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时常觉得阮阮不够眷恋他,但这一刻,他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她对他的担心忧虑,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雀跃,当下就紧紧抱住她:
“阮阮你放心,以后我都照你这个思路做。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一定会让自己平安周全。”
出于这份谨慎,江海在今后的人生中,一直时常做些时常进行一些有益于社会的捐助,倒是实实在在为家乡做了不少好事,成了国内企业家里的慈善先驱者。
当然,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有江海来操持这件事,效率自然是极高的,没多久,江海就已经将印好了的笔记和黑板粉笔等物用车拉回来了,这委实为焦灼备考的知青们带来了巨大的惊喜。
第68章 阮阮牌补习班与态度奇怪……
以往十一年时间,就不说知青,整个公社范围内,都有近百个高中毕业生既没有被推荐去大学,也没有被招工进入单位。
对于广播里传出的消息,大家心中有无数的疑惑想要得到解答,对于国家政策方面的疑惑,大家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去找公社管文教的干部进行咨询。
红星大队的知青们,对于考试科目和范围也有很多疑惑,估摸着公社的日报应该已经发下来,于是在第四天下午,也纷纷去了公社,想要去公社里拿一份《人民日报》,看看是否有更确切的消息。
一去才发现,其他的知青,当地初高中毕业生,也都是这样想的。公社的办公大楼前,聚集了近百人。从十来岁的到二十来岁的都有,甚至还有些不少头发花白的学生家长。
大家闹哄哄的,全都在讨论着恢复高考的消息。
除了考试科目,报名时间都不确定外,众人面临的还有一个难题,那就是没有书。
过去十一年,让绝大多数人都失去了上大学的希望,高中毕业,很多人也只能在家务农,渐渐地大家就形成了一种观念:
读书无用。
在这种氛围下,书本教材这种没用的东西,自然是很少有人会保留,不是卖了废品就是拿去点火或者擦屁股了。
“同志,你有以前的教材没,借我看两天!”
到处都充斥着这样的询问,连公社供销社的笔墨纸张,也全都被抢购一空。
因为大家都想借这几天的人民日报看消息,公社的书记干脆就让人把这些报纸全都贴在了墙上。
然而,让人失望的是,大家看完了这几天的日报内容,也没让心中的疑惑得到解答。
问公社管文教的副书记,对方也表示暂时还不清楚,要等上面的指示,让大家如果着急,可以去县文教局去问一问催一催。
去县城自然就没有公社那么方便,没法大家都去,只能借了自行车,派两个代表去。
宋阮阮有自行车,可以带一个人,知青们问江海又借了一辆自行车,一共四个人一起去了县城。
宋阮阮对于县城的兴趣一直不是很大,没有特别大必要的时候,基本都不去。
如今的城里,享受不到什么逛街购物的乐趣,各种基础设施不完善,找个厕所都很难,吃饭也只有几个国营饭店,到处都挤,她觉得还不如在红星大队待着舒服。
她这次去城里,目的也和知青们一样,主要还是为了打探消息。
她虽然知道要今年肯定会高考,但对于具体细节也是一概不知,如今消息很滞后,想要快点知道,自然还是得亲自去打探。
到了县城文教局,那场面比公社有增无减。
恢复高考的消息,搅得所有有学生的家庭都心思浮动。不仅是高中毕业生,连初中生和家长们,也异常关心自己是否有参考的资格。
宋阮阮等人一到文教局门口,便看到上头有人拿着个喇叭不断在喊话:
“同志们,高考的具体情况我们目前也没有更多消息,一切要等上面通知。可以报名的时候,会通知到各个街道和大队,请回去耐心等待!”
“啊!为什么连县文教局都不知道?”
赶了二十多公里路的知青们难掩失望。
宋阮阮想了想,道:“大概是太久没组织高考,上面的人还没拟出来具体章程,只能回去等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恢复高考的道路困难重重,滞留十年的考生数量实在太多,上面突然下达命令,各省即使以最快的速度响应,拟定出章程,再层层下达,也是需要很长时间的。
但即使文教局已经给出了答复,文教局所在大楼的门口,依然是挤满了人,可以说是门庭若市。
不带任何比喻的意思,就是变成了一个小型集市。许多人一堆一堆地挤在一起,那场面,堪称是一个大型抢购现场。
“这个我要了!”
“那本我也要了!”
“我先来的,给我!”
“我出一块钱那本给我!”
“这就是些废报纸,竟然要一块钱一斤,能不能少点?”
