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阁门紧闭着,还没有大开,叶初数了数,大概有四十多对,一女二男为一对,竞争也算是激烈了。
一般来说,这里一月一次月圆之夜,每月都进十对,她有点怀疑二夫阁能不能装得下。
停好马车,叶初掀开车帘,探头入内,眼神如秋水般清澄,唇点朱红,眉若黛色,头上的流苏随着动作轻摆,多了几分灵动。
叶之澜握着红盖头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痉挛了一下,目光落在她脸上。
叶初看了看容貌平分秋色而又各有特色的两人,指着他们的盖头,温和道:“你们要把盖头盖上,然后再出来。”
她看其他马车停下来后都是这样做的,应该是入二夫阁的规矩。
正欲放下车帘时,突然想到什么,她顿住,表情有些僵硬,“你们以后得喊我娘子,记得别喊错了。”
柳长澈望着叶初眼睛,听言,勾了勾唇,薄唇轻启道:“好...娘子。”
计划虽然出了点意外,他做了她的郎君,但这也不算什么,只要到时候能查明真相便可。
叶初一时语塞,男子声音低沉轻缓,略带空灵清冽,煞是好听。
不过可能是娘子这个称呼太肉麻,她起鸡皮疙瘩了,“嗯,这个私底下可以不用喊,在外人面前便可。”
叶之澜动了动嘴,叶初见到立即打断,干脆探身进去,“你现在也不用喊,来,我替你盖盖头。”
他微默了默,不言语,红盖头被人从手上抽走,随着她的靠近,馨香味愈加浓重。
靠得太近,两人的气息相互沾染。
纤手不小心擦着长长的眼睫过,掌心微微瘙痒,叶初明显有一瞬的僵硬。
气氛太过于暧昧了,没敢耽搁,速战速决。
盖好后,她视线落在叶之澜垂着的手上面,大红色的衣袖绣着复杂的图纹,但能看清是寓意极好的。
叶初抿了抿唇,转身拿起柳长澈的红盖头,抬眼时,他正看着她,其中似有打量。
打量的神色较平常,不是算计或者是别的就成,毕竟两人才见两面,这就要大婚了,有探究之心也不奇怪。
“谢谢,娘子。”柳长澈隔着红盖头道谢,语气诚恳,仿佛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对方。
叶初也懒得纠正,叫娘子就叫娘子吧,反正应该得在二夫阁待一段时间,提前适应一下也不是坏事。
但......叶之澜的话,一下子从姐姐这个称呼换成娘子,暂时有些别扭。
因他们都盖着盖头,遮挡了视线,可能看不仔细路,于是叶初先下去,然后再一一扶他们下来。
“之澜,把手给我。”她一只手掀开车帘,另一只手伸进去。
叶之澜垂眼看了伸至盖头下面纤细白嫩的手,眸色微转,下一秒,轻轻地搭手上去。
与别日不同,今日他的手异常冰凉,在夏日中很是惹人喜欢。
系在腰间的玉佩,随着走动微微晃动,吸引人的目光,在夕阳的照耀下,玉身更显晶莹剔透。
叶初不由得多看了几下,他好像很喜欢这个玉佩,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戴在身上。
待叶之澜站好,她再扶柳长澈下来,想了想,才记起他的名字,“长澈,把手给我。”
听到这个称呼,柳长澈微怔,随即默不作声地随着她下去,小手温热温热的,在这种天气下轻微灼人。
夏芸就在旁边,叶初朝她点了点头,示意放宽心。
不得不说,二夫阁的阁主不是寻常人,居然喜欢二夫共侍一妻,这本书的江湖思想果真是开放。
不过,也挺好的。两个男人伺候自己,抛开一切,应该是个不错的体验。
看多了女人争夫、宅斗的小说,现在倒过来,男人争妻,颇为有趣。
倘若是真的,叶之澜这种人会争宠?不,他只会团灭。叶初抖了抖,瘆得慌。
第53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二夫阁三
抬眼朝前望去, 阁门处摆放着两头石狮子。
正上方挂着一块牌匾,写着二夫阁,周围环绕着红布, 瞧起来甚是喜庆。
大门忽然大开, 一位美人缓缓而出, 所着紫衣裳颇为大胆,袒胸露背,美目在众人面上流转一番, 一举一动散发着佳人气息。
她身后跟着十几个身着粉衣的女子,排场很是气派,叶初愣是多看了下。
万万没想到,美人挑选人的主要标准非常表面——看脸。
还考了一下诗词, 但这好像是次要的。
于是乎,叶初和夏芸都被选了进去,马车由美人带过来的人处置, 而选中的女子则牵着男子跟美人入内。
鸟鸣声掩于斑驳交错的树丛花间,小径边上的花枝袅娜地垂下。
经过一个小亭子,薄纱放下,挡住外人视线, 有人抬手抚琴, 指尖起落,琴音涔涔。
先是低低流淌,继而欢快了不少。
不知为何,叶初觉得很是熟悉,好像很久之前听过,不由得偏首望去。
只见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稳稳地坐在琴前,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头也不抬的专心弹琴。
柳长澈的手指一僵,这琴音...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怎么会还活着?
