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了一天,骨头都睡散了,胤祚用过饭抓紧时间将落下的功课捡起来。
“平安,我要见六阿哥。”给大阿哥送饭的太监找到平安,拿了好处自然要办事。
平安听到一些风声,没细问就把人带进去。
“给六阿哥请安。”太监跪下道,“大阿哥让奴才传话,务必请六阿哥去一趟。”
“他要见我?”搞笑,脑子进水了?胤祚很是不能理解。
太监只负责传话,其他事一概不过问,话带到便离开。
“六阿哥不去?”顾生听出语气中的另一层意思。
“去干嘛,落井下石还是佛光普照?”胤祚心叹胤禔的辉煌尚未展开就已悄然落幕。
说真的,康熙这一次毫不留情惊呆了胤祚,他以为也就打一顿了事,最狠的是圈禁,皇家果然无父子。
这件事给胤祚提了个醒,康熙儿子太多日后个个出类拔萃,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要想变成最特别的存在还得加把劲。
胤禔傻等了一夜瘫坐在椅子里,这次真的完了。
翌日早朝之上,监察御史郭琇弹劾势焰重灼辉赫万里的前大学士明珠及其党羽。
奏其结党营私排陷异己,贪污收贿等等十一大罪行,顿时震惊朝野。
索额图一党的人眼看机会主动送上门,干脆拿出收集的证据立挺郭琇狠踩明珠一党,朝堂上成了争执不休的菜市场。
康熙一直很清醒,知道明珠结党营私坑害异己,独揽朝政唯我是从,朝野内外上上下下无不溜须拍马纳贿送礼,正直之臣避而远之,女干佞小人升迁跋扈。
若非为了平衡索额图一方势力,康熙打心底里不愿再留着纳兰明珠。
索额图党羽跳出来正是时候,省去康熙找理由问罪,“全都拖下去交由刑部审查,凡知法犯法者立斩不赦。”
跳梁小丑慌了,跪下来口称:“奴才冤枉,奴才何罪之有?”明明是在弹劾明珠,为何这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追悔莫及为时已晚。
康熙下令:“大阿哥制造厌镇一事致太子于死地,此等不忠不孝之辈枉为人,念及多年父子之情网开一面,交由福全权全监管。”
“皇上,此事大为不妥。”福全莫名其妙多出一个烫手山芋,自然不乐意接收。
“那便关进宗人府。”康熙岂能猜不透福全的心思,烫手是真烫手,出于对太子之位等种种因素的考量,忍痛斩断这份父子之情。
“奴才不敢,大阿哥尚且有救。”两条路必须选一条,福全迫不得已硬着头皮接旨,“奴才定不负皇上苦心。”
郭琇一参得胜内心狂喜,一激动不顾首尾又参了一本,矛头直指河道总督勒辅、户部尚书佛伦。
“河道总督勒辅在户部尚书佛伦支持下治河措施不当,致使江南地区困于水患,百姓怨声载道。”刚刚升任佥都御史的郭琇决定一鸣惊人甘冒风险。
郭琇上疏:“勒辅治河多年听命陈潢,一会儿议筑堤,一会儿议挑浚,浪费银钱数百万,没有终止之期,夺取民田妄称屯垦,取米麦越境贩卖,违背皇上旨意,阻挠开浚下河。”
“陈潢更是一介小人,滥用职权治河无成。”郭琇言词凌厉抨击。
御史陆祖修出列:“奴才参勒辅积恶已盈。”暗示其人当杀。
康熙压下此事不提,勒辅本人在回京的路上,一面之词不听也罢。
一个御史哪里会治河,红口白牙就敢妄加批驳勒辅之功,真真站着说话不腰疼,康熙更在意胤祚梦中的预示。
退朝,康熙先至尚书房,站在门外观察每个儿子脸上神情,以及师傅们教导是否用心。
大阿哥见到押送他出宫的御前侍卫,恳求道:“我要见皇阿玛。”
“大阿哥我等皇命难为。”穆克登拒绝大阿哥无礼要求。
“我要见额娘最后一面,你去请示皇阿玛。”胤禔不肯离开,一旦跨出这一步日后再难相见。
穆克登命人去禀报皇上,分派人手帮着收拾大阿哥所用之物。
“胤祚呢,我要见他!”胤禔仍惦记着老六,抱着一丝微乎其微的希望。
“六阿哥在尚书房。”穆克登回道,“大阿哥有话奴才可以代劳。”
见什么人,能不能见得过皇上那关,穆克登再派人去禀。
“让他来送送我。”多余的话胤禔不会告诉旁人。
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穆克登同情大阿哥一时,怪只怪脑子不够用,成功自掘坟墓。
康熙在抽查阿哥们功课,教导的师傅也在被问话的行列,答不上来少不了一顿臭骂。
梁九功走进去禀道:“大阿哥要见惠嫔娘娘和六阿哥。”视线不由自主停留在后者身上。
其他人闻言竖起耳朵听,无不在猜老大要见老六的用意。
太子心下一凉,老大该不会借老六之手留在宫中吧?老六能有这么好心?还是说老大用别的诱人筹码与之交换?
