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叶初,这个人将来肯定是一大隐患。就冲着毒针一事,他不会放过自己的。
念及至此,她打开包袱拿出一套男装,迅速换上。
之前大学军训练出来的换衣服速度,如今倒是用上了。
叶初不喜多首饰,所以头发也不用弄得太复杂,直接学文人那样戴顶布帽子。
没一会后,叶初就到了戏蝶楼门阁处,欲上前时,一只手拉住自己。
侧眸一看,原是叶之澜,这也未免太巧了。
他看了一眼几步远正蠢蠢欲动想过来而特意搔首弄姿的女子,又回首看了一眼她的着装,“姐姐这是?”
时间来不及了,叶初反手拉住他走进去,躲开扑过来的青楼女子。
她边走边硬着头皮解释道:“近日太过于紧张,就想着来放松放松。”
闻言,叶之澜眼底略过一丝意味不明,嘴角浅勾,话语分不清是嘲讽还是什么,“原来你有这个癖好。”
叶初的嘴角抽了抽,没说话,这暂时也没法解释,只能待回去再胡扯细说。
一路走进去,满是浓重的胭脂水粉味,甚是呛鼻,闻起来并不是很好闻,反正她不喜欢。
一楼台子上方红袖袅袅亭亭,歌舞升平,香烟缭绕。
戏蝶楼里头的客人大多左一个、右一个地搂着,时不时还偷香,逗得女子嗔叫。
入内后,女子们眼睛都亮了,干这一行许久,她们怎会看不出刚进来的两人气度不凡。
更何况是个人都会对比,伺候又老又丑的人,还不如伺候样貌俊美之人,既有钱拿,自己又可以享受。
即使不要钱,能服侍这等容貌之人,她们也是愿意的,于是纷纷过来,香帕晃来晃去的。
叶初连忙把叶之澜推到自己身后,生怕他一个不高兴,把剑·拔·出来,惊动其他人。
她赶紧找来老鸨,这些莺莺燕燕才愤愤怨怨地散开。
嫖.客也是分等级的,有钱的自然会包下一间厢房,然后在里头吃喝玩乐,要是想听曲也是可以的。
没钱的就在一楼随便找间只有一张床榻的房,办完那一档事便走。
叶初让老鸨弄一间上好的厢房,话道钱不是问题,言罢,拿出一块银子。
老鸨见到银子后,笑得皱纹都多出几条,忙将他们领入上等房,还亲自倒好酒水。
她招呼道:“瞧两位郎君面生,莫不是第一次来,可有看得上的姑娘?或者喜欢何模样的?”
叶初摇头,意思意思地喝了一杯酒,沉了沉声音,压低嗓道:“不用,你先出去吧,有事我会找你的。”
此话一出,老鸨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几秒,眼珠子滚了又滚。
经营了十几年青楼,来此处什么人都有。
男男什么的、有特殊癖好的也常见,在外头做事不方便,入戏蝶楼行事的大有人在。
管那么多作甚,有钱拿便好。
想到这,老鸨没再唠叨,出去时还贴心地帮他们把门带上,“那就不打扰两位郎君了。”
叶之澜抬起酒壶,拿过叶初喝过的杯子,然后斟酒,放在她面前,神色如常,“怎么不叫姑娘,你不是说要放松放松吗?”
叶初站起来,望着他,迟疑道:“你想要姑娘?”他还没过余年呢,也就是十八岁。
叶之澜放酒壶的手一顿,眼帘微抬,眼中仿若明镜倒映着她,弯唇,缓缓道:“不是姐姐喜欢吗?”
敢情把她当作百合了?
叶初有苦说不出,时间紧迫,只道:“你留在房间别乱动,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这话听起来的确有点不负责任,还有些像把人带进青楼后,嫌他碍事,自己到别的房间寻欢作乐。
但她也知道,倘若不把他带着,肯定得在外头解释一番,这样太过于引人瞩目,楼上之人能看到的。
叶之澜没多问,好看的唇角弧度微微扬起,若有所指道:“好,不过时间还是得把握好才可。”
第44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青楼二
叶初僵硬地应了声好, 便推开门走出去,上等房隔壁自然也是上等房,黑衣男子肯定在附近。
可总不能把所有房间都翻一遍。
正当她找不到法子时, 几名女子扶着裙, 面色不好地甩了甩帕子。
有人压低声音抱怨道:“今儿怎么回事, 一个两个的来这都只喝酒,不要姑娘?”
