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宝玉提着一袋子书走了出来的时候,远远看到站在校门口等他的两个弟弟,脚步不由加快了几步。
“等时间长了吧,饿了没有?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走到两个弟弟面前,宝玉关心的道。
听了这话,贾环和贾综摇摇头。
“没多久,宝二哥,我们不饿,还是回去吃吧。”贾环说完,贾综也跟着点头道。
“好。”
说完三兄弟边往校外去,家里庄子上的佃户驾着骡车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上了车,贾环便开口问起几个学习上遇到的问题,宝玉耐心的一一给他讲解着,贾综也在边上竖着耳朵听着。
这段时间不仅贾环他们在学习,宝玉也在迅速的进步着,他这个助教平常不仅要负责学生的档案学籍管理,时常去宿舍查寝,监督考试,同时,他还要给学生上文学课,自己也要学习,完成自己的功课,他在林叔的建议之下,也选择了一门学科和导师,每个月导师都要给他一张书单,让他自己去学校的图书馆借书学习,看完后也需要做考察和做试卷。
每天都忙的不行,但是效果是显著的,当初第一次站在台上讲课的时候,被学生们注视着,手心冒汗,心慌的不行,准备了多少遍的东西都说的语无伦次的,到现在,上课已经能过从容自如。
而且专业知识也在不断的增长,不仅得到导师的认可,而且还在获得本月最优秀助教奖。
宝玉对现在的生活很是满意。
不仅宝玉如此,这会儿栗子村,张家杜家也对他们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当初张家一下子把六个孙子都送进技术学校,家里少了这么帮手,张家几个大人身上的活又重了很多,但是亲自进入学校看过的张家父子们,心里再无疑惑,他们这样家的孩子有幸在那样的地方读书,真的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他们苦一点不算什么,至于村里的人说的那些闲话,他们一点也不在意。
杜芋家这会儿也一样,乔娘子这会儿正在抄着最后一个大菜,杜芋带着儿子刚进门,正捧着小碗,吃着白糖伴油炸的杜芯儿,一见到爹和弟弟回来了,便忙把碗过来,三个人坐在一条长凳上咯吱咯吱的吃了起来。
乔娘子把最后一个菜端了出来,便见三人这副模样,心里如同喝了蜜糖一样。
同时,不远处,一处农庄,贾家,赵姨娘也笑盈盈的帮着鸳鸯把一道道菜从厨房里端了出来。
虽然如今贾家败落了,但是至少饿不着他们母子,而且在外知道消息的探春,也托人给他们送了不少银钱回来,赵姨娘这里也得了一份,如今手里有钱,再加上主母如今抱病在床,也没了精力折腾她,而老爷也被流放,她也不用费力伺候着,唯一的儿子,如今也看着越发有精神。
她心里得劲,感念着宝玉和老太太的好,家里的事情也跟着张罗着,她本来就是庄户出身,即便当了多年的姨娘,但是做起事情来,还是比这些丫头还麻利。就连太太那里也愿意去时常伺候着,毕竟即便在不喜欢太太,但是想着大夫的话,太太如今那身子,怕是也熬不了多久了。
在死前还要受这么久病痛的折腾,也算是她的报应了。
晚上,宝玉回来后,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用了一顿饭。宝玉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等人歇下了,又去了一趟她娘的屋子里。
王夫人如今因为身上疼,睡觉很难睡踏实,而且心里也惦记着儿子,宝玉这会儿一进来,便醒了过来。
两母子说了会话,等到后面,王夫人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让宝玉快点娶亲,既然林家都愿意帮你谋一份差事,想来林家,还有黛玉心里都是有你的。做恶的是娘,娘也活不长了,黛玉嫁进来,上面没有婆婆,你们两夫妻日子好好日子。
宝玉听着她娘越来越低的声音,哄了她几句,等到人又迷迷糊糊的昏了过去,宝玉叹了口气,不管现在如何,他清楚的知道,他和黛玉已经没有不可能了,黛玉以后真的只是他的表妹。
给他娘掖了下被角,宝玉这才回到自己屋子里,却已经一时没有睡意,干脆捡起带回来的书本看了起来。
........
