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年轻郎君们出门,谁身上不佩两件配饰?
况且世子的双生子,听着就好奇,当即催促:“快快抱了来给叔叔们瞧瞧。”
金不语便传话过去,让黎家兄弟俩把孩子们抱过来。
万芷柔得了准信儿,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里,她返回座中,对上金不弃不甘的眼神,笑着恭喜她:“恭贺不弃,当姑姑了!”
金不弃气炸了肚子:“外面来的野种,可不是我侄子!”
万芷柔轻笑:“总归是你们金家的血脉,就连侯爷都默认了,你认不认那可都是你的侄子!”还故意气她:“你没听那边桌上说要把孩子抱过来,一会抱了来你当姑姑的可得给孩子准备见面礼啊!”
金不弃气的恨不得抓烂万芷柔那张脸,但鉴于两人战力相差悬殊,只能忍下这口气。
郎君们桌上都闹翻天了,况且金不语本来便是熟不拘礼的性子,还做出这么一件大胆的事情,简直是许多脑后长反骨但脊梁骨不够硬不敢跟家中父亲硬杠的儿郎们想象不到的,不管此事对错,敢反抗家中父亲的权威,便值得称道。
只除了侯府几位公子未曾表达赞赏之意,其余儿郎们皆向世子敬酒。
金不语喝的半醒,黎氏兄弟们抱了俩儿子过来,她抱着俩孩子认人,从邓叔父到石叔父到卜叔父等等,这些儿郎们便摘下身上配饰给孩子当见面礼,连素来守礼的邓嘉毓也贡献了一块上好的玉佩跟一个扳指。
他最近在苦练箭法,准备等世子带金不言出门骑马打猎之时陪伴佳人左右。
邓利云还不知道次兄心思,只震惊于他这么个守礼的人竟然对世子的私生子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爱重,只当兄长心软,不忍孩子受到世俗的苛责而已。
轮到沈淙洲,金不语教俩孩子:“这是沈伯父,来见过沈伯父。”
沈淙洲摸摸俩孩子的小脸,欲摘身上配饰被她拦住了:“别,咱府里的伯父就不必这样草草打发我儿了吧?回头备一份厚礼送过来,才不枉自家兄弟一场。”
金不畏与金不离哥俩本来就不想送什么见面礼,谁知道金不语哪里弄来的野种,可当着这些年轻郎君们不送面上又过不去,谁知道金不语早都帮他们找好借口了,甚至俩孩子们认到沈淙洲这里就打住了,被邓利云抱过去稀罕,连亲的大伯三叔都没介绍。
两人不由松了一口气。
认了膈应,不认当着众人说不过去。
邓利云与金不语厮混多时,岂能让她的儿子在金不畏哥俩那里受闲气,左右各抱一个稀罕个不住,但见俩孩儿玉雪可爱,偏生的一般无二,穿着打扮一样长的也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亲了这个疼那个,爱个不住,甚至还动了成婚的心思。
“不怪说有子万事足,世子,你说我今年成婚,明年能不能抱上俩儿子?”
金不语诚恳道:“抱一个儿子不出奇,抱一对儿双生子可能有难度。”
换来在座年轻儿郎们轰然大笑。
“行!知道世子厉害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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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侯府新年宴散去之后, 各家反应大为不同。
万夫人庆幸女儿没有掉进荒唐世子的泥坑里,为表对世子的谢意,她还叮嘱丈夫:“咱们承了世子的情, 往后你在营里也对世子照拂一二。”没娘的孩子怪可怜的。
万芷柔想起那个温煦如春风的笑容, 对世子的评价颇为中肯:“其实侯府里除了淙洲哥哥最好, 世子人也不错,他又从不招惹我, 向来对我客客气气的。”最讨厌的莫过于装腔作势的金不畏与嘴贱无能的金不离。
万喻与夫人感情相得,尤其疼爱女儿,有了妻女这番话,再加之世子所为, 也若有所思:“其实世子也有可取之处。”不过就是不大喜欢去军营吃苦, 他能照顾的也有限。
夫妇俩交换了对世子的看法, 便齐齐来审问小女儿:“柔儿,如果让你淙洲哥哥做你的夫婿, 如何?”
向来泼辣的万芷柔顿时满面绯红:“但凭父亲母亲做主。”捂着脸跑了。
万喻感叹:“若是淮安兄还活着, 我们两家结为儿女亲家, 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万夫人催促他:“不如改日你抽空探探淙洲的口风,总也要他心里有柔儿才好。”
经过定北侯意欲结亲一事, 万夫人也有了危机感:“万一侯爷或者苏氏想让淙洲娶不弃那丫头,淙洲推脱不过,那就不好了。”
万喻:“我改日就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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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刺史邓淦带着一家心事重重的回府, 进了正门之后,目送着夫人往后院而去, 便以“联络父子感情”为名把几个儿子召集到书房, 房门一关便换了脸色, 指着邓利云道:“把他绑起来!”
