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阿姐是男主——一棵绿树
时间:2021-11-21 00:28:06

  “我……”宁昭远张了张嘴。
  “说说那位新夫人,你又是因何娶了她?”
  宁昭远羞愧地不敢抬头,“她……她父亲救过我一命,去年冬戎狄南下,她的两位兄长和父亲都死了,只剩下她和寡母两个弱女子,无依无靠,在这城里活不下去,我……便娶了她。”
  卫娘子没说话。
  “我错了。”宁昭远双手抱头,脸上悔恨不已,小声哀求道:“娘子我错了,不要和离好不好?”
  “不和离,那我和新夫人你准备如何安置?”卫娘子突然打开门,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宁昭远抬起头,表情仓皇茫然 。
  “你知道,但是你不敢开口。”卫娘子一字一句道:“你想让我们二女共事一夫。”
  望着那双温柔的美眸,宁昭远猛地移开视线,露出被人心思看穿的狼狈。
  “成婚前你曾立誓,此生此世,你我之间绝无第三人,现在你违背了誓约。”卫娘子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坚定,“我们和离,今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宁昭远下意识地抓住为娘子的裙角,不可置信地摇头,“不,我不同意和离!”
  卫娘子说:“阿远,别这样。”
  宁昭远眼角一酸,泪水涌下,洇湿了面前绯色裙角,最后痛哭出声。
  姜闻音摇摇头,何必呢?
  宁昭远走了,最后一丝太阳将他的背影拉的硕长,他一步一步地离开,背影失魂落魄。
  卫娘子表情平淡无波,等他的背影消失后,平静地转身进屋,一滴晶莹从眼角滑落。
  姜闻音叹口气,没去打扰她。
  卫娘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关了一日,不吃不喝,就连宁瑜都没有管,姜闻音没有办法,任劳任怨地带了一日,但这小家伙心思敏感,虽然没有闹着要卫娘子,但夜里睡觉抽抽搭搭。
  第三日清晨,小院来了不速之客。
  宁昭远的新夫人跪在门口,请卫娘子回心转意,“卫姐姐,你去看看夫君吧,他前日傍晚回去后就病倒了,晕过去的时候,一直念叨的都是你。”
  “此事错不在夫君,当初夫君那位南洲同乡打听到姐姐你已经改嫁,又怜惜我父兄早逝,这才娶的我。如今姐姐来了肃阳,若非我腹中已有夫君骨血,我早已自请下堂离去。”
  “今日我来,是希望姐姐能随我回去,往后我们姐妹共事一夫,不分大小可好?”
  小院外面虽算不得人来人,但离胡同口很近,清早出来到胡同口买早点的左邻右舍们聚在门口围观,窃窃私语:
  “原来是原配娘子找上门,夫君却因误会另娶了新人,好在这位新夫人心胸豁达,亲自来跪请原配娘子,愿意不分大小共事一夫。”
  “是啊,真是段娥皇女英的佳话。”
  “不过新夫人跪了半天,原配娘子怎么不见踪影,难道不满意非要当为大?”
  “新夫人肚里还怀着呢,这原配娘子也是狠心,让人就这么跪着,难怪夫君病重都不理会,真是铁石心肠。”
  小院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众人一下子打起精神,以为八卦主角出来了,谁知道却是个端着木盆的小丫头,便问:“小丫头,快叫你家夫人出来,这新夫人的肚子可跪不得,赶紧一起家去了。”
  不想这小丫头看着模样伶俐可爱,却是个泼辣的,二话不说就把木盆里的水泼了他们一身,还叉腰骂道:“我说你们脑子里是不是都是水,闲的没事做跑来别人家门口指指点点,一群长舌妇,脸大如盆,管天管地管到别人家门口来了?再在背后说人坏话,小心死后下地狱被拔舌!”
  噼里啪啦说完一大堆,又冲地上跪着的女人说:“我家夫人心胸宽广,想要成全你们夫妻俩,一心只想要和离,可你却大着肚子上门,跪在外面逼我们夫人,真是好深的心机!”
  “赶紧走,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听到坐大牢这两个字,宁昭远的新夫人瑟缩了一下,但还是不肯走,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劳烦姑娘通报一声,我想见见卫姐姐,否则便长跪不走。”
  锦娘不妨她脸皮这么厚,噎了一下,“你这人怎么这样,出了事可别赖上我们!”
