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原本找到她,就是因为她水性极佳,能在水中潜泳很多时间。虽然中途发生了很多事情,最后,还是变成了这样。
“你要活下去。”谢利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的遥远。
事实也是,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每一寸呼吸,都是五脏绞痛。
鲜血的权柄被肖恩·马奇运用到了极限,试图延长着她的生命,可他的力量,无法将鲜血重新注入进入谢利的身体
战争的权柄与破灭毁坏的关系与生俱来,即使他是神灵的眷者又如何?即使他消灭战争而战又能这么样?死亡古老而不可抗拒,无人能够逃离这样的结局。
后脑的撞击伤已经失去了感觉,只剩下一片麻木。
寻常人受到这样的伤害只会当场毙命,而她还有机会将剩下的话说完。
这已经足够幸运了。她要知足,知足。
谢利想要露出笑容,她知道,现在她的样子一定不好看,可如果现在不露出笑容,她一定会十分的后悔。
她想要这样,至少在这短暂的生命之中,她有这样一瞬间想要对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露出笑容。
无法止血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流出血液,染红了一大片甲板,
鲜血浸透长袍,却没能让红袍更加鲜艳。
相反,总是艳丽的长袍变得暗淡起来,这个吸收鲜血能力,作为神灵与信徒之间联络节点的红袍,正在为生命的逝去而感到伤痛。
“我诅咒这该死的战争。”
刺眼的鲜红之中,她听到熟悉的声音说出亵渎的话语,生命的流逝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缓慢下来。
连死亡都在这样的环境下放缓了脚步。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笑着,笑着,逐渐什么都看不清,之后,再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当最后一丝生机泯灭的时候,连撕心裂肺的咆哮,都是无声的。
神灵懂得你的一切脆弱。所以,祂懂得让你生不如死饱受折磨的每一个关键。
既然你已经决定放弃自己的生命,选择割舍一切,祂一定会找出你割舍一切也想要保护的东西,然后,毁掉她。
一丝凉风吹过,像是打开了某种信号,接着,狂风席卷,雨点也毫不留情地砸了下来。
肖恩·马奇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的身体在小幅度的颤抖,伤痛,更多是无力的自责将他笼罩,身上的红袍在暗淡与耀眼之中快速转化着,绝望催使着他逃离,而曾经的责任却将他定在原地。
暴雨打湿了他的眉眼,去无法落在红袍上分毫。
肖恩·马奇闭上眼睛,是附加他身上的一切压住了它们,短暂的让他想要闭上双眼,不去看这个疯狂而扭曲的世界。
船上的人沉默着。
金娜在哭泣,双手用力捂住嘴唇,不让着悲伤的声音在已经被隐瞒笼罩的船只上回荡。
所有人都站立在原地,看着甲板上的人逐渐褪去金色的头发,与变得黯淡的红色长袍。
船上的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的这道身影,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枯木。
之后,荆棘女王号返航,船长已经变成了金娜。
神战,爆发了。
……
肖恩死在神战结束之前的一年,在银色笼罩城镇的时候,他独自在黑港的暂居处死去。
因为背弃神灵,他的故乡被战争笼罩,因为诅咒神灵,与他有关的一切,都沾染上不幸,包括在后来漫长的时间之中他救过的人,收养的孤儿、弃婴。
他走过的地方诞生了短暂的和谐,最终还是在乱战中沦陷。老船工肯特,和之后休斯遇到的伙伴马奇,都是诅咒的背负者。
这是无可奈何之举,对比起当时还十分渺小的厄琉西斯,那正是玛尔斯最鼎盛的时期。
红袍褪色,只剩下一根还凝聚着色彩的丝线。
而人世间,还有很多与肖恩·马奇一样的存在,他们的生命造就了无数红色的丝线。
无数丝线交织交缠,终于织就胜利的旌旗。
