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债？”这怎么越说越玄乎。
对方也摇摇头，“不知。”
“你师父没说？”
“没有。”
“那你不好奇？”
“不好奇。”
行叭……虽然佛子长得的确是真好看，可说话方式也是真的累人，不过既然佛子说自己可以，就试试吧，实在不行了，她再想办法找宗元方丈。
方晴若率先点头同意之后，其他两人自然也没有意见，玄明回礼后，陪着三人一起走那最后五千级台阶。说起来这一万八千级台阶对于修士来说并不算多，可对于凡人，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这就相当多了，偏偏来穆阳山入了这护山大阵的人，都会如同凡人一样觉得难熬。
此时的沈星迟和宋秋岚越走这最后一段路，就越觉得焦躁，尤其是这夕阳落下之后，这整座山头除了远处的金顶佛塔，就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色，让人看着看着，就想停下或者回头，只是还好，每次他们心中烦躁之时，方晴若都会转头看他们一眼，这一眼便能让他们二人瞬间都平静下来。
走在他们一旁的玄明全都看在眼里，在快到山顶之时，还是忍不住夸了句，“方施主当真十分有佛性。”
佛性？难道她咸鱼的本质被人看穿了？她记得宗元这人若是说到这句话，就是想收徒的意思，玄明不会连这都继承了吧？“正觉禅宗不收女弟子吧？而且我也有师尊了……”
“方施主可知这登山之路最后三千台阶，会让意志不定之人摇摆离去，若非你每次提点二位少侠，他们怕是已经掉头离去了。”
第二十七章 （入V公告）“沈星迟，你……
书里怎么没写过这台阶还有这功能，再说她回头看两人，纯粹是无聊到想欣赏帅哥颜值罢了，哪里有提点过这他们？倒是玄明如今这句话反而更像是提点。
果然，这之后，沈星迟和宋秋岚两人也都注意到了自己刚才那点微妙的焦躁感，他们当下也注意了些，却发现越往上走，接近那山顶的禅宗，这种焦躁之感就越发明显，有几次，宋秋岚甚至都想召唤灵舟离开此处，还是方晴若看他发愣，无意推了他一下，才让他恢复正常。
沈星迟到还好些，只是他一直跟在自家师姐身后，披着大氅，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前面的人，总引得对方有些敏感的回头看他两眼。
这一路上，也只有玄明和方晴若两人，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干扰，他们俩一个是天生佛子可以理解，另一个，明明自觉自己只是个普通配角，也不知道为何会比身旁两大天才还要意志坚定，大约，她那点咸鱼属性在这个世界就成了玄明口中的佛性吧……
于是，在方晴若的所谓的不断“提点”之下，四人还是在半个时辰后顺利到达了山顶。
此刻虽已入夜，可这山顶之上却仿佛天光驻足一般，还十分亮堂，许是周围到处都是冰雪覆盖的山石，映着正觉禅宗的白墙金顶，就显得整个山顶都自带佛光一样。
四人一上来，回首再看那万阶长的登山路，只觉得一阵眼晕，而正面迎接他们的是一株足有百尺高的参天古树，树下还有个灰袍老僧正在清扫落叶。他扫的十分认真，甚至都没有看一眼上来的四人，只将目光放在脚下，只是那落叶十分古怪，扫了一茬又凭空生出新的，老僧倒也没觉得这奇怪，依旧认认真真再扫一遍，如此，怎么扫都没扫干净自己脚下那片土地……
“这是？”方晴若实在有些好奇。
玄明解释道，“这是我师侄清源，他年轻时犯下过错，被玄丰师兄处罚在此处清扫百年，谁知师兄数十年前寿终圆寂，师侄就未曾再踏入过禅宗，只终日在此处清扫。”他说完手作施无畏印，像对方行了一礼，可那老僧却仿若没有看到，只一心一意注视着自己脚下。
玄明也不觉得有什么，继续带着三人进入正觉禅宗内。
虽然这穆阳山顶天色未黑，但到底也算是夜晚了，禅宗里走动的僧人很少。只有几个还在坐禅念经的弟子，偶尔有几个路过的，也都是规规矩矩的向玄明等人行礼，对着这看着不过是个少年的佛子，叫的都是小师叔或者小师叔祖，这其中不乏许多白须老僧，有些看着也有个元婴化神修为了。
主要也是因为玄明乃是宗元的弟子，而宗元是正觉禅宗唯一的渡劫期老祖宗，也是十大仙门之中唯一一个修为这么高的了，他活了最少也有上千年了，偏偏就只有玄明这么一个弟子，所以玄明这辈分自然也就成了整个禅宗中除了他师父之外，最高的人了。
虽说佛子年纪小，可这师父的确非比常人，说不定真的可以帮忙将师弟身上的蚀骨钉祛除掉。
玄明带着三人到了一处禅院，将此处安排为三人的住处，让他们先好好休息一晚，等明日辰时一到就来为沈星迟诵经。他这安排也的确妥帖，毕竟是爬了一天的山了，再急也急不了这一刻，三人拜别佛子之后，就各自回禅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玄明如约而来。