阻止不了的太子干着急,手中的笔落了大滴墨汁在纸上渲染开来,像极了此时的纷杂情绪。
“见我?”已经是第二次这么要求,胤祚理解不了谁给老大的底气,见了他便能扭转败局?做梦到是比较快,也可能是病急乱投医。
“送他一送?”康熙用的是问句,并不希望胤祚参合其中。
“不去!”胤祚斩钉截铁道,“又不熟,没有共同语言。”明知老大在变向求他办事,也不用脑子想想,圣旨已下岂是朝令夕改的?故意不怀好意拖他下水是真。
在别人眼里老六说的这番话端得是冷血无情,朝夕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什么叫不熟?
胤禛看不上老六刻意避嫌的小人嘴脸。
“皇阿玛大哥即便有错也是大家的长兄,理当送行。”胤禛当面教老六做个人。
胤祚冷嘲热讽:“事情没摊到你身上,站着说话不腰疼。”
胤禔若非一再犯错,康熙狠不下心处置,直接放弃这个长子。
“让他去见惠嫔一面。”康熙心情不佳离开尚书房,只字不提让其他阿哥送行的话。
太子暗暗松了一口气,老六是真能,硬气得让人羡慕,皇阿玛的纵容至关重要。老四是个没眼力的,充好人不看情况,察言观色这一关都过不去,以后撞南墙的时候怕是不少。
在御前侍卫统领穆克登的带领下,胤禔见到了老了五岁不止的额娘,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儿臣不孝,额娘保重。”
明珠倒了党羽寥落,儿子像小时候那样被送出宫外,惠嫔一下子失去了倚仗失去了依靠,面容憔悴眼眶通红,恨难消意难平。
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家族和儿子,拍了拍胤禔的肩膀叮嘱道:“去了听话,好好用功不可堕了皇子的威名。”至于用什么法子争取回宫,重拾皇长子的身份毫无头绪。
“额娘放心。”胤禔不舍的道别,离开堂皇的宫室,面对外面的世界内心茫然无措。
裕亲王福全等候多时,雇了轿子将人接走,府里另辟出一个院子供大阿哥居住。
此前御书房君臣相谈,康熙虽然答应包揽胤禔日常开销减轻福全家中负担,但是,告诫福全不再是大阿哥的胤禔,一应用度比照宗亲家中小辈教养便是。
相当于过继般的放任,福全嘴边劝慰的话说不出口,默默的应下。
第30章 太皇太后 算计
回到府上,福全引大阿哥进书房,思忖良久道出皇上的原话。
胤禔脸上只剩下苦笑,内心恨自己更恨太子,报仇这辈子怕是难了。
宗人府那种地方一旦进去再难翻身,胤禔认命呆在裕亲王府,好在出行不受限制。
“我想见明珠一面。”胤禔心很乱找不出脱困的办法,在明珠失去所有价值前废物利用一次。
“这事不好办。”福全为难,大阿哥要求太高,皇上虽然信任他,也不能蹬鼻子上脸不讲分寸。
看得出福全难为,胤禔希望破灭眼中一片死寂,“当我什么也没说。”
离开书房在奴才的引领下进了以后久居的小院,胤禔进屋坐下,“拿壶酒来,备几样小菜。”
“是。”饭菜早就吩咐下去,正在灶上热着。
大口喝酒大口吃菜,眼中的悲凉只有自己知,胤禔挥退奴才关上房门,在里面又哭又笑。
福全站在门外,伸出去敲门的手收回。
“静一静也好,不要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平静的日子过去两日,慈宁宫一场震动上演。
送往慈宁宫的食盒,苏茉儿打开包裹着银筷的白布。
“这!”吓得差点失手掉落,苏茉儿看着白布上的画惊疑不定。
太皇太后好奇道:“是什么,拿来我看看。”
“老祖宗还是,别看了。”苏茉儿攥紧手上的白布,扔也不是给也不是。
“拿来!”太皇太后预感到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苏茉儿没法子,双手奉于太皇太后面前,“老祖宗息怒。”
“混账,谁干的,把人都控制起来,去请皇上。”太皇太后怒火中烧,火星子一下子蹿到顶点,“咒我死呢,好黑的心肠!”
