绝。
  顾娇将他的裤腿撩了起来。
  皇甫贤有些不大习惯,但还是竭力忍住。
  反正看不见。
  他如是想。
  谁料顾娇直接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箱自带的小手电,吧的一声按开。
  皇甫贤面色一变:“不是说了不许掌灯?”
  顾娇说道:“这不是油灯,是手电筒,我这叫——打开手电筒。”
  皇甫贤:“……”
  皇甫贤想说你耍赖,然后就被那个会发光的小东西吸引了。
  “这是哪里的夜明珠?”
  皇甫贤见过的会发光的东西除了火就是夜明珠了,但也没这么亮的。
  “想知道啊?”顾娇问。
  “不想。”皇甫贤倔强撇过脸。
  顾娇弯了弯唇角,单膝蹲下,一手打着手电,一手解开他的纱布。
  皇甫贤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屏住呼吸说:“很丑!”
  顾娇抬眸,定定地望进他的眼睛,她的眼神与小净空的一样,纯粹,干净,没有一丝嫌弃。
  只是比起小净空的童真,她眼底多了一丝令人信服的冷静。
  皇甫贤睫羽轻颤,缓缓地松开手。
  顾娇将裹着的纱布一层层解开,露出被她缝合过后的伤口来。
  “愈合得不错,没有出现术后感染,不过还是要按时吃药。”顾娇说罢,回东屋拿来小药箱,给他细细地换了药,“你疼得不厉害,就不给你吃止痛药了。”
  “嗯。”皇甫贤闷闷地应了一声。
  顾娇为他包扎完,开始清理医用耗材。
  “那个小胖子怎么样了?”
  皇甫贤忽然开口。
  顾娇道:“你说秦楚煜?他回宫了,莲儿也在宫里,皇后有些话要问她,不会为难她。”
  那晚的事说凶险也凶险,她与皇甫贤跌下水后,她将匕首扎进了一块河流中央的石头。
  龙一几招秒了那几个黑衣人,飞身而下将她与皇甫贤捞了上来。
  之后他们便一道回了京城。
  皇甫贤扭头,目光落在她的下巴上,方才她蹲着身子,他没看见,这会儿她站起来了,那个缝针的伤口便暴露在了皇甫贤的视线中。
  皇甫贤愣了愣:“你的下巴……”
  顾娇不在意道:“刮了一下。”
  伤口在下巴的内侧,十分隐晦,皇甫贤是眼尖,否则也是看不到的。
  皇甫贤垂下眸子,指尖捏了捏自己的裤腿:“在水下磕的吗?”
  顾娇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大晚上的水花又大看不清,就是下巴被刮了一下顾娇才知道那里有块石头。
  皇甫贤道:“为了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顾娇没说话,继续忙手头的活儿。
  屋子里很静,隔壁与前院却时不时传来人间烟火的声音,小八又在啃顾琰的鞋子了,小九和它一块儿,其余七只鸡都乖乖回了自己笼子。
  隔壁赵大爷正在呵斥小儿子,胡同里刘大婶儿在撵鹅,周阿婆家又炸臭鳜鱼了,臭味儿都飘到这里来了。
  皇甫贤再一次看向顾娇忙碌的小身影,不知为何,他心底忽然涌上一股很奇怪的情绪。
  “我小时候,她对我很好。”
  顾娇全部收拾完毕时,皇甫贤再度开口,“总是带我出去玩儿,会给我做好吃的,她去赈济灾民也会背上我,我记忆中做过的最多的事就是趴在她的背上,和她一起施粥、放羊。”
  “你们边塞的生活都那么苦吗?”顾娇去过边塞,自然知道边塞的百姓十分疾苦,也听说了宁安公主没什么皇室包袱,跟着百姓一起吃苦。
  但这不是宁安的真面目暴露了吗?不免让人怀疑那些所谓的吃苦是在作秀。
  “我不觉得苦。”皇甫贤说。
  “也是。”顾娇说。
  在乡下那么穷的时候,净空也从没嫌弃过家里苦。
  孩子想要的东西有时其实很简单。
  皇甫贤望向晦涩无边的夜幕:“但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顾娇朝他看了过来。
  皇甫贤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夜空里最亮的那颗星子,像是缅怀什么遥不可及的回忆:“自从我的腿断了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她变得不敢再靠近我,不再像从前那样喜欢背我、抱我,也不再让我和她一起睡觉。她说,她怕压到我的伤口。”
  “我当时才五岁,我不懂,后面渐渐长大,我才明白她不是害怕,她是厌恶,她厌恶我这残破的身子,她厌恶我再也不能做一个正常的孩子,她甚至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每次磨骨时我都希望她能陪在我身边,她不用抱着我,只用拉着我的手就好。”
  “可是她没有。”
  一次也没有。
  顾娇似乎有些明白了,皇甫贤对自己的厌弃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是来自爹娘尤其是宁安公主的厌弃,它摧毁了他全部的自尊与自信,比起夺走他的双腿,宁安的各种暴力才是真正给他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为什么他的娘不疼他?
  就因为他没有腿吗?
  那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顾娇看着他道:“她这样对你,你也还是为她难过吗?”
  皇甫贤沉默了半晌,才低低地说道:“……她是我娘。”
  ……
  漆黑的大牢,庄太后神色淡淡地站在过道中,并不靠近一步。
  秦公公早已将衙役们带到了别处,只留下几个心腹高手看守。
  庄太后道:“说吧,你是什么时候变成宁安的?”
  世上大多数人都撕不下面子,捅不破那层窗户纸,可庄太后不是这样的性子。
  她没有一丝一毫的优柔寡断。
  她要说,就一针见血地说。
  宁安趴在地上,仰起头,似笑非笑地望向庄太后:“我就是宁安啊,母后!”
  庄太后冷声道:“事到临头,你还不承认!”
  宁安一脸惊诧道:“我要承认什么?我就是宁安!宁安就是我!母后是老糊涂了吗?连自己养大的女儿都不记得了?母后变心了就直说,不疼宁安了就直说,何必用这种法子折辱宁安!”
  庄太后没有被她激怒,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似在看着一只蝼蚁最后的挣扎。
  宁安在庄太后的注视下闷闷地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颤抖:“母后,你栽赃人的本事还是半点儿没变啊!当初你就是这么栽赃我母妃的,如今又来栽赃我!”
  庄太后不与她起口舌之争,就由着她在那儿疯笑自语。
  宁安每一拳都仿佛打在了棉花上,她抓住牢房的木板,将脸颊紧紧地挤在木板的缝隙中间,“母后说我不是宁安,有证据吗?母后看看我的脸,难道不是宁安的脸吗?”
  啪!
  庄太后将一叠信函扔在了宁安面前的走道上。
  宁安目光下移,缓缓伸出手来,将信函从牢门的缝隙里拿进来,借着走道中昏黄的火光,细细地翻阅了起来。
  她每看一页,脸色就变上一分,看到一半,她忽然发疯似的将信函撕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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