这是,肖恩并没有看到神灵诞生的那一刻,他的生命便走到了尽头。
胜利之后,便是和平。
旌旗不知在何时出现在厄琉西斯的掌心,它闪烁着,像是在印证主人内心的起伏。
与生俱来的神情,曾作为襁褓包裹着神灵诞生于世界的媒介。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厄琉西斯抬起头,异色的眼瞳望着阿比盖尔。
“他是你的信徒。”她没有迟疑,几乎是在那道视线落在身上的瞬间开口,传递着他们都一清二楚的事情。
“他的力量来源于你,厄琉西斯。”
“你不是所谓的‘战生者’,不是。”阿比盖尔低喃着,用这世界上最温柔的声音驱散一直萦绕在厄琉西斯身上的阴霾。
“你诞生于人们对于和平的向往。”
有太多人为了这一词付出了承重的代价,而你是他们得到的回应。
“一切都值得。”
“你值得。”
厄琉西斯注视着眼前的女神,她也注视着他,本该倒映着世界的眼眸着中只有他一人。
有许多的话想要说,可言语无法准确传达哪怕千分之一的情绪。
在这个为他而构建的不用压抑隐藏一切的空间之中,他迈步,将世界笼罩。
眉心的火焰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下一瞬间,空间崩塌,神灵降临多恩。
双双跌落床榻。
第167章
厄琉西斯百般聊赖地将手中的红发与黑色发丝编织在一起, 一条又一条红黑交错的发丝,将他自己与阿比盖尔连接起来。
偶尔地低头看看,阿比盖尔还在熟睡,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苏醒过来。
厄琉西斯注视着身侧的人。
当她眼眸紧闭的时候, 其实毫无特色,却就是这样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异色的眼瞳中满是温柔,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圣灵微微出神,也许是看得太过神,他都没有注意到阿比盖尔睁开了眼睛。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刚刚睡醒的迷蒙。
“看着我做什么……”只是嘟囔一句, 那双包含着万事万物的眼眸又重新合上。
“你睡了好久……”厄琉西斯回忆着之前的事情, 当月光从窗户的缝隙充斥进入这个承载着太多记忆的房间里时。阿比盖尔熟睡着,他却无法像她一样入眠,手不够控制地游移在圣灵身上的每一次线条, 他亦跟随着指尖的动作通向他能够前往的每一个地方。
厄琉西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不只是从她的话语, 从他的来历之中, 还诞生与最本初的快乐。
可同时, 他的心中也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种惋惜的情绪, 他真的无法像阿比盖尔一样入眠。
在学习成为一个拥有人性的圣灵这条路上,他远远不如阿比盖尔。
这也无法比较。轮回的特性是在是太特殊了。
阿比盖尔再一次睁开眼睛。这一次,她眼中的困倦褪去了不少。
“什么时候了?”她问厄琉西斯,余光已经瞟到墙上的挂钟。
时针刚刚移过数字七,还没有一点要穿过表盘间隔的意思。
阿比无奈地笑一声,像是轻轻的叹息。
“我可没有睡很久。”
她伸出双手, 朝着厄琉西斯的方向。
“你这样胡闹,我就把你变成小男孩。”额头倚在天使的肩胛骨,阿比呢喃着无力的威胁, “我刚刚闭上眼睛还不够两个小时。”
厄琉西斯的回答像是在狡辩,他紧紧将她环绕,感受着逐渐重合的心跳。
“我们根本不需要睡眠。”
“厄琉西斯!”阿比仰头,“我发现你变了。”
至少在几个小时之间他还完全不是这样。
也就是这个昂头动作,异瞳闯入阿比盖尔的视线。
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想要说出口的话语消失地无影无踪。
不只是厄琉西斯,连她也变了。
她总是记得那双眼睛之中流露出的温柔。此刻,她被其中的风情而蛊惑。
厄琉西斯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发生变化。
唇落在阿比盖尔的额头上。
“嗯?什么地方变了?”