慈宁宫的太监匆匆禀报,梁九功听闻脑子嗡嗡作响,大事不妙忙进殿。
康熙放下手中的折子匆匆赶往慈宁宫,拿起桌上的白布一看,怒火瞬间点燃。
“去把惠嫔叫来。”康熙第一个怀疑的便是此人,话一出口便觉不妥,“后宫嫔妃以及皇子都叫来。”
尚书房的阿哥们一听到又要去慈宁宫,不约而同看向老六,又犯了什么事这般兴师动众?
一众阿哥跟在太子身后来到慈宁宫,刚到就听皇阿玛质问惠嫔。
“这不是你所为?”康熙一再看到与巫蛊有关的东西,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妾身冤枉,没道理以此法诅咒太皇太后。”惠嫔跪在殿内早有准备,哭着诉说有多委屈。
“死性不改!”康熙火山喷发,认定是惠嫔所为,有什么样的额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无脑至极。
惠嫔膝行两步至太后太后面前,“这样的布料一向是中宫才配使,皇上若不信大可一查到底。”
胤祚进殿走过去,扫了一眼康熙手上的布,上面画着红色的小人,写有生辰八字和诅咒的话,已经猜到针对的是谁。
站在额娘身后,胤祚乖巧的低头不参合,一样的手段一样的闹剧,弄得他连看戏的心情大减,就不能换个花样?
惠嫔一开口提及布料,皇贵妃心弦紧绷,避免这把不同寻常的火烧到身上,起身回道:“妾那有一匹未动过,再就是毓庆宫会留出一到两匹。”
掌管宫务的皇贵妃不得已开口点出太子,明眼人谁不清楚惠嫔和大阿哥的事全因厌镇而起,如今又将太皇太后拖下水,这是打算孤注一掷铤而走险?
太子来只为看戏,不料成为了戏中人,“儿臣全然不知,东西都由奶嬷嬷打理。”话音未落心神一凛,察觉到设局之人的险恶用心。
“来人,去查。”康熙对太子的不满表现在脸上。
太皇太后向着太子:“许是奴才办事疏忽,让别有用心之人钻了空子。”
康熙听不进去劝:“惠嫔禁足,八阿哥搬至阿哥所。”
自己的儿子身在宫外牵肠挂肚,惠嫔哪有多余的闲心照顾别人的孩子,挪出去清静。
彻查很快有了结果,太子呼吸一滞,来了!
“太子的奶嬷嬷那里找出一模一样的布料,审问不出都用在了何处。”穆克登话只说了一半。
康熙懂了,其他人同样听明白了,太子奶嬷嬷犯事,身边的奴才又要大换血。
太皇太后意有所指:“奴才的祸奴才担着,欺上瞒下的狗东西。”原本追究的意图荡然无存。
“交由慎刑司处置。”太子的颜面重要,康熙心火一次次压下。
太子自辩的话卡在喉咙里,上上不去下下不来憋闷的难受。他失去的不是奶嬷嬷一人,而是手里皇额娘留下来帮他的人手,眼下相当于壮士断腕。
胤祚替太子可惜一瞬,没了眼睛和耳朵,身边又都是康熙布下的眼线,笼中鸟的感觉有没有?
眼前的局到现在胤祚没太看明白,惠嫔到底图什么,就为了砍掉太子一条胳膊?未免过于儿戏。
晚上刚躺下,院子里一阵兵荒马乱,胤祚起身披衣下地,“出了什么事?”
“回六阿哥,刺客混入宫中。”顾生打听到的消息有限,“皇上派人保护诸位阿哥。”
“去哪?”分散保护浪费人手,胤祚穿好衣服往外走,后又记起一件事,回屋拿了匕首揣袖子里。
“都去三阿哥那边,方便搜查。”顾生送六阿哥过去。
胤祚不解:“宫里怎么会有刺客?”外面绝对进不来只能是内贼,“谁受伤了?”
“奴才暂不清楚,六阿哥稍安勿躁。”顾生还有事要忙,送了人交给侍卫转身即离。
顾生接到皇上口谕,负责搜查六阿哥住处,犄角旮旯不能放过,皇上在怀疑什么?让人难以摸透。
胤祚找了张椅子坐在桌前倒茶喝,视线掠过一张张忧心忡忡的面容,猜其他人估计没他知道的多。
太巧了,胤祚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白天才出了诅咒一事,晚上刺客便冒头,如果所料不差必是冲着太皇太后去的。
至于伤没伤死没死,不在胤祚的考虑范围内,上了年纪的人不经吓,这么一闹晚上估计得彻夜难眠。
别人的贴身太监都在正主身边呆着顾生却离开了,胤祚不得不去怀疑,康熙对他这个儿子臆想程度过于高,就因为纳兰容若的死?
太可笑了!胤祚勾了勾唇角,怎么不说医术不发达用药过于保守,太医开药治不好也死不了,康熙到底咋想的,偏要往他身上靠,奇了怪!
“老六,你在冷笑什么?”看了渗得慌,胤祉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