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侧——我想吃肉
时间:2021-11-26 00:38:45

  公孙佳将这一家老小看了一看,无论男女大都去了首饰,一身素服来请罪。公孙佳见他们不像是受了亏的样子,对这县令的评价又低一层,心道,你真是昏了头了。
  自己却对县令说:“你呀,做不得恶人,还是我来吧。”当堂宣布:“不必哭泣,我送你们骨肉团聚去,有心腹奴婢尽可带走。金银细软也可带走。开始吧。”
  她看得出来,这儿除了县令,别人看她的外表都不觉得她有什么威慑力。唔,还是要荣校尉他们散播一点流言,好好夸夸自己才行!好事都干了,可不能不吱声。之前都说的是定襄侯大军秋毫无犯,忘了说她长得不像个狠人了,这可不行,得把外貌描述再加两句进去。否则,世上以貌取人的多,看了她的样子容易轻视她这个病秧子。
  公孙佳在县城拢共呆了一个时辰,带上搜来的家眷就出城了,随行一千人,无人脱队,连顺手从摊子上捞个馒头塞嘴里的都没有。
  一行人怎么来怎么走,真个“秋毫无犯”。
  到了大营,小林也回来了,说张氏的宅邸干净整洁,可见近来日常生活是井井有条的。公孙佳很生气:“这狗官真是孝顺!单先生,你执笔!我要参他!他太蠢了!”
  一面派人往各府县催促,将各地的反贼家眷都归拢了,由荣校尉与邓凯各领一队人马押队,将人一股脑地送到了进山通路的路口。寻来骂阵的健壮军士,敲着锣叫张世恩的名字:“咱们把人送来了,快来领!冻死饿死算你的啦!”
  硬是将人赶给了张世恩。
  此后,公孙佳便一点一点的收紧口袋,各府通力配合,强化了连坐,使张世恩无法再从外界得到更多的消息。
  有一个人居中调度,可比各府一盘散沙各管一片自己的地盘高效多了。公孙佳也日渐轻松起来——京城种中书信、诏谕不断,她就是写信、写奏本、让别人写奏本,看信、接诏谕。
  皇帝除了明着表彰了她军纪严明、一战而擒汪斗之外,没有更多的赞美,但是他私下写了一封信给公孙佳。这个不能说是手诏了,因为没有命令,只是谆谆教导,给公孙佳讲了一些他当年的事,又讲了一些比较合适的做法,最后在信里大力表扬公孙佳是很有眼光的,还能够考虑到北地的军心,这个意见他会采纳。
  同时在信里私下向公孙佳保证,把这一仗打好,公孙佳给他私下写的信里的那个“裁选吏员”他会认真考虑,着手实行。公孙佳如果还有进一步的建议,回京之后面谈。这是公孙佳提到的另一点,因为县令太蠢了,县吏也太拖后腿,她就建议:咱们好歹把这些亲民官选一选吧!考个试。他们出身我不管了,可他们得能干事呀。
  然后是太子通过常安、湖阳两公主的信,对公孙佳的表现提出了表扬。公孙佳跟东宫走得近,太子也当她是自己人,提示她,一定要绷住。多少大将都是开局好,打得顺,赢了之后松懈了出的事。太子指示:牛已经吹出去了,都说你军纪也好,给我保持!缺了钱粮跟我说,我给你从朝廷里搞,一定要把牌子保住!
