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榛拽着他的衣襟，啜泣的声音逐渐转小，闷嗤闷嗤的哭，眼泪很快浸湿了陶褚年的衣襟。
陶褚年今天也是校服和卫衣，他不明白女生为什么能这么多眼泪，尽管他卫衣里面还有一件背心打底，但现在也能感觉到有点湿了。
“姜榛。”陶褚年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姜榛低低的“恩”了声。
陶褚年说：“你怎么这么能哭？”
姜榛仰起头，陶褚年刚巧低头。
她眼圈通红，雾气蒙蒙的眼睛里带着茫然，看起来很像是一只迷了路惊慌失措的小兔子。
而他眼里带着笑意，觉得这样子的她好可爱。
“你笑什么啊。”姜榛自己转过身坐好，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动作很是粗鲁。
陶褚年拽拽胸口的衣服“呼扇”几下，省的衣服贴在皮肤上难受。
姜榛余光瞥见他的动作，脸有点热，“那个...不好意思，把你衣服弄脏了。”
“脏倒不至于。”陶褚年扬眉，突然倾身凑近姜榛。
姜榛呼吸一滞。
陶褚年的指尖轻轻搭过她眼睫，“眼泪没擦干净。”
“啊，哦，谢谢。”姜榛避开陶褚年的目光，垂眸闭了闭眼，她出问题了吗？心脏跳得好快啊。
陶褚年跟姜榛闲聊：“外婆进去多久了？”
姜榛看了眼时间：“快半小时了，不过你为什么来医院啊？我看你好像也没哪里不舒服。”
陶褚年点点头，“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见吗？宋悦跟我说你请假了，你既然没来，那我就过来看你。”
姜榛抿唇，“请假也正常啊，再说你怎么就知道我在这里。”
陶褚年双手撑在椅子边缘，“我在电话里听见护士喊了名字，然后你答应了，就...觉得你需要帮助吧。”
“你还是没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陶褚年沉默两秒，低声说：“找了姜栩帮忙，他帮忙查的。”
“哦。”姜榛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在地上蹭了蹭，这才开口：“谢谢你，陶褚年，外婆生病其实我很慌，我就外婆这么一个亲人，她要是出了事，我肯定...”
陶褚年恩了声，抬手轻轻在她头上揉了几下，“需要做什么吗？”
“我不知道。”姜榛看向急救室，“先等外婆出来吧。”
“吃东西了吗？”陶褚年看了眼时间，马上要一点了，“我去帮你买点吃的。”
说着，陶褚年便站了起来。
“陶褚年。”姜榛伸手抓住他的衣角，“谢谢。”
“不用客气。”陶褚年回头垂眸看着她，粲然一笑，“我们不是朋友吗？”
姜榛被他笑容晃了眼，捏住的衣角滚烫，姜榛似是被灼了手指般慌忙松开。
陶褚年没注意到这点，摸出手机搜索医院附近的餐厅，“我去帮你买点粥吧，好消化一些。”
“好。”
“你坐在这里等，外婆要是出来了送病房都办妥了，你就给我发个消息，我直接过去找你，要是有什么情况你先听着，等我回来一起处理，能记住吗？”
姜榛点点头，又恩了声。
陶褚年拍拍她的头，“你处理的已经很好很棒了，别慌。”
“好。”
陶褚年走了。
姜榛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人可以帮她一起出主意可真好。
尽管陶褚年脑子不太好，但真的很可靠。
后来在婚礼上，主持人问姜榛对陶褚年的心动瞬间时，姜榛说的便是这件事。
听起来很疯狂，但有时候爱情就是这么奇妙，在朦胧间，在不经意间，在你没察觉的时候，它的种子已经扎根开始发芽了。
*
医院里的人行色匆匆，每个人的身上似乎都笼罩着一层阴影，看不真切。
陶褚年往外走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是往里面涌进来，这种人群挤压让他有种窒息感。
等出了大门以后，陶褚年抬头任由阳光洒落在他身上，暖暖的驱走了身上的阴霾。
按照手机提供的路线，陶褚年在十分钟以后走到了app评分排名第一的粥铺。
这个时间大部分人已经吃过的午餐了，但许是因为挨着医院，即便是过了餐点的铺子里依旧人满为患。
