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琉西斯平静地注视着前方声音响起的方向,“女神派你来的?”
戈瑞德耸耸肩,他错身经过厄琉西斯,没有回答他先前的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他回答,厄琉西斯当然情绪,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女神绝不会无动于衷。
祂一向最在意自己的力量,而从神是女神强大实力的具象化,乌迪亚斯发生意外无异于告诉其余诸神光明女神的力量受到了削弱。
“你养花吗?”戈瑞德站在金属围墙前,透过栅栏之间的缝隙朝庭院里看。
鲜花的长势不好,东倒西歪的样子看上去随时可能会死去。
戈瑞德摇摇头,“这可不行。”祂缓缓蹲下身上,伸手覆盖在面前的土地上。
手下的泥土感应到大地天使的力量,自他的指尖,属于土地孕育之力缓缓渗透而出,进入这些被厄琉西斯鼓捣地半死不活的植物体内。
蔫巴巴的枝叶逐渐变得青翠,连带着顶端的花瓣也恢复了娇艳。
直到花园里重新开满鲜花,戈瑞德才满意地点点头,站了起来,粘在手掌上的泥土渗透进他的身体。大地天使转身,看向厄琉西斯,这才回答了他先前的问题。
“女神让我来的。”他说,“现在,只有我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命运。”
只要他立足于土地,戈瑞德找到他并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
厄琉西斯没有接话。
戈瑞德回头:“走吧。命运的情况,恐怕不太好。”
……
“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多恩人。”休斯注视着眼前的阿比盖尔。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他会无条件的信任这个来历不明的圣者。
他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熟悉感,正是这种熟悉感作祟,使得他下意识地相信这位圣者绝不会伤害自己。
这是事实没错,但休斯无法确认,阿比盖尔是否也是因为这一点,才表示出对他的亲近。
他不会忘记这位女士看向他的眼神,那种感觉,就像是透过自己,看向另一个人。
她在看谁?
虽然内心十分清楚这绝不是自己该好奇的事情,但是休斯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她到底在通过自己看向谁。
这或许是解开迷题的关键。
比起休斯,阿比盖尔则表现的平静的多。
她抬起手,看着萦绕在自己周围的霉运线条,不由得感受到自己的疏忽。
原属于命运天使的力量真是十分的难缠,为了避免霉运引发其他的自然灾害,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阿比盖尔才决定离开东荒,暂时不去干涉克劳尔的事情。
她已经在来到这里之前驱逐了霉运,可这东西的威力比她想象之中可难缠太多了。
霉运,厄运,与这世间的规则一样,都是一种抽象的表达。
而拥有这份力量作为权柄的圣灵,往往拥有超乎想象的力量。
阿比盖尔自己也是如此。
她看向休斯。
“是的,你没有。”圣灵的表情十分平静,她已经接受了一切,尤其是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您……”休斯沉默了一瞬,他没有继续纠缠于阿比盖尔如何知道他是多恩人的事情,他知道这位圣者身上有许多的秘密,他没有资格要求她给予答案。
“你要回多恩吗?”阿比盖尔看向欲言又止休斯,问出这个他刻意回避的话题,“我只是想要问你这个。”
对面的青年脸上闪过一丝挣扎。
“暂时、不回去。”他回答,“您还会回来吗?”他又确认道。
阿比盖尔显然不是为了溜他们玩才来这一遭,很显然是因为什么突发的变故才使得她临时改变主意。
“嗯。”阿比盖尔回答,“不需要很久。”
阿斯嘉德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她允诺德鲁伊一族的承诺也没有兑现。
阿比伸手抚摸过衔尾蛇鳞片上闪烁的残存爱意,这个绝佳的借口,使得她不得不暂时放下一切前往多恩。
只是不知道,能否找到合适的容器,承载这份将要消逝的力量。
休斯看了眼同伴,村西有些茫然,他根本听不明白两人之间的对话,但他清楚,眼前的女人要暂时离开这里。
“你怎么想?”休斯问他,“要先离开这里找到马奇,还是说……”
“我们还是先回合。”村西思考片刻,“这里安全吗?别忘了,我们现在还在被冒险家协会通缉。”
这个问题阿比盖尔给予了他答案。
“安全。”阿比盖尔回答,“我暂时压制了德鲁伊一族担忧的诅咒,在我回来之前,这里都是绝对安全的。”
阿比盖尔坚定的语气让村西产生了动摇。
他犹豫了一下,继而点头:“我们可以尝试说服马奇,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害怕些什么,但女士这样说便一定有着她的理由,至少,这里不会被冒险家协会的那些人找到。”
