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虎杖摇着头,坚定地反驳了回去,“在我看来, 烟花所带来的光完全不能和飞鸟老师燃烧生命所爆发出来的光芒相比。”
钉崎茫然地蹙起眉。
虎杖继续说道:“那是我永远忘怀不了的画面。这抹光,它一次又一次地照耀在涉谷每一个濒死的人身上,温暖绚烂。”
“同时,也是我今后短暂生命里再也不愿见到的画面。”
“我只是不想飞鸟老师……”他突然哽住,嗓音莫名颤抖了起来,“不、不想她再一次救人,坏人留给我来当就够了。”
说完,他猛地低下头。
整个人就像是受了极大打击的动物,躲在黑暗里独自舔舐。
听到这儿,我眨了眨眼,默默地在涉谷这个关键词上化了个红圈。
那里是发生过什么严重死亡事件么?
或许可以问一问五条悟,身为虎杖悠仁的老师,他就算不知道全部细节,也应该会了解个大概。
我这般想着,身体早在意识之前做出了动作。
攥着五条悟衣角的手稍稍用力,我随之对上了五条悟低垂下的脸庞。
只见他那诱人的薄唇弯起,笑容里却没有一丝温度,冷得仿佛淬了寒冰,足以将人冻毙。
恐怖。
超恐怖。
他在生气。
脑子里冷不丁冒出这一连串的念头。
“怎么了?”五条悟意味不明地问道。
我咽了咽口水,果断选择把询问的话语吞了回去,转而讷讷地说了句“没事”。
直到钉崎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虽然我没看到过你口中的画面,”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是难得的温柔,“不过,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和伏黑会支持你的选择。对吧,伏黑?”
伏黑收起高冷,他轻拍了下陷入自闭的虎杖,“嗯。”
“我们是同伴,”钉崎的温柔才坚持了一秒,就被暴力取代,她一拳揍上虎杖的脑袋,脸上是属于大姐大的凶狠,“以后遇到什么打击,要和我们说啊!一个人扛,你是在看轻我和伏黑么?笨蛋虎杖。”
虎杖发懵地抬起头,眼尾是一圈浅浅淡淡却又分外明显的红。
伏黑目光扫过他,语气淡淡地问道:“你是哭了么?”
随后,便是一阵沉默。
见他没有反驳,钉崎手足无措地看向伏黑,揉了揉鼻尖,转而讪讪地猜测道:“他该不会被我打哭了吧?”
伏黑若有所思地开口:“很有可能。”
钉崎错愕,“我没用力啊?虎杖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
“没有,”身为他们两人话题的主人公,虎杖闷闷地打断道,“我没有被打哭。”
“那你哭什么?”
这句话一出,虎杖脸上顿时流露出感动的神色。他重重地吸了下鼻子,眼眸里闪着泪花,“钉崎,伏黑,你们真好。能和你们成为同伴,是我虎杖悠仁这辈子遇到的幸运之一。”
钉崎颇为不服气地指出:“为什么是之一?”
“因为还有一个幸运是遇到五条老师和飞鸟老师。”
嗳?还有我么??
我闻言,瞅着虎杖憨憨的笑容,心底蓦然柔软了起来。
钉崎挑起眉,声音随之拔高了起来,“哈?遇到像五条老师这种特不靠谱的老师,你居然也会觉得幸运?!”
五条悟不满出声:“喂喂,背后说老师坏话,可是会被记小本子的。”
“我这算当面吐槽。”
场面一下子又变得闹腾。
伏黑温柔地看着这一幕,随后冲着身旁两个同伴提醒道:“是时候该动手了。”
说完,他便将双手合起,熟稔地比出一个特殊的手势,“玉犬。”
唰的一声,眼前就出现了两只将近有半个人高、似狼非狼的大狗。
一黑一白,蓬松柔软的毛发成功吸引了我的目光。
瞬间,我几乎是难以抑制地生出想要摸一摸它们的冲动,心中止不住地感叹了起来。
肯定很舒服,想摸,好想摸。
像是察觉到了我愈演愈烈的心声,五条悟一声不吭地瞥着我。下一秒,便用强硬的姿态桎梏住我那蠢蠢欲动的右手。力度之大,根本不容我反抗。
……
行吧,不让摸就不让摸。
我撇了下嘴,眼神忿忿地瞪了眼这个总是乱吃醋的幼稚鬼。
在伏黑放出玉犬后,虎杖也逐渐收敛起脸上的感动。
他面色平静地捏了捏指骨,甩了甩手腕,率先出拳击向前方的镜子。
没有丝毫犹豫,动作干净利索。
玻璃清脆的破碎声顿时响彻了整个楼层。
我颇为呆滞地看着他们三人像是入室抢劫犯一般,冲着这些镜子一顿乱砸,行为举止比反派还像反派。
等等,这样真的不是在明晃晃地告诉那只咒灵有人上门来祓除了么?
