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出去了?脚能走了?”江海首先留意到宋阮阮她们进来的方向。
宋阮阮点头,而一旁的江海河看到了江海手里的东西,立刻开心地去接:
“哇,三哥你又买了骨头回来!”
这些天,江海几乎每天都会带一些肉食回来,因为买猪肉要肉票,他就带猪内脏,猪骨之类的不要票的。
刘继红在院子捆那些被片下来的竹条去当柴火,看到江海又买了肉回来,也很高兴,一瞧江小河手上的骨头,便眉开眼笑地道:
“咱们阿海就是有本事,别人买的骨头上面的肉剔得连苍蝇都打滑,只有阿海去买,人家特意给他留肉在上头!”
宋阮阮第一次知道,竟然还有这种讲究。
她习惯了现代社会那种上面有很多肉的大骨,之前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件事。
看来江海其实还挺有人缘?
刘继红这边说着就丢下竹条,去接江小河手里的肉,然后亲热地问宋阮阮:
“阮阮今天是不是还吃萝卜炖大骨,我这就给你炖去!”如今她已经把对宋阮阮的称呼从宋姑娘升级为阮阮了。
自从周晓梅走后,江海每天都买肉食回来,刘继红对宋阮阮的态度就越来越好。
因为江海每次买的肉都不少,宋阮阮一个人吃不完必然会让分给大家。所以几乎家里每个人都能分到一两块,整个江家的伙食水平直线上升。
她可不糊涂,心里门清这到底是托了谁的福。
以前宋阮阮没来江家前,江海哪里会每晚都出去。说白了,突然变得这么勤快,还不是为了给宋阮阮弄点好吃的!
现在她可一点都不嫌弃宋阮阮挑食了,越挑越好呢,她越挑,小叔子江海就会越卖力地去给她找其他好吃的。宋阮阮大方,从来不吃独食,他们这些旁的人,也能跟着分不少好处。
宋阮阮对吃的虽然挑剔,但并不是个特别喜欢给人添麻烦的人。
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没什么心思去研究厨艺,她也不提什么要求。
“二嫂你看着炖吧,都可以的。”
周凤英在院子里帮着丈夫和二儿子弄篾条,等几个晚辈都进去了,她这才叹了口气,低声道:
“阿海这样,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以前吧确实懒散了些,可是像现在这样勤快,我心里也看着难受!你们看他这天天日夜颠倒的,眼睛都熬凹下去了!”
江川是个老实人,听到这话不赞同地道:
“哪有凹下去,阿海他天生就眼窝子比旁人深!”
周凤英瞪了他一眼:“削你的篾条去。”
然后又跟丈夫商量:
“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劝着些,让他还是稍微悠着点,不然身体熬坏了可咋整?”
江红国道:
“男娃子家的,又年纪轻轻,正是该吃苦的时候,这算什么!”
“可就他一个人吃苦,咱们全家享福,我心里看着不是滋味啊!”
江红国一边编篮子一边道:
“他那臭脾气,你劝得动?”
周凤英朝屋里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我让她去劝。”
第23章 唯有这件事,江海有自己……
周凤英最终还是在晚饭后去找了宋阮阮。
那时候江海已经出门去了。
宋阮阮正准备洗漱完了就睡觉,便见周凤英走进来,吞吞吐吐地道:
“宋姑娘,那个,姨有件事想让你帮个忙……”
说起来明明是宋阮阮寄人篱下,但真到了她面前,要让她做个什么事,反而让人有些张不了口了。
主要是宋阮阮平时看起来对江海的态度看起来也就是不冷不热的那种,专门让她去劝,可能她也有些为难。
宋阮阮这个人,就是有那种气质,让人很难去做那种为难她的事情。
宋阮阮倒是态度极好:
“阿姨您说就是了,我住在你们家,给你们添这么多麻烦,有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去做。”
周凤英客气了一番,这才道:
“就是阿海,他天天晚上出去挣钱,日夜颠倒的,长期下来我担心他身体受不住,你看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让他别出去那么勤?”
