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昏门外值守的太监,推门进屋,就站在门口哭。
“大阿哥,大阿哥。”如泣如诉的呼喊。
“什么人!”胤禔自睡梦中惊醒翻身下地,抓起桌上的茶壶扔向声源处。
砰!哗啦!满地碎片。
顾生躲得快继续捏着嗓子哭诉:“为什么杀奴才,奴才一切听大阿哥吩咐……”
胤禔吓得一激灵:“来人!”几步来到窗边,干脆利落的翻窗而出。
顾生傻了眼,这,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再不走怕是一会走不掉,顾生满心疲惫的快速离开。
出师不利顾生跪在六阿哥门外一整个晚上,请罪。
胤祚晚上的梦境能把人累死,身处在湍急的河水中,拼命奋力的向不远处的河岸游去,哪知却是望山跑死马,总也够不到边。
累出了一身汗,活似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胤祚心情差到了极点,洪水每年泛滥成灾,梦境到底在提醒什么?
“平安,告假,请太医。”胤祚虚脱的躺在床上。
“顾生,备水沐浴。”浑身是汗太难受了,胤祚半眯起眼睛假寐。
平安、顾生对视一眼搞不清状况,昨晚歇下前六阿哥好端端的,一晚上窗子没开怎么就病了?
顾生进屋走到塌前跪下,告罪一声:“奴才略通医术。”
胤祚被子里的右手伸出:“发大水了。”
顾生心下一紧,切脉的手一顿,压下翻腾的念头认认真真诊断。
“六阿哥有些气虚,一会儿太医来时再拟方子。”顾生马不停蹄去见皇上。
梁九功一见顾生严肃脸心道不妙,肯定又出事了。
通报后顾生进入御书房,原原本本从昨晚装鬼说起。
巡察的侍卫已报到康熙面前,胤禔昨晚闹着抓贼,差点把住的地方翻个底朝天。
“病了?”康熙若有所思。
“六阿哥说发大水了。”顾生一字不差表述,生怕有所遗漏导致判断错误。
洪水年年有今年格外大,康熙愁苦了多日,解决之法除了修堤挖渠再挑不出治水的能臣干吏。
桌子上摆着勒辅所奏方案,康熙思量片刻:“拟旨命勒辅回京。”
出了御书房康熙直奔阿哥所,太医刚到。
太医诊过脉,说的话术和顾生分毫不差,拟了方子经皇上过目才去抓药来煎。
康熙坐在床侧,伸手探了下胤祚额头热度,“很累?”面色微白唇无血色。
“嗯。”胤祚累得不想说话。
“就你这样还想种地?”康熙嘲笑说大话的胤祚。
胤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掉进水里下意识肯定选择自救,他又会水能不想尽办法游上岸,早知道试着沉下去,梦醒了哪用这么累。
“还是个孩子。”拍了拍小六脸侧,康熙还得去上朝,“好生歇着。”
尚书房,六阿哥告假高兴的莫过于顾八代,少一个不知道何时发疯的学生,绷紧的弦一松。
太子疑心多问了一句,方知老六请的是病假,命人准备补品送去。
胤禔脑子一懵,病了?扎小人真有用?
太子送了东西,其他阿哥哪能落于人后不表示,胤禔提议:“午膳后一道去看望老六。”
其他人自不会有意见,去了也说不上几句话。
沐浴更衣胤祚补了一觉起来用过饭,没精打采剥着花生,不吃丢盘子里就为了听个响。
顾生敲门进屋:“太子带着诸位阿哥来探病。”
“这么闲?”来看他笑话或者揣着别样目的?胤祚一下子想到某件事,乐了。
太子驾到院子里的奴才跪了一地,正对着大开的房门坐着的胤祚未起身相迎。
“病了?”是有点病容,桌子上还有未喝完的药,太子嘴角微扬,“可是奴才服侍不周?”
“哪里,有太子关怀备至,我的病马上就能好。”胤祚视线扫过每一张脸。
“大哥的表情略奇怪,听说昨天晚上闹鬼好生热闹。”顾生扮鬼没把人吓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胤禔眼里的喜意十分碍眼,胤祚忍不住意有所指。
“怎么会有鬼,是人在装神弄鬼,可惜没能抓到。”胤禔气得咬牙,“别落到我手里。”
胤祚偏要膈应老大:“是吗,我怎么听说大哥以前的贴身太监喊冤?”
胤禔不动声色观察老六:“不中用的奴才换了便换了。”心里七下八下,老六该不会知道什么吧?