心底忍不住冒出这句吐槽,对此,我不忍直视地撇过头,晃了晃被五条悟握住的手,“你教出的学生怎么都这么憨啊?闹出这番动静,狗都能被吓跑了,更何况里面的咒灵。”
除非那咒灵也是傻的。我顿了顿,默默地在心里补充道。
紧接着,耳边是五条悟略微低沉的声音。
他拖长了尾音,懒散的语气里莫名带上了几分张扬,“没事,跑不掉的。”
——*——*——
只花了不到五分钟时间,虎杖他们便用武力硬生生地把这间房间内竖立着的镜子全部砸碎。
眼前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了起来。
身上又再次落下那道贪婪而又充满恶意的视线,我警觉地抬起眸,便看见不远处的深色窗帘旁正静静地站着一道惨白身影。
第一卷 第35章
他的身上没有一丝血肉, 惨白的骨头直晃晃地暴露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眼眶空洞,猩红色的心脏在数十根骨刺构筑成的骨牢里缓缓跳动。
也不知道是阳光没有温度, 还是旁边的窗帘颜色太过于深,无声中, 越发将这具白骨咒灵衬出了几分诡异森冷。
“终于见面了,”他摘下骷髅头捧在胸前, 正正好好地对准着我, 没有唇肉包裹的牙齿一张一合着, 声音是充满磁性的低音炮, “加茂飞鸟。不对, 现在该称呼你为五条夫人。”
什么时候,我的名字都被咒灵熟知了?
我挑起眉,有些不解,“你认识我?”
在这句问话落下后,房间内顿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笑声。像是听到了某个笑话一般, 白骨咒灵站在那儿自顾自的笑着。
过了好半晌, 他才稍稍止住笑声, 把脑袋重新按回脖颈上。
即便没有眼珠子, 但我也依旧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居高临下的睥睨。
“怎么可能不认识,”他说, “我的父亲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你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以至于,连我这个儿子都看不下去了, 亲自谋划出今日, 特地来见一见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竟能将那个冷血恶魔深深迷住。”
“不过,从此刻看来, 你与那些普通咒术师相比并无不同,弱小的一只手就能捏死。所以,你到底是哪里吸引了他?”
他像是好奇地问着,口吻里充斥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恶意,甚至还隐隐带了些许想要将我剥皮拆骨的渴望。
比起这只咒灵的莫名激动,我反而是懵逼地看着他,思绪不受控制地歪了一下。
等等,咒灵也有父亲?
他们不是诞生于负面情绪的么?
既然他们还有父亲,那咒灵有没有性别区分啊?他们能不能通过某些运动,来进行繁衍呢?
我出神地想着,而身侧是五条悟凛冽刺骨的杀意,他捏着我的手有些紧,仿佛下一秒就会冲过去,把这个白骨架子一根一根拆下,磨成粉撒了。
另一头,咒灵的话语还在继续,“其实,我和我的兄弟们对这所谓名义上的父亲,并不存在着子女应有的尊敬。毕竟我们已经把全部的感情都投注在了彼此身上。”
他顿了顿,嗓音里莫名多了几分嘲弄,“不过,看在他把我们兄弟从无尽的黑暗封印中释放出来的份上,我们决定替他完成心愿……”
“你是谁?”虎杖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
与此同时,钉崎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脸上的表情就仿佛在说:
谁想听你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啊!要打就打,别逼逼。
“我是谁?”白骨咒灵反问着,随后又冷冷地嗤笑了起来,“现如今,咒术师竟开始遗忘我们的存在。”
他的声音里蕴着风暴,似在对自己被忘却的这件事感到震怒。
“好,好极了。是时候用你们的死亡作为一场盛大且华丽的开幕,来向咒术界宣告我们咒胎九相图的回归。正好,也为我那三个兄弟的死亡报仇雪恨。”说完,他便把阴沉怨毒的目光落在虎杖等人的脸上。
然而,回应他的则是一道颇为不屑的戏谑。
“哦,我好怕啊。”钉崎拖长着尾音,眼中跳跃着的是蓬勃战意,“你们呢?”
下一秒,她用肩撞了撞伏黑,“伏黑你怕不怕?”