  围观群众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非但不肯走,反而气头上来撸起袖子骂她和卫娘子。
  姜闻音在屋里听到外面吵吵嚷嚷,不由头疼,早在宁昭远那位新夫人跪在外面时,她就已经让寒月去陈家,请陈棠派两个衙役把人带走就好了,谁知道锦娘那个丫头虎,冲出去骂人,正好如了宁昭远新夫人的愿。
  这位新夫人段位未免太低,小白花含量超标,姜闻音本来都懒得出去和她扯皮。
  怕卫娘子听到外面动静伤心,姜闻音不得不出面。
  门口的人越聚越多,走到锦娘身边环顾四周,这些左邻右舍一个个义愤填膺,唾沫星子满天飞。
  姜闻音没理他们的指责,只是淡淡道:“我已经使人去请了衙役,请他们把寻衅滋事的人都带走。”
  一句话,让周围的人都冷静了下来,包括跪在地上的女人。
  在普通百姓眼里,衙役都是惹不起的,要是得罪了他们进回大牢,准得去半条命。
  刚才还吵哄哄的人群安静了,姜闻音这才垂眸看向地上的女人,“宁夫人,你家夫君未曾与我姐姐和离便娶了你,若是按律法来说,算是停妻另娶,可是要坐牢的。”
  女人一愣,咽了咽口水说:“我夫君以为卫姐姐改嫁了。”
  姜闻音轻笑了一下,“你夫君有没有说过,是谁帮我姐姐找到的他?”
  女人脸色一变,她当然知道,是肃阳城那位身份极高的陈小将军。
  姜闻音意味深长道:“回去吧,心眼别用在我们身上,做个正头娘子不好吗?”
  女人瞪大眼睛,抿唇犹豫片刻,撑着身子站起来,冲姜闻音草草行了个礼,快步往人群外走。
  还算是识时务,姜闻音收回目光,看向围观群众说:“我家侍女说话糙理不糙,我们的家务事不劳诸位烦心,若是有什么流言蜚语,我就记到诸位身上了。”
  她也不想和这群人讲道理,对女人的苛刻他们早已刻进骨子里,讲道理也只是对牛弹琴,况且也不在这里久住,也不怕什么他人眼光。
 
 
第88章 
  这事儿不是什么大事儿,姜闻音本只想让陈棠派遣两个衙役过来,威慑围观看戏的人,倒不想陈棠竟亲自来了。
  他一身黑色劲装,领着群穿着盔甲的将士,各个身上带着冷肃煞气,拨开人群大刀阔步地走过来,只皱眉问了句:“何人在此喧哗?”
  围观群众便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纷纷瑟缩,拿着买早点的篮子纷纷撇清干系,“我们只是路过买早点的,这就走,这就走,军爷莫要怪罪。”
  陈棠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看向姜闻音。
  众人期盼地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还没自己女儿大的姑娘,结结巴巴道:“我们是猪油蒙了心,胡言乱语,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姜闻音似笑非笑道:“你们还真是欺软怕硬。”
  “姑娘赎罪,就饶过我们吧!”噗通一声,人群中有人扛不住跪到地上,磕头求饶。
  有了这个打头,其他人也纷纷跪下。
  姜闻音有些愕然,她不过就是讽刺了一句,这些人怎么吓成这样。
  看来陈棠不是一般的好使,只用往旁边一站,什么事儿都不用做,就能把这群人吓得磕头求饶。
  她扫了人群一眼,也没说饶不饶人,只说了句:“都起来散了吧。”
  虽然不打算计较,但吓吓人也好。
  众人看了陈棠一眼,果然有些忐忑不安,但见没人拦他们,一窝蜂地往跑开了。
  姜闻音心想,经历过这次,短时间内这群人恐怕是不敢在议论是非,更不敢议论卫娘子的事。
  “小姜姑娘可受惊了?”人群散后,陈棠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关切地问候了一句。
  这会儿他又看起来是个温和的青年,脸上疤痕虽然还在,但半点没有刚才那个冷面煞神将军的痕迹。
  姜闻音一面感叹他变脸快,一面道谢道:“我没事,只是劳烦将军跑一趟。”
  陈棠笑笑说:“我正要去城外巡逻,便顺路过来走一趟,小姜姑娘不必这样客气。若日后这群人还来闹事,便让寒月再来找我。”
  “不过……”他话头一转,揶揄道:“小姜姑娘可是越来越有你姐姐的威严了,方才我还以为看到了姜姑娘在这。”
  姜闻音眨眨眼,“多谢将军夸赞。”
  美人姐姐样样优秀,和他越来越像多好,不管陈棠是不是揶揄她,自己就当是夸赞的话了。
  陈棠倒不想她如此耿直,失笑拱手,心里感叹他们二人天生一对,一样的厚颜。
  “将军吃过早饭了吗?”