邓利云没想到父亲联络感情竟然也搞区别对待这一套, 三位兄长都站着,唯独他要被绑起来,一边承受着手足相残的痛苦死命挣扎,一边向老父亲发出灵魂拷问:“父亲绑儿子是为那般啊?”
他近来压岁钱充足,过年被老祖母拘在身边,还没来得及出去吃喝玩乐,着实不明白哪里又让亲爹瞧不顺眼了。
邓淦等三个儿子把邓利云绑结实了,从身后书架下面抽出一根藤条来,二话不说先上来给了小儿子一藤条,在邓利云的尖叫声中开始正式审问:“说,你是不是也在外面养了外室?”
其余三个儿子奉父命绑了弟弟,还当他在外面闯了什么祸东窗事发了,谁知道原来是为着这事儿,当下齐齐傻眼。
邓利云也傻眼了。
“养……养外室?”在老爹眼看着要抽过来的藤条之下大喊:“住住住手!”
邓淦:“你敢喝你老子?”
邓利云当即便穷哭了:“父亲,养外室得要钱啊,世子手里有钱,就儿子那几两碎银的零用,连个宅子都赁不起,怎么养外室?”
平日出去玩乐的资金还是世子负担了大头。
邓淦举着藤条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被世子养外室的事情震惊到之后他居然没考虑幼子的经济状况,犯了常识性错误。
但老子错了也不能当面向儿子认错,非但不能,给他再加一藤条乃是老父亲最后的倔强,又狠抽了一下子之后,在邓利云的哇哇哭告声中,他还要虚张声势的训他一顿。
“没有便罢,若是养了你就不必活着从书房出去了。往后你不许再跟着世子胡闹,不然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说邓利云纨绔无能他认,但让他跟好兄弟金不语划清界限不再来往那不可能,死也不能!
三位兄长合力解了捆绑,他却抱着条凳不肯下来,嘴里嚷嚷:“父亲不让我跟世子来往,除非您今儿把我打死!”
邓淦气笑了:“世子哪点好了?私自蓄养外室,不敬侯爷连连顶撞,以他的能耐,若非祖上荫庇,连世子之位也坐不了,你为了这样的人跟为父对着干,长进了啊?”
邓利云扯着脖子嚷嚷:“世子哪里不好了?至少别人瞧不起我,你们都觉得我不学无术,可世子从来不觉得我是废物!再说养外室怎么了?那也是被侯爷跟他那位妾室逼的!金不畏从小被金侯爷带在身边教养,却把正经的继承侯位的世子丢在府里圈起来养,一年难得进两回军营,还说他无能?他愿意无能吗?!”
他早就想为好兄弟打抱不平了,可惜一直没机会,这次总算有机会喊出来了。
邓淦没想到儿子能说出这番话来,一时愣住了。
邓利云见状爬起来拉开门撒腿就跑,边跑边哭:“我要告诉祖母去,说你大过年的无故打我!还诬蔑我养外室!”
邓淦一听头都大了,连忙催促其余三个儿子:“快追快追,别让他去闹腾你祖母!”若是这小子一状告到老母亲那里,他说不得要被抽两拐棍了。
但邓利云别的不行,跑起来贼快,三位兄长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跑的没影了。
年还未过完,幽州刺史邓大人就挨了老母亲几拐棍,还喝令他十五没过完都不许再过来,省得自己看到他吃不下饭。
邓淦:“……”
窦府又大为不同。
窦路的断腿还没养好,窦卓又在新年宴上遭遇了金不语的明嘲暗讽,回去之后就将还在养病的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坐在书房里半日,召了家里养的幕僚羊绗壹过来商议。
“无论侯爷态度如何,世子与窦某的梁子算是结下了,羊先生不如替我谋划谋划,将来该如何同世子相处?”
羊绗壹颔下留着一缕美须,所有的营养大概都拿去长了心眼,外貌便不大起眼,生的瘦小精干。
他先问窦卓:“将军觉得侯爷对世子的前程有何安排?”
定北侯表面上看起来对世子多有溺爱,窦卓人前坚定拥护侯爷的主张,但内心却有别的想法:“定北侯府立足于幽州,靠的是镇守边境的军功,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世子想要承袭幽州军营的军权,恐怕有难度。”
爵位是一回事,军权又是另外一回事。
单从定北侯将大公子金不畏早早带进营里用心教导,而世子却被以身体弱为由在府里娇养便知,侯爷说不定内心还有点遗憾金不畏不是从姜夫人的肚里爬出来的。
羊绗壹拈须向窦大将军出了个主意:“幽州府里再怎么扑腾都性命无忧。马上开春了,说不得狄人又要来扰边,大将军有没有想过让世子进军营?”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连世子的亲舅舅都能阵亡,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子送命岂不随随便便?