  接着是各方大佬,夸奖的有,感谢照顾自家子侄的也有。下手最快依旧是容尚书,他给公孙佳的信里说:还请君侯费心,多多教导小儿容持,让他熟悉一下本地民风,回京之后容氏想设法给容持在本地谋一个主官。
  提前刷好基础有利于容持刷政绩。
  公孙佳看到这里,心口一堵,他想到了丁晞,如果丁晞好好的,这一回这个机会她一准留给自己的亲哥哥。可惜了……
  自家亲人自不必提,乔灵蕙与钟秀娥恨不得一天三封信给她,让她注意身体。靖安长公主等人除了关照她关心,自己等人会在京中帮她盯着以防有人背后暗算她,也是关心她的身体。靖安长公主甚至觉得,公孙佳带的御医和厨子人数不够,她在组建新的团队预备往公孙佳身边投放。
  非常奇怪的是,燕王与世子也写了信来,写的是:一定要提防纪氏搞鬼呀。那边有纪氏的人,他们要是消极怠工把你闪在叛贼的跟前,那可就危险了。
  公孙佳一一地回信,有的是亲自写,有的是亲自写个开头,剩下的都交给元铮、单宇给补完。
  半个月后,张世恩屡次小队绕后突围不成,给公孙佳来了一封信,言语暧昧,里面有“年轻女子,岂不孤单”之类的字样,气得荣校尉劈了一张桌子。公孙佳却不动声色,将信一扣,说:“就这?接着围,按步就班,谁也不许提前!”
  又围半个月,张世恩又来数封书信,一封比一封露骨。公孙佳还是不动如山,只管稳步推进,不但把隘口卡死了,连进山的小道都给封死了。她很闲,闲到了开始重新读书,谢普家学不错,容持学问也可以,另一个算自己兄弟的赵俭也有些墨水,都能给她讲课。
  她觉得自己闲了,兵士也闲下来了,得给他们找点事做,不然就懈怠了。让他们围着山找小路,找一条封一条,各部来了个比赛。热火朝天的。
  终于,到了十二月中,张世恩再也无法支持下去了,围山的小队时常能遇到在山里或冻饿,或受了打骂过不下去的家眷、叛兵。经这些人的口中得知,张世恩已定下了突围的日子,连方向都有了。
  公孙佳这才开始定下安排,她仗着人多,安排了一批人马,第一批是尚和这样的正式将领,带兵平正面,第二批是郁喜来这样同样有经验的将校,带兵绕后,第三批则是元铮领着一群狼崽子,绕得更远、包到后面堵后路。
  同时,召各府的兵马,堵小路,以防有人变装逃脱。她又召来了汪斗:“你将功折罪的机会来了。”
  非常难得的,汪斗挨了那么多的箭居然没死,裹了伤用了药,喝了几天肉糜粥,他又活了。公孙佳也很惊奇,换了她,早死了。汪斗活着也好,拿来瓦解敌人军人正合宜。等到那边打到差不多的时候,把汪斗一放,直接劝降。这个时机不能早也不能太晚,早了,惹怒叛军,人都恨叛徒。晚了,仗打得差不多了,再降也没多大价值了。公孙佳要的不是劝张世恩降,是劝张世恩的部下。
  剩下的,她就是坐阵中军,等着数人头、拿匪首。张世恩此人,公孙佳不需要捉活的,也跟皇帝说,拿活的没必要。这傻逼容易让她想起来纪炳辉。皇帝同意了。
  终于,这一日,烽火燃起,张世恩选在了下半夜出战。
  叛军的战力与官军还是有差别的,最大的差别是——叛军里夜盲症的比例比官军高出许多。这一点张世恩反而疏忽了,他领兵的日子并不长,对贫苦出身的人的身体状态是太不了解了,他以前也没打过什么夜仗。叛军是要悄悄地出山,人衔枚、马裹蹄,还不打火把。最终因夜盲者较多,不得不抛下了部分行动不便的人,剩下的人轻简行装出发。
  公孙佳也没打过,但是她手下有人打过,她爹她外公更是打仗的行家,所以她知道。所以,她率领的官军,吃得至少是最低的健康标准,没有因此而减员。对方未及对阵已是损失了不少人。
  张世恩估算着这些人马也足够他奔袭较远之另一县,夺得粮草据守了,于是催促疾行。岂料队伍才出隘口,对面一道由火把组成的半圆形的火线突然亮了起来!他们被围了!
