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柳长澈到底有没有怀揣着别的心思,还未知。
二者孰轻孰重,她能拎得清。
言尽于此,女子不可能再多说,黑着张脸便离开,临走前还深深地看了柳长澈一眼,像是同情。
半响,柳长澈才慢慢抬眼看向叶初,藏在袖中的手青筋骤起,墨色的衣裳衬得他脸色微白。
“好,我现在就去。”
叶之澜看了眼他,又垂下眼看着描了梅花的素雅青蓝底茶杯,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鼻尖环绕着淡淡的茶香,沁人心扉。
叶初没回应,偷偷地瞄了一眼看似漫不经心的叶之澜,脑瓜一如既往的疼。
他怎么好像还是没什么反应?
夜色融融,夏虫脆鸣,稍凉的微风拂过,柳长澈面无表情地跪着,一动不动,膝盖渐麻,眼底染上阴郁之色。
叶初躺在床榻上,叶之澜端坐于侧榻,眼神微微放空,并没有阖目休息。
还记得未出轻风派前,叶初生了一场大病。
那场大病过后,她性情大变,丢掉了一些以前的记忆,不再欺.辱他,反而对他关怀备至。
也是因为那场大病,叶掌门才会让他们瞒着其他人出派寻找灵符。
原本叶之澜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叶掌门太过于相信他,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还让他瞒着现在的叶初。
没想到堂堂名门正派之女会因修习邪蛊惨遭反噬,记忆会缺失,武功逐渐消失,生命也将一样。
无他,是叶初身体里面的蛊母在作怪,它在吸她的血,侵蚀她的意志。
慢慢地让她先沦为一个废人,不久后,毫无尊严的死去。
这就是修习邪蛊的反噬,上次给他下蛊的女人放出的是两条蛊虫,但却没一条能进叶初身上。
归根结底是蛊母发挥着作用,很久之前叶之澜是打算袖手旁观的,来到寺庙后叶初的身体反噬到达了一定程度。
也就是那晚他弄破了手指以血为媒,把她身上的蛊虫跟自己绑在了一起。
昨日又以银针相嵌,尔后取出,稳固血媒,所以她暂时不会被蛊虫反噬致死。
不过这样的话叶初时不时就需要喝他的血,以他的血饲养蛊母,换取她的性命。
也就是说叶初以后都不能离开他,一旦离开,蛊母的反噬就会继续,那么她很快就会死。
找到灵符或许能解决,可也不一定会解决。
帐帘忽然被人扯开,叶初目光呆滞地朝房门处走去,手刚准备搭上门,腰间一紧,叶之澜抱着她回到床榻。
正欲放开,叶初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依靠本能吻上他微凉的唇,叶之澜身子一怔。
叶初含住他,好似觉得不够,伸着舌尖往里钻,遇到阻碍也没放弃。
没几秒,他微微张开唇,让她进去,缠磨了一会,唇瓣传来一阵微痛。
薄唇被人咬破,血珠一渗出来就被小舌尖席卷过去,叶之澜气息微乱,眼睛未曾离开过叶初的脸。
不够,远远不够,蛊母在爬动。她用力地朝着出血的那个地方吸吮,身体好难受,好似有蚂蚁在啃咬,揪人心肺,惹人烦躁。
叶之澜握紧拳,他感觉自己的血和肉带着骨头都融成了水。
随着叶初的啃咬,唇瓣越来越痛,他却无比享受。
这么多年来,杀掉那些觊觎着他血液的人时能获取些许不为人知的快意。
可此时此刻,被她吸自己血的这种快意是无别可比的,快意促使他恨不得将全身的血液都拱手送到她面前。
片刻后,叶初缓缓地松开他的唇,像头饿狼般往脖子咬去,还没碰到,突然眼一闭,无力地倒向一边。
叶之澜及时地扶住她快要砸向床榻的脑袋。
看到嫣红的唇瓣染上血液后越发显得妖冶惑人,他眼底蔓延着疯狂过后的愉悦与餍足。
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指节轻轻地抚上红唇,替她一点一点地擦干净属于他的血液。
这是以他之血饲养的画卷,她身体里面流淌着他的血,不知为何,这种认知让叶之澜兴奋。
沈如悔过了这么多年又回来找他,想必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跟其他人一样,惦记着他的血,可他却与叶初落了血媒。
小时候,叶之澜讨厌沈如悔经常地将自己浸在满是药的缸子,盖上盖子就是一整天。
缸子里面一丝一毫的光线都没有,盖得严密密的,他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娘亲哭喊呜咽之声。
浸药上半天没什么感觉,但下半天就会全身抽痛,尤同抽筋拔骨、挖心掏肺之痛。
每一次浸药醒过来他都能看到双眼通红、面容憔悴无比的娘亲坐在床旁边压抑着掉眼泪。
敛回思绪,擦干净留在叶初唇上的血后,叶之澜才抬手摸了摸被咬破的唇瓣,稍稍用力一按,依然还有细碎的痛意。
这个痛跟刚才不一样,不一样的。
第56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二夫阁六——脚链……
袅袅雾气环绕着宫殿, 殿内云顶檀木作梁,侧面是珊瑚状长窗,昨夜的积水顺着外檐悄然滴落。
风动花落, 只见一名少女身着妖冶红衣长裙侧坐于高座上, 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拂, 素手轻扬,纤指划过身旁的檀木。
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藏于红裙之下,足间的银铃微动, 发出些细微而又动听的声音。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座下众人,眼神有点莫名意味,好似睥睨天下,俯视万生。
众人双手合十, 置于胸前,然后跪地一拜,继而起身, 齐声共喊:“恭迎邪主归来。”
殿上有一人迟迟不跪,少女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缓缓落在他身上,好不危险。
片刻之后, 那人抚开衣摆, 终是跪下,与别人无异,行了拜礼。
笼罩于二夫阁的雾气褪去,天色逐渐大亮,虫鸣鸟叫声不断。
叶初猛地睁开眼,伸手摸了摸心跳加速的胸口。
这个是未来?可惜她看不清里面的人长什么模样,邪派的邪主是个女的?
