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徐妧在这里,它早就一爪把这人拍飞。依譁
“好了,不要急。”
这些灵矿虽然大多袒露在岩石间,但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靠近,除了守护的异兽外,矿石本身外放的力量就是种自我保护。
徐妧调整好状态,呼吸变得匀长,这才往陡峭的山峰踏出第一步。
往上走了没几步路,徐妧有所觉地扭头看向身后。
霍衍年吃力地一步步跟着她,为了抵御矿石外放的力量,就连下颌也绷紧,神情愈显冷峻。
巨大的压力让他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额间滑落滴滴汗液,墨发丝缕沾在脸颊两边,原本矜贵俊美的面容此刻只有狼狈。
徐妧一头雾水:“跟着我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在这里对她动手,可看霍衍年这副狼狈模样,别说报仇了,恐怕一个不注意就会被矿石外放的各属力量刺穿切割。
“霍某说过,要跟着徐姑娘,倘若遇到危险为姑娘殿后也好,只为报答姑娘对我的救命之恩。”
“……”
“随你。”
徐妧转身继续往越发陡峭的山峰走去,有些地方更是要攀爬才能抵达,她默默加快速度,好让霍衍年趁早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管他说得是真是假,徐妧也不需要这份报答。
她算是看出来了,霍衍年有病,病症就是容易做些自我感动的事情。
小嗷呜瞥了眼被甩在底下的霍衍年,尾巴顿时甩得欢快。
徐妧攀爬至一处峰壁时,视线余光看到一抹莹白。
她伸手探去,摸到一股沁凉嵌在峰壁里,淡青灵力自指尖溢出,化作一道清风柔柔切下这块矿石。
“云母?”
徐妧轻轻摩挲这块品相极佳的云母,看向朝她投来好奇目光的白虎,忽然有了个想法。
往上再攀爬了一段距离,有处往外凸出些许的岩石。
徐妧翻身坐在上头,脚底下已然是离地千丈,她拿出刚刚所得的云母,莹白的石头仿佛是云雾凝成。
灵力往云母石里走了一圈,通透无暇的质地不掺半点杂质。
白虎在这狭小的平台上只能挤着徐妧身边端坐。
徐妧看了它一眼,随后聚气成刃,对着云母石开始雕琢。
不多时,一头活灵活现的小老虎便成形,衬着云母本身的色泽,除去没有那些浅金纹路外,与白虎的模样几乎相差无几。
徐妧从佩囊里取出几根丝线搓揉成绳,将云母雕琢而成的小白虎穿好,然后挂在白虎的脖子上。
“九阶云母石,就算是我也很难忍住不心动的宝贝,雕成你的模样送给你,就当做是我对你指路的感谢吧,喜不喜欢?”
从脖子间的白虎吊坠里,不时往外飘出丝缕如云似雾的白气,尽数流入白虎体内,它有些懵然地抬爪拨了拨脖子处的吊坠。
这般品阶的云母石,对仙人而言也是有助清心静气的好东西,何况是修士。
但对它来说作用微小,与路边普通寻常的石子也没什么区别。
白虎拨弄了一会儿,还是藏不住心底的那份不知为何的高兴,在狭小石台上自顾自翻滚着跟吊坠玩了起来。
这副模样确实憨态可掬,但徐妧也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护住它,免得白虎一个没注意滚到石台外的千丈高空。
“嗷——”
徐妧闻声,贯来没什么情绪的面容也浮现点点笑意,在这满眼嶙峋不见生机的山峰间,宛若春风吹拂过一般,凭添颜色。
第11章 懂了 徐妧等白虎那股兴奋劲过去以……
徐妧等白虎那股兴奋劲过去以后,才继续往左上方攀爬,此处山峰地势较为平缓,就像是硬生生砸得凹陷一般。
嵌在岩石里的连风空青一块赛一块的大,品相多达九阶,青光泛翠升起光柱。
徐妧看向白虎,低声说道:“铸剑只需要用到一块,为防万一,我多取一块。”
白虎有些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旋即抬起两只前腿比划了一个抱圆收拢的姿势,再朝徐妧点了点头。
“这样不好,倘若无主还则罢了,这些连风空青看样子是那只异兽赖以提升之物,我要是尽数取走,有违天和。”
徐妧轻轻摇头,眼神清然望向前方,一只被白虎威压吓得挤在角落里的异兽,满脸敢怒不敢言地看着他们。
“嗷呜——”
白虎也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做,但既然徐妧喜欢,它也只好随她。
徐妧抵御着矿石外放的力量,一步步走向离得最近的连风空青,身后白虎优哉游哉地跟着,她抬手操纵灵力将连风空青带着从山岩里切割出来。
远处庞大身躯挤在角落的异兽呜咽一声,痛心疾首地看着她将连风空青放入佩囊。
徐妧挖了第二块便停手,心情也颇为愉悦,连风空青的诞生条件极为苛刻,大多品阶极低,都已经珍奇不可轻易觅得。
倘若不是机缘巧合来到这高境天柱,恐怕徐妧也只能将就选择较次的灵材了,能够得到两块她已经知足。
徐妧转身望向被她一直忽略的风景,高峰之上所望见的景象,壮阔得让人心神激荡。
一只血迹斑斑的手忽然用力升起扣住边缘,让美景一瞬间变得有些惊悚。
“徐、徐姑娘!”