“他从小性子倔,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怎么劝他也不会听。思来想去,这家里说话他能听的,可能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宋阮阮一直有点好奇江海每天晚上出去究竟在做什么,从他每天回来都能带些东西这件事来看,心里也猜过他可能是出去挣钱了。现在这个猜测在他母亲口中得到了证实。
“我可以跟他说,但我也不确定我说了是否有用。”
从那天江海的几个朋友的交谈中,宋阮阮听到他以前时不时就和镇上或者别的乡上的人一起打牌,经常能赢不少钱。
心中猜测他的挣钱方式可能就是打牌,其他都是幌子,所以他家里人才不愿意说。
靠打牌赢钱,倒也比较符合他被人叫做二流子的身份。
那么,这就不仅仅是挣钱的问题了,还涉及到娱乐。
别说江海这样的年轻人,就算是穿越前她认识的一些叔叔阿姨辈的人,打起麻将打起牌来也是通宵达旦,家里老人孩子都完全不肯顾的那种。
可见这件事的吸引力对他们来说真的非常大。宋阮阮并不确定自己说了,江海就会真的答应,即使短期答应,长期也不一定能克服这种牌瘾。
“没关系,你只要说了就好了!”周凤英立刻道。
“好,那我明天就试试看。”
第二天早上,江海依然是大约上午十点钟左右回来的。
都没等宋阮阮去找他,他就自己来了。
依旧是一身的热汗,晒得脸上赤红。他一过来就塞了一个纸包的东西给她。宋阮阮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一个个用油纸包着的四四方方的小块,是糖果,很多糖果。
“给你的。”
宋阮阮对糖没什么兴趣:
“谢谢你啦,不过我不爱吃糖,你拿去给阿姨他们吃吧。”
江海道:
“昨天你不是说要去知青点么,带去分给他们吃。”
宋阮阮没想到,他把她和江小河闲聊的话也记在心上了,有点意外,他看起来粗枝大叶,竟然还会这么细心,她眼角含笑,柔声道:
“你想得真周到。那我分一部分给阿姨他们,剩下的给我美珍姐他们。”
宋阮阮自然是一直惦记着自己妈妈的,只是她现在寄人篱下,确实不好拿这边的物资去补贴她。现在既然是江海自己提的,她也就不客气推拒了。
江海被她的称赞愉悦到了,说他想事情周到,是不是也有夸他体贴的意思?
嘴角上扬又努力压住,他脸上依然是云淡风轻的,仿佛根本不在意。
“东西给你了,就是你的,随便你怎么分配。”
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宋阮阮是知青们捡到的,她一直都跟知青点那边的人比较亲近,特别是那个陈美珍,时常来看她。
宋阮阮在陈美珍面前的样子,真是乖得不得了,说什么听什么,甚至偶尔还会对她撒娇。他见着心里酸得很。
可酸归酸,但他知道那个陈美珍说话的分量。他让宋阮阮带东西过去,就是要让那些知青们看到,宋阮阮在他这里过得很好,免得他们老是一副防贼的样子防着他,生怕他欺负宋阮阮,当面都这样,背着还不一定说他什么坏话。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
“给知青那边多拿点,家里我以后再买。”
给完东西,他就准备离开了,昨晚到今早忙活了一宿,一身的臭汗,他就算是要说话,也要等换个衣服擦洗一下再来。
却没想到宋阮阮主动叫住了他:
“江海,你等等。”
江海立刻停下脚步转身。
宋阮阮早就斟酌好了措辞,怎样劝他才不容易引起逆反心理,又不让他觉得自己过分关心他。
“天天昼伏夜出,打乱了作息对身体不好。你以后别总是晚上出去了吧。”
她在关心他!
江海心中先前被夸赞的愉悦迅速扩大,但他不想表现得那么没出息,也不想像上次那样问她是不是担心自己,然后被她否认。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有分寸,放心!”
尽管心里那样想,语调还是压抑不住的轻快了。
有分寸算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宋阮阮继续道:
“我的脚已经痊愈,不需要再额外吃什么补身体,如果你因为我影响了健康,我会很内疚。答应我别去了,好不好?”
