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完一杯水的功夫,贺之洲已经绕到另一边,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温宁喝完放下杯子,卧室里的灯光倏然一暗,紧接着她就被捞了过去,一下困进贺之洲的怀里。
他身子烫得很,尤其温宁的睡裙薄得跟纸一样,也能够特别清晰地感受到。
温宁下意识就想距离他远一点。
可她才刚要动作,贺之洲的两条手臂就像两条锁链似的,紧紧将她缠绕住了。
“别动。”他低低沉沉地说,带着威胁。
“我其实……”
温宁好想说,她其实没有怀孕,但是贺之洲现在还能克制着不动她,完全是考虑到她是个“孕妇”,怀孕这件事现在对她来说,就是她的护身符,一旦她澄清自己其实没有怀,贺之洲怕是能马上把她给办了。
温宁权衡过后,不得不妥协说:“不动。”
之后,温宁就这样被他抱着,卧室一片静谧。
静得只能听到两个人呼吸的声音,以及隐隐的彼此的心跳。
“宁宁。”
黑暗中,贺之洲倏然又开口轻声叫她。
温宁一直在琢磨怎么脱身的事,眼珠子转了转,“干嘛?”
“我那晚……”贺之洲沉吟着开口,似有些难以启齿,“也是第一次。”
温宁:“……”
她倏然想起,之前她有在日记上写,那是她第一次,但不知道是贺之洲的第几次,他现在,是在解答她从前的疑惑?
可他早就知道她的日记内容了,之前从来不见他见过这种,现在突然拿出来说,是因为她说跟别人做了,还做了很多次,所以他耿耿于怀?
温宁咬咬唇。
“那又怎样?”
“没怎样。”他拿下颌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发顶,“只是告诉一下你。”
第40章 我,其实并没有怀孕。……
温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沉默了许久,只道:“睡觉。”
“好。”贺之洲闭上眼,又将她往怀里搂了搂。
黑暗中, 温宁却始终睁着眼, 感受着他的呼吸和心跳渐趋平稳, 估摸着他睡着了,小心翼翼试着从他怀里退出来。
可是她稍稍一动,贺之洲两条手臂就将她锁得更紧。
无奈, 温宁最后只得放弃挣扎。
等天亮了,再想办法吧。
反正他总要出去的。
温宁这样想着,也终于闭上了眼睛。
可贺之洲呢, 虽然眼睛闭着,但是这一夜,他并没有怎么睡着。
脑子清醒地生生捱到了天亮。
晨光微曦,夜里压下去的某些东西, 又苏醒了。可必须得忍着, 他轻不可察地叹息一声, 睁开眼, 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光让他微微敛了眉。
他垂眸看向怀里的温宁,吻了吻她的发顶, 这才小心翼翼将她从手臂上放下来。
被枕了一夜, 手臂早就发麻没了知觉, 贺之洲揉着肩膀,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 像吊着条假肢似的走进浴室。
随手脱了身上的浴袍扔在洗手台,贺之洲走进里面的淋浴间,伸手将花洒打开。
洗澡水洒下来, 热的。
贺之洲又再次将它调成了冷水模式,微扬起头,任由那冷水迎面浇灌下来,打湿了他的脸。
晨起的水很凉,滚过性感的喉结,顺着明晰的线条从紧实的肌理淌下,将那一身的燥热冲散,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
冷静下来后,贺之洲方才关了水,走出淋浴间。
洗漱完毕,他重新裹上浴袍,从浴室出来。
进衣帽间换上一身白衬衫黑西裤,贺之洲又到中岛柜选了只手表戴上。
等再从衣帽间出来,男人又恢复成了白日里那个优雅矜贵、禁欲自持的豪门贵公子,贺之洲。
他抬眸看眼床上,见温宁还在熟睡,于是悄声踱步过去。
弯腰给温宁掖好身上的被子,他这才拿走床头柜子上的空水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而就在房门关上后的下一秒,床上的温宁微微睁开了双眼。
她在床上躺了会儿,估摸着贺之洲下楼了,这才从床上起来。
房间里有明显的茉莉花香,她隔着玻璃窗往外看了一眼。
她先前在空中花园种的那片茉莉长势喜人,叶片青翠欲滴,其中点缀着数不清的纯洁小白花。极致的绿色和白色,在晨光下相互映衬,散发着勃勃生机。