会是巧合吗?
念及村庄血眼一事,他抿直唇,竟难得生出一丝事情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的感觉。
察觉到柳长澈的不对劲,叶初看向他,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柳长澈敛下情绪,回道:“无事,只是有点紧张而已。”
叶之澜轻抬眉梢,手指微动,一根极为细小的针刺入叶初的掌心,传出的微弱痛意就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
她蹙了蹙眉,下意识地松开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妥,没有伤口,也不痛了。
叶之澜垂了垂眼,适时出声,“怎么了?”
叶初重新牵起他的手,习惯性地摇了摇头,几秒过后才反应过来盖着红盖头的他看不见,于是道:“没事。”
“好。”叶之澜眉目淡淡,眼底却藏着骇人的阴冷。
一刻钟后,他们走进云白光洁的大殿,里面有雕饰精美的楠木桌椅,典雅且美轮美奂,殿对面合欢花焰腾空散开。
红布挂满整个大殿,脚底下也是铺着大红布,双喜字贴满墙,比一般富人家所操办的大婚都隆重。
二夫阁阁主正是选人的那位美人,名唤紫绣。
她似是酷爱紫色衣裳,先前在阁门前是一套紫衣,现在又换了一套新样式的紫衣。
紫绣捻起茶杯,抿了一口,视线不离站在大殿上的女子,“我就是二夫阁阁主,叫紫绣,你们以后可以叫我紫绣阁主。”
顿了下,她放下茶杯,眼中神色未明,“直接叫阁主也可以。”
听到紫绣这个名字,叶初不由得联想到紫绣花,它的花语是爱情美满、团聚。
但也有无情、残忍的意思。
“是。”女子们齐声应道。
众人面对着紫绣,她端坐在上方,旁边的女子接收到眼神示意,张嘴念道:“一拜天地。”众人转身。
“二拜高堂。”对着紫绣拜。
“夫妻对拜。”夫妻对拜之时,两名男子站于同一侧,跟女子面对面相拜。
“送入洞房。”话音刚落就有人来领她们一一入房,都是些长相不俗之人。
房间内的喜床上铺着红缎鸳鸯双喜字被褥,很是显眼,一进去就能看到,叶初关上门,一把扯下他们的盖头。
打开衣柜,里面有很多新衣裳,二夫阁确实对自己人很好。
耳朵微动,房顶上有动静,她立即关上柜子,转身就拉着他们走到床榻处,忍住不看上面,张开手,“替我宽衣。”
闻言,叶之澜眼睫轻抬,第一时间望向的是柳长澈,抬手伸至叶初的腰间,缓缓一解,腰带落在他手中。
大红婚服褪下,还剩下红色里衣。叶之澜眼神微微有些暗,不动声色地抬眸看面色平静的柳长澈。
动静消失,叶初马上喊停,“好了,没事了。”
柳长澈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叫他们转过去,她走到衣柜前穿上别的衣裳,然后放下头上的首饰,看着两人背影低声道:“你们先留在这,我出去看看。”
今儿是大婚之夜,守卫应当没那么森严,是打探的消息好时机,不能白白的浪费。
而一路走过来,走动的都是女子,男子晚上好像不能出房外。
所以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只能独自前往。
叶之澜拉着叶初,用身子挡住柳长澈的视线,将匕首放在她手上,丝丝缕缕的油灯光落在如精心雕画的眉眼处,为俊白的面容平添了几分韵味。
“给你。”
叶初藏好匕首,闻言看向眼前人,点了点头,憋出两个字,“谢谢。”
一轮皎洁月光洒在曲折的游廊,她隐藏在黑暗中,抬步极轻,脑海里在思索着要怎么样才能找到紫绣的房间。
突然,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下,叶初抽.出刀,对着来人的脖子,“你是谁?”
