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名不正言不顺的!等着,我这就把老可汗的旨意给你拿出来。”楼望舒叉腰,信誓旦旦说着。
科霍见她如此肯定,心下不由得动摇几分,眉眼间的硬气也淡了些。
就在他真的在考虑老可汗真如她所说的那样时,就听楼望舒大喊道:“你们谁会模仿老可汗字迹,上来给我写俩字儿。”
有人就不懂了,“你既然有老可汗圣旨,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楼望舒四十五度仰望帐顶,满腔怅然道:“我也不想啊,可我这不是骗你们的嘛。”
“我大话都放出去了,要是拿不出来多丢人呀!”
科霍:……
众人:……
见众人沉默,楼望舒直言:“我可没敷衍你们,我很认真地在演。”
科霍头疼,有根筋在脑子里蹦蹦蹦的跳,“行了,你别折腾了。”
楼望舒:“我不,不然你们就会怀疑我,说我是假的!”
众人:……
你不是吗?
没有人能模仿出老可汗的字迹,不过这难不倒楼望舒。
楼望舒是谁?楼芭芭呀!
她拿起桌上一张不知道写了啥的牛皮纸,对克禄图道:“今天姐姐再教你一个成语,叫‘指鹿为马’。”
克禄图捂上耳朵,不想忍受她的文学荼毒。
楼望舒拎着一张牛皮纸,对着众人展示道:“这就是老可汗的圣旨,你们信不信?”
众人沉默了一地的金子。
“我就知道你们不信。”楼望舒喊了几个官员过来,“给我念。”
牛皮纸上写的是各个部落牛羊的情况,几个官员是看了又看,憋得满头大汗,却憋不出几句话来。
楼望舒怀疑地盯着他们,“你们该不会不识字吧?”
几个官员:噗……吐口老血。
你他娘的才不识字呢!
“真是个废物,居然不识字!”楼望舒让他们下去,又叫了一批人上来。
下去的人如获大赦,上来的人如丧考妣。
楼望舒举着牛皮纸,问第二批人,“识字吗?”
第二批人:“不识字。”
楼望舒眉心一簇,嫌弃极了,“居然连字都不识,怎么当的官?”
“来人,把他们给我带下去砍了。”
第二批官员浑身一抖,赶紧道:“我们识字!”
“竟然敢骗我!”楼望舒生气道:“一会儿不识字一会识字,耍我呢?来人呐,砍了他们!”
很快,几个常伴楼望舒的侍卫走过来,拖着几个官员就要往外拉,情急之下,其中一个官员奋力挣扎开,跑到楼望舒跟前,一把伤过牛皮纸,照着上面的字念道:“朕之义女楼氏,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若三子之一继朕登位,即摄政王位,若奸臣当道,结党营私,祸乱朝纲,则其破乱反正,即可汗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编……不是,念完了,官员擦擦额头上的汗,整个人呈虚脱状态。
王帐里一片寂静,大家都被这番骚操作惊呆了。
楼望舒听得愉悦,漾起眉梢,问:“还有没有别的话,比如夸我的。”
官员喘口气,盯着牛皮纸仿佛要瞧出朵花来,“臣刚刚只粗略地念了一遍,细读之下肯定有。”
楼望舒颔首,“不急,你再找找。”
官员欲哭无泪,但为了小命,他也只能拼了!
“朕之义女楼氏,惠朗知书,温恭守礼,能断大事,不拘小节;有干将之器,不露锋芒,怀照物之明,而能包纳。”
楼望舒听了感动地擦擦眼泪,“正是因为我的优点,才会被义父看重。”
“如果不当王,我的容貌、身材、社交礼仪、美好的品格和性格,甚至灵魂都会被毁掉。”
竹叶点点头,特别认同道:“算他有眼光。”
楼望舒带着扇形图式的落寞,里面只有0.00000000001的感伤,剩下的全是高兴。
她表现得故作深沉,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三分拙劣的演技,“要是义父知道我如今的造化,想必在地底下也会为我欣慰的。”
众人表情扭曲地低下头,快别说了,老可汗的棺材板儿可压不住了!
第33章 跳个城墙(32) 这纯的铜!……
“圣旨也有了, 足以证明我是名正言顺,所以你愿意归顺我吗?”楼望舒问科霍,她其实不想杀他的。
戎狄贵族垄断文字和财富, 围猎时杀了太多贵族,楼望舒便不想再杀王帐里这些,不然没人替她干活了。
科霍断然拒绝, 别过头去,“任凭你怎么说,我誓死不从!”