“德鲁伊一族会庇佑你们。”一道声音在这是插了进来。
休斯抬头看过去,一个高大的人首鹿身的存在朝着这个方向靠过来。
阿比盖尔也看到了他。
这正是在阿比盖尔在约瑟夫记忆之中见到的那位自然守护者,比起透过约瑟夫双眼看到的模样,经过了许多年,他似乎更加成熟。
编织成辫子的绿色发辫在身后,德鲁伊停在阿比盖尔一侧,他向着这位神秘的访客微微点头。
“智者已经象族人传达了您的来意,自然不会忘记您的馈赠。”
阿比盖尔微微点头。
“那我的朋友……”
“请您放心,德鲁伊一族会保护您的朋友。”
在和休斯、村西达成一致之后,阿比盖尔带着两人离开了德鲁伊的地盘。
她要送两人前往海域,说服马奇和肯特先生前往德鲁伊的自然领域,在那之后,阿比盖尔要伪装身份去往港口,登船前往阿兰尼。
南大陆在出境管理上有着异常严苛的制度,阿比盖尔为了结节约时间,没有按照规定走一整套的流程。
她没有合法的身份也很难通过层层审核。
利用圣灵的力量分解重组,她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一艘即将抵达北大陆的船只上。
阿比盖尔本可以直接出现在多恩。
但真当这个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时,阿比盖尔还是犹豫了一瞬,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站在了船只的甲板上,进入了龙焰制造出的王国湾内。
她捏紧了手中的皮箱,微微昂首,层叠的云层之中,似乎还能看到几百年前,巨龙俯身而下的场面。
现实却只是透着吸光的厚重的云,云层里什么都没有。
阿比盖尔在王国湾的港口下船。
天近黄昏,午后温暖的光线已经变得昏沉,晚风吹拂带来丝丝凉意。
阿比盖尔沿着漫长的渡桥,进入港口,潮热的空气与南大陆隐约相似,却透出一股截然不同的味道。
她提着一个不大的小皮箱,与周遭来往的过路人一样,像是归家的旅者。
但重新走上这片土地,对于阿比盖尔来说,需要太大的勇气。
“小姐,私人马车,到城里只要五个铜币。”马车司机揽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比盖尔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一个身着陈旧工装的男人正坐在驾车位上,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不安地踢动前蹄。
阿比盖尔转身,“去火车站,要多少钱?”
男人一愣,确实没有反应过来有生意上门,随机眼瞳一亮,跳下马车。
“从港口去王城五铜币,去火车站八铜。”他迅速回答。
阿比盖尔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两张10元纸币,递给车夫。
“给你二十,不要继续拼人了,我们直接出发。”
车夫愣了一下。
从港口前往王都的马车一般情况下都是要拼车才勉强不亏,可既然这位出手大方的女士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车夫接过钱,顺手要去帮阿比盖尔搬箱子,被女士避开。
“我自己可以。”
那车夫也不觉得尴尬,帮阿比盖尔打开车门。
登上马车前,阿比盖尔的余光看到黑马的前蹄仍然在不安地踢动。
她轻轻抚摸手腕上缠绕的小蛇,光滑的鳞片在这一瞬间变得疙疙瘩瘩,像是在提前预知什么事情的发生。
阿比盖尔闭上眼睛,依靠在座位上。
车夫发出信号,但马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出发,它呼哧呼哧喘着气,一动不动。
车夫皱起眉头,佯装似地扬起鞭子,马仍然不动。
今天马似乎有些不听话,直到他第三次扬起鞭子才不情不愿地迈开蹄子,朝着阿兰尼的方向行驶而去。
前半路途一切还算比较正常,马车厢中的阿比盖尔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下一瞬间,拉车的黑色马匹突然前蹄一软跪倒在地,眼皮上翻,口吐白沫,瞬间变得奄奄一息。
车子因为突然失去动力,却在惯性的作用继续向前,撞击在马的身上,倒地的马匹发出痛苦的嘶鸣,但声音也已经失去了力度。
车夫被甩飞出去,他稳了稳身体,朝着马看去瞬间变了脸色,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朝着马走了过去。
阿比盖尔不紧不慢地下车,拦住了车夫。
“等等。”
“女士……”车夫犹豫一瞬,透过阿比盖尔看着倒在地上的马匹。
“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会给您退款的。”马匹是马车公司的财产,是租用给个人的,若是这匹马出了什么事情,他是要付违约金的。
阿比盖尔摇摇头。
她上前一步,靠近濒死的马匹。
伸手,覆盖在它的脖颈之上,抚摸着它的鬃毛。
早在上车之时,她就发现属于这匹马的轮回之中多了一个小插曲,一个人为造成的小波折。
阿比盖尔开口。
“你的工作,刚做没多久吧?”