“别发出这种声音!”阿比盖尔抗议。
他真的变得奇怪起来,连她都变得奇怪起来。
厄琉西斯垂眸看着她。突然,伸出双手捧起阿比盖尔的脸,与她对视,他轻轻覆上来,红发散落,与黑色相连。
手肘支撑着身体,在她的错愕之中又一次吻了上去。
他只有一个时候万种风情,阿比盖尔看着晃动的天花板。
唯有此刻。
阿比盖尔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她盯着天花板,沉默了许久,愤然起身,然后被头皮被狠狠一拽,重新跌了回去。
圣灵转身一看,终于发现了编织在一起的长发。
厄琉西斯倒一次,也因为之前阿比盖尔的动作感受到疼痛。
因为那些编织在一起的长发。
期初的时候,他只是因为看着阿比盖尔沉睡的面容想要做些什么,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编在一起的头发居然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阿比伸手捧起长发,看着红黑交错的发丝,当两者交融在一起的时候,诞生出和谐。
厄琉西斯支撑起身体。
“我试着解开它们……”可事实却是,解开更加的复杂。
阿比无奈地叹息一声。
在她的掌心,缠在一起的发丝浮动起来。
银光闪过,断裂成为两截。
厄琉西斯不解地看向她。他就是因为不想破坏连接在一起的长发才没做其他动作的,可现在,阿比盖尔就这样。
“我很喜欢。”阿比盖尔牵过他的手,将两人编织在一起的头发系在他的手腕上。另一截出现在她的手腕上,就在银纹衔尾蛇之上。
在轮回力量的干涉之下,像是时间倒转一般,除了留在两人手腕上的发丝,编织连接在一起的头发分开,只有些许的卷曲证明着两者之间的联系。
“小孩子才玩这些。”阿比摩挲着手腕上多出来的结发手链,言语之间,隐藏着欣喜。
她挥手,穿上外套,站了起来,整理衣襟的时候,她听到了厄琉西斯的呼唤声。
“阿比。”厄琉西斯也跟随着她站起来,红色的长袍遮盖住他劲瘦的身躯,天使系好腰带,他温柔地注视着手腕上多出来的小物件,随意说着。
“你的头发,真的很黑。”
女神噗嗤一笑,嘟囔着:“和你的红发比起来当然显得很深沉。”神力一闪而过,她已经将自己清洁一新。
阿比盖尔靠了过来。
“黑发只是一种意象。”她随口解释,也是向着厄琉西斯剖析着自我,“世间的所有颜色,聚合在一起,只会剩下黑色。换句话说,黑色包容着一切五彩斑斓的色彩。”
厄琉西斯只是注视着她。
他轻声开口:“没有比你更适合这份力量的神了。”那种包容万事万物的力量。
从多恩回到阿兰尼,对于两位圣灵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帝国玫瑰书店今天换了值班的非凡者,短暂的等待之后,阿比盖尔和厄琉西斯被迎到了办公区。
切尔西已经准备好了茶水。
神灵的行为总是难以捉摸的,对于阿比盖尔和厄琉西斯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行为,在与两位存在打交道的过程中,他已经慢慢习惯了。
“艾维斯已经在和王宫方面接触了。”切尔西的视线从厄琉西斯和阿比盖尔交握的手上移开,“女王的第三次北巡已经结束了,会在这几日回到阿兰尼。”
切尔西凝了一瞬:“这一次她带走了乔治小王子,我想,他已经会很想见到你。”
切尔西已经知道她就是安娜的事情了,所以才会特意提前乔治的时候。
那个因为捡半个面包死在马车钢轮下的小乞儿,成为了加仑王国的王子,未来这个国家的继承者。
阿比盖尔楞了一瞬,思索在三之后,她轻声拒绝了切尔西:“我没有必要去见他。”语气之中有难以掩盖的惋惜。
她并不完全是安娜。
厄琉西斯捏了捏她的手,接替她对切尔西说:“如果可以,我们希望可以避开与女王的会面,直接见到红龙女王。”
切尔西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他沉吟片刻,似乎做出了妥协。
“红龙陷入了疯狂。”对于加仑王国来说,这其实算得上是国家机密,所以切尔西才会犹豫。
阿比盖尔和厄琉西斯对视一眼。
“可以详细说说吗?”当初在草原看到幻影的时候,阿比盖尔就意识到红龙的状态不算好。只是因为当时的她受到秩序外意识的影响忽视了怀疑,拖延到现在,红龙女王的状态只会更差。
切尔西叹气:“两位应该知道,几年前玛格丽挑起那场战争的原因。其中一条非常重要的理由,就是他怀疑是艾维斯串通现在的琴海之主格里芬偷走了龙蛋。”
“她被堕落之母侵蚀了身体。女王的意志让我感到震撼。”阿比盖尔抿唇,“看起来,龙蛋是关键?”
“是的。”切尔西说,“巨龙一族在这片大陆上的数量已经越来越稀少,已经很少能够见到他们的身影。在这种情况下,红龙伊莉亚却能孕育出金银龙,这实在是……”他的话音停顿下来,“神灵能否给予些许的解答?”他看向阿比盖尔。
对于这位圣灵掌握的力量,他早有所耳闻。
阿比说:“我需要见到龙蛋,至少我要看到红龙,否则很难准确地看到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现在连玛格丽都不知道红龙在什么地方。”切尔西叹气,“她陷入疯狂之后,就带着出生的孩子消失了。那两条幼龙,我不敢去推断它们的父亲。与龙群有关的资料……至少关于巨龙种族之内的繁殖关系这部分的资料太少了。”至于龙群和其他种族之间突破生殖隔离产下的那些亚龙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