  公孙佳半夜被叫起来,已经不想生气了,打仗真不是人干的差使,不但要早起,还要后半夜起床!她裹着被子,披头散发地跟自己生气。
  一仗,从后半夜打到太阳升起来还没打完。午饭的时候,公孙佳刚放下饭碗,小姚跑着进来:“大捷!”
  正面狙击,他们赢了。元铮等人绕完了后,揪住了张世恩,又折回去将张世恩的巢穴给端了。张世恩很谨慎,竟然不是倾巢而出,他在这里还留下了一千人,预备万一突围不顺,还能有条后路。
  现在,各府的驻军正在搜山,抓捕散兵游勇。
  公孙佳道:“老规矩,清理战场,写奏本吧!等朝廷班师的命令,回去大约还能赶得上正旦朝贺。另外,准备些大车。”这些叛军协从的人有可能是流放,妇孺冬季迁徙一准难走,别路上累死了人就不好了。本来就是让他们吃半饱。
  公孙佳决定路上给他们多一点口粮,在这里饿,那是县令的锅,谁让这傻子不行呢?她定襄侯还是个大大的好人。
  容持还得跟着回京,接了任命再过来。公孙佳想到这里,有点高兴,她就受这一回累,容持还得再来一次呢,她看着容持,笑得和蔼可亲极了。
 
 
第156章 班师
  容持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亲爹给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更不知道,他的兄嫂为了他也写了长信将他拜托给了好友。
  公孙佳对容持也算尽心,说得再确切一些, 她是对包括容持在内的一干人等都比较尽心。公孙佳处理事务的时候就将他们几个都带在身边,连同赵俭、元铮、单宇等, 以及钟佑霖、邓凯几人, 都得老实呆在她面前。
  公孙佳道:“报捷的文书先写个简单的,单先生草拟。”
  单良道:“已写好了。”
  公孙佳就让单宇去念, 拢共二百来字,写某年月日,打了一场胜仗, 生擒匪首张世恩等, 击毙匪寇若干,俘虏有多少,己方伤亡若干,有什么缴获。数字都是粗估的。最后还要缀上一句, 本地已然安定,百姓心向朝廷。
  然后再详细的奏本就留着慢慢写了, 这个不急。公孙佳解释道:“第一要务是要与朝廷讯息畅通。先将自己做了什么上报,详情容后慢讲, 这是为了防止中间有误会。你们以后无论做什么, 要想做成, 花里胡哨的东西都先往后放放, 将要紧的东西先拎出来。”
  单良谦虚地道:“我的文辞不好。”
  公孙佳道:“与文采没关系。有文采的,也要将最要紧的东西摆在最上面,一目了然。不要一上来就玩花活,本事不够, 先玩死自己。”
  然后才是分派任务。
  即使朝廷下令班师,也不是一夜之间就能走得干干净净的。如何善后也是个事儿,怎么跟地方上交割清楚更是要多加思量。
  公孙佳慢慢给他们讲:“明明是救民于水火,善后没做好,落不下一句好话,仗就算白打了。这不是为了务虚名,而是为了民心。否则今日剿,明日复叛,天下是会不稳的。”
  又有沿途的安排,来的时候因为要打仗,将士都还算收敛。打了胜仗之后一放松,鬼知道可能出什么事儿!这些事儿,如果不是武将世家,还真不一定能够知道。还好,公孙佳从小听过一点,皇帝给她写的信里也提到了这一条。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好好的兵给带成了匪,以后精气神就再也起不来了。”
  与地方上交割的还是叛军及其家属,这些人恐怕是要实边的。人迁走了,余下的田地、房屋等等,怎么处置?让他们带走什么?什么都不让带,到了边地还得另发,都让带上,不知要拖拉到何年何月。
  这个也涉及到了不少地方上的庶务,公孙佳对容持等人说得尤其仔细。
  最后,公孙佳开始分派任务。抽出了邓凯及随行的家将之子等几个,由黄喜带着,负责看押人犯,催促北上。同时点了容持、赵俭的名:“你们俩,也跟着去。”
  做事最能锻炼人!