帐帘被人从外边掀开, 叶之澜两扇纤长的眼睫稍抬,视线从她身上扫过,由上而下,最后落在娇小皎白的脚。
叶初不自在地挪了挪脚,微怔过后,她准备穿鞋出外。
毕竟柳长澈跪了一夜,好歹得去看看有没有事。
刚低下头,未曾想还没有所动作,纤足就被人握住,她愣住。
叶之澜什么时候走得那么近的?他......他还握她的脚?
修长微凉的指尖在足跟婆娑着,似一条匍匐前进的毒蛇,慢慢地游走着,侵蚀着人的意志,却始终不下口,仿若在寻倏发之机。
虽是夏日,但叶初觉得凉飕飕,寒从心底处升起。
叶之澜要发疯了?难不成她昨日晚上不小心按到什么触发机关?
想开口问些什么,但喉咙发干,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指尖微凉,但拂过的地方形同被火掠过一般灼人。
他素来平淡无波的面容依旧没多余的表情,可偏偏唇角是上扬的。
叶初张了张嘴,还未出言,叶之澜便将视线从足尖移开,放在她脸上,轻念着两个字,“姐姐。”
声音带着虚无缥缈的缱绻与迷离,甚至还有不解。
他有一段时间没叫她姐姐了,如今听来倒是有些不习惯。
房间内的光线虽暗,但她还是看到了他唇上的细小伤口,忍下内心的不安,指着自己的嘴,“你这里怎么受伤了?”
唇瓣似是与何物缠磨过一般,潋滟之色还未散尽,为之容貌添色。
外人一瞧,怕是会捂唇轻笑,打趣房事过于激.烈。
叶之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好看的唇角弧度仍在,他缓缓地拿出一条轻巧而又做工精致的银铃脚链。
也没问她要不要,直接替她戴在脚上面,指节轻轻点动,银铃晃了晃,衬得玉足愈加莹白。
而叶初脑海里闪过三个字:瘆、得、慌。
弄完脚链,叶之澜弯了弯唇,松开手,压下血液里因莫名兴奋而产生的颤栗急流,这才回答她的问题。
他语调淡淡,叫人摸不着他的想法,“你觉得呢?”
叶初心头一窒,脑袋里嗡的一声巨响,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语言组织能力,“我昨晚又乱来了?”
可梦游会对人行不轨吗?她不太清楚。
他的唇一看就知道不是被人挠的,而是被人咬的,也就是说咬他的那个人是她。
叶之澜抿了抿唇,没再回答,弯下腰,贴心地替她穿好鞋子。
一举一动宛如在菩萨前的侍奉童子,虔诚、膜拜。
但由于落在他身上,又透着一丝诡异,令人琢磨不透,叫她甚是不安。
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可喜欢这脚链?”
闻言,叶初也没敢仔细看那脚链长啥样,直接就是一句,“好看,我喜欢的,谢谢。”
言罢,来不及细想,叶初不动声色地越过叶之澜,走到帐帘外边洗漱。
她不喜复杂的头饰,所以只是简简单单地挽了个发髻,一缕青丝垂在胸前,插了支簪花,小脸薄施粉黛。
反观叶之澜垂着眼,坐在桌旁,眼底难得染上迷茫、无措。
像个迷失于戈壁大漠中找不到出路的人一样,困得死死的,无意间发现水,可又摸不着、碰不到。
他喜欢昨晚的感觉,可为什么会喜欢?