而想对民间的风平浪静,大清的朝堂上却风云涌动。就连林子真这个一心窝在礼部,把精力都放在学校管理上的人都感受到一些风头。
年初的时候,康熙帝又再次命直郡王代其祭华山,直郡王一派的大臣尝试着递了几封奏折,状告太子奶爹凌普,曾经的内务府总管,仗着身份,贿赂朝臣,中饱私囊。以此试探皇上的圣意。
但是最后康熙帝没有像以前一样将奏折留中,而是把凌普转交给了大理寺查办。随后康熙帝还把太子宣到养心殿责备了一通。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一时间朝堂上不少大臣似乎像是达成协议一般,开始像太子一派属官发起了进攻,就好像曾经的那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大清储君东宫班子,瞬间变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
一个个东宫属官被贬官,被斥责。
直郡王府,大福晋这会儿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边任由直郡王喂她吃着药膳,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话。
“爷真的想好了嘛,这次怕是不同以往,若是太子...到时候....”大福晋不安的道。
“别怕,爷都准备好了。”直郡王拍拍福晋的手,安慰道。
说实话,事情到了这一步,直郡王也没什么好畏惧的,甚至他还有种要解脱了的感觉,他和太子等这一天都等的太久了。而且,现在已经到了不是他想停止就能停止的了,他身后的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同样,给他放权,给他添码的皇阿玛也不会允许他这个时候退缩。
男子汉大丈夫,面对至高无上的权力,既然动心了,怎么能不拼一把。
只是到底带累了福晋,为了他要一个嫡子的执念,伤了底子,如今还要天天悬着一颗心。
同时,毓庆宫。
李宝儿,乘着伺候太子沐浴的时候,正把下面传上来的消息,一一禀报给太子。
“爷,我们的人手已经安排好,只是到底准备的时间还是不长,忠心精锐的都派到热河去了,京城这边留下的人,怕是....”
听了这话,太子却不在意的道:“他们怕才是正常的,京城这边无事,只要热河能稳住,我们便算赢了。若是....那么拿下了京城,也守不住。”
和李宝儿的担心不同,太子这会儿心里却格外兴奋,这一天,终于要到了,不管成败,这样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康熙帝如常点了不少皇子顺行,新一轮的巡幸塞外之路又开始了,只是这一次势必和以往不大一样。
第64章
这次康熙帝巡边,不仅将成年的阿哥都给带上了,还点了不少十岁以上的皇孙。人数比以往多了许多,但是整个队伍中却格外沉静。
四爷带着弘晖安静的坐在马车里,弘晖这次也在随行的皇孙中。
随着这段时间,以大哥和太子为首的两大派别闹的动静越来越大,几乎吸引了所有的眼光,皇阿玛的行为也和以往不同,没有出面维护太子,更是给了大阿哥背后一系势力大量的信心。也让其他皇子看到了希望。
这些日子,不断上奏状告太子东宫的属官折子,声势浩荡,除了大哥的人手外,背后还有不少人的影子,四爷正闭着眼睛,一边无意识的转动这大拇指上扳指,心里却在琢磨着,这段时间自己费力调查来的信息,动手的那些人,有老八的人手,还有两股不明势力,一股估摸着来自于皇宫,背后的人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便是皇阿玛了,而另一股,极为隐秘,如果不是他自己曾经吃过对方的亏,粘杆处成立后,便有意识的查探白莲教这个组织,还可能无法发现他们的痕迹。
这个组织之前就经历过朝廷不少次围剿,但是这才没过多久,他们又开始死灰复燃,他们的暗棋埋的很深,或者说他们早早就开始下棋。这些年他们可没少推波助澜,在民间为太子宣传,造势。
一个寿数延绵的帝王,一个当了三十来年的太子,都难逃的悲剧结尾。他们的目的,想都想的到。
所以,这一趟,四爷总觉怕是要出事,离开京城的时候,不仅加强了府里的戒备,还多嘱咐了自家福晋几句。
林子真也被叮嘱了一番,就连黛玉和康乐都被暂时接到四爷府去了,想来接下来一段时间京城必定不大平静,林子真干脆找了个借口,直接搬到京郊的学校去暂住段时间,好避开京城这场风雨。
就当四爷在琢磨着事情的时候,突然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同时还伴随着熟悉的十四弟咋呼的声音。
“四哥,你们一直坐在车里不累吗?”话才说完一半,就见马车里,一大一小,的两张相似的脸,同一款表情,皱着眉头,眼里带着不耐,同时看向他。
弘晖这趟和阿玛出门,就得了阿玛的吩咐,这一趟怕是不大安定,少不了要谨言慎行,尽量少出行,实在要出行,去哪都要带好侍卫。
在宫里历练了几年,弘晖对如今局势也有一定的认知,也琢磨出了些什么,所以一路上更加沉稳,平常偶尔出去骑骑马,透透风,大多数时间,就坐在车里和阿玛下下棋,要不就学着自家阿玛,闭目养神。
这会儿被他十四叔一看,突然给吓了一跳,心里难免不大高兴,同时不高兴的还有被打断思路的四爷。
十四一看他们这样,当下不免便心虚起来,但是很快又鼓起气来,道:“要不要下来骑骑马。弘晖,你别学习你阿玛,跟个老头子一样。来,十四叔带你去骑马去,你十四叔的骑术那是皇阿玛都夸的,这一点你阿玛可就不及我了。他的骑术可是我们兄弟里最差劲的。哈哈哈”十四说着说着越来越得意了,还笑了起来。
四爷看着眼前这个习惯性拆台的蠢弟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虽然现在他们两人的关系比起以往改善了很多,但是他时常还是被这家伙气到,明明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但是说话办事,很多时候还是那么幼稚,有些还不如弘晖懂事听话。
“不是叫你这段时间老实点嘛,一天天不出来晃荡,就活不下去了?”四爷不大高兴的训人道。
这下十四不乐意了,“四哥,你怎么这样说话呢,我那里不老实了,虽然现在...但是不至于连偶尔下来骑马都不行吧,搞得像是做贼心虚一样,至于吗?
