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看着她脸色变了又变,觉得她该消化得差不多的时候,才缓缓问她:“什么条件,你才肯离开?”
面对天子的威仪,少女无疑是紧张的,以至于一开口就磕磕绊绊,抖抖擞擞。
“我……我想要一个豪宅,黄金,家仆,丫鬟……”
然后一个可以生产衣服的庄子,一个可以生产粮食和蔬菜的田庄,还有可以看家护院的护卫,外加一些商铺可以放租,可以变卖,可以雇个掌柜做生意,仔细一想虽然是从小处起步,但沅沅的目标是做大做强。
沅沅越说,越感到生活又一次充满了希望。
天子“嗯”了一声。
沅沅精神振奋地望着他,听他启唇说道:“那还是让二皇子死在你怀里吧。”
沅沅:“……”
靠。
他不是皇帝吗?
他儿子就这么不值钱?
她等这天等很久了,她只是想要一个衣食无忧的后半生有错吗?
“也不一定就这么多……民女刚才是说笑的。”
少女分外心虚地把刚说出去的话慢慢往回收。
天子皮笑肉不笑道:“朕刚才也是在说笑的。”
“因为其实不管你开什么条件,朕都打算让你喝下一杯毒酒,以绝后患。”
沅沅:“!!”
她余光一瞥,发现老太监后面有个小太监全程一直都捧着一杯毒酒,和电视剧里毒死忠臣的阵仗竟然一模一样!
“陛下,我死了,您怎么和二皇子交代!”
沅沅很没底气地提醒对方。
“那个……与其让殿下为了民女和您一时怄气生分了根本就不值当!”
沅沅看着小太监一步一步靠近,赶忙表示:“民女品性卑劣,见利忘义,一旦被二皇子看见真面目后,他就自己讨厌民女,根本用不着陛下亲自动手,还伤感情,不信您可以去问宁兰楚!”
“等一下。”
也不知道沅沅的哪个字戳动了天子,小太监的步伐终于被叫停下。
天子目光幽幽地盯着沅沅,反而问她:“你是说,你可以自己死?不用脏了朕的手?”
沅沅:“……”
这种问话她要怎么回答才好呢?
她回答她尽量自己死,尽量不脏了他尊贵的龙爪?
这样的回答,沅沅自己都会觉得很有病。
好在郁厘凉在沅沅回答之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赶了回来。
门口“砰”地发出剧烈地震颤,殿门被人怒气腾腾地踹开。
郁厘凉强行闯入,一把捉住了少女的手腕,将少女藏到了身后,周身充满戾气地与座上的中年男子对视。
“身为皇子,见到父皇难道连最基本的礼数也都忘了吗?”
被这只被激怒的小兽用着充满了杀气与威胁的目光注视,天子也仅仅是语气平静地提醒他该参拜自己。
然而少年却目光冰冷地收回了视线,牵住少女的手离开了殿中。
第n次被无视的天子面无表情地看着空洞洞的大门口。
“他不像他母亲,也不像朕……”
老太监听了这话,却轻轻叹气。
其实在他这个旁观者看来,二皇子是既像珠珠姑娘,也像天子……
沅沅被郁厘凉给拖出了大殿,又拖进了长长的红色游廊。
走到她脚底冒烟的时候,沅沅觉得自己快被少年给拖起飞了,赶忙抱住他的手臂,将他疾走的动作打断。
“那个……我没有事。”
郁厘凉终于回眸瞥了她一眼,语气不悦,“让你不许乱走。”
沅沅:哟呵,他还迁怒上她来了?
沅沅委屈:“可违背天子的命令,是会被处死的吧?你是要我在见到你父皇之前,就被拖出去乱棍打死吗?”
郁厘凉口吻愈发寒戾。
“他不敢。”
他派了人保护她的。
可她却没有用到他们。
如果她执意不走,谁也动不了她。
沅沅看着他一脸冰霜的模样,心里多少有些胆颤。
她又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那个……”
“殿下,如果有一天我真骗了你,你会怎么样?”