依旧是那件白色僧袍，手持菩提佛珠，方晴若开门见到他的时候，这人正沐浴在朝阳之下，头上的白毫相发着微光，衬的这人真的和宗内宝殿中供奉的佛像一样神圣。
这样一个人，怎么就能陷入感情之中不能自拔呢？方晴若又觉得自己应该想办法给佛子一些忠告或者剧透建议，让他避免之后的种种遭遇才是。
她心中想好了在空闲时间多跟佛子套点近乎，然后露几句说教，给佛子打点预防针。对方却已经十分尽责的开始布置稍后念经的准备工作，他让沈星迟与他在佛堂中间相对而坐，又抬头叮嘱一旁的方晴若和宋秋岚二人，“我若念起楞严经后，就不可中断，这期间，还望二人看好这位沈施主，莫让他离开蒲团。”
沈星迟不明白对方为何会这般叮嘱，还向佛子说明，自己不会随意离开。但等片刻之后，玄明开始念起那冗长的佛经，一段段金色的经文金字从佛子身上生出，又很快萦绕在沈星迟周身，那一段段的经文如今已变成实质，带着无尚佛力，打入正中那人的体内。
沈星迟不是没有尝过锥心刺骨的疼痛，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身上的痛苦比蚀骨钉钉在身上还要难受，体内似乎有两股力量在不断撕扯，丹田和心口处都仿佛被人在一遍又一遍的撕扯搅弄，十分的痛苦。
而玄明每多念出一句经文，他身上的金字便增加一重，同样的他的痛苦也更多一分！
他看不见自己眉心处有黑色魔气不停的翻涌，他只能感受到身体里无穷无尽的疼痛和难受，那种疼痛逼的他差点失去理智，想要召出碎星剑刺向眼前那神圣无垢的佛子。
只是还不等他出手，一旁的方晴若就先出手，幻化出一股水绳将他捆了个结实。
“沈星迟，你清醒一些！”
这声叱责让沈星迟瞬间清醒了几分，虽然对方是为了唤他清醒，不过这也是师姐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往日都是六师弟，沈师弟的叫着，没想到师姐叫他名字的声音是这样的。他此刻忍着疼痛，朝着方晴若笑了笑，这般模样，倒是让人真的有些心疼了。
当初书里并没有写过宗元为女主驱除蚀骨钉时的具体场景，更没说过对方有过这么痛苦的反应，到底是因为方丈修为更高才会如此，还是说沈星迟的情况与女主不同？
这些原因她都不得而知，等这经文全部念完已经是五个时辰之后了。
此时已临近傍晚，方晴若和宋秋岚也在一旁足足守了一天，待玄明停下之时，沈星迟还算有几分清醒，只是他全程都十分痛苦，为了保持清醒也是废了不少力气。这会一结束，便直接瘫倒在一旁，
原本方晴若还想把人扶到床榻之上，一旁的宋秋岚却似乎看不下去，直接上手帮她把人抗了过去。
只剩下她与玄明，方晴若也终于是问出了自己憋了一天，早就想问的话，“玄明小师父，为何念个经书，我师弟会反应这么大？”
对方拨了下佛珠，解释道，“沈施主执念太深，似乎已经有了入魔的迹象，楞严经虽可破除魔障，但无法减轻他的痛苦。”
“入魔？怎么会这么快……”明明有小蛟的四象之力给师弟一直压制着，他们也用了最快的速度来到正觉禅宗，怎么就有入魔迹象了？难道是扶妙姬所下的情毒？师弟此时已经喜欢上女主了？
“我师弟中了一种毒，许是此毒加快了他入魔。玄明小师父，我只想知道，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当真可以将他身上的所有魔气都驱除干净么？”若是可以，她还有时间把人带回覃朝峰去，她师尊若是没办法，那找人一起就打到合欢宗去要解药，实在还是不行，就只能逼他师父去药王谷找个擅长解毒的丹修回来了！
“自然可以，只是沈施主这些日子要受些苦痛了。”
“听起来还不算特别糟糕，比起入魔后的痛苦，如今这些苦也不算什么了。”毕竟以沈星迟这般秉性，如果真的入魔了，他自己怕是会第一个接受不了吧？若他此刻已经喜欢上了女主，想想以后一个飞升成仙，一个永堕魔域，注定殊途的结局就让人难受。
看书的时候她会觉得这种情节带感，可如今身在书中，她却并不想看到六师弟入魔之后迷失自我的样子。
她正出神间，却忽然听见一身纷乱的脚步声，一抬头，便看本该回床榻上休息的沈星迟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对方面色依旧惨白，眼神却依旧清正，见她看过来，便分外认真的说道，“师姐，若有一日，我当真入了魔，你便亲手杀了我吧！”
第二十八章 “机缘，秘境。”……
沈星迟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立flag？这种话哪里能随便乱说！方晴若痛心疾首,难得的瞪了他一眼。
