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相信的,毕竟我这不是没伤害你吗?”他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说话的语调跟打趣没什么不同。
夏芸也是个聪明的,见院子的人只是不停地在走动,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越发觉得不对劲。
要知道叶初可不是个单会坐以待毙、不想法子的人,此番行为实为出奇,让人感觉她不是她。
沉默了半响,夏芸压低声音道:“之澜,院子里头的恐怕不是你姐姐......”
话还没说完,轻剑出鞘,身旁一道剑光闪过,剑身直刺向院中人,利剑凌冽锋利,在月色下泛着光泽。
叶之澜飞跃而下,衣摆微旋开,鞋子轻点院中树,稳稳落地,一番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夏芸没来得及阻止,俏容满是惊讶。
毕竟还未确定是与不是,此举未免太过于冒险,她惊呼道:“叶公子!”
女子没有武功,听到声响便回头,压根躲不掉,吓得愣在原地。
她直勾勾地望着快要刺穿自己的剑,整个人瞬间软成一团,动弹不得,好生可怜模样。
叶初捻起石子,飞甩出去,力度很重,石剑相碰,方向歪了点,擦着院中女子的衣裳过,半块衣袍落地。
叶之澜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遵循本心,继续拿起剑,剑风拂过,树上的花叶落下。
清汗浸湿掉白衣,甚是难受。
叶初被他这般操作弄得有点懵,微微失声,脱口而出道:“住手,别杀她!”
这次女子直接倒在地上,眼神慌张地看着半途停住、而又近在咫尺的剑,只需稍稍挪动下,便能刺中。
一想到这个她差点晕过去。
叶之澜黝黑的眼眸微微抬起,静静地看着叶初,样貌好看到能让人放下防心。
叶初被看得有些莫名的心慌,但还是走了过去,想伸手接过他的剑。
不知为何,对上他的眼,她又重复了一遍,“别杀她。”
“好。”视线落在叶初脸上流转几秒,叶之澜唇微弯,似笑非笑,松了松手,剑落她手。
说话的尾音微微扬起,有几分意味不明的感觉。
嗜血还在翻滚,似乎想寻机会喷薄而出,却被他死死地压着,竟有几丝扭曲如同自虐般的快意。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让叶初的心安定下来,松了口气。
万万不能让叶之澜越走越歪。
夏芸看了叶之澜一眼,又看了叶初一眼,微微一怔。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就是说不出来。
翌日,飘飘渺渺的雾气散去,月退阳出,风和日丽,日光正好,洒向大地。
昨晚的动静可不小,整个王家的人都知道同时出现了几只鬼。
要说之前人心本就不稳,现如今更是闹得人心惶惶。
外头都在传王老爷做太多亏心事,阴间的阎王都瞧不过眼,派人来整治一番。
从古至今,闲言碎语最是伤人,先前传的都是王老爷的风流韵事,当作饭后谈资便可,寻常人家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现在却是鬼神之说,也是人们最忌讳的一个。
所以发生这些事后,大家都不太愿意去王家的店铺,怕沾染到邪祟,自此生意一落千丈。
王老爷坐于高座上,一夜未睡,面色黄黄的,没有什么血色。
他颤着手拿起茶杯,强装镇定地抿了一口茶。
见叶初他们来了,王老爷赶紧直起身子,担忧地急问:“如何,可否逮住那些鬼?”
叶初上前,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一不小心让他们逃掉了,但是我已经寻到法子,必定能将那些鬼悉数灭掉,还望王老爷多给我几日的时间。”
“好,好,只要能除掉恶鬼,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王老爷挤出一抹笑,假意安抚住他们。
叶初说要出去置办些除鬼的东西,王老爷二话没说,让人取了几张银票过来,亲自毕恭毕敬地递给她。
“够了吗?叶姑娘,不够,我再让人去账房拿来。”
王老爷的视线在夏芸和叶初两人之间不停地徘徊,存了什么心思都不用细看,便能瞧出。
齐淮天偏开眼,握住剑的手很是用力,倒也没什么过激的行为。
遇到的事情多了后,人也愈加沉稳不少,喜怒也懂得收敛,大家之气渐成。
叶初收好银票,意思意思地笑着道了声谢,很是虚伪圆滑,仿佛昨日的调戏没发生过,没多说便退下。
在转身的那一刻,她变脸速度无比快,笑容立刻消失,杏眸笑时弯弯,敛笑时,稍稍垂下,有股冷劲。
叶之澜看向她的视线一顿,随后移开。
得知叶初来了王家,唐丞忍不住来寻他们,此刻就站在大门外,但又不让人进去通报。
要不是叶初要出来办事,他恐怕得等上许久也见不着面。
虽有些唐突,但唐丞还是把心中所想问出来,“叶姑娘,你们怎会入了王家?”
