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教授的小尾巴——清悦天蓝
时间:2021-11-21 00:18:42

  急救室的大门突然被敞开,沈老爷子立即起身,走了过去,温浅看到戴着口罩医生神情严肃地跟沈长明说着什么,还让签什么字,“病危通知”四个字脱口而出那一刹那,沈夫人攥着胸口,
  突然给医生跪了下来。
  “医生啊,”
  “求求了!”
  “救救苏御!”
  “求您了啊……”
  沈夫人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一辈子高雅惯了。
  但在人的生死关头,
  她却抛下一切,
  只希望医生能救救她的儿子。
  手术室内聚集了整个省最有名的医生,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竭尽全力,抢救着里面那游走在死亡边缘的男人。
  医生说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
  大门再次被关上。
  缺血,
  大夫出来问谁是AB型的血。
  温浅想了想,
  她好像不认识AB型血的人啊……
  哦,不对。
  沈苏御!
  沈苏御是AB型的血呢!
  沈苏御呢?沈苏御呢?沈苏御呢!
  沈苏御呢……
  她终于想了起来,
  早上的电话里,
  温成颤抖着嗓音告诉她——
  “沈苏御出车祸了,”
  “伤势很重。”
  温成向来不愿意骗她。
  温浅转过身来,靠到爸爸面前,
  问,
  “很厉害吗?”
  温成不说话,
  摸了摸她的脑袋。
  温浅从中午坐到了下午,又坐到了晚上。
  徐听眠等人手上还有事情,
  陆陆续续暂且离开。
  沈夫人哭昏了头,
  被搀扶着进了休息室。
  陈闻插不上话,只能在外面车里等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温浅一滴眼泪都没流。
  急救室的红灯依旧那么醒目。
  徐教授又被叫回来献了一次血。
  地板的倒影将天花板上的灯照的明晃晃。
  第三次还是第四次,医生让沈老爷子进去签病危通知书“的名字后,
  一向威严的沈长明,
  走到温浅的面前,
  像是个进入暮年的老人。
  “温浅,”
  “你跟我来一趟。”
  温浅跟着沈长明过去了,
  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去了哪儿。
  只能看到他让她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对面,
  放着一大只蓝蓝的海豚。
  沈长明将那海豚,放到了温浅的手上。
  “……”
  “苏御进手术室前,”
  “还是有一丝意识的。”
  “他是被夹在两个车的车缝隙里,”
  “很幸运,因为本身的车很坚硬,”
  “帮他挡了当场毙命的那一道。”
  “……”
  “苏御临进手术室前,对我说,他有句话,一直想跟你说。”
  “本来想、送你礼物时,写在卡片上,等你领完结婚证,再悄悄给你的。”
  “他说那句话,实在是太伤你心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
  “不该让你再为了他这个混蛋难过。”
  “他说,”
  “‘浅浅,’”
  “‘你十九岁那年所发生的事情。’”
  “‘对不起。’”
  ……
  ……
  ……
  温浅突然抱起来那海豚,
  朝着手术室的大门狂奔。
  眼泪大片大片往外涌,十九岁发生了什么?那本该一生中最烂漫的一年,她都发生过什么?
  她那么那么恨他的!
  “沈苏御——!!!”
  温浅扑在紧闭的大门上,有人过来拉她,她扯着嗓子,什么形象都不顾地大喊了起来,
  “你快去死吧,你不要再醒过来了!”
  “你要是死了,我就真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你了。”
  “明天我就去结婚,后天就怀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娃娃,然后一家三口,幸福地终老。”
  “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你就是个人渣!你最好就此死在手术台上,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究竟多么恨你,多么多么——”
  温成上来就捂住温浅的嘴巴。
  他把温浅连哄带抱扛进隔壁的杂物间,大声呵斥了用牙咬他胳膊的温浅。他说大家都在期盼着沈苏御一定要平安,你怎么却在这儿骂他诅咒他要去死。
  “沈氏父母还在那儿,这里是医院!哪有病人家属愿意听到你刚刚的话,你刚才怎么能那样说!怎么能——”
  “……”
  “浅……浅浅?”
  温浅坐在杂物间铺满灰的桌面上,
  突然就抬起了胳膊,
  用手擦住脸。
  像是已经痛苦到没了边,
  不知道为什么,
  没办法宣泄,
  终于有了突破口,
  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就是希望他死!”
  “他是个大骗子大骗子!”
  “他就是个大骗子!”
  “沈苏御就是个大骗子!骗子!”
  “……”
  “他明明说过,”
  “明明说过。”
  “再也不让我,”
  “伤心难过了的。”
  ……
  沈苏御曾经说过,在他眼里,温浅一直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孩,
  会因为快递丢了被菜鸟驿站的人吼了而哇哇抹眼泪,会因为跟路边的灯柱子撞着了而气鼓鼓地去踹灯柱子,
  会因为草地里长出来一朵娇嫩的小黄花而开心地蹦跶成圈。
  她的人生,本该就是阳光璀璨的。
  温浅的一辈子,或许就遇到了沈苏御这么个污点,
  这个污点曾经让她痛到深夜无法呼吸。
  而现在,
  污点终于站在离去的道路上,
  对她挥了挥手,
  “浅浅。”
  “希望你,一辈子都能,”
  “开开心心的~”
  手术室的灯转变了颜色。
  啪!