霍衍年喘匀了气,终于翻上这处山峰,浑身衣物被金石之气割得破破烂烂,模样狼狈至极。
徐妧细眉微皱,只觉霍衍年这番行为有些莫名其妙:“霍公子好毅力,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霍衍年垂在身侧的手滴滴答答流落鲜血,泛白嘴唇微抿:
“霍某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至于能在这里得到什么并不重要,若不是你摒弃前嫌出手救了我,恐怕我也无缘见得此地。”
瞥见他一身的伤,明明疼得指尖轻颤,却还不断隐忍,徐妧心底却没半点触动,嗓音冷然道:
“那就当霍公子已将这份恩情还完吧,往后不必再拿它说事。”
有恩必报是个好品德,但以霍衍年现在的实力说这种话,多少有些心里没数,顶多只能感动他自己罢了。
霍衍年垂眸道:“我清楚,现在说的这些话听起来像是笑话,无论徐姑娘信不信,霍某都会将这份恩情偿还。”
徐妧闻言,嘴角轻扯道:
“霍衍年,我不是徐恬恬,没兴趣同你玩这些戏码。或者说,你上一个恩情还未还完的恩人死在我手里,拒绝你所谓报恩的话我也不止说过一次,凭霍公子这股执拗的劲却没做过一件实在事,态度如此暧昧不明,你是报恩还是报仇?”
“先将血止住吧,霍公子应当不至于想要引来异兽表现自己。”
白虎在徐妧身边玩着吊坠,听她毫不留情说出的话,尾巴摆了摆,甩出欢快的弧度。
霍衍年墨黑的眼瞳愈发沉郁,不知道是因为失血带来的虚弱,亦或其他原因,脑袋一阵阵晕眩。
她说的话句句像针,落在耳朵里的确不好受,霍衍年却理智地觉得徐妧没有说错。
徐恬恬于他有恩,徐妧亦是如此,可徐恬恬死在了徐妧的手里,而他的报恩没有任何实质举动,从来都只是用一张嘴在说。
“我明白徐姑娘的意思了,你说得对,是我一直在自以为是。”
霍衍年自嘲一笑,眼底沉郁渐渐消散,像是忽然顿悟般,逐渐清明。
一直以来看不透徐妧的那些迷雾仿佛被拨开,霍衍年定定地看着她,也不去管自己浑身的伤。
是他执着于徐恬恬的死,始终没有看到徐妧的面冷心热,若她真是杀伐无度之人,岂会救他,在这没有太微垣修士踏足过的高境天柱,杀了他也无人知晓。
那些冷言冷语,恐怕也只是不屑解释,又或是想借此让他清醒明悟。
况且徐妧一直以来对徐恬恬之死都表现得问心无愧。
霍衍年决定在离开这里以后,定要查明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若真是徐妧杀错了人,他会替徐妧承担一切。
但在此刻霍衍年的心里,他选择相信徐妧的为人。
“让徐姑娘费心,你真正想说的话,我懂了。”
你又懂了!?
徐妧沉默不语,也想不出霍衍年到底懂了什么,多半是明白要努力修炼变强,才有资格向她问责徐恬恬之死的事吧。
缩在角落里的巨型异兽都快哭了,两个弱小人族在那里对立交谈它不管,可能不能先将这位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大佬请走。
见他眼神清明润亮,显然是心境得到提升。
徐妧原本有些迷惑,但想到霍衍年天命之子的身份,一言不合便顿悟这种事情倒也不算稀奇。
她低头对白虎说道:“算了,小嗷呜,我们走吧。”
整座山峰不止有连风空青这样的灵矿,徐妧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霍衍年身上。
按照对待第一个天命之子方怀的路子,徐妧怼了霍衍年一顿也没见触发成就达成,想来每个天命之子的成就都有不同之处。
如此,成就可以暂且放到一边,在离开这里之前,多采集些灵矿才是正经事。
“嗷——”
白虎仰头应了一声,用头轻轻顶了顶徐妧的小腿,示意她走在前头。
徐妧不明所以地先往崖边走去,在经过霍衍年身边时顿了顿,估算一番两人目前关系似乎偏向敌对更多一些,原想拿出丹药的想法立即打消。
霍衍年那双凤眼温和许多,在她衣袂自身边擦过的瞬间,低声说道:“徐姑娘不必再赠予我任何东西,我欠你的太多,这点伤也无需灵丹,很快就能恢复。”
“……?”
