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星月说:“就是如果你很爱很爱一个女孩子,但是你很穷,根本给不了她富足无忧的生活,你会跟她在一起吗?”
何颂嘿嘿笑,特别笃定地说:“我肯定要跟她在一起啊,因为我不可能是穷鬼!”
彭星月气得拍了他脑袋一下,凶道:“假设!假设!听不懂吗你个傻子!”
“算了,你智商有限,我懒得跟你掰扯。”彭星月扭脸看向周雾寻,问:“哥,你呢?”
周雾寻若有所思了片刻,嗓音懒倦地回:“不会。”
“就算她完全不介意跟着你吃生活的苦,你也不跟她在一起吗?”彭星月追问。
“嗯。”周雾寻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节。
白伊不由自主地扭脸看向他。
周雾寻若有察觉,忽而抬眼。
两个人的目光登时交织缠绕住。
外放的歌曲还在房间里回荡着:“青春是人生的实验课,错也错得很值得……那一年天空很高风很清澈,从头到脚趾都快乐……”[标注3]
白伊像是没反应过来,大脑空白地愣了片刻。
而后她才想起来要躲开视线,瞬间低下了头。
白伊佯装自然地用塑料叉子挑起面来往嘴里送。
结果因为面太热,猝不及防被烫到了舌头。
她难受地倒吸一口凉气,秀眉轻蹙。
眉心间那颗很淡很小的美人痣却因此仿佛更美艳动人了。
周雾寻似乎只是随手而已,直接打开两罐旺仔和两罐可乐。
他把两罐可乐分别推给彭星月和何颂,又往白伊的手边放了罐旺仔。
另一罐,是他留自己的。
白伊正需要喝点什么缓解舌头上的疼痛。
她立刻捧起他递给她的旺仔就喝了两口。
然后才觉得稍微地舒服些。
几个人边吃边聊,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十二点。
白伊惊觉已经凌晨时,瞬间慌乱地起身要走。
彭星月让她把礼物带上,白伊手里拿着两张专辑,有点为难地看着滑板,郁闷地轻声说:“滑板我不能拿家里去。”
一旦拿回去,肯定保不住。
母亲很可能再次把滑板送人,或者直接扔掉。
这是周雾寻送她的。
她一定要保护好这个滑板。
说什么都不能让母亲知道滑板的存在。
“那就放我家吧,”周雾寻对她温声说:“你想玩的时候过来拿。”
白伊微咬住唇看向他,旋即又很快别开目光。
她垂下眼眸,点了点头,回道:“好,谢谢。”
“走吧。”周雾寻说着,一把拿起滑板。
正要往外走的白伊看着他抱着滑板率先往前走去,茫然不解地提醒:“周雾寻,不用带滑板……”
他回过头来,冲她淡笑了下,说:“你在回去的路上玩玩,一会儿我再带回来。”
白伊怔望着他,心跳忽而失控。
心脏里的悸动剧烈到几乎要让她呼吸不畅。
.
因为已经是深夜,路上根本没有过往的行人。
只有机动车道上偶尔会驶过一两辆车。
何颂骑车载着彭星月在最前面。
白伊踩着滑板,在几乎没有其他行人的马路上前行。
周雾寻骑着单车,始终守在她外侧的后方,跟着她。
夏夜晚风清爽,温柔地拂过心头。
白伊开心地笑着,嘴角扬起来的弧度在她踩上滑板的那一刻就没落下来过。
每当她侧身站在滑板上时,周雾寻能看到她脸上的明朗的笑意,和眼中细碎的光芒。
她那双漂亮的鹿眸清澈干净,好似此时璀璨晴朗的星空。
因为今天穿了裙子,白伊只能单调地踩着滑板往前滑,根本没办法出招,但她依然高兴到了极点。
心情很好的她甚至暂时忘记了周雾寻还在她身后侧骑车跟着,轻轻哼唱起今晚在周雾寻家里听的五月天的歌来。
“伤心的都忘记了,只记得这首笑忘歌,那一年天空很高风很清澈,从头到脚趾都快乐。”[标注4]
然而,这份快乐在她到家后就暂时地钻进了她心底深处,被她藏得严严实实。
白伊到家的时候,伊君婉刚回家没几分钟。
她发现女儿还没回家,正要给白伊打电话,家门声就响了。
随即,白伊的身影出现在了玄关。
伊君婉连做了几台手术,身心俱疲,回到家又因为女儿没回家而胆战心惊。
她一时间没控制住脾气,严厉地质问白伊:“不是说好零点之前会回来吗?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白伊咬了咬嘴唇,小声道歉解释:“对不起妈,让你担心了,我跟星月玩的太开心忘记时间了……”
“她也就只会带着你玩,再这么跟她厮混疯玩下去,你迟早把前途玩完!”伊君婉的话像一根根刺扎进白伊心里。