“同志,那是在干什么?”同来的男知青好奇地向着路人打听。
路人道:
“买书啊!你们也是准备参加考试的吧,还不快点去抢几本书!”
男知青恍然大悟:
“原来是在卖教材啊?”
路人一副你们不懂行的样子道:
“哪啊,现在怎么可能还买得到教材,早就被人抢光了!你们都不知道,现在城里这些书抢得有多厉害,以前那些旧书几分钱一斤,现在一本就要几毛一块,就这也都还抢不到呢!现在大家都开始抢废旧报纸了!但凡是有字的东西都能拿去卖钱!”
其余三个知青都惊呆了。
他们完全没想到,现在城里人抢书抢得这么厉害。
不过转念一想又完全能理解,这对多少人来说,都是十一年才等到的一次机会,一旦考上大学,从此命运就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现在城里正式工人的最低工资是十八块钱一个月,而大学毕业生,据说是一开始就有五十多块,还能更容易地升上去当干部,这样截然不同的锦绣前程,谁能不疯狂。
连公社里一些招工走了的都想回来参加高考,学校的老师们也蠢蠢欲动,更何况其他人。
而如今的书本教材非常有限,有书本的人基本上都是自己用或者给亲朋好友了,能流通到市面上的,除了废品站的,就没有别的,废品站也不可能有太多书。想参加考试的人又很多,可不是就得疯抢么。
理解之后,就觉得有些后怕。
如果没有宋阮阮,以他们的反应速度,现在到城里来,别说是正规的教材,恐怕连废纸都不一定抢得到。
而现在,他们拥有了连城里人都梦寐以求的完完整整的两套教材。
何其幸运!
想到这些,众人看向宋阮阮的目光便带着深深的感激。
回去跟其他知青一说,众人倍加珍惜教材阅读机会的同时,也越发地感激宋阮阮。
*
既然文教局说了有进展会通知到各个大队,众人便安心留在生产队等消息,按照指示,他们上午干半天活,下午和晚上,全都用来复习。
宋阮阮每天给他们讲两个小时的数学课,从初一的课程开始,系统性,融会贯通地讲,然后再额外给他们一个小时答疑。
因为课程内容很多,宋阮阮把进度拉得很快。但即使如此,一周的时间过去,知青们的掌握情况也还不错。
一方面是知青们都明白这次考试是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分外拼命在学习,他们不干活的时候看书,听课,干活儿的时候也在一刻不停地思考着和数学相关的知识。
另一方面,宋阮阮在讲课方面也格外有一套,辅导过不止一个学渣,很明白怎么让他们更容易地理解那些数学知识。
在宋阮阮的引导下,众人从原本最害怕数学,变得心里逐渐有了底气。
如此一来,反而显得其他科目比较进展缓慢了。
让他们惊喜的是,接到消息八天后,宋阮阮竟然告诉他们,其他科目她也给他们整理了笔记,让他们到公路岔路口去搬。
那笔记足足拉了一面包车,像是书一样,全都已经装订成册。
众人帮忙将笔记搬到江家,宋阮阮便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套。
这笔记总共有十本,总结了包括数学在内的每一科教材上的内容,相当于每个人都有了一套完整的复习资料。
众人简直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县城里抢书都抢疯了,他们却每个人都拥有一套如此珍贵的教辅书,这是多么大的优势。
宋阮阮微笑着对众人解释道:
“你们要谢就谢江海,是他觉得你们这么多人用一套书太影响复习效率,印笔记的事是他提的,钱是他出的,印刷厂也是他找的。现在县城里纸张紧缺,白纸都要留着印考卷。印刷厂原本都不愿意接这活儿,后来还是江海想了好多办法,自己去外面找到了这一批印刷纸,好不容易才让他们答应给赶工赶出来的。”
众人诧异不已。
他们都知道,要让县城印刷厂给印这么多东西一定不容易,但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多困难,而江海,为了他们能人手有一套教材,竟然付出了这么多。
除了陈美珍和李兰兰这种经常和宋阮阮在一起的女同志,其他人原本对江海的印象其实很不好,觉得他就是个混混二流子。
就算是做生意赚了些钱,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会钻空子而已!
可如今,他却如此仗义热心,在他们改变命运的关键时刻,给出了这样大的帮助。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再造之恩。
众人看向江海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江海同志,以前是我误会你了!你简直是外冷内热,菩萨心肠!”
