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春——山间人
时间:2021-11-25 00:3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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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失望
  “这种日子, 崔郎将做了什么?”
  “崔郎将的‘荒唐事’,还能有什么?”
  “怎么听方才的话,这‘荒唐事’还与太子有关?”
  “我看侯夫人也不妥, 这样的场合就不管不顾地闹起来, 不识大体!”
  “这话不对,瞧瞧今天什么日子, 崔大郎自己都不心疼他阿父,难不成还要别人替他心疼?”
  “唉,崔家这个郎君, 真是作孽哟!”
  ……
  人群中隐隐约约的议论声, 果然和月芙预想的一样。等过了今日,这件事就会传出崔家的大门,只要赵恒稍稍施力, 便能让整个长安的人都知道。
  可是,月芙却高兴不起来。
  赵怀悯已经先一步拂袖而去, 崔桐玉则冷着脸跟着侍女往那两人争吵的方向快步行去, 大约是要去呵斥两人。
  其余宾客、仆从, 则纷纷朝崔桐玉的方向张望。
  只有赵恒还站在原地, 用一种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月芙的方向。
  月芙忽然有些担心,是不是刚才她将侯夫人引去崔贺樟处的举动确实被他看见了。
  他会怎么想呢?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心机深重,不怀好意的女子?
  她潜意识里就觉得一个女子不该有深沉的心思。
  可是,再转念一想,心思深沉又如何?
  她做这一切,也都是被逼的,若不多为自己思虑, 今日被侯夫人当场捉住的, 就是她自己了。
  她不曾告诉赵恒, 今日发生的一切,与她的父亲和继母也有脱不开的干系。他若心存疑虑,大不了,下一次她再解释。
  想到这里,她慢慢将方才的那一阵羞愧压下去,重新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直接迎上他的目光。
  尽管她也不知还有没有“下一次”,如果有,又会在什么时候,但现在,她没理由为自己做的一切感到羞愧。
  唯一的一点愧疚,是她的确利用了赵恒纯良正直的品性,而他,还很有可能是妹妹未来的夫君。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涌起一阵淡淡的惆怅。
  赵恒大约也没想到她会用这样毫不避讳的目光迎上来,一时皱了皱眉,压住心底怪异的感觉,移开视线,转身走了出去。
  庭中已有些乱了,崔家的仆从纷纷拦在长廊边,不让宾客们往西面去,看见崔贺樟等人。
  发生这样的变故,人人都觉好奇。可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崔家也着实惹不起,于是,众人开始陆陆续续离席告辞。
  一时间,庭中显得有些乱。
  沈士槐和秦夫人也赶紧跟着一起离开。
  趁众人都边走边悄声议论,秦夫人也低声道:“郎君,你看,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崔郎将那里——怎么闹了这么一出?”
  这话在不知情的旁人听来,只道她也在想崔家怎会有这么一出闹剧。
  沈士槐一路上始终低着头背着手,眉头紧锁,闻言回:“我如何知道?也许是出了什么变故!”
  夫妻两个嘀嘀咕咕,满以为没人听得见。
  月芙放慢脚步,静静地跟在后面,直到行到马车边,预备上马的时候,才冲两人幽幽道:“我好好的回来了,父亲和母亲,应当很失望吧?”
  沈士槐和秦夫人的背影一僵,几乎同时回过头来,慌乱又怀疑地看着她。
  “大娘,你在胡说什么?”秦夫人心虚地说。
  沈士槐的半边脸颊肌肉跳动不已,瞪着女儿片刻,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眼眶也跟着泛起了红:“回就回了吧,阿芙,谁也不想……哎,总是我们对不住你。”
  说完,先一步上了马车。
  秦夫人看她一眼,迟疑一瞬,道了声“快些回吧”,便也跟着上了车。
  月芙不与他们同车而行,此时还站在车边,没有立刻就走。
  车里传来不太清晰的声音。
  “……是我这个做父亲的错。”
  “郎君,我也……”
  月芙努力挺直脊背,高高地昂起头,半点也不愿低下。
  她知道,他们是故意这么说的。
  对,是他们两个的错。
  可听到了,不代表就要原谅。
  她也是个人,是个自私的人,做不到圣人那般以德报怨,没法对父母如此绝情的行径说出宽容原谅的话。
  一直到回到家中,任沈士槐与秦夫人两个如何小心又愧疚地看着她,她都没再多同他们说一句话,直接回了绿云轩。
  桂娘和素秋一见到月芙,立刻迎上来,又见她脸色不大好,眼眶也有点红,忙问:“娘子怎么了?可是宴席上发生了什么事?”