少年尚未散去阴鸷的漆眸盯着她道:“我会……”
然后下一刻沅沅又捂住了他的嘴。
果然……不管是第几次问这个问题都还是好可怕。
沅沅选择不听。
看,就算她什么都没有做,还不是有人想要上赶着弄死她?
沅沅觉得自己还是想要垂死挣扎一下的。
毕竟默认自己去死是不可能的。
她可以死在自己的失误操作之下,但不可以死于剧情手里。
因为这件事情,少年的心情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一直都陷入阴沉。
然而他并没有终止和少女的日常。
比如,绷着脸盯着少女进食,绷着脸送少女回床,再绷着脸盯着少女闭上了眼睛。
在黑暗中驻足了许久许久,少年才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人一走,沅沅立马睁开了眼睛,小口小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妈耶,他生气可太吓人了,搞得她大气都不敢喘。
沅沅睁着眼睛,裹着被子又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确认自己今晚上毫无睡意之后,这才叹了口气,默默地从榻上爬起来了。
沅沅想,他都生了一天的气了,难不成真要带着一肚子气去睡觉?
反正就当是哄孩子,她只是去看看他罢了。
没能成功睡着的少女又反过来去找郁厘凉,果不其然在书房里找到了他。
深夜时分,少年都还在看书,可手里却捏了一颗糖丸慢吞吞地塞进嘴里,缓缓卷到舌尖底下。
“殿下?”
看见沅沅过来,郁厘凉也并未露出丝毫惊讶。
他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直到少女没话找话一般,低声问道:“殿下在吃糖啊。”
少年“嗯”了一声,而后老实道:“在想你。”
沅沅愣了愣,后知后觉地红了小脸。
他竟然记住了她说的话。
她当时送他这糖罐子的时候,就告诉他,吃糖就代表是在想她的……
可她现在明明就在他眼面前,可他却还要一个人躲在书房里吃糖来想她。
简直就傻透了好嘛……
这样傻乎乎的,反而更想让人去揉一揉、捏一捏他的脸了。
可沅沅却不能这么做。
沅沅默默走上前去,反手将藏在手心里的东西慢慢展露出来。
“就……我想来想去还是想将玉佩还你。”
毕竟他才是玉佩真正的主人,沅沅想,她还给宁兰楚失败了,那还给他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仿佛生怕少年拒绝,沅沅连忙半蹲下身,贴着少年椅子旁,将这块玉佩绑到了他的腰带上。
直到顺利完成,沅沅才松了口气,她准备起来的时候,头发却好似被什么东西用力拉扯了一下,疼地她一下又摔了回去。
沅沅的手第一时间避开了少年的腿,以至于两只手臂滑稽地划拉了两下,一个支撑点都没有找着。
这导致,她的脸结结实实地磕到了什么东西,双手才勉强抓住了椅子腿。
这大概是一个OTZ的姿势,但很不幸,沅沅发现她的O脸贴在了少年的大腿根上。
虽然不至于把脸给磕毁容了,虽然也不疼……
但,这是一个几乎暧昧到极端的姿势。
沅沅下意识地抬起头,恰好看见少年一脸纯洁地低下头,不带有任何惹人遐想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就仿佛只是好奇她趴在自己腿上在干嘛?完全不觉得自己被占了什么便宜。
沅沅短时间内还挪不开脑袋,只能气虚无比道:“头发……头发被缠住了。”
郁厘凉这次转移了目光,顺着她头发看去,找到了被他腰带上的玉勾住的一绺头发。
少年的手指顺着沅沅的头发摸去,极其耐心地将那绺头发解开。
在解开的过程中,沅沅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他的大腿根。
她越来越尴尬,干脆就闭上了眼睛,等他解开再说。
结果等了半天,在沅沅疑惑怎么还没解开的时候,下一瞬她就被人蓦地抱起来,抱放在了郁厘凉面前的书桌上。
紧接着是少年挤上前的动作。
沅沅心口猛地一跳,一下子就想到了桌子play的姿势。
他……他想干嘛?
少年举起了纤长漂亮的指尖,让沅沅看见此刻尚且还有一绺头发缠绕在少年的手指上。
当着沅沅的面,他将他们两个人各自一绺头发绑定到了一起,打了个死结。
沅沅:“???”