另一名女子附和道:“对啊,刚才来了两名皮相极好的郎君也是如此, 这间房的亦是如此。”
话毕,她们才瞧见了叶初,赶紧捂唇,期间还抛了个媚眼, 娇柔做作地快步下楼,似是害羞。
叶初只觉辣眼睛,看到了她们是从哪里出来的, 没再犹豫,直奔那间房间。
上等厢房就是上等厢房,楼上没多少人走动,除却刚才被赶下去的几位女子, 廊道偏静。
听力好真是一件大好事, 就好比如现在靠在门边上也能清楚地听到里面的人说什么。
“十一月各大门派将会举办武林大会,那时我们......”
一道故意压低而又清冽的声音打断道:“我们自然得去参加,还会送一份大礼给他们。”语气隐隐约约中夹带着讽意。
叶初听得出这个是黑衣男子,他又道:“要是他们口中的邪派和名门正派之人成婚,他们的颜面该置于何地?”
区区几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很大,她暂时不是很能消化得了。
现在七月,离十一月还有一大段时间。
“那明日的比武大会呢?”另一人又问。
柳长澈轻声一笑, 颇为不在意,“谁都可以赢,但唯独齐淮天不可,岳林派的规矩是比武之前都会喝一碗酒,你看着办吧。”
突然,一根银针穿破门纸,擦着叶初的脸而过,带过一阵风,随声而起,“谁在外面!”
她几步并一步,在里面的人推开门之前回到原本的房间,稍稍拉开衣裳,把还坐在凳子上的叶之澜往床上带。
叶之澜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点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这是做什么?”
叶初把他的剑扔进被里,盖住,着手解他的衣服,压低声音道:“有麻烦,回头再解释。”
门猛地被推开,走进两男,皆是头戴着帷帽。
叶初心一横,将手挡在两人的唇上面,然后靠上去,用身子挡住叶之澜的脸。
两道呼吸交错,暧昧滋生,距离不足一指。
叶之澜撑在榻上的指尖微微泛白,微抬的长睫颤了颤。
感觉暗藏在血液深处的千千万万蝼蚁重活,它们又开始不停地噬咬,血肉仿若慢慢地被腐蚀掉,从而溃烂,滋生更多的其他虫子。
然后身体化成一堆白骨,随着日月的逝去,逐渐地归于尘土,变为乌有。
他呼吸漏了一拍,稍稍抿住唇,情不自禁地动了动手指。
向往。
敛下神色,叶之澜没再说话。
叶初不傻,敌人在暗,他们在明,指不定之前就见过他,所以不能露脸。
装作刚听到门开的声音、且被这两人破坏了干事的心情,她没回头,沉着声音怒道:“滚出去!”
柳长澈眯了眯眼,把在剑上的手握了握紧,随后勾唇道:“不好意思,是我们鲁莽,打扰了。”
说完这话,他往房间四周看了一遍,没再逗留,转身便离开,还给他们关好门。
见此,叶初松了一口气,忙从叶之澜身上下来,把稍微凌乱的衣服整理好。
她睁着眼睛说瞎话道:“这个,我刚才一不小心得罪了人,他们是来找我算账的。”
叶之澜抬了抬手,将被她拉松的腰带系好,垂着眼,看不见表情,语调没起伏,听似取笑道:“你抢了别人的姑娘?”
叶初噎住,“不是。”
也没说是为什么,而他又是少话之人,向来不爱多问,此事就这样揭过了。
他甚至都不再问她为什么要来青楼,本来打算乱扯一个借口的,如今倒是不需要了。
转眼间,到了比武大会那天,如期举行。
此时齐淮天候在台下,按老规矩,岳林派安排了弟子上前送酒。
叶初找准对应齐淮天的那名弟子,在心里默念一句对不起后,毫不留情地伸出脚绊倒他。
别人看不到这一幕,而站在她旁边的叶之澜却看得一清二楚,没有问,亦没有干涉。
一道碗破碎的声音响起,但由于众人的注意力放在武台上面,没多少人留意到。
弟子忙起身,回去重新倒一碗,生怕自己会被掌门责罚。
站在武台前边的高台的唐丞恰好将这一幕看了进去,蹙了蹙眉,不过也没理会。
正所谓胜者为王,几个时辰过去后,还剩下齐淮天和另一名身形高大,下巴布满胡茬子、眼神凌厉的男子。
刀光剑影间,叫人心也跟着台上之人动。
刚开始之时两人武功看似不相上下,数十招下来,男子渐处下风。
比武大会常有,但今年这般大的还未曾出现过。
凤鸾镇百姓很少能看到这种激.烈的场景,一时间看得津津入味,连一向八卦的嘴都闭上了。
周遭气氛偏向沉闷,只剩刀剑碰撞音。
比武讲求的不只是武功的高低,还有技巧与耐心,缺一不可。
僵持良久,男子剑走偏锋,使出假动作,装似欲攻击齐淮天下方,却在靠近那一刻,转换方向,狠狠地朝他脖子上划去。
台下众人大多数是不懂武功的,但也能瞧出此一剑若是真的刺过去,划破喉,齐淮天必死无疑。
可比武大会的初心并不是殊死搏斗,而是彼此进步比较罢了。
只不过也没明确说过不能杀人,于是岳林派并没有出言相阻。
夏芸只觉一阵天转地旋,喉咙发干,“师兄!”