我这还不是怕你们坐太久了不好嘛,爷才难得关心你,我是惦记这自家侄儿,至于你,那么喜欢坐就坐吧,小心坐久了得痔疮。哼。”
心里本来这一脑门的正事,这会儿被十四弟,痔疮两个字,给搞得的牙痒痒的不行,虽然也知道这熊孩子是为了他们着想,但是每次就说怪不中听的。
四爷没忍住,眼疾手快,一把揪住把头往车窗探的老十四的耳朵,一下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疼的十四,只叫唤。
不停求饶道:“疼疼疼,四哥,四哥,我错了,你就放过我这会儿吧,痔疮,痔疮我得,行了吧。”
见老十四认错了,四爷似乎也觉的自己有些幼稚,这才把人耳朵给放了。就见老十四一下子把头缩回去,一边揉着自己耳朵,一边气呼呼的道:“反弹,所有的都反弹,痔疮还是你得。”
这是他跟林子真混在一起的时候,学会的,应该能有点用,说完这才放心些了。突然又想到什么,挤眉弄眼的对自家四哥道:“四哥,你平常是不是也经常被四嫂用这一招教训,不然怎么会这一招。”
说完,就想驾着马跑路。但是很快被皮笑肉不笑的四爷给叫住了,“你想多了。不是说要带你侄儿去骑马遛一遛吗?跑什么?”
说完,又转头对身边看戏的弘晖道:“你十四叔说的对,在车里坐了半天了,你也下去骑骑马,透透气吧。”老十四说的也是有道理的,虽然要谨慎些,但是没必要也太过,不然也容易遭眼。
不过,等到一行人到了热河行宫的时候,四爷还是动了点手腕,让人把老十四分到他隔壁,到时候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他们这次安顿下来,第二天康熙帝原本应该按照旧例,召见暂住在热河的蒙古贵亲,但是不想这个时候,一路跟来的小十八病了,而且病情来势汹汹,伴随着高热,陷入半昏迷。
这让原本这段时间心情就不大好的康熙帝,心情更加烦躁了。
四爷,老十四听到消息,便带着弘晖过来探病,一进来才发现,大哥,还有三哥他们都在,这会儿太医正和康熙帝回禀十八阿哥的情况。
“启禀皇上,十八阿哥服用过青霉素后,高热已经退下去了,记下来几天只需要主要保暖,调养几日便好。”
听到这话,大家都松了口气,毕竟十八也是他们的弟弟,如今才不过七八岁,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威胁性,但是最主要的还是,这段时间皇阿玛的心情似乎并不好,对着他们这些年长的阿哥,总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反而对于几个年纪小的阿哥才会有几个好脸色。
因这样,这一路上的氛围可以说是比较压抑的,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尊贵的阿哥,但是面对皇阿玛的时候,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因为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可以在他们皇阿玛一句话之间化为乌有。
特别是如今,皇阿玛对太子的态度,大家都能感受到。一直以来,他们都梦想着把太子拉下储君之位,盼望着皇阿玛能厌恶太子,都是兄弟,凭什么太子生来就注定比他们高贵,但是真到了这一天,他们心里除了兴奋,但是更多的却是战栗和寒意。
只是长久盼望的这天即将来临,大家下意识忽略心里不安。
因为有了青霉素,小十八最后有惊无险的闯过了这场鬼门关,等到他清醒过来,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次有多危险,虽然耳边听着自家十六哥絮絮叨叨的话,但是这会儿人却挺高兴的,正忙着拆前面几个哥哥给他送的礼物。
但是即使十八阿哥最后没有早夭,但是康熙帝看到京城传来的信件,想到之前暗卫递交上来的消息,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手下的人根据粮食和兵器着手,能查探出太子私下应该是组织训练了一支精兵,只是这支精兵藏在那里,他就不知道了。
还有,他会选择在什么时候行动,他也不知道,这是康熙帝无法容忍的。
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把太子招来狠狠训斥了一顿。
没过多久,皇上斥责太子的那些话,便传遍了行宫,什么大骂太子,丝毫没有仁爱之心,幼弟生病,不主动询问一句,也毫无探看之意,性情之凉薄,难堪太子之称。
四爷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正和老十四,弘晖在用晚饭,心里叹了口气,倒是老十四,直接嗤笑了一声,脸上带着讽刺的笑意,这是很少能在他脸上出现的表情。虽然他也谈不上多喜欢太子,小时候他也崇拜过这位太子哥哥,但是他的主动靠近,每次都被太子带着疏离微笑的面具给不动声色的拒绝了。