想起客栈些人的话,岳林派跟王家的关系不好。
于是叶初在心里斟酌了几下,才缓缓道:“王家闹鬼,请我们来驱鬼。”
唐丞自然是听说过的,“你们是心甘情愿的?王家老爷有没有逼迫你们。”
顿了下,他声音小了点,“对了,我能见夏姑娘一面吗?”
叶初眸色淡淡,没了往日的热情,言语之间透着疏离,“没有逼迫,唐公子不必多想。”
言罢,她转身让王家小厮去叫夏芸出来,继而跟他道:“我还有事要办,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且在这等等。”
唐丞是岳林派的大弟子,自小遇到各式各样的人,岂会不懂看人脸色。
得知对方有意疏远自己,他心里颇不是滋味,但又知道原因,“好,谢谢叶姑娘。”
突然,唐丞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叶姑娘,你以后一定会遇到自己心目中的如意郎君的。”
叶初视线缓缓上移,对上他的脸,眼尾微微上勾,极为撩人,淡淡的阳光洒在俏脸上,衬得面容皙白。
一想到自己一年寿命被这个纸片人弄没了,就生了些逗人恶趣。
毕竟叶初本就不是什么大善人。
她声音不大不小,咬字却极为清晰道:“如果我说...心中所想的如意郎君是唐公子你呢?”
唐丞怔住,一时反应不过来,张了张嘴,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叶之澜站在门前的石梯上,恰好将这句话听了去,眼帘轻掀开看向她,眼底半点感情貌似都无,仿若局外人般。
第37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神经病一
见唐丞说不出话, 叶初轻笑一声,似是玩笑道:“唐公子,别放在心上, 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没等他回答, 她便走了, 话语似真似假,令人难辨,勾人心弦。
虽说唐丞很大概率喜欢上了夏芸, 但叶初还是想试试,看这些话能否撼动他的心。
毕竟不管怎么说,女主最后都必须得是男主的。
那为什么不争取一下,何必白白浪费一年寿命, 脸皮厚一点,或许还有转机。
捉鬼什么的压根不存在,叶初只是装装样子而已, 打算出来随便逛逛,意思意思地买几样寻常除鬼的东西便回去。
只是冤家路窄,又遇到了谢千林。
周围环着几个男人,都是在献殷勤的, 让人瞧了, 面都红几个度。
叶初淡淡地扫了一眼便挪回视线,无关人等,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更别提谢千林可不是什么善茬,能别招惹就不招惹。
不过有一说一,这谢千林长得一副好容貌,也不怪凤鸾镇的贵公子凑上去,爱美之心, 人皆有之。
更别提这些风流公子了,叶初也是能理解。
但还是搞不懂他为什么要来凤鸾镇,明明待在明城好好的,出来不一定是好事。
可有些人并不说不想招惹便能避开,有时还会自动找上门。
叶初看着挡在前面的谢千林,黛眉忍不住轻蹙,往左走,他先一步,往右走,亦是如此。
无奈之下,只得停下,她扯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问:“前辈有事?”
谢千林冲她微微一笑,勾唇道:“无事。”
神经病!叶初无力吐槽,当他这是在发疯,不伤害自己便好,转身就要离开。
谢千林把那几个男人扔下,跟着她,追问道:“小初初,你这是厌恶我?”
“没有。”她边走边答,好不敷衍。
“那为何不想与我说话,莫不是你因为寻解药那件事还在怨我?”谢千林不依不休,没个前辈样。
叶初顿了下,不晓得他扯那么远做什么,他们的关系好像并不熟,缠着她作甚?
两个女人缠在一起,总觉怪怪的,谢千林莫不是想搞百合?
叶初暂时没这个心思,他要是有这个意向,还是找别人妥当。
于是她转脸道:“前辈,我尊敬你,便尊称你为前辈,但并不代表你可以乱来。”
谢千林不容叶初反抗,将她带到一道深巷。
他那妩媚的脸难得带了几分严肃,“小初初,你为什么一定要集齐灵符碎片?”