原来她的头发这么枯燥,打死结都不会打滑???
郁厘凉:“我们结发了。”
少年对娶妻、对昏礼都没有什么兴趣。
但就在刚刚,他忽然就很想这样做……
无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为想这样做,所以就这样做了。
沅沅心口顿时一颤。
“殿下……你总是说这些话……”
“以后是会后悔的。”
她有些不忍对他道。
少年的眼神看上去确实很单纯……
以至于沅沅这段时间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诱骗小奶狗的变/态大姐姐。
郁厘凉目光淡淡地睨了她一眼。
虽然不明白她又说自己单纯是什么意思……
但他还是告诉她:“三字经我都已经学会了。”
沅沅:“不是都已经倒背如流了吗?”
少年听到这话瞬间垂下眼睫,仿佛露出了明显的自卑。
“我怕到时候自己还是做不好。”
所以他吃完饭会看,公务之余会看,睡觉之前也会看。
了解到了他的勤奋以后,沅沅“哦”了一声。
这还不够单纯?
这简直已经纯到傻的地步了。
要不是傻,哪个男孩子会把女孩子送的《三字经》傻乎乎地天天捧在手里看,还看到倒背如流为止。
两个人在两个不同的频道,到底会有一些误差。
似乎觉得沅沅不信,少年的目光落到了桌子旁的《三字经》上。
他指着打开的那一页对少女道:“我刚刚才重温到了这里。”
沅沅被他的认真所打动,顿时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然后就看到……看到了一张相当可怕的图画。
说实话,她虽然其实也没什么文化,但她确实不记得三字经有图画来着。
沅沅又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看了无数眼之后,一道旱雷仿佛直直地劈裂了少女的天灵盖一般,让少女冷不丁抽了口冷气。
他……管这叫三字经?!
沅沅合上封面,上面的字,上面的褶皱,甚至是上面不太整齐的墨水痕迹,都确确实实地告诉她,这就是她当初送的那一本。
她打开第一页,没错,就是她当初看到的第一页。
然后她翻开了刚才的位置,结果仍然没有改变错觉,看到的还是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坐在书桌前与下属谈论公务的模样,桌底下揣着两个小妾在给他各种马赛克。
沅沅:“……”
沅沅抬眸扫了一眼少年,发现对方一直盯着自己。
她慌得没话找话,嘴里磕磕巴巴。
“两个女人,也……也太猛了点吧。”
沅沅说完,更加想要一头碰死。
她、到、底、在、说、什、么?
然而少年却仍然淡定地接过话,“嗯”了一声。
目光淡淡地扫过书上那两个女子,少年顿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而后轻轻对少女承诺:“只给你一个人吃。”
沅沅:“……………………”
他做梦!!!
只要一想到原来他竟然喝汤的时候看小皇书,公务之余看小皇书,睡前也在看小皇书……
沅沅绝望社死之前,对他纯洁无比的一百零八层滤镜刹那间全部都粉碎成渣渣!
少年,你会不会藏得太深了……
第35章 跳崖吗?少女(3)……
想到目不识丁的芭蕉突然有一天也看起了《论衡》,那个时候沅沅就不该一味地认为都是剧情的bug。
而是这本书,它很有可能根本不是《论衡》,而是一本包着假皮的书。
郁厘凉原本也许懂得不多,然而在沅沅的帮助下,实践虽然为零,但理论上,他甚至在过于熟练的情况下反而可以根据每一个姿势举一反三……
沅沅想要第一时间抠脚逃跑,然而她却仍然保持着羞耻的桌子play姿势,被对方以可疑姿势卡住了。
两只长而有力的手臂撑在桌上,少年将上身倾得更低,沅沅羞耻无比地往后退让,却一下子扯到了与他绑定的头发,叫她下意识停了下来。
然后额头被少年的额霸道地给抵住。
“沅沅……”
沅沅“唔”了一声。
郁厘凉闷闷道:“你是我的。”
沅沅继续小声地“唔”了一声,生怕他一时兴起就要和她来场不可描述的实践。
毕竟……毕竟她还没有准备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