白伊攥紧手指,指甲死死地抠进掌心的皮肉里。
“你说我就说我,干嘛要扯上星月?成绩入不了你的眼你就这么瞧不起人吗?”白伊强撑着情绪冷静地反驳。
伊君婉正在气头上,白伊偏偏还要跟她争执,伊君婉愠怒愠怒道:“怎么?我说她不行吗?你不是被她带出去疯玩了一晚上吗?都零点了还不回家,有几个女孩子像你这样?”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说我最好的朋友就是不行!”白伊扯着嗓子喊出来,她眼睛通红地盯着伊君婉,神色倔强,一字一句地告诉母亲:“是我拉着她陪我疯玩的,也是我拽着她玩到这么晚都不回家的,不是她带我厮混,是我在带她厮混。”
“白伊!”伊君婉的额角突突地跳动。
她没想到平日里乖顺听话的女儿会再一次跟她顶嘴。
上一次她们母女俩吵架,还是因为她擅自把女儿最爱的滑板送了人。
白伊没有住嘴,继续道:“为什么你说话要这么难听?不仅质问我,还否认我的朋友,好像我们在一起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不可饶恕的错事一样。”
“不过就是我过生日,跟朋友玩得太开心所以忘了时间,我都跟你解释原因了。”
说到这里,白伊喉咙不受控地哽了下,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艰难地挤出最后几个字:“我就想高高兴兴地过个生日!”
说完,白伊就浑身绷紧地回了房间。
对她来说,母亲否认她的朋友,就是在否认她。
进了卧室后白伊直接将门反锁。
她靠在门板上,抬手捂住脸,压抑地低泣在黑暗中闷闷响起。
过了会儿,包里的手机震动了声。
白伊吸了吸鼻子,用潮湿的手拉开包包拉链,从里面掏出手机来。
【ZWX:我们都各自到家了。】
【ZWX:想玩滑板就跟我讲,我拿给你。】
白伊盯着他发过来的消息,忽而无比很委屈。
她不受控制地抽噎了下,眼泪霎时啪嗒啪嗒地砸下来,滴在了手机上。
白伊用指腹揩去落在手机屏幕上的泪珠,而后回了他的消息。
【YiYi:好。】
——
2011年7月21号。
第三次跟他一起看电影。
没有座位号,我和他相挨。
他送了我滑板。
我最爱的他,送了我最爱的滑板。
这晚夜空很美风很清澈,我从头到脚趾都快乐。
第26章 笑忘歌06 祝我和你,七夕快乐。
隔天早上。
白伊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醒了过来。
她洗完漱后下楼, 伊君婉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正在往餐桌上端饭。
见到白伊来到了客厅,伊君婉表情有点不自然地欲言又止。
她垂下眼, 用手推了下盛菜的盘子。
白伊只喊了声“妈”, 再没说别的。
她坐下来, 安安静静地捧着碗慢慢地喝豆浆。
伊君婉在她对面落座。
须臾,伊君婉还是开了口。
她嗓音温柔地轻言慢语道:“一一,你还在生妈妈的气吗?”
白伊的眼帘颤了颤, 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对不起宝贝,昨晚是妈妈说的不对,妈妈当时太着急了, 回来后发现你不在家,时间又那么晚了,担心你会出事,但是话说出来就变成了口不择言的指责, 妈妈不是故意的, 别怪妈妈了好吗?”伊君婉语气诚恳地跟白伊道歉。
白伊轻咬住嘴巴里的软肉。
她低垂着头, 沉默了几秒中后, 话语认真地轻喃:“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答应了你早点回来却晚到那么晚, 让你担心。”
“妈, 对不起。”
父母工作忙, 白伊理解他们有时累极了情绪不好。
她也明白自己回家晚爸妈会担心。
白伊必须得承认,昨晚她没按照约定的时间回家, 这点是她做的不好。
但母亲不听她解释就质问她,甚至连带着她的朋友都要指责,就是母亲的不对。
可既然母亲率先给她道了歉, 她也该对母亲认个错。
理解是相互的。
白伊努力试着理解父母,同时也希望他们能够理解并尊重她。
母女俩互相道完歉后,望着对方忍不住笑了下。
气氛徒然轻松了不少。
白伊也暗暗舒了口气。
须臾,她问:“妈,我爸呢?不吃早饭吗?”