不过，这人也不愧是本书中最厌恶魔修，最正直且嫉恶如仇的男配了,让人杀了他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难怪书里自家师姐因为退婚之事入魔，他会一路不管不顾追杀到魔界,才让宋秋岚有机可乘，独自一人陪着司徒念去正觉禅宗求解蚀骨钉之法,等于把和妹子相处的大把机会都拱手让给了情敌，也是真的傻！
她自然不会把师六师弟这看似决绝的话放在心上,毕竟现场这四个人里，最后可能入魔的，可能就是她了。虽然以她现在心态,应该也没有入魔的契机，宋秋岚终有一天要退婚的,熬过去三年后那个被退婚入魔的时间点后,她就可以继续安心当咸鱼了。
“你若真的入魔，无需你师姐动手，你师尊就不会放过你。古华派为护仙门清誉，怕是也会直接将你抓了,关进宗门的锁妖塔中！”一旁的宋秋岚冷嗤一声,“若你再做出什么伤人害命的错事，十大仙门人人得而诛之。”
他说的倒也都是实话，这年头正派仙门对待魔修的确就是这个态度,关进锁妖塔都已经是最轻的了，可这怎么听都觉得酸味有点重啊？
难道，这俩已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摊牌了？发觉对方都开始喜欢女主，然后就确定好了彼此情敌的关系了？
想到两人都是对她有救命之恩的人，若说让她站队帮谁都不太好，还是先把该治好伤的治好再说！至于往后，女主选谁都是她的事儿，不管是这两人还是以后其他男配，都让他们自己去争吧！若当真需要她帮忙了，她方晴若定然不会厚此薄彼，都帮就是了！
不过人多起来，事儿还是会有点多，待她熬到了元婴期，再熬过了三年后的退婚剧情，就学师尊百里鸿羲一样，直接封了自己的千泽苑，闭关修炼个百八十年，然后谁也不见！
如今，治好六师弟身上的伤才是重中之重。
第二日，佛子照常过来为其念经，沈星迟依旧是那般痛苦不堪，但如他这样的年纪，又有这般修为，意志力也算是十分坚定的那种了，未曾再做出动用术法企图终止佛子念经的事儿。
只是这种坚定也并没有维持多久。楞严经佛法高深，对魔气的驱除的确十分有效，可这越往后去，被魔气侵染之人的痛苦也会连翻数倍，沈星迟即便足够能忍耐，却也偶有力有不逮的时候，但他似乎还记得不能伤人，痛苦挣扎间有几次差点自戮当场，全靠方晴若和宋秋岚二人联手制约住了他。
在最后几日时，沈星迟后腰魂门穴处的蚀骨钉已经肉眼可见的化解了不少，这用任何术法宝器都拔不出来的钉子，此刻已经只剩钢针那般大小了，看起来，等他真正熬过七七四十九日后，便能彻底破除这颗骨钉，连带清除对方身体里沉淀的那些魔气。
在玄明给沈星迟治疗的这段时间里，方晴若除了在一旁为师弟护法压制，空闲的时间，都会努力找佛子攀谈聊天，想争取在离开之前，能混到有资格说两句谏言的地步。
只可惜玄明说话的调调一直都是她听了就犯困那种，她问对方禅宗里的趣事，佛子就摇头说不知；跟他打听门口他那个师侄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天天扫地还不休息，佛子就开始口念佛号闭口不言。唯有提到佛法典故，这位少年佛子才会来了兴致，十分专心的同她探讨，但说多了，却只会让方晴若觉得双眼发木，只想睡觉。
一直到了这最后一日，玄明念完最后一句楞严经后，万字佛印笼罩在沈星迟周身，等那金光消散之后，对方身上的蚀骨钉也彻底消失了，连带魔气也再无残留，只等他们回到覃朝峰，想办法解了情毒之后，就算彻底无事了。
可她跟佛子之间，也依旧只是聊来聊去说说佛法，实在不知道她要是说点建议，对方会不会相信，且放在心上……
因沈星迟身上还有情毒，他们自然不会再在正觉禅宗继续耽搁逗留，方晴若决定明日就带沈星迟回覃朝峰，至于宋秋岚，也不是他们古华派的人，想去哪儿，她也管不着。
只是，在今晚回去之前，她还是决定最后一次觍着脸去好好劝劝玄明，再给对方留两句作为“朋友”的建议！
方晴若就走出禅房，朝着佛子的住处走去，只是她刚走出自己所居的禅院拱门，就看到已经离多时的佛子，此刻正双腿盘坐在距离他们这院落不远的一株菩提树下，对方手交握，捏禅定印，似乎正在修行入定，又好像是在特意等她似的。
待她走到步行到跟前，佛子才睁开双眼，站起身来，目光澄澈的看向她。
“玄明小师父为何会在此处？”
“我在等方施主。”
咦，居然真的是在等她？
玄明看着她笑了笑，额间的白毫相光依旧明亮，让人觉得对方仿佛佛陀在世一般，“我见方施主自上山以来，一直有话想要对玄明讲，却一直未曾开口，明日你们将要下山，我便在此处等候了。”
所以之前她在对方跟前扯些乱七八糟的话，佛子却只是看着，其实是早就看出来了她的本意，一直在等她开口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