萧泽捂唇咳嗽了几声,身上散发着很浓的药香味,但并不难闻,“在下萧泽。”
因怕他发出声音引来别人,她蹙着黛眉,握着刀的手越来越紧,“别给我耍花样!”
萧泽还是抑制不住地咳嗽了下,“姑娘,对不住,我有病在身,实在忍不住,并不是有意的。”
叶初也能听得出不是故意的,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据她观察,二夫阁的男子晚上一般不得出去,要不然在外面的就不会都是女子了。
所以他的身份不寻常,毕竟能在这里行动自如。
“你可知道阁主的房间在何处?”他应当看不清她的脸,所以放他一马也未尝不可。
萧泽眨了眨眼,莞尔一笑,丝毫不怕她杀了自己,如实道:“我知道,但我劝你不要今晚去。”
“因为阁主每次领人进来的时候都会加大防范,并不会因大婚而松懈,针对的就是心怀不轨之人。”
话落,叶初缓缓地放开他,正好此时有人经过此处,她立于暗处,不走过来仔细看,看不见。
一直守在紫绣身边的女子站在不远处,对着他们所在地眯了眯眼,“谁在那里?出来!”
萧泽踱步出到月光下,能恰好让女子看到他的模样,刚想说话又干咳了几声,“是我,萧泽。”
女子本已想拔剑,见是他,行了个礼,“原来萧公子。是属下莽撞了。”
顿了下,她继续道:“萧公子,夜间微凉,为身体着想,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常年病弱让萧泽皮肤特别白,在月色浅淡下更甚,似是命不久矣般,他浑身散发着温和气息,让人瞧了只叹可惜。
“嗯。”
女子不再多说,带着巡夜之人告退。
借着月光,叶初看清了他的脸,但依旧躲在暗处没出去。
像是知道她在疑惑些什么,萧泽道:“我是阁主的二郎君。”
“但你放心,此夜之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但还是希望你做事能谨慎一点,毕竟阁主不是普通人。”
叶初不太相信他,萧泽是阁主的二郎君,既然知道她有所图,为何要放过她?
可他所为又不似假,因为刚才完全可以告诉其他人她藏身于此。
难道他想离开阁主,不愿屈身于人下?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
她松了松心,态度也好了点,“今晚谢谢你了,往后有机会必定相报。”
“好。”
回到房间,只见叶之澜和柳长澈各坐一方,一个坐在侧榻之上,一个坐在摆满瓜果的桌子旁边。
叶初差点忘了他们的存在,想到往后要一起住一段时间,她开口询问道:“你们要睡哪里?”
柳长澈貌似不懂,“为何?不应是我们共同伺候娘子休息吗?”
说着,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上的婚服甚是夺人眼球,随着动作缓缓绽开,继而合起来。
叶初有点头疼,视线落在叶之澜面上,狠了狠心,努力让自己装成渣女。
“你睡侧榻吧,我今晚跟之澜睡床榻。”
叶之澜好歹是她名义上的弟弟,睡在一起又不是没试过。而柳长澈,只是一个陌生人,当然得存着防心。
要是让他们两个都单独睡,那么很容易遭怀疑,要一个伺候,只能说明她有所偏爱。
柳长澈勾了勾唇,露出个淡笑,“好,听娘子的,那就让沈郎君伺候。”
叶之澜听言走过来,牵着叶初往床榻方向走,顺手放下帐帘。
他弯了弯唇,看她的眼神色莫测,“娘子可是要我伺候?”
这是他第一次喊这两个字,叶初微微一顿,不过转念一想,他或是觉得新奇,叫着来逗趣。
她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半掀着眼皮,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又不是真的,说说而已,睡吧。”
言罢,她上床,滚进最里面,见他还没动作,不由得出声提醒,“怎么了?”
叶之澜忽然想到了一直带在身边的小白兔尸体,张了张唇,吐出几个字,“其实我想杀了你。”
但下不了手。
为什么?他想不明白,这是第二次下不了手。
第一次,是娘亲。第二次,是她。
嗓音很轻,很轻,即使是听觉灵敏的叶初也没能听清,她坐起来,没放过他任何的表情,“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叶之澜和衣上榻,轮廓分明的侧脸对着她,“没什么,好好休息吧。”
见此,叶初不好再说什么,盖好被子就阖上眼。没沐浴,毕竟两名男子在房间,暂时接受不了。
虽能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但她强忍住一动不动。
他到底想做什么?心一直紧绷着,不敢入睡,可终究是耐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间,不知是梦还是真的,好似有人抬起她的手,取了些东西出来,除了轻微疼,没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