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
“是的。”
宿主的想法未免也太危险了,系统有点跟不上。
徐妧心底终于了然,既然不必在意天命之子的死活,对她而言,倒真是一个好消息。
身侧的迟绥,已经解决了所有的妖修。
“能拿出帝流浆布下这样的阵仗,你的确很舍得。”徐妧略去心底思绪,抬眸看向那只五颜六色的雉妖,淡声说道。
第32章 可笑 “……帝流浆?”
……
“……帝流浆?”
祁厌化作人形, 挥掌重击身侧一面巨鼓,心底对此有几分惊疑,笑容不掩冷厉, 索性不再纠结她的话。
“区区人族,却能拿走我妖族先辈的遗物,果然有点本事!别和我扯东扯西,交出玄鸟珠,否则儒修必死,你也逃不了。”
徐妧顿了顿, 说道:“不知你从何而来的底气说这话, 但……迟师弟,试着接纳、掌控你的力量。”
“循心运气, 观察此处气机流转,将其攻破。”
话音落下,徐妧带着欢快绕她飞舞的玄鸟珠, 往旁退了一步。
神秘人,那个没有被透露姓名的天命之子, 自他离开以后, 雉妖顿时势弱。
如今看来雉妖已无其他后招, 他虽是四重境界的修为, 可血脉被迟绥压制,还要分心操纵山河社稷鼓好把一众儒修拖住。
此前徐妧顾忌此番所见的种种布局, 因此行事多是谨慎为主。
之后亦能看出, 这妖修不过是受了神秘人的指点,才能在九幽平原造就这一切事端。
徐妧为迟绥压阵,既有对神秘人杀个回马枪的提防之意,同时也是想看看迟绥这天狐传承, 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
一举三得,第三得便是要在那些儒修面前,为迟绥预先铺好路。
无论最终处置结果如何,在这之前,迟绥仍是太和宗的弟子。
那么身为师姐,徐妧自当要护他周全,使其不受猜疑,清清白白。
迟绥不知她此刻心中所想,只是眼底神色无比认真,他感受得到师姐的信任。
所以,不可辜负。
山河社稷鼓的气机圆融无暇,夺得九幽平原部分生机以后,更是时而可见壮阔河山景象闪过,祁厌站在其中。
尽管他不及先前那般有所依仗的自信,却也不惧徐妧和迟绥,真能破得了山河社稷鼓。
迟绥年幼时虽历流寇血洗灭村,但师姐的出现,终究让他没有走向极端的仇恨之中。
他生来便是人,想要变得强大自有不同的修行大道可走,不必以成妖为代价,这样的选择又与入魔何异。
但此刻,迟绥不再对天狐传承抱以厌恶抗拒的念头。
少年清越之声,念出这一字一句。
“天行有常,天道无常,动静从何,循心而为。”
自他身后,一头九尾天狐法相浮现,双眸微阖,端坐天地间。
“不以己强凡人,行善需知护己。”
似烈火一簇的天狐法相,随着少年仍旧平和的嗓音,慢慢睁开眼眸。
明月殷红浓郁,妖异光泽下,山河社稷鼓竟被大妖之势压得运转一滞。
迟绥此刻修为只在三重境,天狐法相看似强大无双,细看亦能发现其虚浮不定的本质。
只不过天狐血脉对祁厌的压制,却没因为迟绥的修为而有半点减弱。
“尊师重道,莫入歧途,欲明是非,遵循问心无愧,谓之太和。”
迟绥说完最后一字,心中迷惘不定散尽,心境澄明的同时,法相随之凝实些许。
在山河社稷鼓里,祁厌紧咬着牙与血脉相差所带来的巨大压力抗衡,俊逸面容也因奋力击鼓而青筋爆绽。
祁厌深知,迟绥能够依仗的力量,恐怕只有这天狐法相,否则为何不动用天赋神通?
