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欣见姜榛有些为难,抬手拍拍她的手臂,“好了好了,可不为难你了哈!我跟你们老师说好了,今天褚年不上晚课。”
姜榛“啊”了声,“好,那陶阿——姐——不是...唉,您二位现在就走吗?”
陶欣忍不住笑,“现在就走,等墨苒回来,阿姨请你来家里吃饭。”
“好,谢谢陶——”姜榛又卡住:“谢谢您。”
陶欣可不忍心再让姜榛卡住了,便让陶褚年拿上书包,现在回家。
陶褚年打了个哈欠,拎起书包单挎在肩上时,脑袋里突然“嗡”的出现了晕眩感,他下意识伸手扶在桌子上稳住身体。
“怎么了?”陶欣紧张。
只是一瞬,那感觉便消失了,陶褚年轻轻摇头,“没事,走吧。”
“恩。”
“走了,姜榛。”陶褚年摆摆手,“明天见。”
姜榛浅笑:“好,明天见。”
宋悦等陶欣和陶褚年走了以后,连忙凑到姜榛身边,“我去我去!陶阿姨跟陶褚年是姐弟?天呐!这得差有二十岁了吧!”
宋悦只震惊陶褚年是陶欣弟弟,却并没有往陶褚年可能年龄大的方向考虑。
也是。
姜榛微垂眸,谁会没事想转学生大自己几岁呢?那多少也有点好笑了。
姜榛和宋悦一起下楼准备去吃饭,宋悦挽着姜榛的手臂很姜榛吐槽康唯一有多烦人。
姜榛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也会适时的给出建议,宋悦每次有什么事都喜欢跟姜榛说,好的坏的说完了她就舒坦。
刚出智仁楼,姜榛的手机震动起来,姜榛跟宋悦说了声不好意思,要先接个电话。
宋悦往台阶的方向走了几步,靠在墙边等她。
号码显示是外婆。
姜榛不禁皱起眉,外婆知道她周一到周五都在学校,所以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给她打电话的,顶多给她微信留语音消息,她看见以后会回的。
但奇怪归奇怪,外婆的电话都打来了,姜榛就直接点了接听,“外婆。”
听筒那边没有声音,姜榛又唤了一声“外婆”后,耳朵里传来了呼吸声。
不是外婆。
“是谁?”姜榛沉眸让自己保持冷静,“我是手机主人的外孙女,请问外婆的手机是你捡到还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对方依旧不说话。
姜榛已经要急了,外婆是她最亲的亲人了,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大概也会崩溃了。
许是听着姜榛一声声的呼唤感觉到她对外婆的情谊,拿着电话的人终于开了口,低低的唤了句“小榛。”
刹那间,姜榛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
她快速调整情绪,握着手机的右手无意识攥紧了一些,左手握成拳,指甲深深的陷在掌心之中。
“我外婆呢?”姜榛问。
对方说:“你外婆没事,我下午过来看看她,她情绪激动不小心崴了脚,我带她去医院检查过,没什么问题,好好养一些日子就会好了,外婆到底年龄大了些,恢复的肯定要慢,你别急,我会经常——”
姜榛语气淡淡,打断了对方的话:“为什么要去找外婆。”
“我——”对方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通通都卡在嗓子眼里。
姜榛抿唇,“我现在就回去,请你在我回去之前离开外婆家。”
“小榛。”男人一声长长的叹息,“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原谅爸爸?”
姜榛咬着后槽牙,绷住情绪:“我没有爸爸。”
“小榛——”
“在我回去之前,离开外婆家!!!”姜榛近乎嘶吼把话喊了出去,然后迅速挂断了电话。
“榛榛,你怎么啦?”宋悦从未见过这样的姜榛,有些被她吓到了。
姜榛抬手擦了下眼泪,“我没事,宋悦,晚饭我就不吃了,我家里有点事要立刻赶回去。”
“好,你要小心一些,注意安全。”宋悦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伸手抱了抱姜榛,算是给她加油打气。
姜榛恩了声,跟宋悦摆摆手,转身朝楼上李老师的办公室跑去。
幸运的是,李老师因为接一个家长的电话还没走。
姜榛敲门进去,站在办公桌前稍等了一会儿,李老师挂断电话,眼见姜榛通红的双眼,很是担心。
相处三年,李老师是知道姜榛为人的,一听说她家里出了事,二话不说假条就签好字交给她并且还询问对方需不需要送。
姜榛跟李老师道过谢,表示自己一个人可以。
姜榛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学校,出了门打上车,报了地址后便是等待。
司机见她穿着校服,且说话时带着还未褪去的哽咽,生怕耽误了小姑娘的大事,在不违规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将车开的飞快。
偶尔姜榛从学校打车回外婆家,大概需要三十分钟,可今天才十六分钟便到了。
姜榛付过钱,对司机道谢。
司机等她下车往胡同里走以后,降下车窗喊了她一声。
姜榛回头。
司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叔,他对姜榛笑着举了举拳:“小姑娘,万事往好了想!”
