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刚和了面。”
“你原本打算做什么?”
“烙饼。”
俩人相视一笑,男人进屋做饭,孟蕊飞快的把自己打理干净。拽下绳子上的围裙系好抬腿进厨房。
“我来做饭,你有时间自己去复习一会儿。这些日子看你净给他们讲题了。”
陈明宇回头笑:“不耽误的,我有分寸。”男人推着她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休息会儿,饭马上就好。”
“可是,很快就要考试了。”
男人笑的好开心,瞅一眼窗外低头亲她一下。“怎么比我还紧张。”
之前挺厚脸皮的,如今倒是一下就能被撩的脸红不已。“我是担心你好不好。”
“知道,怕我考不上失落。放心,我肯定能考上的。”
瞧他自信满满,孟蕊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晚上他跟知青们在她们屋子讲题,她拿着鞋底跑爹娘屋里干活儿。
千层底用细麻绳密密的一针一针缝上,而且每一次抽线力道都要均匀,否则纳出来的鞋底不平,穿着极不舒服。
孟蕊胳膊上有劲儿,十二三岁这样的活儿就做的很好。经验加上手劲儿,她纳的鞋底平整又结实。这双是给陈明宇准备的,冬天的棉鞋已经做好,多做几双单鞋让他上学时换着穿。
夜里十点,知青们告辞离开,陈明宇过来叫她回去睡觉。她抽过麻线拽一下,站起来边走边说。
“最近走的都挺早啊。”
“嗯,我说不能超过十点。不然影响你休息。”
“你这么说不怕那些人笑你啊!”
“心疼媳妇有什么好笑的。女生们都夸我呢,十足的模范丈夫。”
孟蕊忍不住笑出声,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模样。俩人关门上炕,拉熄灯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同时间的吴家,吴强从孟家蹭了课后一脸颓废的回了家。他初高中知识断层的厉害,拿到数学资料后几乎完全看不懂。这些日子厚着脸皮来陈明宇这里蹭课,可几天过去可说毫无收获。听课如同听天书。
推门进屋,心里烦躁的好似揣着一团火。进门时已经在扯外衣,本来想凉一下的,结果看到屋内的情况让他更加燥热。
电灯熄灭,床头点着红色的蜡烛。他媳妇坐在炕沿,抬头的一瞬间媚眼如丝娇羞无比。两条大长腿烛光下莹白细腻,上身的大红肚兜衬得肌肤如雪眉目如画。开口声若黄鹂,娇羞的披上了自己的外衣。
“停电了,我久等你不回来,打算自己先睡。”
“哦。我、我这不是回来了嘛。知道你怕黑,路上看到停电了我就赶快往回赶。”
美人当前,吴强早把之前的挫败丢到了脑后。吹灭蜡烛上炕,一番巫山云雨好像又找回了身为男人的自信。
“哼,一起结婚的我都快要当爹了,陈明宇他算个啥啊。不就会解几道数学题嘛,有啥了不起的。”
孟香作为过来人最知道在炕上如何调动男人,她搂着男人脖子,声若幼猫带着喘息,暗夜里听来心如被羽毛划过般撩人。
“那当然,我男人是最棒的。”
有了女人的夸奖,吴强更加如下山猛虎一般。展现男性的威猛,驱散之前的挫败。完事后心满意足的躺倒睡觉。
孟香心跳的非常快,感觉身下一股血水涌出,无奈的闭了闭眼睛。又是一个月过去,她的心愿再次落空。这回不能再装了,必须解决掉假肚子。
暗夜里扭头瞅瞅吴强,这人炕上挺能耐的,可咋就中不了呢,还不如前世她那干巴瘦的男人呢。
夜里她故意开门出去上了两趟厕所,不垫月经垫弄的裤子上许多血。翌日天刚亮,听到吴强他爹娘那边开门的动静,她身子一歪躺倒了厕所旁。
“哎呀,这是咋了?”
她婆婆惊呼一声惊动许多人,她被人赶快抬回屋里。叫来村里的接生婆一看,女人瞧着下身伸手摸摸肚子说是小产了。之前得了孟香她娘一斤挂面,如今顺着说就是了。其实流产和来例假是不一样的,她经验丰富还不至于分辨不出。
“你家媳妇该有仨月多了,这如今肚子啥都没有,应该是流了。”
“哎呀、好吃好喝侍候着,一秋天老婆子下地上工让她在家养胎,这咋还是弄成这样?”