“行吧,既然你执意如此, 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杀掉好了。”楼望舒一摆手,就有侍卫过来拖着科霍向外走。
欸?欸?欸?
科霍一脸懵逼,“这么干脆的吗?”
“这种事情还用考虑吗?”楼望舒摊手, “你拒绝我递来的橄榄枝, 我砍了你的脑袋, 多公平。”
科霍:“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互相试探,你以黄金美人为诱, 而我坚决拒绝,最后被你说动内心, 你来我往几回,最后你许以高官厚禄, 我口嫌体正直的任职, 大家开开心心地手牵手搞政治发大财,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楼望舒眨眨眼,略有些茫然,“这么麻烦的吗?”
“果然还是杀掉你最简单。”
科霍嘶吼:“你就不能再问我一遍?!”
楼望舒支着下巴叹气:“可是我懒, 不想问,你先去死吧,到了地底下,等我哪天想起来我烧香再问你。”
眼看越来越靠近帐帘,科霍扑腾着双脚,大喊道:“我愿意!我愿意在您手底下做事!”
侍卫停下,科霍出了一后背冷汗。
楼望舒娇笑道:“早说了我不喜欢打打杀杀,我一向是以德服人,对吧?”
科霍擦擦冷汗,神思不属,“对……对……”
楼望舒也不管他内心是如何的惊涛骇浪,自顾自说道:“既然决定在我手底下做事,那就把你们诸位的家产都报一报吧。”
众贵族一听,骤然抬头,“什么?”
楼望舒一瞪眼,“当然是为了方便我敛财呀,难道非要让我摊开说自己很穷吗?”
众人:……
楼望舒身子后仰,靠在汗位上,胳膊搭在扶手上,默默观察众贵族的表情,“我也不瞒着你们,我的目标就是解放奴隶,削弱贵族,你们要是怕自己吃亏,那我现在就给你们个痛快,省得你们活着心疼钱财。”
一旁的竹叶配合地抽出青锋几寸,似是只要主子开口她就立马行动。
楼望舒非常直白地问他们,“要钱还是要命?”
众贵族憋屈,就不能给个其他选择吗?
“解放奴隶我势在必得,而你们在我这儿并没有话语权。”楼望舒对他们说出这个残忍的真相,使了个眼色,竹叶便在每个贵族面前摆好纸笔,等他们填写自己的资产。
贵族们咽咽口水,抖着手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下。
“别妄想隐瞒,我会派人盯着你们的,毕竟你们目前还不值得我信任。”楼望舒说道。
贵族们的手一抖,一大滩墨迹晕染在纸上。
有人抱着侥幸心理,隐瞒了自己的几处牧场,写好单子后交到竹叶手上。
竹叶扫了一眼,立时皱眉指出,“你填少了。”
那人僵笑着,“姑娘哪里的话,我自己家的财产,您能有我明白?”
竹叶傲然地昂首,“别给我耍小聪明,来之前我可都把你们的家底查过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落下了三处牧场,用不用我给你说一遍这三处牧场的位置?”
那人吓得满头大汗,抖若筛糠。
“让你们自己填写,是主子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顺便验证你们投诚的心是否忠信,以为我们不清楚敢隐瞒?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竹叶的刀就架在了这人的脖子上。
“别冲动……别冲动!”那人连忙道,“我突然想起来了,这就补上。”
竹叶刚要冷笑一声,就听上座的主子轻飘飘道:“给他个痛快。”
“投诚第一天,就要让他们深刻地了解一下我这个新主子,向来都是言出必行。”
“是!”竹叶领命,拽着那人出了王帐,不多时,外边响起一声惨叫,随即戛然而止。
大帐里落针可闻,贵族们绷紧了皮子,不愿去想这位同僚的下场。
科霍面色灰败,提笔蘸墨,开始写第三页。
非要杀鸡儆猴,这些贵族们才愿服软,竹叶将他们写好的单子呈上来,大概扫了一眼,和她交给阿骨打的牛皮纸内容都能对上号。
楼望舒接过厚厚一摞纸,细细查看,随即冷笑出声。
戎狄贵族皆世袭罔替,因为阶级固化,很少有新兴势力突起,偌大的西北戎狄,以牛羊放牧为生,一大半财富都由55%的奴隶创造,却掌握在5%的贵族手里,剩下40%的人口才是普通老百姓。
每一户能叫上名字的贵族都在戎狄扎根经营数百年,所积累的财富不输于一个国家的年收入。
这么多财富楼望舒全拿走,她却一点也不担心戎狄贵族们狗急跳墙,原因为何呢?