伊君婉无奈道:“你爸今天黎明才从医院回来,这会儿还在睡,等他醒了再说吧。”
.
因为周雾寻送了她滑板,白伊多了一个能跟周雾寻扯上交集的借口。
只要她说想玩滑板,就能跟他见一面,甚至可能会和他一起玩滑板。
但白伊并没有主动找周雾寻要过滑板。
她承认,她暗恋他。
但也仅此而已。
她心里清楚他只把她当做朋友,也明白只有和他做朋友,他们的关系才能长久。
再加上他之前和表姐短暂地在一起过。
这些原因只会让白伊不再幻想跟他交往。
能跟他维系这样一份友情,白伊就很满足了。
所以她努力在他面前保持作为朋友的体面,小心翼翼地遮掩自己喜欢他的蛛丝马迹。
也因此,白伊才没有主动找他要滑板。
她在尽可能地避免他们单独相处。
她心底深处当然期待能多看他一眼,但同时却又格外胆怯去见他。
她怕自己表现的不自然被他发现端倪,怕自己在他面前变得笨拙,怕自己当着他的面出丑。
从喜欢上他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总这样矛盾。
一边渴望靠近他,一边害怕接近他。
直到8月6号那天。
白伊睡醒午觉后,摸过手机看到有Q.Q消息。
是许久没聊天的贺辞发来的。
【加贝舌辛:出来玩滑板吗?】
白伊好笑,回他:【不啦,你玩。】
贺辞秒回她:【一个人好无聊。】
然后又发过来:【现在是暑假,你总不会没时间吧?】
就在这时,又有其他人给白伊发了消息。
白伊以为是星月想约她出去玩。
结果退出和贺辞的聊天界面后才发现,不是彭星月,而是周雾寻。
她盯着他发给她的消息,表情微怔。
【ZWX:出来玩滑板吗?】
明明这么多天都忍过来了,她有好几次特别想玩滑板,都因为不跟他单独见面这个原因,硬生生地止住了要找他的念头。
可是,现在,此时此刻。
白伊看着他发过来的这句话,忽而发觉,自己根本无法拒绝。
她的手指像丢失了大脑的指令似的,不受控制地摁着键盘回复了他。
等白伊回过神来时,她的回复已经发送过去了。
她说:【好。】
周雾寻很快就回她:【那津海公园滑板场见。】
白伊又讷讷地发了个:【好。】
结束了和周雾寻的聊天后,白伊捧着手机发呆了会儿。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安慰自己——贺辞也在,不算和他单独相处。
等白伊再返回和贺辞的聊天界面时,贺辞又发了好几条消息。
【加贝舌辛:来不来?】
【加贝舌辛:白伊?】
【加贝舌辛:不来算了。】
白伊看着贺辞这小孩儿字里行间别扭的语气,忍不住轻笑了下。
她逗他:【你叫姐姐,我就去。】
贺辞立刻回了她一句:【不可能。】
白伊撇了下嘴,心想这孩子还挺倔,硬气得很。
结果下一秒,贺辞又发来了新消息。
【加贝舌辛:姐姐。】
白伊咬住下唇忍笑,得寸进尺起来:【弟弟乖,等我到了也要这么喊我知道吗?】
贺辞说:【你别来了。】
白伊被他这劲劲儿的脾气给逗乐,【我偏要去,还想听你亲口叫我姐姐呢!】
贺辞这次直接不理她了。
白伊也没在意。
她换上一条略微宽松的黑色运动裤和白色短袖,蹬上运动鞋就坐公交车去了津海公园的滑板场。
白伊到的时候,周雾寻已经在场边的长凳上坐着等她了。
少年穿着白T黑裤,脚踩着黑色的帆布鞋。
他俩的衣服都是上白下黑,就连款式都差不多。
乍一看很像情侣装。
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白伊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她无意识地抿了抿嘴巴,暗自深呼吸过后,才继续朝他走去。
“周雾寻。”白伊佯装自然地喊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