甚至还向往下一次,一想到这个,浑身都会带起微妙的兴奋感,稍短的指甲嵌入掌心,细细微微的痛意扯回理智。
叶之澜没看叶初,偏首望向紧闭着的木门,而门外的柳长澈低着眼,看着地上,稍稍出神。
本来叶初刚醒过来,脑子就懵。
再加上叶之澜一波骚.操作,弄得她更懵,以至于忘了柳长澈还在外头跪着的事。
一打开门,叶初就看到了面容惨白、发冠稍乱的柳长澈,绑着手臂的白布满是已经干涸的血迹,更是惹人眼。
时辰不早了,凡是有人经过此处都会多看几眼,暗叹里头的女子心狠。
但她们也没责怪的意思,毕竟二夫阁的规矩大家都了然于心。
男子成婚后从娘子,旁人岂敢遑论。
听到开门的声音,柳长澈抬起头,跟叶初对上眼,眸中多余的情绪早已掩盖掉,剩下的只是淡然。
见柳长澈虚弱得要倒不倒的模样,她很想上前扶起他的,毕竟看着是挺可怜的,但现实不允许。
于是她撇开眼,有点心虚,不敢看他,嗓音冷冷的,“起来吧。”
叶之澜默不作声地走出来,柳长澈神色平静,慢慢地站起,膝盖已没什么知觉。
视线不小心扫过叶之澜,在对方的唇上顿了顿。他在外跪了一夜,而他们却在屋里面缠磨不分?
柳长澈眼里略过寒光,杀意骤起,静立了几秒,待缓过无力才抬步朝里走。
二夫阁不大也不小,但昨日发生之事,今日才传到夏芸耳中。
她当机立断地问人取了些药,然后来找叶初。
都说医者仁心,夏芸学过医术,虽不是大夫,但当她看到柳长澈手臂上的伤时,还是蹙了蹙眉。
叶初刚想去找夏芸,没想到她自个来了,“夏芸姐,劳烦你了。”
夏芸看了一眼她,摇了摇头,昨日之事很是难界定谁对谁错,“没事,举手之劳。”
手臂有伤,不痛是不可能的。柳长澈忍住,低下头,端视着夏芸的面容,仔细地寻找着些什么。
看遍全脸,没一个地方能让他产生熟悉感。
邪主一直易容示人,可无论一个人怎么易容,终归是有相似之处的。
叶初有愧于柳长澈,所以有多远走多远,此时坐在侧榻上,玩弄着一缕头发,也就没留意到不妥。
叶之澜半掀眼帘,视线在夏芸和柳长澈身上徘徊,自然看到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
一会后,包扎完伤口,夏芸松了一口气,“可以了,这几日伤口处避免碰水。”
柳长澈颔首,微微一笑,“谢谢夏姑娘。”
叶初没看他们,注意力集中在脚链上,她不是很喜欢戴手饰和脚饰,在现代戴只手表都不喜欢。
不过是买回来图个新鲜,几天后便放到一边了。
现如今脚上戴着一条链子,不适是肯定有的,但她也不敢摘下来,无他,叶之澜送的东西,得好好戴着。
一想到今儿早上他那模样,叶初就心悸,一个字,怕。
说来也奇怪,他温言温语的,也没过激的行为,但她就是不习惯,总感觉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指尖轻捻脚链,小小的银铃碰撞声响起,不显聒噪,反而挺悦耳的。
叶初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第57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二夫阁七——莫名而又……
一抬头, 跟叶之澜的视线对撞,叶初讪讪地放开银铃。
见夏芸有要离开的倾向,她赶紧起身道:“夏芸姐, 我送你吧。”
夏芸笑着点了点头, 紫绣不干涉女子间的来往, 但一起待太久也可能会遭怀疑。
路旁的花草被风吹得轻轻摆动,太阳异常猛烈,都是些热风, 让叶初额间冒汗。
夏芸见了,掏出手帕替她擦了擦,“小初,得多注意身体, 急不来的,小心为上。”
她嗯了一声,想接过手帕, 没抓紧,随风飞到一条狭窄而微长的小道。
“我去给你捡回来。”
夏芸拉住她,轻笑不在意道:“没事,就一方帕子, 没了便没了, 就送到这吧,你回去便好。”
天的确很热,叶初没坚持,“好,等我打听到马车在哪,我就去找你们。”
夏芸离开后,她在原地站了小半晌, 旁侧的小道仿佛一张鬼嘴,给人感觉一踏入内就会被深渊吞噬。
风声簌簌,宛若鬼魂呜咽索命,刚才还不是这样的。
叶初心沉了沉,蹙起眉头,却没打算进去。
她正欲转身离开找法子打听马车在何处,因为他们的剑都在里面,必须得找到,要不然出了什么事会很被动。
“救救我......救救我......”微弱的呼救声响起,即使在大白天也显得格外瘆人。
叶初的脚步一滞,呼吸变得沉缓,不会是听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