陶褚年点了单，领了号码便站在门口等着。
他是真的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闲来无事，陶褚年点进了姜栩的对话框：【你有朋友在医院吗？】
姜栩过了一分钟才会：【有，你想起来了？】
【陶褚年：没想起来，你不是查了姜榛外婆么？要是没人脉，谁能告诉你医院患者的信息。】
【姜栩：智商还在线，不错啊。】
【陶褚年：.........】
【姜栩：所以，你找我什么事？是小姜妹妹的外婆有什么问题吗？】
陶褚年把医院名字告诉了姜栩：【到我出来之前，她外婆还没从急救室出来，你找朋友看看能帮忙的话，帮她一把？】
在办公室的姜栩看见这条，不自觉扬起了眉。
这字里行间有求于人的态度，这还是陶褚年了吗？
【姜栩：好，我来安排，你身体也没全好，拿了东西别乱动，我联系好以后马上赶过去。】
【陶褚年：不用过来，我可以。】
【姜栩：乖，哥过去看看帮你做点什么。】
【陶褚年：.........滚！！！！！】
姜栩看着五个感叹号笑了笑，随即将秘书叫进来安排工作，已经说了要去，那他得快点赶过去才行。
“96号，您的餐好了，可以取了。”
陶褚年捏着小票过去，接过对方手上的粥。
“您小心，粥还很烫。”
“好，谢谢。”
陶褚年拎着粥重新往医院走，手机里没有姜榛的任何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
急救室的灯依旧亮着，却不见了姜榛的身影。
陶褚年左右两个方向都找了几分钟，然而都没有，随后陶褚年去了护士站，报了外婆的名字又说明了情况。
护士查过以后，“病人已经送去病房了，你去十七楼看看吧。”
“谢谢。”
电梯来的很快，陶褚年又到了十七楼。
只是还没有进入病房区，他就被拦了下来，门口有一个护士负责出入口登记，让他登记去哪个病房看哪个病人。
陶褚年解释：“刚从急救室送过来，我不知道哪个病房。”
护士头都没抬：“不知道病房不能进。”
陶褚年微皱眉，给姜榛打电话，但很可惜，两个也没接。
“我知道病人名字，你能帮忙查一下吗？我刚才出去帮家属买粥，没赶上病人被送过来。”
“都抢救了还有心思喝粥，装什么孝顺孩子呢。”护士小声吐槽着。
她以为自己很小声，但陶褚年听见了，每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
陶褚年把粥放在护士面前的桌子上：“你再说一次。”
护士终于抬头：“什么？”
陶褚年面色沉沉：“你说谁装孝顺？”
第17章 二更 针锋相对
护士见陶褚年态度不善, 顿时也拉下脸，把笔一摔不高兴了。
“喊什么喊啊，这里是病房不知道吗？这里这么多病人, 又不是只管你们一个。”护士眼见陶褚年穿的校服，没好气甩出一句：“现在的学生素质可真差。”
陶褚年面无表情：“你参加工作也没见你态度有多好。”
“你说什么？”护士嗓门拔了起来，“你再说一次？你哪个病房的家属？”
“你问我就要说么？”陶褚年双臂环起, “偏不告诉你。”
“哈！”护士被气笑，“行啊，不说是不是？我等着看你到底是哪家的家属。”
陶褚年冷笑：“想从病人身上下手，你还配称自己是医务工作者吗？”
“关你什么事。”护士很不耐的摆摆手, “赶紧走开，别挡在这里耽误别人。”
陶褚年倔劲儿也上来了，“我要是不走呢？”
“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你叫保安我就报警。”
护士：“你是不是有毛病？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还在这儿跟我扯什么啊？”
陶褚年说：“道歉。”
“凭什么我道歉！”护士指着陶褚年：“要道歉也是你先道歉。”
陶褚年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响。
护士被吓了一个激灵。
这里本来就是去往病区必经的那道门, 来来往往的病人家属虽然不是很多, 但总归也有。
再加上声音逐渐增大的争吵, 更是让其他病房里的人也闻声走了出来。