孟香此时悠悠转醒,咬着嘴唇满面悲痛。“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由着强哥,不该胡来……”
女人如此说,作为过来人的婆婆顿时都明白了。产婆瞪吴强一眼,开口埋怨:“咋不知道个深浅呢。前仨月是最不稳的时候,紧当心还怕出事呢。”
他娘也气的伸手推他一下:“跟你说了俩人分开睡,你偏不,这回好了。好好的孩子没了。”
吴强蹲在地上用手抱头,懊悔不跌。伸手捶自己脑瓜子恨不能时光倒流。
孟蕊上工的时候听说了这事儿,对堂妹佩服的是五体投地。秋季最后需要出力上工的时间,她留在家里做小月子。今年的秋收忙活顺利躲过了。
第十七章 高考
孟香完美圆了自己的弥天大谎, 天冷了在家安安稳稳做小月子。她婆婆想让她去上工,被女人哭了一场解决了。人家身体不好,小月子里做婆婆的也不敢太逼迫。
时间很快来到阳历十二月, 停了十年的高考终于又要继续了。这天天气阴沉,气温降的很低。孟蕊本来说陪着去的,被陈明宇坚决拒绝了。
“也许要下雪,你在外头等着太冷了。”
“好吧, 那你自己骑车小心。”
还是听话吧, 不然他不安心更分神。一大早起来给他烙了葱花鸡蛋饼, 早晨就着杂粮粥吃了两张, 剩下的三张全给他带着中午当干粮。公社食堂平时根本不对外卖饭, 中午回不来得自己解决。
一帮参加高考的结伴离开, 上午到十点多的时候天空果然飘起了雪花。刚开始稀稀落落的, 到后来西北风凌冽, 小雪花变成了鹅毛大雪。
望着窗外的雪花, 她拿着鞋担心不已。考场也不知有没有生炉子,中午吃饭不会连热水都没有吧?
心神不宁中,一针扎进自己手指, 顿时鲜血流了出来。她娘白她一眼,从她手里夺过那刚开始做的鞋面。
“找爱芳聊聊天去,别在这儿胡思乱想。大男人家, 就是挨冻受点儿罪也没啥,不用太担心。”
“不去。”她把鞋面拿回来继续做。家里没缝纫机, 针线全凭手工。一针一线都是她的心意和思念。他要是考上的话一过年就要离开,再回来得等夏天暑假。
中午胡乱吃了饭,下午雪依旧没停。她估摸着时间灌了一壶红糖开水,藏进棉衣里到知青点迎他。
风雪地里等了几分钟, 远远一辆自行车驶来。前头一个人蹬后头好像还带了一个人。
孟蕊正在想他带了谁,等驶进了才发现车子的确是她家车子,可车上的人却根本不是她男人。
骑车的女人捏住刹车在雪地里停下,不用她问开口回道:“今儿考场里连炉子都没,差点儿给我们冻死。考完了陈明宇把车子让给我俩,他跟男生们在后头呢。”
后头的女孩是楚听雪,冻的浑身直打哆嗦。从车子上下来后原地跺脚:“你回、回家吧,他们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把车子给我。”
“哦。”
已经到知青点门口,她们将车子还给了它的主人。孟蕊大长腿一迈上了车,调转方向朝着公社而行。刚下雪,地上的雪还是松软的,骑车并不咋滑。这要是等天晴消一下,那就出溜滑的没法骑了。
双腿将车子蹬的飞快,半路上碰到一帮返回的人。陈明宇一看他媳妇过来立马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
“接你。”孟蕊双腿支着车子,将怀里暖了一路的红糖水给他。“喝两口暖和一下。”
女人骑着车子来接,居然还给男人带着犹自冒热气的热饮。一众雪地里冻的手脚发麻的人们羡慕的不得了,其中尤以吴强为最。
孟蕊好能干又好贴心,大雪天骑着车来接她男人。这待遇本该是他的,这本该是他媳妇啊!可他如今娶了孟香那个娇滴滴的女人,下地干活不行,怀个孩子还流产了。
今儿考试一直在卡壳,数学更是一大半都不会,做了的那些也不敢保证对。估摸着大学够呛能考上。媳妇流产了,他要再名落孙山,到时候不知村儿里人要这么奚落他们。
他这厢恨不能将那冒着热气的水壶抢过来,那厢陈明宇拧好水壶盖子收了起来。孟蕊冲人们笑笑,开口解释。
“这也带不了那么多人,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好,赶紧走吧。”
陈明宇往后座上一坐,人两口子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雪地里。他们也跺跺脚继续走,风雪地里一个个缩着脖子,时不时将快要冻木的手放到嘴边哈气。
“陈明宇跟孟蕊这么看还挺配的啊!”一个男生第一次发现那个骑车的女人好帅气。
“本来就挺配啊,是你们陷入城市农村的圈子里了。孟蕊做事多利落,英姿飒爽的。她要是生在军人家庭,穿上军装绝对潇洒帅气。”
“对啊。她挺有侠义心肠的。我刚来的时候不咋会用镰刀,割麦子时她顺手帮我割了一行,那速度一点儿都不慢。”
俩女生对孟蕊印象很好,之前他们结婚的时候她俩也都跟着送亲的。
“好嘛,幸好孟蕊是女的,这要是个男的,还真吸引小姑娘。”
“哈哈、她们也就说说罢了。谁愿意嫁这农村生活啊。没看结了婚的女知青都后悔了嘛,一个个都想着离婚呢。”
“那可不一定。那些知青嫁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个想尽办法阻拦她们高考,生怕她们离开不回来。更有甚者想用孩子拴住女人,关键时刻想搞大肚子阻挠挽留。他们把女人当什么了?这样的人家,搁谁、谁也得想尽办法离开。”
“就是。你看孟蕊,对陈明宇高考全力支持,跟他们是一样的嘛。一秋天陈明宇可一天工都没上,给咱们补习孟蕊也从不干涉。”
“说的对。今天这么冷还来接人,试问你们说的那些男人能做到吗?”