摈去心中对迟绥能拥如此血脉却不好好把握的嫉妒,祁厌狠了狠心,咬破舌尖逼出精血,势要在迟绥之前先攻溃他的法相。
然而迟绥身后法相,随他心念仰起头。
无论是祁厌,还是在不远处因山河社稷鼓全力抵抗天狐,而得以松口气的儒修们。
以及神色淡然看着这一幕的徐妧。
都似乎看到那只微微透明的红狐,只一抬头,就像是与天平齐,从血月上咬下一缕殷红流光。
法相瞬间又透明了几分,就连迟绥也随之脸色微微发白,显然消耗巨大。
可他一双剔透红眸明亮至极,不显半点妖异,仍是徐妧印象中的迟绥,那个不敛锋芒的少年。
殷红流光化作一杆长槊,锁定了被山河社稷鼓保护在里的祁厌。
徐妧不去看这一击威力究竟如何,双眸只看着迟绥面上神情的变化。
结果要比她想得好很多,至少迟绥心神未有被传承影响的迹象。
长槊如星辰坠落,似乎要将空间划破的流光,映亮了所有人的眼瞳。
直到带起狂风呼啸时,才终于将山河社稷鼓无形圆融的气机逼得现形,山峦河流层层叠叠地遮挡住祁厌的身形。
却也仅是片刻的无力抵抗,就被殷红长槊接连刺破。
徐妧脚尖抵地,飞身到迟绥身旁,扶住彻底脱力欲往后倒下的他。
“咳……师姐,我总算没让你失望了。”迟绥笑了笑,清越嗓音此刻透着虚弱,多亏有徐妧扶着才没倒地,强撑着晕眩低低说了一句。
他能够使用的天赋神通并不多,这一杀招,固然可见天狐传承之威,可撷月华为己用,但也几乎是逼到了肉身的极限。
如今迟绥脉内不仅毫无妖力,甚至灵脉蕴结的晶核黯淡无光,隐有破碎迹象。
徐妧低眸,指腹贴在他手腕脉门处,淡声道。
“入宗时,看来是有专心听长老讲述宗训,背得倒是一字不差……但为何要这么激进,稍有不慎,你这条修行的路就毁了。”
迟绥眼眸亮闪,有些无力地虚靠在她身侧,说道:“迟恐生变,与其慢慢和他互相磨耗,倒不如直截了当一点来得痛快。”
他实在感到疲倦,说着话不自觉地就垂下头要昏睡过去。
徐妧便瞧见那双摸起来应当手感很好的狐耳,在自己面前一晃一晃,抿了抿嘴,索性转过目光望向祁厌。
灵器品阶再高,发挥不出全部实力,自然就没了作用。
长槊接连破开阻拦的山河幻象,祁厌只觉眉心一阵刺痛,通体冰凉,被月华长槊锁定逼近的瞬间,竟无法动弹躲闪。
直到尖锐那端将要刺穿祁厌颅骨之际,一道威压四下蔓延。
似水波纹荡漾开来的金光,瞬间和长槊碰撞。
徐妧微微皱眉,风火双炁在她身前展开屏障,不受这两股力量碰撞后炸开的余威波及。
一只金羽披身的雉妖虚影展开双翼,将祁厌护在身下。
“凭你的修为,持着山河社稷鼓,在这一境天柱拖磨数日落得惨败,丢尽颜面,没用的东西。”
祁厌低下脸,克制着难堪和不忿在面上显露出来。
金羽雉妖冷斥一声,视线望向徐妧和她身侧的迟绥,不悦道:“太和宗,真是阴魂不散……”
随后女子嗓音带着高高在上的威严。
“欲杀我儿,自当是要为之付出代价。你们两个可得记好,若有太和宗修士敢踏足任一天柱的妖域半步,我定会让你们尸骨无存。”
话音落下,金羽雉妖的虚影化作细碎金光,带走了祁厌,而羽衣少女早在不知何时就已经悄然不见。
“嗤……”迟绥撑着源源不断的虚弱感,努力维持清醒,听到这话时扯了扯嘴角。
徐妧闻声,视线偏向身侧。
察觉到她的注视,迟绥解释道:“师姐,我不是故意笑出声的。”
徐妧淡声道:“无妨,这话的确有些可笑。”
除去初入宗门的弟子,其他同门行事自有分寸,就算入妖域也多是做足了准备,除非金羽雉妖打算亲力亲为,冒着犯众怒的风险,去下境天柱猎杀太和宗弟子。
这件事会禀报宗门知晓,但徐妧没对金羽雉妖的狠话太过担忧。
徐妧更在意的是,那个她连名字都不知晓的天命之子,究竟会是谁。
此番布局,就已经让不少修士命丧于此。
他是第一个,让徐妧真正动了杀心的天命之子,这也是为何先前她会问清楚系统的原因。
为了成就奖励,放任此人挑起祸乱,她无法做到。
纵然他有大气运加身,天道能容。
但徐妧自问不能。
沉思之际,忽闻沉声呵斥传来。
“不知你可否解释一二,为何太和宗弟子,会是妖修!”
说话之时,赵青从暗中动用了儒家神通,宛若教书先生责问学子,令被责问之人不由自主说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他快步踏空行来,神情严肃,冷厉眼神扫向一脸从容淡定的徐妧,亦将她扶着的迟绥笼罩其中。
第33章 两极反转 “我不是妖!”迟绥抬眼……
“我不是妖!”迟绥抬眼一字一句道:“若我是妖, 就不会让你们活着了,你说话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当真算得上是读书人?”