  *
  夏天快要过去了的时候,温浅专门跟陈闻坐在一起喝了一杯咖啡。温浅跟陈闻很愧疚地说,
  “对不起,辜负了你对我的好。”
  陈闻望着又将长发剪回齐肩的温浅,温和一笑,
  “没关系。”
  离开前,陈闻把温浅送到家门口,他敲着车玻璃,突然问温浅,
  “小浅!”
  “嗯?”
  陈闻看着转过头来的温浅,23岁的年纪,依旧像个小娃娃,虽然消瘦了不少,但怎么看都是一朵要养在温室里的花,
  倾尽一生去呵护。
  他突然愣了,到嘴边的话,终是改了方向,
  “那你今后……”
  “再说吧。”
  温浅看了眼手机,是沈夫人给她发过来的,说沈苏御今天也是跟昨天一样,
  没有太大的起伏。
  “现在我只想着,”
  “走一步,是一步。”
  “那要是沈教授他一辈子都不能——”
  温浅跟他说了声“拜拜”,转身进了家门。
  夏天过去,秋天过去,到了隆冬腊月,S市的路边又落满了飘雪。
  温浅从郁金湾的院子里折了一株腊梅,插在医院窗台上的瓷瓶里。
  洁白的病床上,躺着一个沉睡的男人。
  旁边都是规律摆动的仪器,没人告诉她,究竟要在这里待到多么久,温浅也没去想,只要这里的仪器示数还显示着,还没有拉成一道笔直的线,
  她就会在这里呆下去。
  温成又把她的档案转回了S理工。
  大三的课不多,每天下了课,就背着书包跑来医院的病房,有时候会碰见沈夫人,沈夫人憔悴了不少,医生跟他们说,沈苏御命虽然保下来了,
  但,
  “因为颅内受伤很严重,”
  “所以可能沈先生,会一辈子就这么……”
  “沉睡下去。”
  “……”
  “但也不一定,”医生也没把话说死,“万一哪一天,他就奇迹般地醒了呢?”
  温浅从来不相信奇迹,
  她只觉得,
  那就一天一天地过吧。
  人在沉睡的时候,指甲还是会生长,胡子也会冒茬。温浅看到沈苏御的嘴巴边缘又长出一片青色,她有些生气地踹了一脚沈苏御的病床。
  “明明几天前才给你刮过的!”
  仪器嘀嘀嘀地有规律响。
  温浅找来刮胡子刀,一点一点给沈苏御刮胡子,以前沈苏御逗她的时候,还挺喜欢拿长出来的胡茬扎她细嫩的脖颈。那个时候温浅就会用拳头去敲他,说他就是大坏蛋。
  “大坏蛋睡着了,就是大睡蛋。”
  温浅摸了摸沈苏御的下巴,刮完胡子后,果然顺眼了不少。
  她又坐在床边,拿着瓷盘里的剪指刀,给沈苏御修指甲。沈苏御睡了那么久,手指还是那么好看。
  掰断一根行不行啊QAQ。
  温浅用力掰了一下,这个弧度应该是正常人都会疼的嗷嗷叫的,
  可床上的男人,依旧什么知觉都没有。
  滴答滴答滴答。
  温浅戳了戳沈苏御,问他什么时候醒,
  “你怎么还不醒来啊。”
  “……”
  “你醒来吧,醒来继续气我。”
  “……”
  “我把你院子里的山茶给薅了,不好看。”
  “……”
  “我昨天又摔着了,腿都磕破了皮。”
  “……”
  “……”
  “……”
  沈苏御一句话都没回复过她,温浅觉得好离谱,以前明明她不让他哔哔,他都跟个孔雀似的跑到她面前来各种开屏。
  嘟囔了一会儿,温浅拍拍脸,把眼圈里的酸涩都给拍回去,一个春天一个夏天加上一个秋天都过来了,
  还在乎下一个春天夏天秋天和冬天么。
  她看着沈苏御头顶上的吊瓶似乎快到底,放下指甲刀,拿着手机起身准备去喊医生。沈苏御现在人不人鬼不鬼、半死不活的,张不开嘴,连口饭都得通过营养液吊入体内。
  呸!
  活该瘦了那么多!
  看以后醒来,还怎么抱得动她!
  “你信不信我吃胖了,吃成球,”
  “累死你!”
  “把你累死了,我就可以顺势去换下一个男人!”
  “咯咯咯!”
  ……
  温浅转了一个身,想着明天该给病房里换一束什么样的花,沈苏御的衣服是不是好换洗了,车祸后沈苏御的病号服就是温浅亲自洗的,尽管还是洗的一块白一块黄,但她坚持相信,沈苏御要是醒着,他得高兴上天!
  衣摆擦过病床边,腊梅落下一片红色的花瓣,窗外阳光静静地躺在花瓶前,窗帘微微荡漾起。
  突然一只手,
  抓住了温浅垂在床边的胳膊。
  ……
  ……
  ……
  “浅浅……”
  温浅猛地回头,还以为是在做梦。
  氧气罩内升起白色的呼吸,病床上沉睡了好几个月的男人,微微睁开了眼,
  温浅手中的手机瞬间砸在了地上,“啪嗒“好大一声,她的胸口急速起伏起来,双眼中啜满了泪水,
  “沈、沈……”
  “医生!医生!!医生!!!”
  沈苏御却用力道微乎其微的手指,
  死死勾住温浅的袖子。
  然后张开嘴,用尽他所有的力气,
  一字一句道,
  “顺着去找别的男人,”
  “想都别想。”
  “温浅……”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放你,”
  “离开我的身边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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