“大哥身边换人的速度赶上太子了。”胤祚意味深长瞥了一眼后者。
这话任谁听了都觉得胤祚话里有话,太子更是疑窦重生。
身边频频换人是因做错了事,难不成老大也一样,才会用换掉身边人的方式借此警告,或者在隐藏什么?
胤禔心慌慌,皇阿玛知道了?不可能!
太子越看老大越觉得有问题,试探一下也许会有惊人的发现,不过老六这一手借刀杀人实在不怎么样。
兄弟三人打着哑谜,老四、老五、老七听得是半懂不懂,明明有些事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却像隔座山似的看不透,弄得人抓心挠肝难受。
“时辰不早了,你歇着吧。”胤禔做贼心虚,唯恐老六故意将矛头引向他,以太子的尿性绝对会私下彻查。
胤禔不敢保证身边的奴才死绝,万一漏出蛛丝马迹后果不堪设想。
“说得是。”太子已然盯上了心思不属的老大。
一个急于躲避,一个迫切抓把柄,两个人首度默契的一同离开。
顾生在旁听了个全乎,实在搞不懂六阿哥这么做的目的,皇上即已出手绝对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太子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赏你。”一盘子剥完壳的花生,胤祚丢给顾生解决,浪费粮食可耻,“药拿走,我不喝。”
顾生之前劝过六阿哥喝药,奈何六阿哥倔脾气上来,说不喝就不喝,总不能硬来。
端走碗盘,顾生也不爱吃花生,分了一多半给平安。
晚上没再入梦,胤祚总算睡了个好觉,晨起精气神又回来了。
原定的明日出宫,没想到运送种子的队伍因大雨引发的山洪困在了路上,出宫的事无限延期。
平静的日子过了数天,胤禔每天很晚才睡,满脑子全是扎小人到底有没有效?
老六一向健康,他将小人处理掉后老六便病了,巧合?
心中难耐的胤禔不断假设,“要是再来一次,老六会不会得一场更大的病,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
第27章 搜查 现形
胤禔特意秘密派人找到医治老六的太医,打听清楚具体病情,确定与风寒热症常见病无关,仅仅是疲惫过度。
胤禔掩藏在底层的胆气上浮,推测老六生病极有可能符合巫蛊效用。
这几天胤禔抓心挠肝难受,想再试一次的念头如脱缰的野马奔腾。
急于弄清楚扎小人只对老六管用,还是对其他人一样成效显著?
憋了数日实在按耐不住,胤禔偷偷摸摸又弄来了布和针线,亲自缝出一个布偶。
太子一方暗搓搓的查探老大犯错的原因,借助内务府的便利,唆使刚刚分派到老大身边的奴才充当眼线。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太子撒下大网耐心等待鱼儿上钩。
胤祚又梦到扎小人,这次他不再是被扎的布偶,万幸成了旁观者。
老大真是个猪脑子,果然被之前的胡乱猜测误导了。胤祚乐呵呵目睹小人身上多起来的针暗爽。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胤祚嘴角带笑一夜好梦。
隔日,太子得到消息,“布和针,这能做什么?”
奶嬷嬷一下子记起件事,压低声音道:“巫蛊。”
“什么!”太子立时目瞪口呆,“他不要命了!”
“这不正是送上门的好机会,无论大阿哥所咒何人,定会犯了皇上的忌讳。”奶嬷嬷劝太子抓住难得机遇。
“连同明珠一起除掉。”太子眼底闪着兴奋异常的光亮。
“一个被皇上彻底厌弃的阿哥,哪怕是皇长子也无力回天。”奶嬷嬷清楚太子的心病,长兄这座不大的山该挪位置了。
太子思量半晌,“最好是有人因巫蛊之术病倒,添一笔人赃并获,如此一来再无翻盘的可能。”
奶嬷嬷略作思忖:“六阿哥前些日子闹病,会不会同这件事有关?”
“老六讽刺过老大,老大身边的人是皇阿玛命人换掉的,这其中……”太子被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惊了一跳。
“皇上必然知晓此事,不得已选择息事宁人,六阿哥不愿意粉饰太平,故而当着众阿哥的面挑起苗头。”奶嬷嬷手中握有赫舍里皇后留下的人手,查探消息很快。
太子摇了摇头:“老六不会再当出头鸟,皇阿玛一定给过补偿,说不定老六欲借我之手除掉老大。”
太子原本打算装病,适时的引出巫蛊之事,让皇阿玛不得不去彻查,老大装得再好前有老六发病,板上钉钉的怀疑目标。
“就怕查到最后,皇阿玛一时心软念及父子之情,不愿对老大下死手,到头来白费力气空欢喜一场。”太子冷静分析成败,也许会不尽如人意。
又过了几日,胤祚准备休息,顾生一脸古怪的进屋。
“六阿哥您先换上衣服,皇上驾临阿哥所。”顾生动作麻利的为六阿哥更衣。
“出了什么事?”问完脑子里有了答案,胤祚心道太子动作够快的。
顾生特意留心观察六阿哥的神情:“太子也在。”
“他在难道不正常?”这话说的明显是在试探他知道多少,胤祚调侃道,“我在你眼皮子底下,你怕什么?”