叶初脑袋卡壳了一秒,对上他的眼,语气略带些不耐烦,“与前辈何干,这是我的私事,就不劳前辈费心了。”
言多必失,她甩开他的手,欲走出巷子,谢千林却道:“我可以帮你,真心的。”
叶初回头,重复一遍:“你可以帮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前辈,你图什么?”
谢千林靠在墙边上,眼帘微微垂下,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道:“信不信由你,有事可寻我帮忙。”
说完,他把带在身上多年的玉箫递给她,“这算是信物,倘若我背信弃义,你可以利用药人来对付我。”
一个杀了那么多无辜男郎的人竟说出不会背信弃义这些话,好没说服力。
叶初没上当,直言不讳道:“我可不会吹玉箫,也不会怎么使唤药人,不过既然前辈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便收下了。”
接过玉箫后,她没任何停顿,朝外走去。
玉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放在身上也很是显眼,叶初竟觉得有些许麻烦。
回王家也没什么事情做,干脆在外面呆久一点,她不是很想看到王老爷。
此人太过于恶心,每每接触都有种想打他的冲动。
寻了家茶楼坐下,背后好似有道视线追随着自己,叶初猛地回头,却没发现什么。
习武之人,心思自然慎密,她没有松懈,暗地朝四周看了看。
难道是男孩?叶初怀疑是他,但直觉告诉自己,不是。而是另有其人。
无他,只因这道视线太过于压迫,令人心甚是不安,总感觉下一秒便会掉入别人设计的陷阱中。
叶初喝了口茶,解了渴后,放下银两,不料刚起身,脑子一片晕眩感,下意识看向茶杯。
茶里下了东西,何人竟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下药!
察觉到的时候已经迟了,她倒在地上,在眼睛闭上的那一刻,一道白衣摆映入眼帘,随后就没了。
茶楼里的人纷纷看过去,但没有一个人上前,没人想惹祸上身。
日照西下,暗房里头隐隐约约传出些交谈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无比清晰。
“她就是一直跟在之澜身边的女子?”声音很是沉稳,没十几年的阅历,用不了这种语气。
“是,还有一个,现在在另一间房,信我已派人送去给他,相信不久后便会到。”
“很好,这么多年没见面,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一如既往的无情,如若不是,那便留他不得了。”
叶初的眼睛被黑布蒙上,看不见任何东西。
因武功不俗,药效很快散去,以至于她听到了他们所说的话。
竟然又被抓了,被抓体质没跑了。
这些人跟叶之澜有关系?他们说,还有另外一个在别的房间,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夏芸也被抓了?不可能,她不是在王家里面吗。
叶初怔住,这可使不得。
叶初试着将绑住自己的绳子弄开,可每每不得章法,手都擦掉皮了,绳子还是十分牢固。
开门声响起,她立即止住了动作,装作还在昏睡中。
有人进来用脚踢了踢她,“醒醒。”
紧接着叶初系在腰上的玉箫被人拿下,那人自喃自语道:“这不是谢千林的玉箫吗?怎么会在这个丫头手上,莫不是她与谢千林的关系不俗?”
又有一个人进来,他一把扯开叶初眼上的黑布,“都醒了,还装呢。”
只见跟前男人五官跟叶之澜有几分相似,叶初毫无惧意地对上他的眼,“你是谁?”
男人蹲下来,与她平视,似笑非笑间眼尾漾出几道细纹,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道:“我是之澜的父亲沈如悔,很高兴见到你。”
叶之澜父亲?原来男配还有亲人,原书上没写,叶初此刻有些被动了。
少女嗓音偏冷,看着他,单刀直.入道:“你这是何意,既然你是之澜的父亲,那便找他叙旧,把我抓了做什么?”
沈如悔大声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眼神很是古怪,透着阴森。
他不答反问:“你可还记得一直追杀你们的黑衣人?就是我派去的。”
没等叶初说话,他又说:“之澜不愧是我儿子,没死,很好。毕竟我可不喜欢一个废物儿子。”
这番话把叶初惊着了,这样的人配为人父亲吗?
难怪叶之澜的性格扭曲,成了一个变态。
话锋一转,沈如悔挑起她的下巴,仔细地打量着,“只是我怕之澜会产生感情,虽然在他小时候我试过一次,但我还是不放心。”
在做这事之前,沈如悔查过了,叶之澜不在他身边这几年,一直生活在轻风派。
期间还认了以侠义当世的叶掌门为父,也就是说叶初是叶之澜现在的姐姐。
同生活了这么多年,要是有感情也该有了。
所以,拿叶初去试探再好不过,倘若叶之澜流露出一丝感情,那么他们全部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