它们,还真是被贺之洲照顾得很好。
温宁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眼睫轻煽了两下,转身朝洗手间走去。
洗手台旁,她先前用过的牙刷和杯子还在,跟贺之洲的放在一起。
虽然,没离婚以前,两人用的东西,很多都是她亲自添置的,她喜欢跟贺之洲用成对的东西,譬如这对牙刷,譬如两个人的杯子,和毛巾。
每当看到,就会悠然而生出一种亲密的感觉,无形中能够提升她的幸福感。
现在离婚了再看到这些东西,多少有些触动。
温宁沉默地走过去,挤上牙膏刷牙。
等她洗漱好,进衣帽间随便取了套先前留下的衣服,温宁便从房间出来。
她站在走廊往一楼认真观察了下,确认贺之洲已经出门,便快步朝楼梯走去。
她提步下楼,却恰好遇到往楼上来的兰姨。
两人同时听到对方的脚步声,一个抬头一个低头看向对方。
“兰姨。”她率先开口。
“醒了?”兰姨微笑着看她,“贺先生交代我,差不多了就叫你起来吃早餐,以免饿着。”
“嗯。”温宁轻应一声,垂眸继续下楼。
温宁走进餐厅,兰姨将早餐给她摆上桌。
她简单吃了点,起身跟兰姨道别。
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兰姨闻言,从里面追出来,正想提醒温宁,温宁已经打开客厅的门。
两个高大的保镖朝她鞠躬弯腰,温宁扶着门,仰头看着他们楞了下。
她回过头,问:“这是干什么?”
其实心里多少有了些答案。
果不其然,兰姨站在餐厅里,有些为难地看着她说:“贺先生说了,您现在有身孕在身,让他们时刻保护您的安全。”
说的好听,保护她的安全?
这是企图将她困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
温宁立即拿起手机,给贺之洲打了通电话过去。
“贺之洲,你现在没有权利这么对我。”电话接通,温宁情绪有些激动地说。
贺之洲显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避重就轻道:“在家好好养胎。”
看吧,他真的要将她困在这个房子里。
“孩子又不是你的,你管我养什么胎?”温宁简直理解不了他的思维,“你就这么喜欢给人当便宜爹?”
“谁让它也是你的孩子?”贺之洲冷笑,“只要是你生的,我就当是我亲生的。”
温宁:“……”
他的价值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曲了?
“我看你是魔怔了。”
“是,我是魔怔了,如果你真的跑出去外面跟别的男人结婚生子,我是会魔怔的。”
温宁:“……”
她昨晚故意跟贺之洲说自己怀了别人的孩子,多多少少是有点想要刺激报复他先前跟杨影不清不楚的,而且琢磨着,只要她这样说了,贺之洲大概率不会再想搭理她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现在竟然出了这样的反效果,跟她的预想背道而驰了。
她现在,也就只能跟他坦白了,“我,其实并没有怀孕。”
闻言,贺之洲沉吟片刻,说:“在家好好的,我争取晚上早点回去陪你。”
说完,挂了电话。
温宁:“?”
也是,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在贺之洲看来,大概率只是为了脱身而已。
他不会相信的,温宁拿下耳边的手机,盯着屏幕犹豫了下,又给简初拨了通电话。
为了避免让门外的保镖听到,等待接通的间隙,温宁又往屋里走。
走到楼梯口,电话接通了。
“喂?”
简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温宁也顾不得问她是感冒导致的,还是又跟梁景行夜夜笙歌玩成这样的了。
她扒拉着扶手,蹲下来坐在台阶上,小声问她:“亲爱的,你之前怎么从梁总那逃出来的?”
“你干嘛突然问这个?”简初特别好奇地问。
“我现在,被贺之洲关在别墅里了。”温宁说。
简初:“……”
“他怎么突然把你关别墅里啊?”简初百思不得其解,“先前离婚这么大的事,他不都挺爽快地签字放人了吗?我记得都没拖多久。”
温宁轻叹口气,把昨晚的情况简单跟她说了,“谁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呢?”