姜榛点点头:“谢谢叔叔,我没事。”
“诶,加油啊!”
“好。”
姜榛拉了拉书包,转过身走进了胡同。
第14章 玛德! 争吵
外婆原本是跟姜家住在一起的,但自从十年前,姜榛的母亲车祸去世了以后,外婆便单独搬了出来。
再后来,姜榛的父亲姜宇再婚生子,外婆更是很少跟姜家来往。
直到几年前,姜榛独自一人带着行李来找外婆,当年她什么都不肯说,但时间长了,外婆还是能从她偶尔泄露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姜榛在外婆家一住便到了现在。
姜父逢年过年会过来看外婆顺便见见姜榛,但无一例外都会被外婆挡回去,姜父一年能见到姜榛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更别提说话了。
这次还是因为外婆跟姜父起争执时不小心崴了脚,没办法才让姜父进来了。
屋子里的外婆和姜父已经僵持了半小时。
外婆坐在沙发上,拉了张小凳子用来搭脚,姜父就坐在她对面,定定看着她一声不吭,眉头皱起显然是跟外婆闹不愉快。
外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跟姜父道:“小榛快回来了,你赶紧走吧,她看见你肯定会不高兴。”
“妈。”姜父唤了一声外婆后,又沉默了好几秒,“非要闹到这种地步吗?姚靓去世都快十年了,小榛也已经十八了,我是她爸,难道她还真能一辈子不见我了吗?”
外婆原本不想跟姜父过多掰扯,只是听了他的话,外婆瞬间火就上来了,“要不是你当年做的糊涂事,她又何必跟我过这么过年?靓靓去世以后你再婚,我也没说过你半句吧?”
“靓靓去世以后,我就从你姜家搬出来了,后来我生怕人家新媳妇觉得我老太太赖着你们姜家觉得我无理取闹,更是躲得远远的不走动。”
姜父点点头,“是,您是一片好心,我当然领情,我叫您一声妈,那您一辈子都是我妈。”
外婆稳了稳呼吸,“我当时搬走的时候,跟你说什么了,你到现在还能记得吗?”
“我记得。”姜父说,“您当年...唯一的要求就是我就算再婚也要多关心小榛,就算再有了孩子,也要努力一碗水端平。”
外婆看着他:“你端平了吗?”
姜父顾左右而言他,“妈,手心手背都是肉,小榛和飞天都是我的孩子,我肯定对哪一个都关心爱护啊!”
姜父话音落下,外婆闭了闭眼,无力感袭遍全身,她叹气,“姜宇啊姜宇,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承认当年你做错了,是你寒了孩子的心啊。”
“我——”姜父张张嘴,几番挣扎也没能说出那句该说的话。
外婆累了,对姜父摆摆手,“我累了你走吧,碰上小榛,又闹的不愉快。”
“妈...我没有跟小榛闹不愉快,每次都是您挡着不让我见她。”
外婆对姜宇这种推卸责任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你是想让孩子被传出闲话,说她对亲爹横眉冷对,说她小小年纪心思过重对父亲和继母不孝?”
姜宇瞪大了眼,他还是头一次在外婆面前这般无措,“怎、怎么会!”
“我年龄大了,我也是你岳母,我被戳脊梁骨被人念叨几句都没什么。”外婆顿了顿,看着姜宇的眼睛,很是认真道:“但是我不能让小榛陷入这种境地,你休想让我劝小榛跟你和解。”
姜宇抿唇,“妈,您也说您年纪大了,小榛马上要高考,等到了秋天她离了家——”
外婆气上头,瞬间就感觉脑袋嗡嗡的疼,她一手揉着太阳穴的位置,另一手指着门,怒视姜父,“滚!滚出去!”