“小伙子。”有个五十多岁拿着暖壶路过的阿姨把陶褚年叫到一边，小声跟陶褚年说：“别吵了, 你家里人还得在这儿住着，犯不上跟护士吵架, 我老伴儿在这儿住一个多月了，这一层的护士站里就属她喜欢投机取巧, 听说多数时间都不干活, 而是坐在这里做登记之类的轻松工作。”
阿姨瞄了一眼，摆摆手：“别跟她吵了，想想家人，知道吗？”
听完, 陶褚年又看向护士的方向，护士一手叉在腰上，很得意的样子。
她看出来那阿姨肯定跟陶褚年说了。
“陶褚年？怎么了？”
姜榛的声音传了过来，陶褚年循声望过去，那阿姨回头看了眼，也赶紧走了。
姜榛手里捏着一叠票子和钱包，“我刚去交费了，发生什么事了？”
陶褚年摇头，“没事，遇见疯狗了。”
“疯狗？”姜榛诧异，“这是十七楼病区啊，能有疯狗？”
“恩，有的，还特别疯。”陶褚年往护士的方向看过去，“外婆的手续办好了吗？”
姜榛嗯了声，“办好了。”
“在哪个病房？”
“1706。”
陶褚年说好，让姜榛带他过去。
姜榛点点头。
二人到了门口没做登记也没报是哪床的，径直就走了进去，护士盯着二人的背影，拿出手机来发了条消息，随即冷哼一声坐在了位子上。
1706是普通的六人病房，外婆是高血压导致的昏倒，虽然过程很凶险，但好在现在已经转危为安了，只不过人还没有醒。
姜榛和陶褚年动作很轻走了进来。
病房里的其他人听见声响都朝门口看了过去。
陶褚年个子高，长相也很打眼，一向都是在人群中很吸睛的存在，所以当他看见大家都在看他时，下意识浅笑了下算是打招呼了。
姜榛也跟另外几个病床的病人和家属打了招呼。
陶褚年站在床尾看着外婆，姜榛轻声道，“一下子，感觉外婆苍老了很多，脆弱了很多。”
陶褚年以前也没见过外婆，但姜榛这种悲伤的情绪他还是能感受到的。
“你先吃点东西吧，要是有什么事情，我来处理。”
陶褚年把粥递给姜榛，推着她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先吃，还有什么需要办的吗？慢慢想，想好了我随时帮你办。”
姜榛有些不安，其实跟陶褚年今天也才认识第二天并不是太熟，再加上她又是个凡事都喜欢靠自己，不想有求于人的性格，陶褚年只让她安心坐着，她也是坐不住的。
“怎么不吃？我买的不合口味？”陶褚年把勺子塞进姜榛手中，“尝尝，特意问的卖的最好的口味。”
姜榛点点头，陶褚年都做到这种地步了，她好像也没有办法再拒绝了。
粥还是温的，盖子打开的瞬间，香味弥漫开来。
姜榛又盖上，“我还是出去吃吧。”
“没事没事，小姑娘。”对床的阿姨温和的笑笑，“你这忙来忙去的，赶紧吃，咱们平时都在病房里吃饭，没事的啊。”
姜榛脸上泛起热度，“阿姨，全病房里只有我吃的话.......”
阿姨瞬间明白了，小姑娘大概是怕香味飘散在病房里，引得别人也饿了。
不止阿姨明白，其他人也都明白了。
这间病房里住的都是老人，陪护的要么是女儿，要么是儿媳，要么是护工，除了陶褚年这个大男人以外，姜榛是全病房里最小的那一个，几乎差了一辈人。
阿姨们一听是因为这个，顿时你一言我一语的让姜榛安心坐在这里吃。
陶褚年抱着双臂笑着看她，似是在等她怎么办。
姜榛拗不过，还是决定就坐在这里吃了。
小姑娘吃饭大家自然不好意思打扰，那闲着的陶褚年可就不同了。
对床的阿姨最先开口：“小伙子，你是病人的什么人啊？孙子？”
陶褚年摇头，手指轻点姜榛的方向，“都不是，我是她同学。”
“同学？”阿姨们对了对眼神，八卦之火突然燃了起来。
3床：“对对对，现在都流行高中同学了，找对象一定要早早的就预定好，我瞧着这姑娘眼光不错。”
5床：“可不是嘛，我孙女才上幼儿园大班，整天说这个小男孩跟那个小女孩在一起，那个小女孩又不跟那个小男孩在一起，好玩的很。”
1床：“现在这年代跟我们那时候可不一样了，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是自由恋爱，我女儿上学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管她，不许她恋爱，等到她毕业了参加工作，我又马上催她快点结婚，也真是不合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