  月芙先是点头,又是摇头,疲惫道:“总算最坏的事没有发生。”
  素秋捧着衣物过来替她换下,一摸到上面的濡湿,不禁“哎呀”一声,忙给她多披了一件外袍:“都湿了,可被着凉。”
  桂娘也坐到一边摸摸她有点发热的脸颊:“娘子可是饮多了酒?还是用点醒酒汤吧。”
  说着,让素秋出去吩咐一声,再让其他人都到外面候着。
  “娘子临去前,让奴多留意白露轩的动静。”
  “如何了?”月芙揉揉发胀的额角,在榻上慢慢倚到隐囊上,阖着眼问。
  “奴自己先去看了一回,是借着娘子的名义,给那边送了点当归汤去,请二娘好好养着。后来又让素秋去看了一回,没进去,只悄悄在外面听听动静。奴去的时候,二娘的确还在床上躺着,看来没什么力气。可素秋去的时候,却听见二娘正同两个年纪小一些的侍女玩闹呢,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病了的样子。”
  月芙听着,慢慢睁开眼,叹了一口气。看来,之前的猜测应当不错。
  在她的梦境里,直到月蓉和赵恒的婚事定下后,她才偶然从月蓉说漏嘴的一句话里听出端倪,得知她其实早已知道,父亲和继母要将她送进定远侯府的打算。
  只是,那时候,为时已晚,她已入苦海,再不得脱身。
  再后来,赵恒遵守当年圣人许下的婚约,娶了月蓉。成婚前,月蓉曾几次试图说服赵恒,不要同太子和咸宜公主起争执,还希望他从此能留在长安,当个富贵闲散的宗王。
  他们两个,完全是不一样的人。
  加之先前因月芙和崔家的事,赵恒已对沈家人失去信任,种种矛盾积聚,终于到成婚的当日,一下爆发。
  他负气而去,似乎直到忽然病逝,都再没回来过。
  而月蓉留在长安,也并没有过上她期望的安逸富贵、高高在上的日子。因为太子和咸宜公主与赵恒之间的矛盾,加沈家的过去,长安的贵族依旧不接纳她。
  他们彼此之间,除了有名无实的“夫妻”二字,再无交集,连面也见不到,却着实互相牵累了整整两年。月蓉甚至也恨了他两年,屡次想和离,又怕和离后,在长安再没有贵族郎君愿娶她为正妻,才作罢。
  如此结局,月芙感到一阵唏嘘。
  对妹妹的知情不告,她谈不上多少恨意。比起父亲和继母的所作所为,月蓉做的,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她一向知道月蓉有自己的小心思,遇事不论大小,总会下意识趋利避害,选择对自己最好的那一条路。
  月芙曾经羡慕过妹妹的这一点,后来心智渐趋成熟后,还因此为妹妹感到欣慰,知道妹妹将来定不会因太过天真单纯而吃亏。
  不过,没想到,有一天,这样的心思,会用到亲姊姊的身上。
  譬如今日,月蓉反常地装病,躲避平日最喜欢的宴饮,一定也是因为多少察觉到父母的打算,想置身事外。
  没有强烈的恨意,强烈的失望却是有的。甚至将她心里原本的愧疚,也一下冲淡了许多。
  ……
  入夜后,赵恒赶在宵禁之前回到府中。
  过不久,他要亲自去迎接苏仁方归京,因此,他趁着宴席后的时间,亲自到苏仁方在京中的旧宅看一看,请工匠们将年久失修的地方重新修葺一番。
  直到进屋更衣,用过饭后,才开始仔细思考崔贺樟的事,到底要如何处置。
  那只白玉镶金手钏还藏在衣襟里紧靠着胸口的地方,他伸手取出来,握在手心里。
  胸口的温度早就玉捂热,半点没有金玉的冰凉。
  暖黄的烛光照在白玉上,光泽柔润,他低头看着手心,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地拉扯他的心口。
  那些零碎的,令他面红耳赤的画面,也再度不受控制地从眼前飘过。
  到这时,他已没法再欺骗自己,是崔贺樟那混账的香的药效还未过去。
  分明是他脑中多了绮念,不该有的绮念。
  他猛地收紧手,用力握住手钏,可又怕一不小心捏碎了,不过片刻,又松开,慌忙丢就一旁的置物盒中。
  咚的一声,像砸在心上。
  他干脆站起来,双手背后,在屋里慢慢地走,平静下来后,才理清思绪。
  沈月芙只求他在民间流传崔贺樟的谣言时,推波助澜。
  这是举手之劳,但,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诚然他对沈月芙今日的行径心存疑虑,但崔贺樟的事,也的确刻不容缓,况且,他也是亲口答应了要帮她解决的。