  军中纪律的整肃,她交给了荣校尉、郁喜来、尚和三人,一个消息灵通,一个是家将里的老资格,一个是官员中的老将,这样才能压得住。她也很坦诚:“要借你们的名气和本事。”
  后勤辎重的准备还是单良总揽,而与各州府的交涉,需要谢普与他的老同学做个桥梁。
  黄喜、荣校尉背过身去偷偷抹了把泪,哽咽地答应了:“得令!”
  公孙佳呆了一呆:“你们哭什么?”
  不说还说,一说,连薛维、单良都与他们一起抱头痛哭了起来。黄喜嚎啕了:“烈侯啊!您看看!君侯跟您当年是一样的,对咱们都实诚!”尚和也感慨良多,心道,烈侯家能有今日,不是没有道理的。
  公孙昂当年对身边信得过的人也是这么个教法,皇帝当年带一个小马奴在身边,也是这般,他就有样学样,真是一脉相承。
  公孙佳想起她爹,也是鼻头一酸,说:“好了,都去干活吧。现在大家伙儿一处哭,干不好了,就我哭着把你们都打哭。”
  单良破涕为笑,模样怪吓人的:“属下与那县令接着磨去!”
  公孙佳摆摆手:“都走!都走!”累死了,她真的想好好睡一觉。
  不过还不行,她将人赶走之后,还有一件事要办,对元铮招招手:“来,咱们说说你是怎么打的这一仗。”元铮是她培养的重点,没分那些细碎的活给他,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要不停地评估元铮的能力。
  单宇有点小嫉妒,心道:下回,我一定也要请命出战!
  公孙佳对她也有安排:“去看看汪斗和张世恩的家眷,对汪斗的家眷好些,看张世恩的家眷有什么别的话。”
  单宇会意:“是!”行,大小是个任务,能给机会就行,她走了。
  公孙佳问元铮几句是怎么判断的,又是怎么追击的,最后怎么想的去抄老巢之类。元铮道:“有些是荣校尉教的,最后是我觉得不对劲儿。气势也不对,人数也不对。且多走一步也没什么坏处。”
  “唔,”公孙佳打了个哈欠,说,“复盘的时候你再详细说,现在,我说你写。给我写奏本。”
  她简要说了几条要跟皇帝讲的要点:她的构想、考虑的重点、最后达成的效果,这是将之前一些往返的奏本做了一次汇总,最后再加上请功、抚恤、战利品的分配及对于所挟家眷的意见。
  “你润色一下。”公孙佳说,然后就去接着补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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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事先安排得周密,这一路走得比出征时还要顺畅。所过之处都是走过的路,来的时候他们的风评不错,回来的时候沿途百姓也不避他们,颇有一些迎王师的味道。将士们也都很开怀,谁都乐意自己受欢迎,否则走到哪儿大姑娘小媳妇儿绕着你走,那也太让人尴尬了。
  只是不能出营,不能偷溜,然而人人都不担心,与沿途偷鸡摸狗比起来,公孙佳的信誉显然很好,让士卒们相信回京之后一定不会被亏待。即使不多发赏,这一路能活着回去,也不错了。其时,并不是人人都能领到功的,大多数的士卒的梦想也就是活着回家。出门在外吃得挺好,穿得也不错,差不多了。
  他们并不知道,公孙佳这一波算好了的,她说不要什么功劳就不要功劳。她给所有将士一个保底的基数,配合得力的有加成,杀伤敌人的、战死需要抚恤的,再加。结合这一场的缴获里扣留下来的部分以及向朝廷报的账,她能让几乎所有人都有点收成。士卒在家耕种,换成铜钱布帛,还要有个折损兑换率,她这儿就直接发的钱帛。哪怕是后勤喂马的,也能得个半吊钱,越往上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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