  虽然这样问,但天还早着,姜闻音猜测他们一定还没吃早饭,就请陈棠等等,让锦娘去厨房把她让寒霜做的牛肉饼全部拿出来,给陈棠和他手下的兵带上。
  总不能叫人跑一趟,还饿着肚子。
  牛肉饼是姜闻音想吃,拉着寒霜一起琢磨许久,才捣鼓出来的,总共烙了一篮子,大约十来个饼子。
  肯定不够分,寒月又往里面捡了写煮熟的鸡蛋和姜闻音自己做的牛肉干,篮子里塞得满满的,递给陈棠身边的随从。
  陈棠闻到香味,随即一笑,“那就多谢小姜姑娘了。”
  这些东西闻着就香,瞧起来也比他母亲做的肉干好吃,陈棠拿姜闻音当自己人,也就不客气。
  等出了胡同,陈棠便从随从手里接过篮子,从荷包里拿出一吊铜板扔过去,对那些眼巴巴瞅着篮子的将士说:“拿去买些吃的分了,这篮子吃食我拿去有用。”
  他身后的小将失望极了。
  其余人倒不在意,只是悄悄挤眉弄眼。
  陈棠背后像是长了眼睛,回头似笑非笑道:“想什么呢?那是我未来的嫂子。”
  陈棠虽然是陈家长子,头上没有兄长,但将士们以为他说的是表嫂或者堂嫂,便立即收敛。
  出了城,陈棠拎着篮子慢悠悠地去了他爹的营帐,营帐里在议事,聚了不少将军千户,他笑着向各位叔伯行了礼,把篮子放到桌上说:“这是小姜姑娘一点心意,各位叔伯尝尝。”
  在座的,或多或少听说过,他们公子极为宠爱的姑娘前阵子来了肃阳,因陈父下了命令不许打搅那位姑娘,他们便忍着好奇没让自家夫人上门拜访。
  没想到那位姑娘如此有心,还让人送了吃食来。
  众人刚吃完早饭不饿,但吃的是和将士们一样的粗茶淡饭,哪抵得住这篮子里的食物香气扑鼻,纷纷拿了食物吃起来,边吃边夸赞姜闻音手艺好。
  陈棠也不解释,而是宣布了一个消息,“公子来信,凤池之战裴济胜了,如今裴济正乘胜追击,想要取牧云寺那狗贼的项上人头。”
  “咱们清点好大军,静候公子消息,一旦起义军离开青州,便率大军从冀州出发,攻其腹背。”
  陈父捋着胡须,点头道:“你给公子回信,我们这里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早饭给了陈棠,寒霜又重新做了份,等早饭的时间,姜闻音让寒月把锦娘拎到屋里训了半天,自己懒懒地躺在窗下的美人榻上,拿着戒尺对着锦娘笑,只是皮笑肉不笑。
  “我知道错了,小姜姑娘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锦娘耷拉着脑袋,小声地说。
  “我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
  “您这副模样比要吃了我还可怕。”
  姜闻音轻呵一声,转头对寒月说:“寒月姐姐你继续,好好教导她,今日‘舌战群儒’有我出面,日后再惹了别的事,我不一定能摆平。”
  寒月点头,扭头问锦娘,“你今日错在哪里?”
  锦娘嚅嗫半响,“错……错在不该骂人。”
  “手伸出来。”寒月手里拿着一个同款戒尺。
  “不对吗?”锦娘缩着脖子慢吞吞地伸出手,闭上眼睛,哀求道:“寒月姐姐轻点。”
  啪地一声,戒尺打在锦娘手掌心上,寒月面无表情道:“宁昭远那位新夫人不是省油的灯,她跪在外面的目的,就是逼我们出去,让那群街坊邻里指责卫娘子,逼她回宁家。你错在冲动易怒,赶着往圈套里钻。”
  锦娘被打的一哆嗦,结结巴巴道:“那新夫人为什么要逼卫娘子回去,卫娘子和离她不应该高兴吗?”
  “这个时候,你还在好奇不相干的事儿。”姜闻音被气笑了,“卫娘子嫁妆丰厚,又因为咱们与陈家扯上干系,若是能留在宁家,未必不能助宁昭远飞黄腾达。且宁昭远心里眼里都是卫娘子,此时二人和离了,难免会对新夫人有怨怼。”
  “所以让卫娘子留下,才是对新夫人最有利的。”
  姜闻音没有说的是,卫娘子为人光明磊落,不屑耍心机,真留在宁家,可斗不过这位小白花新夫人。
  为锦娘解了惑,寒月又继续教导她,屋里时不时地传来清脆的戒尺声,姜闻音眼皮子都不带掀一下,拿着小梳子先给小肥啾梳羽毛,梳完后又给锦娘养的小哈巴狗梳,偶尔在旁边煽风点火。
  早饭时,卫娘子的屋门终于打开了。
  她妆容一丝不苟,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恬淡,向姜闻音道谢,感谢她替自己照顾宁瑜,以及方才出面打发走宁昭远的新夫人和外面那群看热闹的。
  姜闻音看她气色虽差,但眼里有神采,便笑着摆摆手说不用谢,没再提宁昭远的事情。
  裴夫人腹中胎儿终于无大碍,可以下地走动,所以早膳是和姜闻音几人一起用的。
  裴夫人和卫娘子意外地投缘,二人都是熟读诗书的,常常一起谈古论今,讨论诗词歌赋,精神头都还不错,姜闻音悄悄地松了口气。
  几日后,宁昭远亲自把和离书送上门,一切还算干净利落,没有要拿宁瑜为难卫娘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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