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侧——我想吃肉
时间:2021-11-26 00:38:45

  “熟啊!”
  “可否请叔父作陪稍作讲解?”
  朱瑛拍拍胸口,又瞄了一眼单良,他就是不想跟这位“紫兄”一起走才贴心地提醒大侄女赶紧带着这个“鬼”离开的。所以他干脆利落地说:“钟八侄儿!你怎么当人家表哥的?!还不快陪大侄女去逛园子?!”
  公孙佳心里打了个响指,她终于把事情又转到自己手里了。
  哪知这蠢表哥又开始欠揍了:“哼!赶我呀?我也不想呆你这破地儿,以后再与你做诗会,我就是猪!药王,咱们走!”
  朱瑛不干了:“你放的什么屁?我这里怎么啦?上好的酒席上好的园子,喏,还是他们说的上好的宝贝,都给你准备了,你还不乐意了?我看你现在就是猪!”他说“宝贝”的时候,下巴直对着吴选扬了一下。
  “宝贝你还打?哪儿学来的呀?”
  听的人都知道,这“哪儿学来的”纯是拌嘴嘲讽时的惯常用语。谁料朱瑛把这话当真了,他还回答了:“还不是他们?”
  容逸突然咳嗽了一声,他觉得这事儿顶好不要摊开了讲,太羞辱人了。他对朱瑛还是不够了解,否则就不会咳嗽这一声。因为朱瑛像发现了什么珍奇似的指着他说:“还不是他们?喏,十九郎家也有人这样干的!他们都这样干!乐户嘛,不就是干这个的?不听话还不兴打了?”
  容逸的脸也开始绿里透黑了。万万没想到,围观也能被拖出来打。
  朱瑛就是个大棒槌,别人不说的他敢说,别人不做的他敢做。直接将所有的伪装都撕开了!他就是跟这些“名士”稍稍学了那么一下,他还觉得自己很有理:“他们就调笑嘛,我他娘的不是……那什么嘛!”
  人家会漫不经心地透着点轻佻,会与吴选灌酒,会让他弹琴,会不着痕迹地支使吴选各种服务,但是语言里却显得亲昵无间,仿佛是因为亲近才这样做的。他这个傻子学不会那种风范,于是便融入了自己的风格。
  今天这顿鞭子的直接原因是朱瑛自己没记下钟佑霖的那篇话而迁怒,根子还在朱瑛仿着别人的作派,也好个风流。开始没多久,让吴选“哎,你,跑水榭边的湖面上去弹琴唱歌儿,不想弹琴,跳个舞也行。”吴选给婉拒了。
  都开春了,京城即便靠北、天气仍冷,这冰也不大结实,吴选还没想把自己淹死。
  严格低喝一声:“荒唐!”拂袖欲去。
  公孙佳也是没想到,朱瑛这货蠢满全场,最后竟然奇迹般地自救成功。她面露好奇之色,问钟佑霖:“表哥,这是……”
  钟佑霖如果只有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身边跟着个表妹,突然就觉得这事儿很糟糕,至少不能让小表妹知道这些龌龊的内涵。义正词严地说:“不是好事,咱们走!园子别逛啦,我衣服脏了,穿着太不舒服了!”
  行,走就走。
  公孙佳一个眼色,亲卫收队,整齐的排成两列只在一眨眼间。公孙佳与容逸交换了个眼色,彼此都知道对方明白这吴选是个怎么回事。想来严格那里,容逸会想办法交涉,不用公孙佳再多话了。
  两具步辇抬了过来,公孙佳坐了一具,另一具本是单良的,现在他不先坐,让钟佑霖。钟佑霖要显摆他的能耐,很有礼貌地说:“别别别,药王说了,你是子羽,你来,你来。”单良一笑。
  朱瑛听了还在嘀咕:“他不就是子羽么?”
  单良没有上步辇,而是故意将脸凑到朱瑛面前:“朱小郎君,今天请客的名单还在吗?”
  朱瑛道:“在、在啊。”
  “能否借来一观?”
  “啊?你管王卫要啊!”
  “好。”
  钟佑霖道:“都要回去了,先生要名单做甚?”