因为楼望舒叫人把他们带下去重新灌输思想,简称‘洗脑’。
这些贵族,奴役思想顽固,只有接受了新的思想,才能真正为她所用。
贵族们被压着走后,王帐里顿时空了下来,克禄图舔舔唇,问出了一个他早就想问的问题,“你刚才说的‘收尾’是什么意思?你让竹叶带人做了什么?”
楼望舒戏谑地摸摸他冰凉的脸蛋儿,“你说呢?”
克禄图下意识后仰,颤抖道:“你杀了贵族家眷?”
楼望舒收回手,没否认,只是道:“你说我杀了那么多贵族,他们的妻子儿女会放过我吗?”
克禄图大声质问:“所以你就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楼望舒眼神泛冷,“别跟我说他们无辜。”
“他们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吸着奴隶的血?你跟我说他们无辜?那天底下毫无理由任人宰割的奴隶就不无辜吗?”
“别小看稚儿,他们经父母影响,从来不把奴隶当人看,那种天真的残忍,比恶人还要令人胆寒。”
她步步紧逼,一字一顿说道:“既然享了不该享的福,那么该受的苦就得受着!”
克禄图被逼的步步后退,眼底闪烁着泪光,“我原以为……你杀那些贵族只是迫不得已,没想到你连妇孺都不放过!”
他指着对面的女人,难掩失望,“我真是错看你了,以为你会是一个明主,但你其实是个没有心的刽子手。”
“别拿你的臆想来揣度我,也别妄想你能感化我。”楼望舒扬声道,嗓音是裹挟着冰碴子般冷硬。
“要想赢,有流血就会有牺牲。” 她冰冷且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少年,“随你怎么想,我都不会停下征踏的步伐。”
等克禄图负气离开,竹叶看着自己衣服上的血迹,“我这身上的血都是杀那些负隅顽抗的士兵们沾上的,您都能解放奴隶,没道理会杀老弱病残,刚刚说与科霍他们听也只是为了吓唬他们。”
她好奇问道:“主子您为什么不跟他解释?”
007也疑惑道:【宿主你一向优待俘虏,为什么不把真相说清楚?】
楼望舒疲累地揉揉眉心,只说道:“本就不是一路人,不让他对我有期待,是为他好。”
况且形象太过仁慈,本就不是她这种执掌权柄的女性该有的。
竹叶好似在一瞬间窥伺到眼前强大的躯壳下细微的裂缝,走上前默默给她按太阳穴。
沉默中,闭眼的楼望舒突然开口,“那些贵族家眷们都被迁到哪儿了?”
竹叶轻声回道:“按您的吩咐,让他们带了两季的衣物,都送到平珠公主的牧场去改造了。”
楼望舒“嗯”了一声,提醒道:“这些贵族家眷富贵了一辈子,怕是连件衣服都不会洗,还是要派人过去进行感化教育,劳动就和被解放的奴隶们一起,只有感同身受,她们才会明白以往的错误。”
“我爹那里可有送学生过来?”
竹叶回道:“前几日楼老就传信要送一批学生,精挑细选,都是搞思想的好手,如今怕是已经走了一半路程了。”
闻言楼望舒的脸色也松快些许,“等他们到了就让贵族及其家眷们一起去听课,思想教育很关键,其次是劳动改造,对了,那些奴隶们若是有拔尖的人才,尚武的留在军营,能文的就送到我爹那里好好培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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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阿骨打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天光明灭处出现,满载而归地回来,装着财物的箱笼一抬又一抬,牛羊被赶着并排走,黑白一片,队伍一眼望过去好似没有边际。
因为阿骨打此行搜刮的不只是尔嗒这些人的,还有科霍这些人的,所以收获异常壮观。
楼望舒听着他的汇报,牛羊和奴隶分散在各家,可加起来牛羊有十多万头,奴隶不到三十万人,其他金银财宝更是不计其数。
至此,戎狄尽归她手。
解决完戎狄的问题,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楼家军的内部论功行赏。
军师这位男主的前幕僚头子被封为“将幕府中参军”,有参议军机,帮助指挥军师行动的职责,从编外人士一跃变成了体制人员——一名楼家军的正式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