流寇灭村, 是这世道对迟绥的不公。
经徐妧携同门救下以后,迟绥不止一次在夜里惊醒。
村民和亲人被利刃肆意屠戮的哀嚎痛呼,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还有那些流寇脸上远比妖魔还要狰狞的神情。
是徐妧说过的话,让迟绥在那段煎熬挣扎的时日,心底仇恨没有变得丑陋。
迟绥对强大的渴望并不偏激, 亦不怨恨这世道不公。
妖族传承对迟绥来说, 是可以让他保护在意之人的力量,而不是让他被这股力量左右一切。
赵青从冷脸道:“这双狐耳难不成是你装饰所用?方才那妖族法相, 又是在场众人亲眼目睹,竟还敢狡辩自己不是妖族?”
越发严厉训斥的语气,让赵青从身后的书院学子也紧张起来, 防备着随时可能发生的战斗。
迟绥却突然笑了,说道:“无论我是什么人, 也无需阁下在这指摘半句, 更何况, 我也根本不在乎你的想法。”
只要师姐信他, 其他人怎么想,又与他何干, 自然也不会受其言语影响。
“你时人时妖, 两种血脉皆看不出破绽,凭这一点,就能看出你入太和宗断然有所图谋。”赵青从冷声道:“太和宗地位崇然,岂容你这般心思不轨之人存在, 我为何不能问个清楚!”
气氛因赵青从的逼问而显得剑拔弩张。
徐妧将迟绥的脑袋推开些许,免得被绒绒狐耳干扰视线,淡声道。
“赵夫子应当也看出想要的结果了,此事自有我宗门内的师长去决断,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还请赵夫子莫要再逗弄后辈了。”
赵青从看了她一眼,神情忽然微松,竟是露出一丝笑意。
“我不信他,但信太和宗,亦是信你有分寸。现在看来,此子心性倒不是那般偏激,观他此番变化,想必是机遇所致。”
倘若迟绥心境受了影响,被他几句话逼出极端表现。
即便徐妧在此,赵青从也不会有半点客气,定要先将迟绥拘役,而后由青崖书院监督太和宗处置迟绥。
这一点,赵青从知道徐妧也看得出来。
徐妧眼神清冷,平静道:“蓬生麻中,不扶自直。迟绥既然拜入我太和宗门下,宗内师长自会好生教化,这一点,赵夫子无须太过担心。”
“这是自然。”
赵青从听出她的维护之意,却不厌恶。
应该说,是徐妧不卑不亢的沉稳,对她有实力识分寸的欣赏,让他的立场有所收敛,单教化二字,就让赵青从乃至青崖书院都无从指摘。
徐妧顿了顿,说道:“九幽平原这件事,除妖修之外,还有一个神秘人也参与其中,种种迹象看来,这一布局似乎针对的是诸位。”
赵青从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
徐妧神色淡然道:“妖修图谋,清晰可辨,那神秘人想要什么,就要看你们身上,有何可图了。”
现在说这话,并非是徐妧想要问责追究,更不是回报先前赵青从那一番话,只不过神秘人既然一计不成,势必会卷土重来。
此次因他图谋殒命的修士不少,他们无端卷入阴谋当中,虽是命数,却也实在无辜。
只有把事情摊开说清楚了,究明根源,才好早做防备。
有何可图……
赵青从瞥了眼身侧的胡德清,对方自是了然地微微颔首。
那一页文圣亲笔,乃是圣人当年兴起作出的一首诗,由他亲手书写,凝聚了浩瀚的浩然正气不说,更是完整留存了诗中意境。
来此之前,赵青从也没想到先生会将它交给胡德清,言明是为路上遭遇危险时,能以其御敌护己所用。
“他又是如何得知文圣墨宝的下落,何况……”赵青从忽然顿住,眉头紧锁。
徐妧垂眸,似是叹了一声:“是啊,此人又是如何得知。”
书院学子听得云里雾里,不知他们二人这是在打什么机锋。
胡德清亦是脸色微变,挥手一道浩然正气将学子们笼罩,让他们无法继续听视两人对话。
“妖修在此地设下重重杀阵,而你所言的神秘人,借这布局,将我们引来。倘若先生赐下文圣亲笔,他便出现,反之便不会出现,你……可是这个意思?”
徐妧敛眸掩去湛然眸光,并不做回答。
她身侧的迟绥嘴角轻扯,倒不是对赵青从先前那番话的回讽。
只觉世事奇妙,风水轮流转。
“此事事关重大……”赵青从眉头紧锁,这些天被困在此地,离不得又无法破除十八面山河社稷鼓,让他没多余心思深究此事根源。
眼下徐妧虽未直言,但话里的意思,他听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