  单良颇具深意地往朱瑛的朋友堆里走了几步,特意压低了嗓:“昨天这里的事情传出动,我就知道找谁算账啦。”
  吓得一群鹌鹑们直哆嗦:“我们绝不说出去,说了天打雷劈。”
  单良道:“说了也不打紧,我夜里找你们聊天儿。”
  说完派人找王卫拿名单,又布置公孙佳和钟佑霖回家的事宜,样样妥当。一直围观的严格本来是被容逸拖过来镇个场子的,现在终于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事情。
  公孙佳在步辇上与容逸、严格道别:“告辞。”
  容逸已缓过神来,也与她道别:“路上小心。”严格知道容逸正在尴尬,很给面子地说:“我也该回家啦。”抢在公孙佳之前走了。朱瑛的朋友们见状也是一哄而散。
  朱瑛也想借机开溜,却被容逸伸手拦了一拦:“九郎且慢,我有些话要问九郎。”容逸在这个圈子里的声望是很好的,朱瑛再浑,也不大敢强行开溜,只得留了下来。
  公孙佳不再注意这个,同样的问题,她完全可以从钟佑霖那里拐出答案来。步辇被抬了起来,走了几步,公孙佳道:“停。”指着一个亲卫说:“你的药袋,给他们。”
  亲卫将腰间的药袋解下,一声不吭地交给了计进才,扭头归队。
  荣校尉心很细,踱过去两步,道:“是我们正在用的药,身上没带新的,治伤很好。”
  一行人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计进才收好了药袋,扶着吴选也很快地离开了水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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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佳坐上车,很快,单良也坐了进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公孙佳在复盘刚才的事情,觉得没有什么疏漏。单良则还有些激动,他平素不出府见人、说话刻薄,也有一部分是脸的原因。哪怕自己不觉得,人人都拿你当怪物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被称作“子羽”也不是第一回 了,不过公孙佳愿意这么说他,他也是领情的。
  两人都是满身心眼的货色,谁也不提“鬼”那一茬儿。
  单良先开的口:“八郎这些朋友……不是说要绝交,毕竟世交。可有些朋友他好像应付不来。”
  公孙佳道:“我来想办法。”
  公孙佳的办法就是,带着钟佑霖回到自己家:“八郎,你衣裳都污了,先到我那里换身新的再回家吧。”
  钟佑霖巴不得这一声,他们这样的人出门赴宴常会带身衣服方便有事更换之类。比如遇到今天这样跟朱瑛跟鸡腿打起来。他带了,但是走得急,没来得在王卫的园子里换。现在公孙佳给提供了一个场所,他很乐意。省得穿着被鸡腿污了油的衣服回家被湖阳公主看到,到时候又得被念叨了。
  到了公孙府,公孙佳说:“普贤奴如今住在阿姐原来的院子里,他要正月过后才来,你去他那里换衣服吧。”
  钟佑霖对表妹的险恶用心一无所知!余盛住公孙家后院呢,钟佑霖能进,他带来的小厮们就不能乱跑,都给留前面了。余盛的院子,西厢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元峥。
  元峥一直很乖巧安静地在默默地背书,就等着开课之后给他发新书。这天院子里来了个客人,还是个见过的人——钟佑霖。
  元峥与这些权贵的孽缘始自在京城大街上被钟佑霖给撞了,自然是记得他的。钟佑霖也还记得元峥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先不急着去屋里换衣服,先跟元峥闲聊:“你比之前长得更出挑了!还是表妹这里养人!她安排你伺候普贤奴吗?那小子要欺负你,你告诉我。哎,我衣服脏了,来换衣服,你来帮我换……”
  “表哥,你的衣服我让他们从你家小幺儿那里拿……你干嘛呢?”
  元峥觉得见到钟佑霖一准没好事,赶紧贴墙站了。不想公孙佳没冲他,反而是对钟佑霖说:“表哥,你答应我的。”
  “什、什么?”
  阿姜上前代答:“八郎您答应了我们主人,她救下阿静,您就不许再过问阿静的事儿了。您一个郎君,总关切个小丫头,对阿静不好。您当时是答应的。”
  “对,对呀。”
  公孙佳道:“你发誓了。”
  钟佑霖的脸青了:“我、我……”他想起来,当初发的誓。
  公孙佳慢悠悠地说:“你再过问她,以后写诗错韵、弹琴跑调、画画手抖……”
  钟佑霖膝盖一软,好险没给表妹跪下来,问道:“能改吗?”
  公孙佳对元峥道:“你回房,不用理他了。”
  元峥飞快跑到了西厢,将窗户拉开一条缝,看这表兄妹二人进了正房,心道:原来当初还有这个故事,他们心地原是不坏。
  进了正房的两人就没那么好了,钟佑霖就哀求:“这回能不算吗?谁知道她在这儿啊?”
  公孙佳失笑:“别装啦。”
  钟佑霖也就收了可怜相,他是不聪明,但也不至于傻成朱瑛那副样子。耸耸肩,他说:“我本来诗作得就不好,我知道的。我还知道你好心,想让那丫头好好长大。我不理她啦,今天是碰巧了嘛。唉,今天的事儿,不要放在心上!还有,男人要是脱了衣服,你赶紧跑!跑不掉就让荣校尉带人打死他!”