水盈盈的眼睛里,眼波柔软湿润,声音细柔得像是撩在心尖儿的羽毛。
她本就长得一副娇娇的样子,但凡带上几分央求或者语调软一点,就像是在撒娇,让人非常难以抵抗。
江海迅速转过身,不看她的眼睛也不看她的表情。
如果是其他事,但凡宋阮阮要求的,他上刀山下火海也给她办了。但在这件事上,他有自己的坚持。
他想买的东西很多,钱还差得远,现在夏天,是最好的时候,他得趁着如今季节好,多挣点。
“谁说全是为了给你补身体了,我自己也想吃。我的事你别管,好好在家歇着看你的书就行。”
说完,不给宋阮阮再次说服他的机会,快步离开了房间。
宋阮阮垂眸,听他语气还是往日那种吊儿郎当的感觉,可见她的劝说也是没什么作用的。
不过她也没给江海妈妈打包票,实在办不成也只能算了。
吃完午饭,江海在家补觉,宋阮阮就和江小河一起去了知青点。
她也正好要去附近找一个同村的同学玩,就正好送宋阮阮过去。
下午两三点的时分,太阳很大也很热,宋阮阮穿了长袖长裤,还是觉得不行,便把头发也梳起来了。
她把头发从头顶编了个蜈蚣辫,从太阳穴开始,抽丝成很蓬松的样子,松松地垂在了身前的一侧,看起来又美又随意,和一般的单辫完全不同,引得一旁的江小河大为惊叹:
“哇,宋姐姐,你这辫子怎么编的,也太好看了吧!”
见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黑黑亮亮的眸子湿漉漉的,像是一只小狗,特别可爱,宋阮阮眼中不自觉带了温柔的笑意:
“你喜欢啊,那我给你也编一个?”
江小河有些心动,又顾虑道:
“可我头发太短了……”她的头发刚到肩膀下面一点点。
“这个长度够了,而且很好看。”
江小河便兴奋地坐在凳子上,让宋阮阮给她编头发。
大多数美女,都是从小就爱美的,宋阮阮也不是例外的那种,所以对各种发型,穿搭,保养之类的东西很是在行。
江小河的头发,很快就被她分成了两股,编成了两个蓬松的蜈蚣辫,用橡皮筋扎好后,她还特意去坝子边缘摘了几朵鱼腥草的花给江小河插在辫子的两边。
江小河一看镜子里的自己,顿时开心极了。
宋阮阮给她设计的发型恰如其分地修饰了她有些凹陷的太阳穴,让整个面部变得线条流畅,而辫子和上面的小花,也是分外地俏丽和洋气。
如此一来,就连戴上了被那个和她不对付的同学嘲笑过的麦秆辫子草帽,也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宋姐姐,你简直太厉害了!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等我开学了去班上,她们肯定都会学我!”
即使是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女孩子们也依然是爱美爱俏的。
江小河想,到时候要让那些同学知道,她的小嫂子像是仙女一样美,还这么疼爱她,亲自给她编头发,一定羡慕死了。
又跑去让自己爸妈和哥嫂都看了一遍自己的新发型,她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宋阮阮一起出门了。
*
知青点离江家大概十多二十分钟的路程。
宋阮阮到的时候,知青们正聚在一起编草鞋。
这是他们当中某个男知青家传的手艺,一双草鞋一角二三一双,他们手笨,编一双草鞋要半天,但原料不要钱,用去年收集的稻草就行,多少能补贴点些平时的开销。
看到宋阮阮来,无论是男知青还是女知青,所有人都很惊喜。
“不是我眼花了吧,宋同志来了!”
“真是宋同志来了!”
“宋同志,你的脚伤好了?真是可喜可贺!”
陈美珍也立刻就丢下手里的稻草迎上来:
“阮阮,你怎么自己来了?不是说喊你带信让我去接你的么?”
看着她微红的脸蛋,又有些担心:
“脸怎么这么红,快来屋里坐着,待会别中暑了!”
宋阮阮被她拉到堂屋坐下,拿着蒲扇一个劲给她扇风。
“美珍姐,我没事,你放心吧!”
妈妈的关心总是让宋阮阮心里特别温暖。
她拿出一直提在手里的糖果,递给跟着一起进来的李兰兰:
“兰兰姐,这个是我给大家带的,拜托你给大家分一下。”
李兰兰喜出望外:
“哇,这么多糖!阮阮同志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年头,糖也是稀罕物品,白糖都要七毛多一斤,更别说宋阮阮给的这些糖了,里面不仅有水果糖,还有猪油糖。
水果糖一般都是一块二一斤,猪油糖因为上面不仅有糖还有油,价格高达一块五一斤,一斤糖都能买两斤猪肉了!这一包糖掂起来快两斤了。
“江海买的,让我过来的时候带给你们。”
借花献佛,宋阮阮也乐于改善江海在众人心中的印象。
众知青咂舌。
“江海对你可真大方!”
“江海出手本来就阔绰嘛,你们没见他先前给宋同志是怎么送礼的么?”
“他也太有钱了吧!除了他,咱们村确实没谁再养得起宋同志了!”
“江海人虽然混了点,对宋同志真是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