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下那朵富贵花——枝芍
时间:2021-11-24 00:35:34

  天佑帝沉默了半晌,随后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盒子上。
  裴元景注定是登高位的人。
  他信裴元景的能力与品行,但不敢全信一个帝王。
  “私兵与朕留下的那些人都是你的底气,朕的女儿绝不能受半分委屈。”
  他的言下之意极其明显,若是裴元景有朝一日负了她,至少能够全身而退。
  天佑帝嘱咐了很多,她红着眼应着,心里揪得难受。
  “…算着日子,明日他该到了。”
  信递出去已有几日,快马加鞭该到京城了。
  “明日你带着玉玺,去城门迎他吧。”
  本以为他还能再撑一会,但如今看来是不行了,裴元景拿下三国是大势所趋,总有一天会到来,不如他直接奉上天佑,也免了百姓们对战争的惶恐。
  裴元景,会是一位好帝王。
  天佑帝苍老的眸中透着一丝释然。
 
 
第五十章 城门玉玺
  京城
  城门口被身着盔甲威风凛凛的军队们围了起来, 为首身穿宫服的谢芊目光遥遥看着官道,眸光潋滟动人,可不知为何, 与从前相比多了几分复杂。
  她身后,陆阳与天佑帝的几位心腹一同静待那人的到来。
  …
  一阵马蹄声哒哒的振着地面, 谢芊等人似有所感, 齐齐看着远处官道策马而来的一队人马。
  那队人瞧着气势汹汹,应是与裴元景一同上过战场的心腹。
  谢芊仔细在人群中寻找那抹身影。
  终于, 在一行人靠近时,气势汹汹策马而来的队伍从中分开一条道, 那面容冷硬的男人一身骑装, 策马向她奔来。
  风牵着他束起的墨发飞扬, 男人脸上凌厉之色更有气势了。
  历经数月拿下两国,如今他帝王身份已坐稳。
  父皇病重让她这阵子常常落泪,即便今日上了妆也仍是掩不住她微肿的美目。
  她遥遥看着他, 心中无端多了些复杂。
  何曾想, 他再归来时竟是如此局势。
  她微微出神, 人已策马到了她面前。
  裴元景利落的翻身下马, 身后众心腹随着他的动作整齐一致落马, 他站在风尘仆仆身上煞气都不弱的心腹们面前, 罕见的在原地顿了一下。
  男人看着所念之人, 心中软了又软,眸中凌厉都化为了温色。
  他嘴角噙了一抹笑,眸深处满是无可言喻之情。
  “裴某面子真大,竟能让公主亲自相迎。”
  心腹们在听见他噙笑之言后忍不住侧了目,一路征战两国,他们从未见过裴元景有如此温柔神色。
  而另一边, 在裴元景下马之前,其余天佑国之人皆提起了心,生怕这位传言中的杀人不眨眼的新帝王会来者不善。
  在裴元景轻笑着说出那话时,所有人清清楚楚看见他神色的变化,顿时一颗心稍稍放下。
  谢芊弯唇微微一笑向他走去,待距他两步时停下。
  她来不及寒暄,侧了眸,身旁的陆阳得到示意,打开手中的盒子捧出其中的玉玺。
  陆阳将其递上。
  女子那双玉手接过,随后正色的弯了腰,将玉玺双手托着举过头顶。
  “本宫受父皇之托,为君主献上玉玺以表诚意,愿君主佑我国百姓。”
  此行皆是天佑帝的人,他们早便知晓天佑帝的想法,但真到了这一天,亲眼见着国家归属其他人之下,心中难免复杂。
  风似乎无声的绕了众人一圈,双方皆等着他的反应。
  城门口,女子弯着腰托举着玉玺,男人见状却皱了眉。
  虽有预料,但他目的并非如此。
  片刻,男人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做了个虚扶的动作。
  “此事待我见过天佑帝再议。”
  她微顿,站直之后对上男人凝重的脸,唇边却无端弯了一抹笑。
  换作别人,怎会浪费这一大好机会。
  心又跃了跃。
  “那便请君主入城吧。”
  卿嘉公主端着笑柔声做了个请的动作。
  一时间身份的转变定是让她没反应过来,若不然她的态度怎会如此疏离。
  裴元景收敛了神色颔首,领着心腹们被她迎进去。
  启程之时,在看见陆阳想要扶着谢芊上马车时男人狠狠皱了眉。
  虽谢芊轻笑了一下避开了,但可见他不在时她身旁有多少心怀不轨之人。
  裴元景面色冷了下去,可这般场合,先去见天佑帝才是第一要事。
  他皱紧眉,强压下那复杂之色。
  他到的时候很巧,恰逢天佑帝醒来。
  裴元景来不及换身衣服,身着骑装就去见了天佑帝。
  天佑帝的情况比他想的还要差一点。
  他看着虚弱的天佑帝,心中有些复杂。
  “朕还没到哭丧的时候。”
  天佑帝见到他的神色,难得弱着声打趣了他一句。
  ……
  两人屏退众人说了很久的话,连谢芊都没能进去。
  一行众人见卿嘉公主的神色淡然,便也安静的在外边等着。
  许久,男人自内推门而出,她欲要再与父皇说说话,裴元景伸手拦了一下,低眸看着神色担忧的她:“天佑帝已歇下。”
  两人说了太多,直到天佑帝乏了才不得已终止。
  谢芊脚步一顿,仰着头看他半晌。
  男人眼底有化不开的欲语,她抿了唇轻应:“嗯。”
  两人并肩而出,她吩咐人领裴元景去寝殿。
  男人闻言一愣,“从前那处不能住了?”
