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别嘴上说,你把厨艺学好了,我可乐意天天当甩手掌柜!”阮软轻哼了声。
躺尸谁不会!
孙绍元闻言,悻悻地按住阮软的肩膀,把人掉了个面,推了她一把,“走好了您嘞!”
这是他最近跟冯正云学的口头禅,找到合适机会就说一次,他觉得口音特别好玩。
阮软直接回家,阮妈还没回来,她放下包,去了隔壁季远家,早上刷的油,滴了几滴在地上,黑黑的。
门上没有锁,人应该在家,阮软拍了拍大门。
“季远!你在家吗?”
她拍了好几下,院子里也没啥动静,她贴着铁门仔细听了下,好像有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阮软往后退了几步。
门一开,季远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阮软双手撑着脸,把自己比成一朵花,“当当当,surprise!”
季远看到她,脸上还没收拾好的情绪,毫无保留的展露了出来。
而他脸上的一丝茫然却让阮软心忍不住狠狠抽了下,她弯起嘴角问他,“我猜你晚饭肯定没吃,要不要吃担担面?”
季远慢慢地点了点头,他朝阮软扯了扯嘴角,“好!”
俩人默契地都没提电视的事,阮软请他到自己家,季远进门时,特意把大门开着,在得知阮妈没在家,只有她一个人时。
他礼貌的没有进客厅,只搬了个凳子在外面院子里坐着。
阮软的动作很快,早上炒好的猪肉蓉还有,系统里现成的面条跟小青菜,不到10分钟她就做好了两碗担担面,还一人加了一个煎鸡蛋。
金黄灿灿地煎鸡蛋铺在青花瓷花纹的碗里,上面又飘着红油辣子的红油,还有香菜点缀,香气特别诱人。
“面好了,快来端!”阮软站在厨房门口吆喝了声。
季远听到连忙起身去了厨房,他把两碗面都端出来放在石桌上。
“给筷子!”
阮软的动作都特别自然,好像他们之间的相处就是这种除却了客套之外的自然,季远看着拿着木质筷子的手,白皙修长,哪怕是做多了厨房的活,时常需要拿刀,她的手依旧很漂亮。
“谢谢你。”
他不明说,她也明白。
季远接过筷子,开始低头吃面,略带辣意的面条,让他的胃口渐渐打开了,下午去市里开学习大会,市里安排他们看新闻重播,大屏幕上,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季家华的脸,就算他一直盯着电视屏幕看,余光也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
可他什么都没说,一切都装作很正常的样子,在外人看来,他应该情绪很稳定,但是他自己清楚,没当画面切到季家华时,他内心的波动。
上次看这位父亲,也是通过电视,时隔这么久,他好像精神很好,生活应该十分如意。
季远把一碗面全部吃完,汤也喝完,他擦了擦嘴角,“你不用担心我,他是他,我是我,我不会受到影响。”
阮软闻言点了点头,把面咽下去之后才说道:“看得出来,能吃能喝,应该问题不大!”
俩人对视上,季远轻笑了声。
以往他都会在家里独自待一晚上,看书或者处理工作,慢慢会自己走开。
可这次,是阮软把他拉出来的。
“我不恨他,外婆跟我说过,他是在母亲去世之后第五年又结的现任,母亲身体不好,生了我之后,虽然有外婆贴补,可家里依旧很艰难,外加上他时常把自己的口粮分给下属,母亲为了他在外面能好好工作,把好的时常留给他,久而久之,母亲的身体长时间营养跟不上,最后还是走了,当时我还两岁不到。
外婆跟他说,她会把我拉扯大,他一个大男人顾得了我顾不上工作,顾上了工作就顾不上我,让他只管去奔前程吧,外婆也是那个时候晓得,他要被调到京城工作,外婆说他会俄语,英语,是当时急缺的人才,组织愿意重用他,是季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后来,他就去了京城,时常会寄钱跟票据以及一大堆的物品回来,算是拖他的福,邻居们都晓得我有个在京城当大官的父亲,哪怕是70年代,外婆也被优先安排进成衣裁缝店工作,而我,也是一直都有书读,先是被推荐进连城大学读书,一毕业我就被分到工商局工作,后来恢复高考,我又考了一次,连城大学让我半工半读,我也因此作为工商局的储备力量一直在接受考察。
印象中我只在照片上见过他,我也听外婆时常叹息,他第二段婚姻只是各取所需,俩人没要孩子,我是他唯一的儿子,可那又怎样,我小时候觉得他只是会寄来东西的爸爸,不怕你笑话,我小时候追着邮递员喊过爸爸,再大之后,我对他的感情就淡了,你觉得我冷血吗?