好么,女生们接二连三的比较,让几个男生哑口无言。结了婚怕对方离开后不回来,这想法他们都觉得正常。没想到女孩子们居然完全不接受,越是想阻挠留住,她们居然越想要走。难怪有的已经撇下孩子回了城。
说着闲话顶着风雪往回赶,孟蕊那边骑着车子很快回了家。进家门扫落满身雪花,孟爹捅旺了火给女婿煮面。
“考的咋样?”
陈明宇笑笑:“估计还行。”
“要是考上了,你啥时候走?”
“过年后吧。一般开春都是过了元宵节后开学,我过年后买票也不晚。”
一说离别,心里难免伤感。不舍的情绪涌上心头,偏晚饭后她娘还拉着她说话。
“还是没动静吗?”
“娘、你嫁给我爹十年才有的我,如今我刚结婚几个月而已,你到底是在着急啥?”
“你跟我能一样吗?我嫁给你爹,不会生大不了就是抱养别人一个。你要是没个孩子,能拴住你男人的心吗?”
“要走的拿绳子捆着也要走,不走的我就是不生,大不了就是抱养一个,他也不会走。”
“你别恼,你娘都是为你好,是替你着急。”她爹进来也随着说:“看你们小两口热乎乎的,我跟你娘都盼你好呢。万一明宇回了城生出其他心思,有个孩子牵扯着总归好一些。到时候你带着孩子跟他进城,你俩还能在一块儿。”
孟蕊低下头,睁大眼睛逼回里头的雾气。爹娘从没在乎过啥传宗接代,心里想的从来都是她的幸福。
“我知道,你们别操心了。”
夜里运动结束,男人搂住她轻轻抚摸她后背。“舍不得我走?”
“嗯。”
“放暑假我就回来了。夏天,我回来陪你去水库玩。”
“你都不会游泳。”
“正好你教我啊!”
“哈哈……你老实说你为什么从来不当人面脱上衣洗澡,是不是被女流氓占过便宜?”
孟蕊这话是开玩笑的,实在是她男人太保守了。洗澡都自己一个人在卧室,再热的天也从不袒胸露背。她估计他是自小家庭条件好,所以养成的习惯很细腻。没想到她的话刚说完,明显的感觉他身体僵硬了一下。
“真的有人占你便宜啊。你跟我说是谁,看我揍不死他。”
他媳妇用胳膊支着上半身,雪光映照下大眼睛满是愤怒心疼。陈明宇忽然就笑了,浑身放松抬头亲她一下。
雪光映照下,他俊美的面容充满了诱惑力。女汉子顿时忘了刚才在说什么,松开胳膊将他压在身下。
冬日里猫冬的人们无事聚在一起闲聊,翌日来孟家的就有好几个知青。他们在跟陈明宇对数学题,在心里估算自己的分数。孟蕊拿着鞋垫去了闺蜜家,想跟她找几个新鲜的花样子。
“咋了这是?”
一进院子就看到樊爱芳弯着腰靠着墙根吐的稀里哗啦,她赶快上前给她拍后背。女人吐完了直起身子,用手绢擦擦嘴。
“我有了。”
“几个月了,怎么吐这么厉害?”
“三四个月吧。大家都说吐是正常的。我娘说她怀我哥的时候整整吐到生,怕我跟她体质一样,那有的磨呢。”
“天哪。你娘生你们姊妹几个都那样吗?”
“也不是。说后来几个就没那么厉害了。”俩人说着话往屋里走,她又问:“今儿咋有时间来我这儿?没跟你男人在家腻歪。”
“樊爱芳、你找打是不是?”
“哈哈……我就是奇怪你。你说说你多利索的人,咋结了婚也那么黏黏歪歪的?听说你男人昨天考试,大下雪天的你还跑去接他。”
“我那是……”话语开头,孟蕊也不知该咋遮掩了。如今这年代,尤其是农村人。男女之间根本不会表达爱意,新婚夫妻也没他们这样的。被好友说她腻歪,她一下子不好意思的脸颊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