  谢芊脚步一顿回眸瞧他,眼底带着些笑意:“君主身份已不如从前,那偏殿自是不能住了。”
  两人并肩而行,中间足足能站一个人。
  此次归,总觉得她太疏离了。
  一路男人皆面色冷硬,就在他眉头越皱越紧,想要开口说他们俩谈谈的时候,心腹突然上前,显然是有急事禀报。
  裴元景皱紧了眉,恰好眼前出现两条路。
  她也瞧见了他的心腹,便贴心的与他颔首微笑,在他黑沉沉的眸中转身离开。
  裴元景黑着脸,也只能让下属先说事。
  花园里的低声渐渐远去,谢芊的脚步缓了下来。
  不在他面前之后,她弯着着嘴角没了弧度,她看着御花园里娇艳的花,无声的叹息一声。
  他皱着的眉与沉下去的眸她都看在眼里,可她何曾想要这般疏离的对他。
  只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谢芊有一瞬间的茫然。
  父皇的身体越来越差,她哭得眼睛每日都酸胀,这两天好像哭不出来了可心里一直堵着一口闷气。
  压抑得很难受。
  所以在看见他时,她想到天佑,又想到父皇,也想到父皇对她嘱咐的那一切。
  对于她与裴元景,父皇还是不放心的吧。
  谢芊缓步走在御花园内,目光迷茫。
  裴元景到达天佑的第三日。
  不管谢芊城门献玉玺之举引起的轩然大波,这日,天佑帝醒时又将裴元景唤了过去,直到傍晚裴元景才回寝殿。
  路上蝉鸣鸟叫,他不经意间想起,已经立秋了。
  微风拂面,裴元景想着这几日都没有见到过她,想来是她故意为之。
  昨日他去了公主殿想见她,宫人回答她出去了。
  可他的侍从恰好瞧见她刚回公主殿。
  明明是不愿见他。
  裴元景面色冷然,心中却酸涩得过分。
  男人走着走着,不自觉走到了从前偏殿的小路口。
  绕进去便是往日他们傍晚见面之地。
  脚步停顿片刻,他还是走了进去。
  没想到那抹倩影背对着他,正立于亭内观湖。
  裴元景站在原地,静静在远处看她。
  她,消瘦了些。
  容颜依旧那边动人,可眉目间总是绕不开一丝愁色。
  他不可抑制的心疼。
  视线中,那抹倩影收回了目光,转身不经意看了过来。
  看见他之后,谢芊她一愣,随后笑了一下,“君主何时来的,怎不过来?”
  今日两人都未带过多宫人侍从,裴元景抬眸与她对视,“担忧公主被吓走。”
  谢芊眸光微颤,没扛住他的目光率先垂了眸。
  片刻,裴元景走到亭内,两人的宫人侍卫自觉走到亭外两三步之外侯着。
  眼前被他一身墨袍侵占了视线,谢芊的眸子颤了颤,故作镇定的扬了唇:“君主…”
  “一定要与我如此生分?”
  裴元景打断她的话。
  他一瞬间倾身靠近,似拥非拥,在她耳畔低声道:“走时让公主多想想我,看来…公主这是一点也不想。”
  男人说着,看着她颤颤的眸,勾了抹笑俯身抱住了思念已久的人。
  娇软在怀,果然她的身子又单薄了些。
  她别扭也没关系,他只是觉得很心疼,这阵子她应该很不好受。
  “谢芊,你真就一点不想我?”