可我真的觉得,我跟他只是名义上的父子,哪怕我身体里流着他一半的血,但我还是感受不到他的爱,从电视上看到他,我只是觉得,他没我一样可以生活的很好,那我为何不这样。
阮软,别为我担心,他是他,我是我,我不会受影响的!”
季远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不晓得是在说服他自己,还是在说服阮软。
阮软闻言狠狠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我也会陪着你……
她在心里默念了这句话,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时常会露出孤寂的感觉,他说的很轻松,但缺失了父爱,他心里肯定会有委屈,母爱可以用外婆的爱来代替,父爱呢?
尤其是当人人都羡慕他有个在京城做大官的父亲,却不曾想,他连父亲的面都不怎么见到过。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季远想要的不一定是那个只能通过照片触摸的父亲。
“明天休息一天,我们去看你外婆吧,正好后天回来,我就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剧组的杀青宴,再后面小馆跟快餐店两头忙,我可能真没时间出远门了。”
阮软盈盈地对季远笑着。
季远:“你没必要为了我这样做,我已经没事了!”
“谁是为了你,我惦记你外婆的手艺很久了,我都想好了,到时候穿着外婆做的旗袍去高考,旗开得胜,我一定能考个好成绩。”
“封建迷信不可信。”话虽是这样,可季远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好,那你安排好时间,我去跟局里请个假。”
“不用安排,就明天早上8点!我们早去早回!”
季远想了想点了头,“好,不过,你要跟阿姨交待清楚,她同意,你才能跟我去。”
他就是这么细心,阮软点了点头,“没问题。”
……
晚上,孙红梅一到家,看到屋里的灯亮着,十分惊讶,走到厨房一看,阮软在厨房里,她惊叹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阮软正在做萝卜丸子,闻言对阮妈说道:“妈,我明天要去一位很厉害的手艺人大师家,也就是季远的外婆家,他外婆有空档给我做旗袍了,我也刚好这个时间点有空,不然剧组一走,我两边都不得空,做旗袍根本没时间。”
找季远外婆做旗袍这事儿孙红梅早就晓得,闻言她忍不住说道:“就你们俩吗?我忘了问,他外婆的店是在家里,还是门市部?”
阮软用筷子给油锅里的萝卜丸子翻面儿,“我还真不晓得。”
孙红梅觉得女儿马上要上大学的人了,也大了,有些事还是得避一下,尤其是一对小青年去看望长辈,怎么都感觉会被附近的人说闲话。
“是这样,我不是不同意你去,但是你一个人,是不是有些不太好,这样,我让你绍元哥跟你一起去!你就说他们是好朋友,你是陪着哥哥去他家玩玩,反正做旗袍也不需要太久,当天就回来,这样行不?”
孙红梅想了个好办法。
阮软没意见,只要能让季远回去看看他外婆,她顺便把旗袍做了,几个人她无所谓。
结果,第二天早上,季远看到他们俩站在门口,像是料定了一样,一点都不吃惊地锁门。
“你看到我了 ,又好像没看到我,我今天跟你们一起去!”孙绍元笑眯眯地对季远说道。
季远弯腰拿起地上的行李袋,“猜到了。”
难怪他昨晚会说让她一定要跟阮妈说,原来他是早想到了。
阮软走在他身边,“我炸了点萝卜丸子,到时候我们煮火锅吃。”
火锅是最能拉近感情,最能带动气氛的美食。
季远笑了,“你是客,如果还让你动手,外婆只怕是一年都不想再见到我。”
孙绍元看到前面说的起劲儿的俩人,他摸了摸鼻子,提东西的好像是他,如果此时他提着萝卜丸子跑了,他们会不会发现?
早上季远已经去工商局请过假了,阮妈负责帮他们去阮家快餐传消息,如此,阮软再无顾虑。
反倒是孙绍元有些担心,“我没在,他们会不会忙不过来?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阮软倒是无所谓,“相信我,地球离了谁都照转不停,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重要,活的会轻松很多!”
同坐在最后一排的季远听了,心里若有所思。
孙绍元闻言,也觉得很有道理,自从剧组来阮家小馆拍戏,他已经很久没休息过了。
“不对啊,那剧组的饭怎么办?谁送?”
他的惊呼声有些大,吵到了阮软的耳朵,阮软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那请问孙绍元先生要不要这一站下车,把饭送了再来呢?”