  要彻底打消崔贺樟“替父续弦”的念头,唯一的途径,便是要在朝廷中施压。
  只是,这样一来,势必会将东宫也牵扯进来。
  他一向很少干涉这些事,尤其关系到东宫的时候,更会主动避嫌。
  今日,却有些难办了。
  沉吟许久后,他重新坐回书案边,提笔给负责纠察百官之罪恶的御史中丞邱思邝写了一封信,将今日定远侯府之事尽告之。
  邱思邝进士出身,数十年前,曾与苏仁方同在兰州为官,一个管政务,一个理军事。他为人耿直,不畏强权,深受圣人信赖,当了多年的御史大夫。近几年,他年事已高,才退到御史中丞的职位上。
  一旦知晓今日之事,他一定会参崔贺樟一本。
  赵恒写完后,没有立刻让人送出去,而是又铺了张纸,仔仔细细誊抄了一份一模一样的,这才将两封信装好,交给杨松送出去。
  一封自然是送到邱思邝的府上。
  至于另一封,则送往东宫,交到太子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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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豁然
  信在第二日一早, 坊门甫开时,便由快马先送到东宫。
  今日有大朝会,赵怀悯正更衣梳洗, 等着内侍将朝食送进殿中。
  信交到他的手上时, 热腾腾的一碗汉宫棋也才搁到食案上。
  因昨日崔汲寿宴上的事,赵怀悯的情绪不太好, 见一早就有信,不禁呵斥:“今日有朝会,什么东西, 就急着送到我面前来!”
  将信送进殿中的是太子右监门直长, 闻言回道:“殿下,此信是八王身边的杨松亲自送来的,说务必请殿下尽早亲自拆阅。”
  “八郎?”赵怀悯不禁愣了一下, 微微眯眼,“他可从没给我写过什么信。”
  赵恒在边塞时, 一月一封家信, 仿佛例行公事一般, 全都是给圣人的, 现下在长安,要说什么,直说便是,哪用得着写信?
  他正觉疑惑,拆开一看,先是一惊,随即勃然大怒。
  “荒谬!你确定杨松没送错地方?”
  直长道:“臣不知, 殿下恕罪。”
  崔桐玉见状, 示意直长先下去, 让其他人也跟着退到殿外,这才问:“大郎,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
  赵怀悯冷哼一声,道:“这信可不是给我的,是给邱思邝的,说得就是昨日你那混账弟弟干的好事,我看,八郎分明就是要给我添堵!”
  若不出意外,以邱思邝的为人,但凡在朝会之前收到信,必会在赴会时,当着群臣百官的面,毫不留情地抨击崔贺樟,再将东宫也一并拖下水。
  圣人御体欠安,近几年,他作为太子,已渐渐取得大多常规事务的处置权,但仍然要时时受到朝臣们的监督,稍有差错,便会告到圣人那儿去。
  他说着,将信丢到崔桐玉的面前。
  “都说他无心政务,不贪恋权位,我看,他这次回来,分明不存好意!”
  崔桐玉快速扫了几眼,沉吟片刻,却没动怒,只是微微一笑,道:“大郎何故这样说?依我之见,八郎是好意,在给大郎提醒呢。”
  “是吗。”赵怀悯冷冷反问一句。
  “大郎不妨想想,昨日闹出那样的动静,早晚会传到那些言官的耳中,他们定捅到圣人面前。即便圣人仁慈,大小也要对大郎你做出一番惩戒。可是,八郎现下却先将一会儿邱思邝要说的话告诉了大郎。”
  崔桐玉没有将话说完,而是留了些时间,让赵怀悯自己先想一想。
  她一向极懂得分寸,嫁给赵怀悯这么多年,两人之间虽没有太多男女之情,却算得上是一对极其稳固的伴侣。
  她不似许多追求婚姻完满、感情如蜜的女子,而是将更多的心血,都放在整个东宫的大事上。
  她有野心,不但想坐稳太子妃的位置,将来更想坐上皇后的宝座,像当年的沈皇后一般,涉猎朝政,掌握大权。
  不过,她深知赵怀悯对沈皇后那样强势的女人心怀鄙夷,于是,这么多年来,她始终态度谦和,以柔克刚,从不令人反感。
  太子信任她,即使她成婚多年,膝下除了一女,再无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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