伏黑面不改色地开口:“怕。”
钉崎闻言,诧异地抬高了声线,“什么?!你真的怕这种家伙???”
“怕你们拆了那堆骨头拿来喂玉犬。”
“喂喂,别总把我们想得这么没品味好么?”钉崎联合虎杖冲着他抱怨道,“谁会拿这种有毒有害还没有肉的东西来喂狗啊!”
“你们。”
伴随着他们三人的吵闹,不远处的杀气愈来愈浓重,几乎化为实质,不加掩饰地直冲向我们。
比起白骨咒灵后面下的战书,我更对他之前口中的父亲感到好奇。
若是没记错,制造出咒胎九相图的人便来自于加茂家族。
他是三大家族抹不去、藏不了的污点,同时,也是与众多咒术文化遗产一起留名历史的最恶咒术师——加茂宪伦。*
不过,加茂宪伦活跃的时代是明治初期,距离现在早已有百年之久。
他不应该早就死了么?
并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怕不是连棺材里的尸体都变成骨头了吧。
想到这儿,我眨了眨眼,心头悄然被一抹乌云笼罩,“难道死人还能复活?”
面对我的疑问,五条悟思考了片刻,然后冷静地得出答案:“可以。诅咒师里有个会通灵的老婆婆,就能做到短暂地请死去的人上身。”
“所以,加茂宪伦真的复活了?”我蹙起眉,转而细细地琢磨起那咒灵方才的话语,试图从里面挖掘出更多的信息。
“喂,那边的骨架子,”虎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并不在意地朝着他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你叫什么名字?”
白骨咒灵闻言,折下胸口前的一根骨刺握在手中,骤然发起了攻击,“昔斯朝帝红颜士,今则郊原白骨人*,吾名骨相。看在即将死在我手中,我便好心告诉你。”
他进攻的速度快得惊人,森森白骨就如同一把骨剑,化为道道冰冷白光,狂风暴雨般地朝着虎杖袭去。
虎杖见状,稍稍侧过身,他险而又险地躲过这诡魅的剑招,随后捏起拳头,面无表情地一拳击向他的小腹。
黑闪!
某一瞬间,我的眼前陡然绽放开数朵黑色火花。
它浩浩荡荡地碾压过,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力击溃这道跟它相比就渺小到几乎有些可怜的白光。
紧接着,黑光散去,传入耳朵的是一道清脆的咔哒。
我抬眸,便清楚地看见骨相在一股子巨力下横飞出去,重重地撞上不远处的墙壁,然后慢慢滑下。
惨白的骨头上顿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如蜘蛛网般,明显极了。
“好菜啊。”对于他那不堪一击的表现,我作出评价。
也不知道他刚刚放出那堆大话是何等的厚脸皮。
自认为是强者,其实就是被虐的菜狗。
对此,我无端为他感到了些许尴尬。
而虎杖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骨相。
他沉默地走到骨相跟前停下,面带狠意地踢着那几乎断裂的骨头。
一下又一下,丝毫没有留力,直到他小腹处的骨头全部破碎。
“除了你,另外的咒灵呢?”
骨相没有反抗,很是平静地任由着虎杖的踢打,与刚刚的嚣张模样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仿佛是认知到了自己与虎杖之间实力上的差距。
就在我单方面认为他已经没有战斗力,准备松口气时,白色骨刺冷不丁出现,以一种难以躲开的角度猛地刺向虎杖。
随后,他笑着说:“来了。”
第一卷 第36章
布满尘埃的玻璃被人从外面陡然撞碎, 冰冷的阳光随之无声倾斜下来。
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两个陌生咒灵。
比起坐着的人型咒灵,另一个咒灵完完全全地吸引了我的目光。
布满骨刺、如老鹰般的翅膀,马的身体, 细长得近乎诡异的脖子上是一双斜长邪恶的腥黄色眼眸与薄到几乎没有唇肉的大嘴,而那脖子之上则是属于狼的脑袋。
这一幅尊容看起来不和谐极了, 就像是某个稚童随心所欲地将这些物种的某一部位拼凑在起来。
诡异而又丑陋。
“哟,骨相。”陌生的人型咒灵张开双手, 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布满了黑色丝线缝制痕迹, 一条条, 一块块, 仿佛是在告诉我们这里曾经被砍成碎块。
紧接着, 他像是戏谑般地笑着说:“你怎么被一个一年级生打成这幅窝囊样。”
面对他的讥讽,骨相的声音里并没有任何恼怒,他只是口吻淡淡地说:“瞰食,散相,你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