窦卓:“侯爷未必肯答应吧?”
羊绗壹:“若是将军再建议将大公子过继到姜夫人名下呢?”
哪怕定北侯在幽州城内深情的名头再响亮,作为与之深交的诸将家眷,谁家后院那点事儿不清楚呢?
侯爷宠爱他那位妾室苏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连带着苏氏生的儿子都比姜夫人的子女受宠。
窦卓精神大振——若是姜氏血脉断绝,而大公子记在姜夫人名下,想来到时候定北侯向朝廷奏禀由金不畏承爵,也不是不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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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不语正在后院逗孩子,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一无所知。
阳哥儿与旭哥儿头一回进侯府便收获了满满一匣子见面礼,高妈妈将东西交到芸娘手上,她连连摆手:“这如何使得?妈妈快收起来!”
高妈妈此前不知世子的损招,待事发之后接到消息,将人接到明轩堂暂时安置了之后,还忙着探听前厅的消息,直等世子喝的半醉回来,总算放心了,才有心情探听两人过往。
“这是外面入席的郎君们的送来给俩哥儿的见面礼,你是他们的母亲,自然该由你收着。”
芸娘再三拒绝,推辞不过才收下,她便趁势问:“你跟世子认识多久了?怎的我从来没听世子提起过?”
芸娘犹豫了一番才道:“也有四五年了,世子是我的大恩人。至于其他的,世子不提,恕我不能告诉妈妈。”
高妈妈才不相信世子在宴客厅里编的故事,她怀疑那就是世子瞎编来恶心定北侯与苏溱溱的。
“既然你已经进了府,往后便要守明轩堂的规矩,安稳度日,好生抚养孩子。”
高妈妈见问不出什么,只能去问世子。
金不语喝的半醉装坏人追着俩孩子在房里玩,澄心澄意还有吊着膀子的独孤默都在一旁守着,都觉得她醉成这样居然还要跟孩子们玩,说不定下一刻便要跌个跟头了。
阳哥儿跟旭哥儿绕着房里的家具躲,好几次要被摇摇摆摆的醉汉给抓住,对方却扶着桌子歇一口气,使得他们险而又险的躲了过去,游戏刺激翻倍,两人的笑声都要掀了屋顶。
“爹爹,快来抓我呀。”阳哥儿隔着圆桌招手。
金不语脚步踉跄挪过去,小家伙已经换了地方,屏风后面探出旭哥儿的小脑袋:“爹爹快过来呀!”
“你两个小坏蛋,这是要累死你爹我啊!”金不语摆手:“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歇会儿,喝口热茶,改天再陪你们玩。”
她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捂着脑袋试探了好几次都没坐起来:“今天真是喝的太多了,儿子们快来扶爹一把!”
澄心澄意没动,独孤默掂量了一下自己吊着的膀子,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不等俩孩子跑过来,已经有人大步进来,从身后扶了她起身,边扶边数落:“让你别喝那么多,还非要喝的醉醺醺的,有儿子就这么高兴?”
熟悉的唠叨熟悉的配方,都不用回头她就知道是谁。
“沈大哥,你是来送见礼的,还是来数落我的啊?”金不语借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被他扶着进了内室,连靴子都没脱就直接扑倒在床上。
俩孩子凑过来,一个摸她的脑袋,一个便要去找芸娘:“爹爹,你歇歇,我让娘给你煮醒酒汤来喝。”
金不语揽过俩孩子,响亮的各亲了一口:“乖儿子,爹爹没事,你们去找阿默哥哥去玩吧,爹爹睡会儿。”
独孤默:你儿子叫我哥哥?
但跟醉鬼理论辈份问题,显然不智。
沈淙洲替她脱了靴子,她往里面滚了滚,道:“沈大哥自便啊,见面礼留下。”
“你还是先睡吧。”沈淙洲有心问问俩孩子的来历,但她已经阖上了眼睛。
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唠叨过她多少回,但世子每次都将他的话当耳旁风,有事也从来不同他商量,只用她那双未语先笑的眼睛隔绝了他想要深交的念头。
高妈妈进来的时候,沈淙洲道:“妈妈也劝着些世子,今日在宴客的时候世子可把侯爷跟苏夫人给得罪死了,备不住侯爷酒醒了找麻烦。”
“世子就这个性子,让她装乖卖好的去讨好那两位,恐怕不能够。随她去吧。”她上前去替金不语盖好被子,放下帐子。
“公子不如去外面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