巧的是,姜榛在此刻进门了。
她就知道,她爸不会死心,不会痛痛快快的离开,她才这么着急赶回来的。
姜榛三步并做两步冲过去打开门,“外婆!”
姜榛见外婆脸色不好,赶忙跑过去扶她现在沙发上躺下,然后放下书包,“我去给您倒杯水。”
“恩。”外婆轻声喊了句“小榛。”
姜榛:“嗯?”
外婆说:“我对不起你。”
姜榛将外婆的手握在手中,然后浅浅的笑了下,“外婆你再这么说,我要生气了噢,我最亲的人就是你,没有任何人能比你重要。”
姜榛安抚的拍拍外婆双手,起身去倒水。
全程她没有看姜父一眼。
姜父坐立不安,在这屋子里呆的也是有些难受。
姜榛这种完全忽略他的行为,比起外婆还跟他吵两句更为戳心。
姜榛喂外婆喝了水,又慢慢将人扶进屋子里躺下,盖好被子,等外婆进入浅眠了以后才轻手轻脚的走出去。
姜父坐在沙发上。
姜榛走到他面前。
姜父抬头。
姜榛面无表情,“跟我出来。”
姜父看了眼外婆的房间,点头应了。
现在已经八点多了,外婆家这条胡同里居住的基本上都是老年人,多数人睡的都早,是以姜榛和姜父站在小院门口时,周围都是静悄悄的。
三月底的天气已经暖和很多了,但不知为何,姜榛却觉得自己有些冷。
姜父看着眼前的女儿,略有些迟疑道:“小榛,你最近......还好吗?马上要高考了压力大不大?有没有好好吃饭?钱还够吗?要是不够的话,爸爸再——”
“为什么来找外婆。”姜榛打断了他的话,望着姜父的眼睛:“外婆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姜父拧眉,“小榛,怎么跟爸爸说话的?”
姜榛往后退了一步,“你想让我给你什么态度?笑着给你一个拥抱,说一句‘我想你’了吗?”
“姜榛。”
“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见,而且周围的邻居都是老人,睡眠浅,你想喊的大家都知道你又来打扰外婆了吗?”
姜父气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怎么能是打扰?她是你外婆,也是我妈。”
“不。”姜榛摇头,“你的岳母,应该是白妍妍的亲妈。”
“姜榛,你每次都一定要跟我针锋相对吗?”姜父有些无力,“你都18岁了,难道还不能理解爸爸吗?”
姜榛语气淡淡:“理解?我为什么要理解你?就因为你是我爸吗?”
姜榛嗤笑,“那您还是趁早打消这种念头吧,想让我原谅你恐怕有点难。”
姜父从今天过来看望外婆一直到此时此刻都在憋着怒气。
姜榛的最后一句话彻底将他惹恼:“我是你爸,这是你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你现在还只是个学生,等你工作以后就会发现,很多实情都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你要学会向生活妥协。”
姜榛没说话。
姜父以为自己这次的话她终于听进去了,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我是你爸,难道我还能害你吗?”
姜父话音未落,姜榛瞳眸猛然瞪大,反射性用力拍掉他的手,“啪”的一声响,既打在了姜父的手背上,也打在了他的脸上。
“你竟然敢跟我动手?”
姜榛抬眸,眼里尽是漠然:“你的确不能害我,你只是对我见死不救罢了。”
姜父心头一震。
姜榛不再迟疑,越过对方径直走入了外婆家。
“砰”的一声响,大门被关上了,紧接着里面的插销也被插上。
姜榛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姜父转过头,目光缓慢的落在了紧闭的大门上。
姜榛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
姜榛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外婆的房间亮着灯。
姜榛想了想,倒了杯温水给外婆送了进去。
外婆半靠在床头,被子搭在腰上盖着腿,姜榛小心的坐在床边,“喝点水吧。”
“好。”外婆接过来喝了小半杯,姜榛立马接过将杯子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姜榛对外婆笑笑,“我把他气走了。”
外婆抬手摸摸姜榛的头发,“有时候我在想啊,是不是这么多年我都做错了,如果不是我一直拦着让你和你爸少见面,你们的关系也许不会那么僵。”
“外婆!”姜榛拧起眉,一脸不赞同,“您再这么说我真的生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