车夫有些懵,还是如实回答道:“工厂倒闭了,我上个月刚刚做这个……”
“你被骗了。”阿比盖尔站了起来,“马车公司是不是和你签订了合同若是马匹有什么损伤,你需要支付高昂的费用?”
车夫点头:“您怎么知道?”
“有人给马下了毒。”阿比盖尔说,“或许不会要了它的命,却足以让它陷入濒死状态。他们对于药量把握的很好,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阿比盖尔转身。
“您还算走运。”她收敛神情,“我最讨厌有人破坏正常的轮回。”
圣灵向后扬手,马匹身上的毒素被这种力量抽离,在神灵的干涉之下,精准无误地进入阿兰尼王城,找到了下毒的人与之幕后的黑手。
做完这一切,阿比盖尔甚至没有解释一句,就消失在原地,车夫眼中的惊恐还未散去,脸上的表情变转换为茫然。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马车与马匹,疑惑地挠了挠头发。
阿比盖尔的身影在火车站之后的小巷之中,从新组合。
她本不该随意干涉轮回的进程,也许是因为故地重游使得她无法平静,沉寂许久的心变得混乱起来。
下一列前往多恩的车还要几个小时,但阿比盖尔已经无法继续平静的等待时间的流逝。
她没有过多的停留,身形便逐渐归于透明,再次出现时,她的眼前,是曾经无比熟悉的建筑。
圣枪十二街21号的小别墅。
奇怪的是,院子里那棵梧桐树消失不见了。
阿比盖尔再三确认,院子门口的门牌号告诉她,这里就是21号别墅。
也许是新主人砍断了它,不知道树中灵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阿比盖尔叹了口气,她虽然十分厌恶轮回被破坏,但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先前的马车夫一样幸运,能够遇到轮回圣女,为他复原被破坏的轮回。
树灵……
这样向着,阿比盖尔缓缓推开金属拉门。
门上了锁,可对于她来说,锁头显然拦不住阿比盖尔。
庭院里的花开得极好,争奇斗艳。
新的主人一定是十分用心的照料着它们,阿比盖尔靠近些,花的品种甚至都是她作为安娜时期鼓捣的那些。
房门反锁,阿比盖尔没有钥匙,她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熟悉地气息驱使着她,诱惑着她。
隐约之间,宿命的召唤蒙蔽了阿比盖尔的理智,她跨入房间,门甚至无法作为阻拦。
这里的要一切与她离开时候一样,就像是有人小心翼翼,可以将他们维护成这样一般。
阿比盖尔鼻翼翕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味道,浅浅的淡淡的,一切都如同她希望的那样。
圣灵猛然回头,但厨房的位置上,并没有出现那道她希望见到又无法面对的身影。
阿比盖尔笑了一声,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转身,沿着楼梯上楼,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是如此熟悉,一切都未曾改变。
她走进卧室,看到衣帽架上的红色丝巾瞬间,心中隐约的期待像是在这一瞬间得到验证。
她之所以感到一切如此熟悉是有原因的,在她之后,这里再也没有迎来新的主人。
谁在维持着这一切……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阿比盖尔的皮肤下,战争的权柄躁动起来。
火热的权柄像是带着无法抵抗的魔力一丝一点,驱使着她靠近,拿起那条红色的丝巾,在镜面前比划一下,它依然很好看,但阿比盖尔身上,却没有需要遮蔽的印记。
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个笔记本,阿比盖尔弯腰将它拿起,随意翻看,都是曾经一笔一划写下的东西。
每一笔收入,每一点支出,都详细记录在上。
直到安娜离开,后面的数字也没有断过。
阿比盖尔过于专注当下的一切,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在接近,直到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她才发觉有人靠近的事实,匆忙转身,回头看去,手中的笔记本被误碰落地,展开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