“那你跟他说清楚不就完了?”简初说。
“我说了,他不信。”
简初:“……”
“所以才想问你,你之前是怎么从梁总那逃出去的。”
“我那方法不适合你啊。”简初转过头,看梁景行从洗手间出来,“你等一下。”
她暂放下手机,梁景行踱步过来,见她看到他就放下了手机,弯下腰来,撑在她身体两侧,目光如炬地往她手机上看一眼,“跟谁打电话?”
“宁宁。”简初笑着抬起手,搂上他的脖子,“一会儿让阿驰带几个人,跟我走一趟?”
“做什么?”梁景行垂眸问她,就着这个姿势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贺之洲把宁宁困在两人之前住的那栋别墅了。”简初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说。
梁景行轻笑,抱着她转身朝洗手间去,“你该不会想带着阿驰去他那抢人吧?”
“不可以吗?”简初歪头看着他问。
“宝贝啊,这里是南城。”梁景行将她放在洗手台,双手撑在她身侧,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不是北江。”
北江是他的大本营,可南城是贺家的地盘。
在这里,也就只有跟贺家齐名的另一个闻家可以跟贺之洲叫板。
在人家的地盘跑到人家家里去抢人?“只怕你救不出你的好姐妹,还会把自己折进去。”
“所以……你不打算帮帮我吗?”简初眨着两只大眼睛,状似天真地望着他,似在撒娇求助又似威胁命令。
梁景行拿她没办法,轻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行行行。”
“我一会儿要去贺氏,帮你跟贺总好好谈谈。”
“这还差不多。”简初立即又低下头,用手机给温宁发消息:
【等着,梁景行一会儿就去找贺之洲了。】
温宁还坐在楼梯台阶上等,收到简初的消息,像是吃了颗定心丸。
【好。】
【谢谢亲爱的。】
她发完消息正欲起身,突然手机又响起来,父亲打来电话。
她立即接通了放耳边,继续坐在台阶上,听到父亲问起她是不是要为了孩子,跟贺之洲复婚。
瞧这乌龙闹的。
“不是。”温宁扶着额头揉了揉,澄清道,“爸,其实我并没有怀孕。”
“搞错了,误会一场。”
这时,兰姨拎着菜篮子从厨房出来,大约是要准备出门买菜了。
温宁见状,立即起身,跟那头的父亲道了别,然后朝兰姨走去。
“兰姨。”她叫住快要走到门后的兰姨,“你回来的时候,顺便帮我到附近的药店买两盒验孕棒吧。”
毕竟还不知道梁景行那边准备用什么方式让贺之洲放人,也不一定成功,她得做些别的准备。
“好的。”兰姨答应下来。
一个多小时后,兰姨将温宁交代的东西买回来了。
她到楼上洗手间测验过,然后将结果拍下来发给贺之洲。
与此同时,当地著名的茶餐厅里。
梁景行和贺之洲在包厢之中相对而坐。
梁景行啜一口茶,笑着调侃,“怎么你现在,对温宁占有欲那么强吗?”
想到了什么,梁景行抬眸睇一眼对面的人,审度着他的表情变化,“怎么?爱上她了?”
贺之洲垂眸端茶,“是啊,怎么了?”
他倒是不藏着掖着了,如此大方承认,虽然在梁景行意料之外,但是也不算太过震惊。
“早看出来了。”他说。
“是吗?”这回,轮到贺之洲有些意外地抬眸看他。
梁景行边往杯子里添茶,边说:“她在央美读大学那会儿,你时不时就要去北江找我,说是谈生意。”
想起那些细枝末节,梁景行都不禁笑了,“她去读书以前,和她毕业以后,怎么不见你非要跑到北江去当面跟我谈?”
他笑着揶揄,贺之洲:“……”
无从辩驳。
显然,先前经常去北江找梁景行谈生意,只是幌子,想去见自己的新婚妻子,才是真的。
“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还要爱她吧?”梁景行抬眸,正视着贺之洲的眼睛问,目光如炬。
贺之洲错开眼神,也端起茶壶,给双方杯子里添了些茶。
“可是呢……”梁景行微微眯了眯眼,特别感慨地说,“困住一个女人的肉身,是得不到她的心的。”
这个他试过,最有发言权,“甚至可能会适得其反,让她离你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