叶初面色微微发白,正欲行动,齐淮天轻脚一退,直线往后移,那剑直逼不退。
齐淮天向后弯腰,长腿一跨,侧身旋开一步,还没等男子反应过来,长剑已经放在脖子上,冰凉的触感令人发惧。
只需稍稍一动,便能血溅当场。
他通身散发出来的轻灵气质不可忽视,在阳光的照耀下,面容极为晃眼。
夏芸高悬起来的心终于放下,耳垂微微发红,周围热烈的掌声迸发,她却好似听不到,嘴角漾着笑。
男子冷冷地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憋出一句,“我认输。”
岳林派掌门上前宣布,此次比武大会获胜之人乃不隶属于任何派别的齐淮天。
然后,当着众人的面亲手将灵符碎片递给他。
得到灵符碎片后,他们回到客栈第一时间便是收拾包袱,凤鸾镇是待不下去了。
有心之人都暗暗记下是谁夺得灵符碎片,更有心术不正者会以卑鄙的手段暗自行事。
月色朦胧,风吹起马车边上的帘子,行至半路,马车忽而停下。
黑暗中,驱车的齐淮天看不清来人的样貌,谨慎地拿起剑,“你是何人?”
“谢千林。”谢千林眉梢微挑,衣带随风而扬,魅色越深惑人,但月色黯淡,看不见罢了。
齐淮天闻言默了半响,“前辈所为何事?”
他们可不是一路人,即使谢千林救过夏芸,也磨灭不了他杀了那么多人的事实。
谢千林没说话,自顾自地掀开帘子,坐进去,看到叶初才露出笑容。
马车里面的人面面相觑,没人说话,谢千林是什么意思,很明显了,要跟着他们一起。
齐淮天捏了捏鼻根,颇为无奈,只好继续坐回去驱马,当谢千林不存在,毕竟打不过,对方还是前辈。
马车既不大也不小,坐着四个人终归是有点拥挤,但谢千林丝毫不在意,阖上眼便休息。
叶之澜视线在谢千林和叶初两人身上流转,忽而毫无征兆地无声一笑。
对上叶初疑惑的眼神,他移开视线,抿唇不语,仿佛刚才那一笑是错觉。
马车上的夏芸也闭眼了,叶初有点摸不着头脑,也不好意思开口问他笑什么,怕吵到别人,总觉得自己好像忽视了些什么。
困意袭来,叶初眼皮逐渐变重。
见叶之澜依旧睁着眼,她不免得扯了扯他衣角,用唇语问:“你怎么不休息。”
他摇了摇头,没多说,也不晓得知不知道她在问什么。
叶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暗道:真是看不透,也看不懂。
本来叶初还打算强撑着的,但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是睡了过去。
也不知在驱车的齐淮天怎么熬下去的,果真,男主的毅力就是与众不同。
这一觉很不安稳,她总感觉有条冰冰凉凉的虫子爬过眼睛、鼻子、唇,最后落在脖子上,停了停,但也只是蜻蜓点水般磨挲一下便放开,并没有用力。
阳光流转,透过浅薄的浮云洒下来,雾渐渐散了。
叶初微微掀开仿佛压了一座大山的眼皮,稍稍偏首。
只见叶之澜闭着眼靠在马车上,搭在剑上方皙白修长的手骨节分明,长睫微微垂着,扇影投于鼻梁左右两侧上方,煞是干净好看,叫人移不开眼。
当然,那些移不开眼的人不包括叶初。
她可没忘了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变态的人长得多好看也依旧是变态。
正想移开眼时,叶之澜睁开眸,望着她。
第45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寺庙一
叶初没来得及收回视线, 只能尴尬地说了句,“早。”
叶之澜点了点头,没说话, 但眼神还是不离她, 仿佛她做了什么事情。
正当叶初想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现在的这个气氛的时候, 马车停下了。
齐淮天的声音传进来,“好像有点不对劲。”
帘子被掀开,叶初看向外边, 视线范围内全是雾气,白朦朦的一片,几丈外便看不清长相。
不到片刻,雾尽散, 视线变得清晰。
他们走出来,齐淮天摊开地图,手指点着上面的二夫阁, 疑惑道:“明明在这附近的,为何此处只有一间寺庙?”
寺庙内的敲钟声响起,声声入耳,入目的是荒凉却又莫名干净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