  男人在耳畔低喃,震得她心尖酥麻。
 
 
第五十一章 结局上
  男人沉声说着, 率先低了头。
  她被男人抱在怀里,有力的心跳与温暖的怀抱令她整个人瞬间放下了提着的心。
  她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环住他的腰。
  父皇病倒她独自撑了很久, 宗族那边日日递信来要见父皇,即便那边她已让她整出了乱子, 可他们还是不死心, 近日的信上甚至已明说出要带一宗族的孩子面见父皇。
  她心寒又觉得很累。
  终于,在他有力的怀里时, 她堵着的气瞬间泄了大半,忍不住环紧了他的腰。
  裴元景沉默着拥住她, 直到胸前衣襟湿润, 他无声叹息一声, 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他没打算说不哭之类的话,她已经憋得太久了。
  该释放出来了。
  两人在亭中相拥,他宽大的怀抱将女子微颤的身子拥住, 旁人无从知晓, 他们的卿嘉公主哭得有多难过。
  许久, 夜幕降临。
  周围点上了灯火, 星星点点逐渐出现在视线之中。
  她倚在他怀里, 哭得无力且头疼。
  谢芊抿了唇, 扯了扯男人的袖子。
  裴元景垂眸, 温柔的扶着她坐下。
  他俯身将她稍显凌乱的发拂开,“好些了?”
  谢芊微垂着眸点头。
  他在她哭得红肿的眼上落下轻轻一吻,“往后我陪着你,别怕。”
  天佑帝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就如同他母妃不在那时,他也这般痛苦过。
  女子眼睫颤了颤,良久, 她抬眸间神色微凝。
  “如今你已不是需要助力的质子,你曾对我说的那些话,可还算数?”
  亭内安静,小湖里鱼跃水面的声响都显得极其大声。
  男人眸光不避不闪的看着她,“一直作数。”
  两人对视良久,她搁在半空的心稳稳落了地。
  女子眉间松懈,两人对视一笑。
  自那日之后,谢芊没有再刻意避开他,之前令裴元景觉着碍眼的空荡荡的手腕上,终于多了只飘雪鸳鸯镯。
  男人勾唇一笑,继续埋头于三国合并之事。
  天佑帝时日不多的事还是传了出去。
  朝堂宗族皆无数人想要求见天佑帝,可天佑帝将所有人皆拒之宫门外,除了每日守着的谢芊之外,天佑帝清醒时时常召来心腹与裴元景。
  时局令人不解,但有些人已有了警惕,怕是天佑也要易主了。
  一瞬间天佑国似乎有些风雨欲来的意思。
  在这一档口,天佑帝突然宣布了两道圣旨。
  一是为萧青薇与姜向柳定下婚事,二是宣布天佑国归顺君主。
  此举来得突然,将本以为还能拖延些时间的有心之人打得猝不及防。
  紧接着第二日,玉玺是卿嘉公主代表天佑帝献的,易主的仪式简洁迅速的完成。
  三国合并,国都则选在了京城,景帝改国号为苍,大赦天下大放粮仓…
  其余两国朝臣心腹等受令而来。
  待裴元景将原天佑的朝臣清理一遍之后,天佑帝快要不行了的消息也同时传来。
  御书房里,刚将原来逼迫过天佑帝的人皆下了死令,裴元景搁下笔,还没来得及喝杯茶,谢芊身边的人就来叫他过去了。
  裴元景面色一凝,大步朝天佑帝的寝宫而去。
  如今天佑帝改封为天佑王,但依旧住在原寝宫里没有变,裴元景没开口旁人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寝宫内
  门一打开,里边的药味浓郁,裴元景皱紧了眉进去,一眼便瞧见谢芊握着天佑帝的手,双肩微耸。
  定是在哭。
  他快步走过去,天佑帝面白如纸,瞧见他来虚弱而缓慢的转了眸,那双从前威严的眼里竟有些看不清情绪了。
  “父皇有话对我们说。”后知后觉知晓他进来的谢芊胡乱用手抹了抹眼泪,哽咽的说着。
  裴元景缓步走到她身后,看着曾经下棋下不赢还总爱悔棋的人,竟已虚弱至此。
  他眸光复杂而担忧的在他眼前蹲下,沉声道:“您说。”
  天佑帝的反应似乎都慢了很多,半晌才颤颤着开口:“你要…信守承诺…”
  “好。”
  他看着天佑帝虚弱的模样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苦涩,郑重的应着。
  “要对、要对芊芊好…”
  裴元景看着身旁低泣的女子,“自然,元景心中只有芊芊一人。”
  不用交代他也会的。
  天佑帝浑浊的眸子抬了抬,“…在我走之前、将你们二人之事定下…”
  “咳咳、下去之后,我也好给皇后一个交代…”
  “不、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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