“那倒是不用,等我弄完再去,你们也该要回来了!”孙绍元憨憨地笑了笑。
阮软这才跟他说道:“放心好了,我都给你小姑写好了锦囊妙计,梁良会看着办的,这也算是一次历练,剧组一走,我们就得回小馆,到时候还不是他们独挡一面!
好了,别说话了,我要睡觉了!”
阮软说着,开始靠着椅背睡觉,公交的最后一排,颠簸特别厉害,她睡的不踏实,又按照以往的样子,额头顶着前一个座位睡。
似乎有些硬,她时常变换角度,最后突然额头接触的地方,变得柔软了,就算是有颠簸,她额头也能得到缓冲,阮软舒服地继续睡了过去。
而看到这一切的孙绍元,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也不知道那情绪是什么感觉,好像有种他是哥哥,他没做好,还需要别人来照顾妹妹的感觉。
但又不完全是。
很复杂,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来。
“软软说今天去今天回,所以我就没带什么换洗的衣服。”他对着季远干巴巴地解释了句。
季远嗯了声,闭上眼开始假寐。
而孙绍元清了清嗓子,双手环抱着胸,他坐在俩人中间,这俩人都睡了,他得支棱起来看着东西。
不过,不晓得是瞌睡会传染,还是没人说话,他太无聊,渐渐地,孙绍元也有些困意想睡觉。
就在他仰着头,靠着椅背张着嘴睡觉时,原本已经闭眼很久的季远,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靠在那儿,眼神专注的盯着阮软的方向,每当她不老实,或者车子的原因让布要滑落的时候,他都能及时接住布,在替她放好。
看着她柔顺黑亮的头发,季远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克制的收回了手。
第114章 三更
窗外的景色渐渐有些熟悉, 季远轻声叫醒了阮软。
阮软有些迷糊的抬起头,她没想到自己竟然睡着了,还睡的这么死, 眼前突然有什么东西掉了, 她低头一看, 是块厚厚的布。
她捡起来拍了拍表面, “这是你给外婆带的布?”
季远嗯了声, “这种布软,适合给小孩儿做衣服,外婆会喜欢。”
阮软再次感叹他真的是个很细心的男人, 她扭头看向窗外,“我们快到了吗?”
“对, 马上就到了,外婆门前种的有栀子花,现在还没开,夏天来,特别香。“
说话声中,孙绍元也醒了, 他十分不好意思地闭上嘴巴抹了把脸,“嗐, 我怎么睡着了, 看你们俩都睡了, 我还说我看着东西!”
阮软笑了, “结果比我俩谁都睡的熟!”
孙绍元脸有些红, 小声地跟阮软说道:“咱们是来季远外婆家做客的, 你是我妹妹, 到时候可别拆我台!”
阮软睨了他一眼, “成啊,那得看你表现!”
“那哥哥我肯定是好好表现,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跟季远做朋友,我也差不多哪儿去!”
孙绍元坐直了身体,从这刻开始,他要有个当哥的样子。
车子很快就停了。
“江定站到了!下车的赶紧下!”卖票员的喊声传来。
季远跟他们说了声,“到了。”
他们三人朝着车门口走去,坐了许久的车,终于能走路了。
“顺着这个站台往上走三家,就是外婆家。”季远解释道。
这时有老奶奶跟老爷爷路过,看到季远都会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小远回来了?!”
“小远带朋友来玩啊!”
“这不是小远么?今儿咋回来了?”
季远对老人们有礼貌的笑着,遇到听力不好的,他还会凑近老人的耳边跟老人说道,“我带朋友回来看看我外婆,奶奶你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中午吃了一碗面糊,胃口好着呢!”老奶奶说着,还用手比了一个圈,形容碗的大小。
阮软看到老奶奶牙齿基本没了,脚也是以往封建时期的三寸金莲,她头上戴了一块黑色红边的头巾,拄着已经油亮的拐杖,慢慢地朝下面走去。
老奶奶脸上灿烂和蔼的笑容,让阮软觉得她此刻特别漂亮,她也明白了那句,不要害怕老去,每个时令都有各自独特的美是什么意思。
此刻的老奶奶,真的很美。
“走吧,外婆要是知道你们来了,肯定特别高兴。”
阮软嗯了声,收回了视线,她走在他们的后面,免得三人一字排开太占道。
突然,阮软眼尖的看到一个朱红色大门前的栀子花树。
那间房子从她这儿看是两间大料,左边开着,依稀能看着布,右边是一扇朱红色的大门,阮软看过前面几家打开门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