“江海同志,你的大恩无以为报,不管我这次考不考得上大学,都永远铭记你的恩德,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要喊一声,我在所不辞!”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面对众人真心实意的感激,江海稍微有些不自在。
在他看来,这其实大半是宋阮阮的功劳。而他一开始也是为了让宋阮阮高兴才去做的。
“都是乡邻,没必要这么客气。”
他冷淡地道。
然而众人完全不在意他的冷淡,每个人都喜笑颜开。
*
有了宋阮阮的笔记,众知青的复习效率再上一个台阶。
现在哪里还挑复习哪套教材,他们看城里那些人抢书的架势就知道,绝大多数人都是四处瞎撞。他们目前学的是深的那一套教材,就算是复习错了,也比城里那些人要考得好。
这样的信念之下,众人白天干活儿时的精气神都完全不一样了。
其他学生都是本地人,家里都不让他们下地了,只有他们的家人最近还在照常挣工分。
村里的王三婶家的二儿子今年也准备去参加高考,看知青们神采奕奕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羡慕地道:
“你们这些知青就是和我们老农民不一样,以前在城里,上学学得扎实,现在也不怕考。我家那小子就不行了,好不容易给他找到两本书,每天在家唉声叹气说看不懂!”
知青点的张会蓉是个藏不住话的,听到这话,立刻就道:
“哪啊婶子,我们还不是一样的,以前上学有几个人能有心思认真学。就算有,这么多年也早就把知识还给老师了。现在我们不愁,主要是因为有宋阮阮同志给我们补习啊!”
“你是不知道,那什么数学几何的,我原先根本看不懂,她串着给我们一讲,我就懂了!还有其他文史科也不怕背不下来,她整理的笔记,可比书上的好背太多了!我们现在,人手一套笔记,什么时候想看都有书!”
宋阮阮才到知青点的时候,她是最讨厌宋阮阮的了。
但现在,一说起宋阮阮,她就觉得那简直是他们知青点出来的骄傲,逢人就想炫耀一下他们有这样一个宝贝。
王三婶听着这话,顿时心动不已,收工回去跟自家儿子一说,儿子就表示特别想加入知青们一起学习。
王三婶思考了一番,觉得这事的关键还在宋阮阮,于是就带着儿子,提了一只母鸡来到江家。
接到王三婶母子二人的周凤英很惊讶,他们跟王三婶家离得远,平时并没有什么密切来往,最近家里也不招工了,她这是做什么啊。
王三婶子一来就把宋阮阮一顿夸:
“江家嫂子,我听说你们家那三儿媳妇学习特别好,啥都会,连知青们的学习也全都靠她教!天哪,也不知道她这小脑袋瓜子是怎么生得那么聪明,可真是羡慕你哦,有福气,这将来家里还不得出个大学生!”
这话夸得周凤英也脸上有光得很,那可不是,现在要说这个村里谁最有文化,非他们家宋阮阮莫属。
以前说知青们都是文化人,和她家宋阮阮比起来,简直是拍马也赶不上,这不他们天天都求着宋阮阮去给他们教书么。
“哈哈,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她就是才从学校毕业,学的东西没还给老师而已。而且你们家田生不也是高中生么,看看,小伙子多机灵!”
虽然心里自豪得很,周凤英嘴上还是很谦虚的,还商业互夸了对方的儿子。
没想到王三婶却连忙道:
“唉哟,我们家田生哪能跟宋阮阮比,你可别埋汰自己孩子了!江家嫂子,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事情想求你们家!你看你能不能跟你三儿媳妇说一声,让她也教教我们家田生?”
“唉,你是不知道啊,好不容易国家要招大学生了,我们家田生也是个高中生,但毕业太久了,拿着书也看不懂,尤其是什么数学几何的,简直跟看天书一样!”
原来她提着母鸡这么贵重的礼品,竟然是来请宋阮阮教书的。
看王三婶这么诚心又客气的样子,周凤英也不好拒绝,于是道:
“这事我做不了主,我们家阮阮也是要复习的,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多时间,要不你直接去问问她本人?”
于是,周凤英轻轻敲了敲宋阮阮的房门,把宋阮阮叫出来,跟她说了这事。
宋阮阮想了想,对这个叫田生的青年道:
“我每天下午两点到五点给知青们讲数学,你要是想听也可以来。不过,前面的基础我没那么多时间给你补,你只能自己去请教别人。这样可以接受吗?”
王田生受宠若惊,他以前就听人说宋阮阮性格很温柔随和,原来是真的,连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