正是因六阿哥在他眼皮子底下,冒似未做过出格的举动顾生才害怕,两件事间隔不短太过凑巧,不得不怀疑如今仍一副淡定从容的六阿哥。
衣服穿好,胤祚喝了盏茶出门,即见康熙带着一众阿哥进院。
巫蛊一事由太子亲自禀明,康熙岂能坐视不理,命穆克登带着御前侍卫将整个阿哥所团团围住,亲自揪出害群之马。
太子隐藏起最深的笑意跟在皇阿玛身边,从老四、老五、老七那边搜查结束转战老六这边,巴不得查找出点好东西,两个碍眼的人一网打尽。
“这阵仗?”胤祚惊讶写在脸上,太冷静容易坏了气氛。
“宫里出了污物,六弟且放心大家都一样,搜了才能安心不是?”太子接话。
康熙一个眼神,侍卫进屋翻箱倒柜。
“原来如此。”胤祚了然的点了点头,话风一转狐疑道,“为何是在阿哥所而非别处?”
六弟所问同样也是老四、老五、老七迫切弄清楚的疑惑所在。
“有人证。”太子意味深长的注视着老六的眼睛,“你心里最清楚不是吗?”
“我怎么不知道,太子这话让人疑虑重重啊!”胤祚打着机锋,“大哥岂不是最后一个?”
顺序不对,老四、老五、老七不是傻子,听出其中暗含的猫腻,太子抓了老大的把柄,带着皇阿玛前来问罪,好大的手笔。
六弟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知道的内情比他们几个都多,老四、老五、老七眼神不经意交汇,眼中意味分明。
侍卫搜出一把匕首,上呈御前。
“利器伤人。”太子当起了好兄长,“听闻纳兰侍卫曾被捅伤,不合时宜的东西不该留在身边。”
胤祚上前夺过匕首,极其自然的揣进袖子里,“防小人不防君子,太子消息灵通,我却不知道纳兰侍卫受伤一事。”
太子脸色瞬间阴云密布,老六故意引他说出窥视御前的话,他都不敢去看皇阿玛此时此刻的眼神。
老四、老五、老七一脸迷茫,他们只知纳兰侍卫染病故去,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出,太子话里话外意有所指,捅伤纳兰侍卫的很可能就是六弟。
这么说六弟不光同太子不和,还因纳兰侍卫的死得罪了大哥!几人心思百转,小瞧了六弟惹是生非的能力。
太子刻意躲闪的目光,让本就怒火中烧的康熙火冒三丈,太子那点小心思一眼看透,胤禔猪脑子实在不像话,这里面要没胤祚的挑拨绝对不信。
胤祚周身一冷,朝康熙看去,只一眼即明,“我可什么都没说,有些人就会耍小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
“欠收拾!”康熙振袖而去,此事已经闹大不查个水落石出,太子心难安啊!
胤祚站在原地:“我是去呢,还是去呢?”
“滚过来!”康熙听到小兔崽子略带幸灾乐祸的话火气飙升。
太子总感觉老六话中藏女干句句影射他,尤其那句聪明反被聪明误,一时间心乱如麻害怕横生枝节。
接下来搜的是老三,衣服穿了一半正在系扣子,慌忙跪下行礼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今晚唱得是哪一出。
“六弟,你是不是知道内情?”老五实在忍住,落后众人几步等老六。
“瞧个热闹便罢,知道那么多没意义。”胤祚猜测康熙即使重罚老大,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责打,伤不到筋动不了骨,至于会不会因此长点心,真说不准。
胤祺何其敏锐:“与你有关?”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比窦娥还冤。”胤祚死不承认从中挑拨,太子若不在意哪会有今日之事,怪只怪康熙不作人一碗水端不平。
越是急着否认越有猫腻,胤祺尤为无语:“你可真行。”脑子里冒出一句,狗咬狗一嘴毛,太子和大哥正面对上了,皇阿玛会向着谁?
没有人事先通知大阿哥,院子里的奴才打着瞌睡睁不开眼。
大门破开,守门的奴才刚一察觉,张口喝斥的话在见到皇上及阿哥的一刹那消音,立刻马上跪下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