  这话说得他白皙精致还带点奶膘的脸上透着股杀气,终于显出一点点“钟家人”的脾气来了。
  公孙佳道:“好。我在外面等你。”
  钟佑霖换完了衣服也不能马上就走,还留下来跟公孙佳聊了一会儿。公孙佳对钟佑霖说:“哥哥,你今天那些朋友,真的不好。”
  钟佑霖脸上一红:“是是,我也不常与他们胡闹的,唉,你别告诉我娘他们。”
  “好。”公孙佳一口答应了下来,“不过——”
  “什么?”
  “朱叔父……”
  “噗——”
  “朱叔父今天说,他学的那些人,你知道是谁吗?”
  “你要知道这个干嘛?都不是好人!”
  “哥哥~你帮我写个名单好不好?就写这些人,还有他们都做了什么,我时时拿出来翻看,好心里有数,免得以后遇到了被骗。”
  钟佑霖严肃了起来:“好!这个可以的!我写!”
  “那……我就等你的文字啦?”
  “咳咳,我不太会写……”
  公孙佳果断鼓励他:“你可以的。你怎么说话,就怎么写东西。写东西不就是为了让人看懂吗?”
  钟佑霖心道,你还是太小啦,不太懂这些,文字还是需要功底的。不过只是为了讲个故事,也不用斟酌什么韵脚,倒是很快的!哪怕发的誓真的应验了,也不妨碍我写出来!
  隔天,公孙佳就拿到了厚厚一叠的手稿。
  钟佑霖亲自写的那种。
 
 
第40章 到来
  文稿的厚度先让公孙佳吃了一惊, 很难想象这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写出来的。没打开看的时候,公孙佳甚有点怀疑这是不是钟佑霖口述,让公主府里的书吏记录的。
  打开一看,公孙佳暗道一声惭愧:真是八郎自己写的。
  看来钟佑霖这两天没干别的事, 都用来写文稿了。钟佑霖的字迹还算工整, 内容简明易懂没有生僻字, 因此也极少有错别字, 读起来舒服极了。
  公孙佳看了半页就露出一个浅笑来。
  钟佑霖自踏进公孙府起,内心就有点忐忑,就怕自己写的东西露怯。自己的水平是没办法与正经文人写的词赋相比的,写的时候头脑发热,写完到了验收的时候, 他一点谱也没有。观察着公孙佳的表情,他又有了自信:看来我作诗作赋不太行, 然而写些小品还是可以的嘛!这中不用对仗工整、不用注意用词典雅的东西,要写多少有多少!
  公孙佳看着看着就发现了钟佑霖的特点:话特别多, 还容易跑题。
  钟佑霖的诗她也读过几首,都极其一般,而且不带任何想象。你给他个题目叫“月光”,他能给你连着八句都写月光, 不带半点发散的, 拘束得紧。写起文稿来,却又是另一番的景象了。
  初时, 公孙佳以为吴选过得惨得不行, 这欺负他的人也太多了,这么厚!打开了才发现,钟佑霖前两句写某次宴会, 写了两个人名,接着他就拐到了这两个人家里的奇怪消息上了。像写朱瑛,写“朱瑛也与宴”,这五个字写完,接下来就写起朱瑛闹过的笑话来了,什么挨了打啦、嗑了药啦,写到嗑药,他还把朱瑛搞到的假药方子也给当成注解给写上去了。
  假药方子写完了,他又写了个真的五石散的方子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写了三页,差点忘了自己写这东西的本来目的是什么。接着再强行拐回来,又舍不得将已经写了的跑题的内容给删掉,只好加一行小字“前面都是注解,下面回到正题”。
  虽则离题万里,发散的内容倒是很有趣。如果这是荣校尉手下的探子写的东西,这是不合格的,得拉出去罚他喂猪!公孙佳让钟佑霖写这东西,本意是为了了解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只要是她没听过的,就随便钟佑霖写,信息量越大越好。钟佑霖写成这样,公孙佳就满意了。
  至于可信度,公孙佳翻了三页可以做出一个总结:大方向上提炼一下内容是真的,但是绝对不能相信钟佑霖自己分析的细节。一个长句子,要将他写的内容的主干给挑出来,将所有的形容词全去掉,大概就是真相了。如果你看了形容词,就会被带进沟里。
  匆匆扫了几页,公孙佳心里也有了主意,先将文稿放到一边,很诚恳地向钟佑霖道谢:“八郎写这么多,辛苦了。”
  “嘿嘿,不辛苦不辛苦,我写得顺手呢!你要喜欢,我接着写给你呀。你还想看什么?”以风流文士为目的的人,自己的文字得到肯定,钟佑霖美得要飘上天了。
  公孙佳道:“你写什么我就看什么,随便写。”
  钟佑霖咧开了嘴:“那好!我回去就写!”
  “不急,你先休息,得闲了给我写。”
  “好。”
  公孙佳又问起蒙师的事情,钟佑霖拍了胸脯:“放心!信我已经给送过去了,回信也有了,他们都说会尽快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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