似乎是察觉出徐妧的迷惑,霍衍年抿唇,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徐姑娘不必多言,霍某都懂。”
徐妧无言以对,正好此时白虎颠颠跑到她脚边,示意徐妧可以离开了。
霍衍年回眸恰好瞥见方才分布着连风空青的山岩,神情一怔。
他再度看向徐妧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徐妧已经往山峰的另一侧动身,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霍衍年只好闭嘴跟了过去。
“呜……呜……”
随着白虎的威压远离,那头异兽终于松了口气,从快被它挤碎的岩石里拔身脱离。
在看到连风空青一块不剩的光秃山岩时,凶猛异兽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恶狠狠刨碎坚固岩石,仰头发出阵阵悠长悲鸣。
徐妧五指扣住凸出的石块,忽然皱了皱眉:“你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吗?”
白虎一脸无辜的歪了歪头:“嗷呜?”
那奇怪的呜咽声戛然而止,徐妧眨眨眼,摇头道:“没事,应该是我听错了。”
说话间,徐妧看见霍衍年的身影再度出现,如履薄冰地在这峰壁间攀爬,呼啸吹过的罡风挟金石之气,在他身上不断增添新的伤口。
徐妧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毛病,收回视线调匀自己的呼吸后,索性当霍衍年不存在,缓缓往灵韵忽闪的地方移动。
在他们离开以后,霍衍年滴落在岩石上的鲜血忽然被缓缓吸收,最终尽数消失不见,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整座耸入云霄的山峰顿时神华内敛,任何经过此地的存在,都下意识将它忽略。
而无论是那头过于悲伤以至于小声呜咽的异兽,还是其他各处守着灵矿吐纳的异兽,都停住在这之前的所有动作,小心翼翼地趴伏在原地,隐隐表现出臣服之势。
这样的变化,徐妧和霍衍年都没有丝毫察觉。
白虎低头看了眼山峰,目光仿佛穿过无数坚固岩石,最终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拨了拨藏在绒绒软毛间的吊坠。
第12章 福祸相依 太和宗。 往日宁静祥……
太和宗。
往日宁静祥和的枢机峰,这会儿就像是盘踞着一头从天柱里跑出来的凶猛异兽般,炎火灼热的气息萦绕,几乎要将万物点燃。
枢机峰弟子们的感觉并没有出错。
一袭红黑相间的炽火峰峰主齐秋水,眼里冒火般看着太和宗宗主:“师姐,你明知阿妧是什么情况,为何屡屡遣她去做这些麻烦又毫无收获的事!”
宗主楚清越放下背在身后的手,转身看他,眼神平静道:“你这脾气何时才能收敛些。”
“阿妧是我的徒弟!眼下就因为你派她去做那群弟子的领路人,导致她在天柱里下落不明,你要我如何收敛脾气?”
齐秋水一甩衣摆,燥烈的火属灵力随着动作溅射在纸页上,屋子里散发的草木墨香顿时被炙热焦糊味取代。
他双眼通红盯着一脸淡然的楚清越,咬牙道:“阿妧从那么小一团,被你从北楚带回宗里,你说我性子不好脾气躁,便交由我照顾。”
“我好好一个万千女修的梦,拿大好花样年华去学如何奶孩子。”
“是,那时我粗心大意,让她跌入风火炁眼里,但自那以后我何尝不是将她当做亲生女儿照顾,如珠似玉地捧在手心里护着,然后呢,就是让你现在来折腾的吗?”
楚清越声音平淡道:“修行岂会一路平坦无碍,纵使你我乃至整个太和宗能护得了阿妧一时,又岂能护得住一世。师弟,我做这么多的用意,你也清楚是为了什么,又何必动怒。”
齐秋水脸色微沉:“不就是想磨砺阿妧,让她接任你的位置,真当我们稀罕?现在她生死不明,你就满意了是吗!”
楚清越垂下眼,素白衣袍微动,拂去飘飞的火星:“我算过了,阿妧此行有场大机缘,凡事皆能逢凶化吉。”
齐秋水冷哼一声:“你能算天机,知天命,可以稳坐此处看众生变化。但我绝不会让阿妧独自一人在天柱里冒险,我要进天柱亲自去找回我徒弟!”
楚清越摇摇头:“她此刻不在一境之中。”
见齐秋水在听了她这句话以后,呈现出即将暴走的趋势,她平静补充道:“阿妧不会有事,师弟不要忘了,她还小的时候,是我换的尿布。”
“……我不亲自去看,放心不下,炽火峰各项事务就劳宗主多担待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